中国外交中性别平等议题的四个要点

李英桃

围绕全球治理与中国外交中的性别平等这个主题，我国在外交实践中已经取得很多成绩。例如，在妇女经济赋权与国际性别平等机制方面，2016年5月24?26日，在本年度二十国集团（G20）峰会在中国举办前夕，“二十国集团妇女会议（W20）”在我国陕西省西安市举行。这次会议围绕“平等参与，创新发展”，聚焦“全球经济治理中的性别视角”、“妇女创业就业及社会保障”、“数字经济中的女性力量”和“联动创新的女性网络”四个分议题，在G20机制下讨论妇女经济赋权，会议内容同时涉及全球与国内性别平等以及中国外交在其中担负的责任。这次活动的成功举办是中国为全球性别平等做出贡献的又一个例证。

谈到全球治理与中国外交的关系，我觉得有些问题需要妥善处理。例如，外交是以政府的权威为基础，以政府的对外交往为主的行为，而全球治理的主体却是多方面、多层次的，除政府层面外，还包括各种社会运动和非政府组织等等。双方之间存在某种程度的张力，需要引起注意。与此相关的还有国内大局和国际大局联动的问题，即要处理好参与全球治理和进行国内治理之间的关系，二者不能脱节。再如，一些已经形成的国际规范，应内化为我国的国内政策。我们一直在说，在深度参与的同时要引领全球治理，为全球治理做出贡献。但是当我们和国际接轨时，首先要遵守国际社会已有的规则，把国际机制和规范内化为国内政策，其次才是引领，而且是在可引领和需要引领的地方引领。这也是内外两个大局联动时要考虑的问题。

在参与全球治理时，很多全球治理的问题到国内就是社会问题，就是日常生活问题。日常生活怎样与全球接轨，看似与外交无关，实际上与我们的外交理念密切相关，也与我们对全球治理的看法有关。所以谈到中国外交与全球治理的联系时，你会发现它已经脱开政府主导的对外交往，弥散在生活中的各个领域了。所以应认真研究全球治理对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响。

讨论全球治理，离不开联合国、国际规范和世界各国之间的合作。在众多国际规范中，性别平等无疑受到众多关注，世界各国已围绕它达成了最广泛的共识。1979年的《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消歧公约》）、1995年在北京举行的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通过的《北京宣言》和《行动纲领》、2000年通过的《联合国千年宣言》和千年发展目标，以及2015年通过的《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就是其中的代表性文件。这些文件的核心观点就是：没有性别平等，就没有可持续发展；要将性别平等意识纳入所有计划、项目、决策的主流——这也就是所谓“社会性别主流化”战略。无论是中国参与全球治理，还是中国的对外政策与对外交往活动，都需要落实这一全球性战略。

在国际政治中，性别平等是一个具有全球普遍共识、占据道德高地的议题，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关于中国外交中的性别平等议题，我提出四个要点：一是外交人员中妇女的代表性问题。男女平等是中国的基本国策，中国妇女在中国外交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外交领域的男女平等问题不可忽视。二是双边、多边对外交往中的性别平等主题，即围绕性别平等开展的各项外交活动。中国外交实际上已经收获了“性别平等”议题的红利，并正在持续为全球性别平等做出贡献。三是外交风格与外交方式问题。随着性别平等运动的发展和外交官中妇女人数的增加，外交风格与外交方式的变化已经成为一种趋势。四是性别议题同时具有敏感性，有很多所谓“政治正确”的内容，而这种“政治正确”在不同的地方又意味着不同的边界与禁忌，如果处理不好，同样也可以带来麻烦，对此必须重视。

就“一带一路”建设来说，除了前述要点，我认为还需强化如下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如何体现性别平等理念。其细节可以小到厕所、婴儿哺乳室的设置，建设与各国民族习俗相关的安检设施等。重视各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和性别文化差异，服务妇女、服务男女平等的目的，可以在其中得到充分体现。第二，在沿线各国的合作中，共同致力于在政治、社会、经济、环保、教育、医疗卫生等各方面提升妇女地位，增加妇女人数，特别是领导人的比例，促进性别平等。第三，围绕性别议题进行的合作是国家间合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一带一路”建设中亦可充分挖掘这方面的机会和潜力。我认为，需要让“一带一路”战略成为“赋权妇女”战略，让“一带一路”建设可以成为推动妇女参与平台，成为展现妇女力量的窗口、实现妇女发展的催化剂，以及推动性别平等新机遇。

在中国参与全球治理和推进中国外交中，每一个议题都可以成为且应该成为一个性别平等议题。举例来说， “认可和尊重无偿护理和家务”这个国际规范，是《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提出的目标之一——“实现性别平等，增强所有妇女和女童的权能”的一个具体目标，是全球性别平等运动的一个重要议题。但从落实的角度讲，它又变成了一个中国的国内问题。国内问题与全球治理是紧密相连的，国内问题的改善就是为全球治理做出贡献。而全球性别平等、国内性别平等议题以及中国外交就是在解决这样的具体问题的过程中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我必须说，中国对全球治理与中国外交中的性别平等议题的重视程度还有待于提高，议题开发工作仍需加强，“社会性别主流化”工作仍然是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