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
(广西民族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浅析哲合忍耶的苦难记忆与心灵皈依
彭雪
(广西民族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心灵史》的出现,不但揭开了掩藏在厚重的西北黄土高原下的历史机密,真实地描写了一个神秘主义教派的历史,更是把哲合忍耶的人性、理想和信仰从这一段沉重的历史中突显出来,让其光辉永不磨灭。在这过程中,张承志寻到了母族的根,也寻到了心灵上的皈依,他让这部书成为哲合忍耶神圣信仰吼声的愿望最终实现了。
张承志;《心灵史》;哲合忍耶;民族苦难;文化记忆
回族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在我生活的地方就有一个回族聚居地,不过对他们的了解也仅限于日常极少的交往,在记忆里,曾见过很多次回汉民族的冲突,每个民族或多或少都会有排外心理,所以小时候回族给我的印象极坏,虚假、霸蛮、狡猾,当然这仅限于我有限的认知,直到后来看到《心灵史》,回民神圣的理想和信仰让我肃然起敬!
伊斯兰文化对回族而言,既是一种宗教文化,更是一种民族文化,所寄寓的情感是虔诚的、神圣的、根深蒂固的。
哲合忍耶当代的沙沟派传人马烈孙为《心灵史》写过一篇序:我们这些回民,曾经历过相当漫长的磨难。有时,也曾经盼望有人出来,为我们写出真实,但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人物出现。而张承志出现了。无论感情、艺术、见识,他正是最适当的人选。数年来,他不问艰苦,在偏僻的乡间奔波。他耗尽了心血,成就了这部书,这是我们回民自己的书。多斯达尼(民众)盼望到了。真实和正道确实不会永远埋没。我读到书稿之后,感到非常高兴。我应该代表回族,代表哲合忍耶这个书中的主人翁,向张承志表示支持和感谢。愿这部书获得世界理解!愿回民的心灵获得世界理解!这也正是张承志编写《心灵史》的目的和意义。
张承志仿效《哲赫忍耶道统史传》,以“门”来呈现七位教主的生平事迹与教权体系传承并突显苏非派教主的宗教品级与地位。
作品从中国哲合忍耶创始人马明心开始,因为教派纷争,官军血洗华林山,哲合忍耶遭到大屠杀,马明心被杀害,平凉太爷穆宪章接位,他带领教民在石峰堡反抗清军,后被拘捕受尽刑法,出狱后坚持传教,病死后传教位于船厂太爷,他一生受尽磨难,死后马以德接位,他在位二十二年,掀起了第一次教内复兴,他死后传位马化龙,马化龙在反抗清军压迫时被凌迟处死。清军血洗金积堡和云南东沟,第六代领袖马进城受刑为奴在磨难中病死,后由马元章接位,他带幸存者逃出云南,进行了一系列教派复兴活动,为哲合忍耶争取了信仰的自由,他死后教务主要由其四子马震武主持,二十世纪即将完结小说也到此结束。
宗教都无例外地许诺人们信教便可死后升天国,获得永恒的幸福,这对于处于苦难中的人具有很大吸引力,所以牺牲对哲派教民来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哲合忍耶用自己的热血承诺并实践了殉教的誓言,并以“辈辈举红旗”“手提血衣撒手进天堂”为最高理想境界,这种神圣的信仰为贫苦的西北黄土高原予以生的力量,让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民敢于承受苦难,这是一种神圣的超越死亡的信仰。
我们的回忆总是集体性的,并经由他人重新从我们的记忆中唤醒,即便它涉及的是我们独自经历的事件和独自见的事物。在一个群体记忆中,居于中心地位的是涉及这个群体的绝大部分成员的对事件和经历的回忆。[2]
张承志试图为我们解释什么是哲合忍耶:如果要唯妙唯肖地、简化地给外人介绍,或者用一个画面来捕捉住它——那么我想,所谓哲合忍耶就是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刚强回民,手拉手站成一圈,死死地护卫住围在中心的一座坟。
“拱北”(圣徒墓)可以算是哲派教民的集体记忆,并且是贯通全文的意象。这个“拱北”不仅是现实中的坟,更是集体信仰的最高内质。听张承志这么解释,我觉得哲合忍耶给人的感受绝非外界所说“血脖子教”那么可怖与血腥,而是西北黄土高原底层民众辈辈力争拱北、舍命护拱北的历史真相,看到的是对教派虔诚的心。
哲合忍耶的这一段苦难记忆中,不只有“拱北”这一记忆,还有更多小意象都可以算是集体记忆,并以此塑造人物和描写教派信仰。马明心的口唤(使命)是传教,这里借助的是“羊毛衫”意象,意在突出“穷人宗教”是哲合忍耶的本质。马化龙的口唤是卫教,用的是“古尔邦的羊”这一意象。马进城的口唤是忍辱,意象是“瞬忽的弦月”,这个意象贴切地暗示了他短暂多舛的命运,还有一个美丽又残酷的象征就是掺了毒的“孔雀胆”,杜文秀服胆而死便是一个美丽的梦,正因为这美丽的死而使献身者的人格、心灵得到了灿烂的升华。
张承志以塑造清洁的人物心灵历史为文本主要内容,坚持“正确的方式存在于被描写的人们的方式之中”,在刻画人物心灵与描写这段苦难记忆时,尽可能以一颗纯净清洁的心灵去感应湮没了的另一个,意象的设置最终都归向清洁之心的塑造。
在集体记忆过程中媒介有三种功能:存储、传播和暗示。文学作为集体媒介,一方面是集体记忆的建构和图像增加,另一方面又保存着对文化记忆的过程和问题的批判性反思。[2]
《心灵史》可以说是哲派回民集体记忆的结晶,张承志把这些记忆加工整理后就成为一部回民的心灵历史。张承志称《心灵史》为“我文学的最高峰”,“甚至我还考虑就以这部书为句号,结束我的文学的‘生命’之著”。他终于在哲合忍耶回民中,看到了回民们实行的主观精神的“场所净化”他们在这种人生的绝境里营造了精神的净土。[1]张承志流浪追寻到大西北黄土高原,就感觉到目标的明晰:“长期以来,我匹马单枪闯过了一阵又一阵,但是我渐渐感到一种奇特的感情,一种战士或男子汉的渴望皈依,渴望被征服,渴望巨大的收容的感情。我找到了。”面对这种精神、这种性格,张承志感到了彻底的震惊,他为自己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而激动不已:“我下定了这最终的决心,用我以前凭预感找到的词汇来说,我踏上了我的终旅,不会再有更具意义的奋斗,不会再有更好的契机,不会再有能这样和底层群众结为一体的文章。”[1]张承志就是在哲合忍耶身上看到了民族的骨气,他所表达的是“人的心灵自由”和“人的光辉”。
张承志把哲合忍耶整个民族的苦难记忆文字化,编成一部每个哲派教民都会不顾死活保护的书,他为自己成为中国底层不畏艰险、坚守心灵的人民中的一分子而幸福,他自觉沉入民间底层,正是在底层信仰里找到了自己对人性、人道、人心美好形式的载体,并以此实现了自己的精神皈依。
[1]张承志.心灵史[M].花城出版社,1991.
[2](德)阿斯特莉特·埃尔.文化记忆理论读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I206.7
A
1671-864X(2016)10-0177-01
彭雪(1991—),女,壮族,云南开远人,文学硕士,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