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慧
摘 要:林海音,台湾女性作家的先驱,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晓云》,短篇小说集《城南旧事》等。她的作品大多表现女性命运的悲剧,为台湾女性文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在《城南旧事》中作者通过林英子瞳眸体现出来的儿童视角又格外地引人注目。因此,本文试从女性悲剧和儿童视角这两个方面对林海音的小说进行一个简要的分析。
关键词:林海音;女性悲剧;城南旧事;儿童视角
林海音的小说最为鲜明的主题,就是对中国妇女命运的深切关注。 她曾在《< 城南旧事 > 自序:文字生涯半世纪》中写道:“我和五四新文化运动几乎同时来到这世间,我看到了在那个新旧交替时代的人生悲剧,尤其是中国女性的悲剧。”[1]在她的笔下,无论是台湾的,还是大陆的,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所有的女性形象几乎都逃脱不了悲剧的命运轨迹。
一、女性悲剧
林海音以悲天悯人的襟怀,体察中国妇女的诸般苦痛,以期透过妇女的人生悲剧反映现实,描写世界。[2]在她的笔下,旧时代的女性悲剧主要表现为爱情与封建礼教的冲突,如方大奶奶,启福太太等,而新时代的女性悲剧则主要表现为爱情与金钱物质的冲突,夏晓云则是其中的典型。
《殉》中的方大奶奶14岁许配给曾家麟,因为未婚夫患严重疾病,便依照旧俗,拿方大奶奶去冲喜,结果还是未曾挽留住未婚夫的性命,而方大奶奶却从此以少女之身开始了犹如漫漫长夜的守寡生活。小说这样描写到:“她最怕晚饭后的掌灯时光,点上煤油灯,灯光噗噗噗地跳着亮起来,立刻把她的影子投在帐子上,一回头总吓她一跳,她不喜欢自己的大黑影子跟着她满屋子转,把灯端到大榆木柜旁边的矮几上去,那影子才消灭了。”[3]一个年轻的寡妇,没有孩子,没有追求,只有孤灯独影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可方大奶奶竟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可见其内心孤苦到了何种地步!将一个妙龄少女从此推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的绝境,除了为丈夫守寡再无任何活着的意义,这样的婚姻背后掩盖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罪恶,而深受这样的婚姻制度迫害的又何止方大奶奶一人!
《烛》中在启福太太为启福生下第四个孩子后,启福便把自己的婢女收为小妾。启福太太心中明明反对丈夫纳妾,但因为大家闺秀的教育又一向讲究面子,便在表面上装出宽容大度的主母形象来,而内心却又深深被丈夫的抛弃折磨着,时间久了,对丈夫的失望不满终于被恨怨所取代。于是她借腿受风寒之机,终日躺在床上,以此来惩罚丈夫和小妾。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几年后丈夫和小妾依旧恩爱如初,她自己却因终年卧床,小腿瘫痪再也挣扎不起来了。最后,启福和小妾都先她一步走进韩家的祖坟,她却依然躺在床上,艰难地残喘着,为人所笑谈,连自己儿孙的尊敬也不曾得到。封建女子自小所受的三从四德教育束缚了她们的人生,如启福太太,即使万般不乐意丈夫纳妾,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却终究放不下丈夫对自己的背叛,因爱生恨,做出一系列令人发笑的惩罚措施来,最终受惩罚的也唯有自己一人。
《晓云》的主人公夏晓云高中毕业后迫于生计,到一個有钱人家去当家庭教师,却不曾想到自己竟会与这家男主人梁思敬一见倾心。就在他们计划到日本共同生活时,梁家女主人何静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告诉夏晓云,自己与女儿将很快去日本,让夏晓云断了这条心,并且塞给晓云一张一万元的支票打发了她离开梁思敬。夏晓云所追求的并不是金钱,然而何静娟却还是强硬地用一万元买走了她那份纯真的感情,这直接导致了晓云的悲剧。同时,我们也发现了小说中另一个悲剧人物——何静娟,她在别的女人眼中是“绝顶的厉害”,但仔细想想,我们不难发现:何静娟也不过是一个满足自己父亲金钱欲望的牺牲品。她逼死了梁思敬的日本情妇,夺回丈夫与情妇的孩子,又不动声色地打发了夏晓云,但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和一个名不副实的丈夫。
《城南旧事》,林海音怀旧文学的代表作,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通过英子的眼眸加入儿童视角,以英子的感受方式、思维方式和叙述方式来审视她所看到、听到的世界,打造出一个与成人世界完全不同的独属于英子的世界。童心悠悠,在英子的眼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世态炎凉,有的只是一片祥和宁静,也正是这样的祥和与宁静将《城南旧事》推到了一个常人无法超越的高度。
二、儿童视角
所谓儿童视角,就是指“以儿童的眼光去看世界,通过孩子的别一种眼光的观察与透视,揭示为成人世界所难以体察或忽略的生存景观”。[4]《城南旧事》中对小英子童眸的描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在她的眼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好人与坏人的区别也仅仅像海与天。或许只有在这样童真的眼里,世界才显得那么真实。在英子看来,生活总是那么的简单、快乐。与妞儿的相处中,在秋千上,在奔跑嬉戏中,到处都有她们的笑声在回荡,就连小小的小鸡她们都能玩得不亦乐乎。坐着刚换来的小板凳,听着宋妈讲故事,她和弟弟就能笑的那么欢心。儿童的世界里幸福就是这么简单,谁都想留住那美好的儿时记忆。所以,林海音在最后写到:“我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
在英子的眼里,人们总是善良的。小英子用天真无邪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她能用一颗纯净的心灵感受到疯女秀贞、小偷、宋妈、兰姨娘等人身上被遮蔽的人性的光芒,她能看到这些最平凡的人身上的人性美和人情美。《惠安馆传奇》中的秀贞,在人们的眼中就是一个疯子,但在小英子看来秀贞是美丽的。她不像妈妈和宋妈那些大人们一样歧视她,远离她,而是主动找她玩,和她聊天,关心她,并帮她找到了女儿。在《我们看海去》里,小英子在家旁边的荒院里结识了一个年轻人,虽然小英子隐约感到他可能是个小偷,但当她得知这个年轻人要供弟弟读书、养活妈妈时就对他产生了同情。在他被警察抓住大人们围观着、评论着,英子却感到非常难过。在妈妈告诉她长大了写这个故事时,英子毅然说:“不,我将来长大了是要写一本书的,但绝不是像妈妈说的这么写。我要写的是《我们看海去》。”在她的眼里,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小偷,而是一个和她相约去看海的朋友。在英子的眼里,宋妈从来都不是她家的保姆,她把宋妈当成照顾、疼爱自己,给自己带来无限乐趣的亲人。
大人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有人像英子这样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他们在受到传统观念、社会习俗的影响后,往往用功利的眼光看待世界,无法看到潜藏在表象下被遮蔽的人性之美。而儿童的世界是纯净的,他们用天真无邪的眼光来观察世界,能看到疯子、小偷这些平凡人身上人性的光芒。英子透过宋妈丧失一双儿女却仍然善待他们弟妹看到她金子般善良的心;透过秀贞疯癫的言行看到了她的可怜;透过小偷的无奈行为看到了他的温情;透过兰姨娘的遭遇看到了她苦难的童年;透过父亲接济革命青年看到了父亲的正直和爱国。小说从这些司空见惯的人和事中,发掘出人性的美。[5]
综上所述,林海音的小说,通过自然质朴的叙述将传统社会、现代社会对女性人生的戕害与限制揭露了出来,表现了她对中国妇女悲惨命运的深切关注与同情。而在《城南旧事》中,英子的儿童视角的加入冲淡了故事中原有的女性人物的悲剧色彩,于哀伤之间流露出一份体贴的同情与悠远绵长,为我们呈现了别样的城南旧事。女性悲剧和儿童视角也成为林海音小说最为鲜明的特点。
[参考文献]
[1]林海音.城南旧事自序:文字生涯半世纪[M].经济日报出版社,2002.
[2]田锐生.台港文学主流 河南大学出版社2011.58页.
[3]田锐生.台港文学主流 河南大学出版社2011.55页.
[4]刘秀珍:《儿童视角观照下〈城南旧事〉与〈呼兰河传〉的书写》,《安徽文学》(下半月)2008年第2期.
[5]邱兴宇.《《城南旧事》中儿童视角叙事策略》.[A]语文学刊,2011.
(作者单位: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