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留守儿童道德情感生成的理论价值

2016-11-04 01:19张学浪
社会科学研究 2016年1期
关键词:道德情感留守儿童情感

张学浪?

[摘要] 道德情感是人类特有的一种高级情感,它既不能脱离人的内在生理活动,也不能脱离人的外在社会性活动,其生成过程是个体生理性与社会性的统一。从理论上讲,农村留守儿童道德情感的生成是其心理机制的综合反映,整个过程将受其道德认知、道德意志、道德行为、以及道德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制约。反言之,道德情感在留守儿童品德结构中扮演着核心角色,其理论价值在于不仅推动着自身道德认知、意志、行为的形成和发展,而且还将进一步完善他们的道德品质与人格。

[关键词] 留守儿童;情感;道德情感

道德品质,也称“德性”,简称“品德”,“是一定社会的道德原则和道德规范在个人思想和行为中的体现,以及个人在一系列道德行为和意识中所表现出来的相对稳定的特征和倾向”[1]。道德心理学告诉我们(如图1),个体道德品质的心理结构包括道德认识、道德情感、道德意志和道德行为四个要素。具体地讲:个体通过道德实践对某一事物产生道德认知,进而将道德认知内化为特定的道德情感,并形成一定的道德意志,此后再通过道德意志的驱动使个体外化出相应的道德行为,最终,通过这样一个循环过程后,个体的道德品质即形成了。当然,费尔巴哈也认为:“形成本来的人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就是理性、意志、心”[2],其中,情感相对应的道德情感,就是道德信念、

原则性和精神力量的血肉的心脏,没有道德情感,道德就会变成只能养成伪君子的枯燥无味的语言[3]。按照费氏的观点,道德情感不仅成为了衡量个体道德品质的重要标志,而且还联系着“知、行”两大功能,共同推动着人性的发展。鉴于此,笔者可以通过分析个体道德品质机构中各要素的地位、及其相互关系,并以此来研究留守儿童道德情感生成的理论价值。

一、内驱:激发和深化留守儿童道德认知,形成一定的能动力

现代道德教育心理学表明,道德情感不仅是个体对某一道德现象的反映,而且还是对是否满足主体道德需要的客体之间关系的一种反映,即,道德情感是个体获取道德认知的“钥匙”。在个体道德品德结构中,道德认知是其生成的源头性要素,其规定着个体道德品质的性质和发展方向,而道德情感则是基于道德认知的一种主观体验,这种体验是个体道德认知活动中的必然参与和影响因素。美国思想家宾克莱曾讲到:“我们对世界的知觉,首先是由情感和情绪揭开的,并不是靠概念”[4],为此,个体在进行道德认知之始,即已融入了情感因素,而这些情感很快又将转化为与道德认知相对应的情感——道德情感。当然,道德情感并不是机械地参与或影响道德认知的活动,而是从中发挥着动力机能的作用,主要表现为:道德情感可以有效激发个体的道德认知,并且对其所受道德教育的内容、形式、效果、评价等环节产生重要的影响。换而言之,道德情感在道德认知中的功能具体表现为,情感因素可以激活、或唤起行为主体的认知意识,并使其以正常的工作状态来促使和维持道德认知要素,以完成其相关信息的加工,最终形成一定道德认知的功能。[5]鉴于此,道德情感不仅是激发主体道德认知的内在驱动力,而且其发展水平状况对个体道德品质的形成也至关重要,相反,一个道德情感水平低下的个体,其品德层次也相应较低。

一般情况下,许多心理学家将人类行为的动机分为:内在动机和外在动机。布鲁纳(Bruner)认为内在动机主要是由好奇心、好胜心、以及互惠这三种内驱力来引起[6],而麦奎尔(McGuire)则将动机分为内在中心——外在中心和认知取向——情感取向两个维度。其中,麦奎尔使用认知取向——情感取向的维度来区分动机的指导性(directive)和动力性(dynamic),并进一步说明认知性动机为个体提供导向,而情感性动机则为个体提供能量驱动[7],如,减少紧张、自我防御、自我维护、增加认同等等。客观而言,情感是个体心理环境和品质中的重要动机变量,它与认知、刺激、激情、意志等因素共同构成了人类行为的内在动机。在道德品质形成过程中,由于道德情感是个体道德品质结构的子系统之一,且在整个动机系统中占据着核心位置,所以,道德认知的情感动力往往贯穿于整个道德品质形成与发展的始末。其实,道德情感既可以进一步深化道德认知,又可以在其基础上产生一定的道德判断和行为,同时,还可以促成个体完整道德品质的形成,可见,道德情感的动力性来自于个体道德认知与情感的交互作用。另外,道德情感还具有一定的“前发性”,其一经产生即可成为个体进行心理活动的环境,并在这一背景下来推动和引导自身道德认知的发展,为此,道德情感可以被视为一种“前心理动力活动”,即,道德认知产生的动力前提。

列宁曾讲过:“没有‘人的感情,就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人对于真理的追求”[8],在他看来,情感是认知的动力前提,可以推动个体产生积极的认知。根据列宁的观点,道德情感也能够为道德认知的发展提供一定的心理动力,即,道德情感不仅可以深化道德认知,而且还可以推动个体道德认知由感性向理性层面提升。客观而言,个体在接受道德教育时,其内心所固有的道德情感容易影响到自身对具体德育内容、目标、原则、以及方式的选择,并由此产生深化道德认知的内在驱动力。对于许多农村留守儿童而言,由于其父母长期在外,他们往往难以直接获得父母在品德方面的规范和引导,因此,留守儿童就读的学校和老师经常被委以德育重任。然而,根据笔者实地调研发现,当前农村学校仍存在着严重的“重成绩、轻品德,重强制、轻引导,重说教、轻实践”等教育弊端,教育者极少开展思想品德方面的教育,即使偶尔开展,也仅仅流于形式,所以,这一状况必须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

当前,在一些偏远的农村学校,德育教学通常是由班主任或其他课程老师来兼任,而在实际教学中,这些“非专业性”的老师普遍采用强制性的灌输法,以使学生掌握一定的道德规范。事实上,尽管强制性德育灌输法的弊端明显,其难以使学生产生自觉的道德认知和认同,但是,这种方法也可以间接带来一些积极功效。进而言之,现实社会中,绝大多数留守儿童处于社会弱势位置,如果单靠其自身的能力则很难抵制或改变外部的压力,而为了平衡自我心理,他们也可能会被动地接受外部教育,以适时调整自我的心态。鉴于此,某些留守儿童容易产生积极的情感体验,并间接使自己的道德认知、行为与外部要求趋于一致。[9]同时,由于留守儿童的年龄,及受社会化程度普遍不高,在经过多次强制性的说教后,其主观上自然易于接受、认同、甚至内化教育者所传授的德育内容,并由此产生相应的、属于自己道德范畴内的认知。由此可见,道德情感在留守儿童道德认知的生成过程中确实发挥着至关重要的动力功能,不仅使他们的道德认知充满活力,而且还进一步推动其能动性和创造性的发挥。

先秦时期,孟子曾经倡导“恻隐之心,为仁之端”,“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他认为个体没有道德情感,或没有对道德的虔诚,即无法实现“仁”的最高理想。其实,先哲们历来重视情感在道德中的作用,得出道德情感是道德品质结构的基石,且按照他们的逻辑,人的情感是自知的,只要知道自己的喜恶,便可做到“推己及人”。[10]显然,道德情感促使道德认知活动沿着社会规定的方向而不断发展,即,高尚的情感可以使自己认同和内化社会普遍的道德规范,并争取做到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当然,从现代情绪生理学的角度讲,道德情感作为人的高层次情感形式,是在其具体的思维活动中,以道德评估为媒介而不断向前推进的。其中,道德情感与行为之间呈显著的正相关,即,个体道德情感水平越高,就越能推动自身产生更多的道德行为。相反,个体则更容易铭记住某些非道德行为,以及由此带来的消极后果,进而从情感上克制自己的“非道德动机”。从道德认知与情感之间的关系看,道德认知是道德情感的起点和生成基础,其决定着德情感的性质和方向,而道德情感则是道德认知的外在表现,对道德认知起驱动和规范作用,但是,这并只是代表道德情感完全附生于道德认知。而从其本质角度看,道德情感有着自身独特的运行机制,并且受到诸多社会外在因素的制约。鉴于此,笔者可以得出,道德情感总是伴随着一定的道德认识过程而产生的,并且通过对具体道德情境刺激的认识过程和评估活动的“折射”,才会形成某种道德的内心体验。[11]

如上所述,在留守儿童道德情感形成的过程中,其善恶、羞耻等情感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其在留守过程中不断接受他人道德评价,以及结合自身特殊经历,对道德产生认知(包括感知、判断、理解等)后所形成的。马克思认为,“对象性的本质在我身上的统治,我的本质活动的感性爆发,是激情,从而激情在这里就成了我的本质的活动”[12]。依此推断,留守儿童的道德品质应当是社会理性与个体理性交融的生成物,而且其情感还必然推动其作为人本质的具体外显。通常情况下,尽管“亲子分离”影响了留守儿童对社会普世价值观、信念、情操等观念的接受,对此,他们也常常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或认为自己受到社会不公的待遇,但是,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儿童,其自主性更强,意志更加坚韧,自我意识也更加成熟和稳定。鉴于此,留守儿童的同情、自尊、或责任等道德感水平并不低于其他儿童,而且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以及社会化程度的提升,其道德情感也将趋于稳定,且更具动力性,当然,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保证了其道德认知“从心所欲不逾矩”。

二、本源:磨练留守儿童道德意志,成为必要的心理基础

德育心理学研究显示,个体的道德品质是一个完整的心理结构,其形成与发展是知、情、意、行相互结合、交替推进的过程,若仅仅具备品德结构中的某一个元素,则并不能代表个体可以形成良好的道德品质。当然,道德认知向道德行为的转变,并非一定按照个体品德的内在逻辑秩序而进展,而一个人现实中的道德行为也经常会偏离其既定道德认知的轨道。一般情况下,个体道德认知与道德行为之间是否保持一致,或者道德行为能否按照预先的认知规范来推进,这不仅仅取决于其道德认知的水平,以及道德情感的驱动力,而且还更加取决于个体坚定道德动机和遵守道德规范的意志水平。

“夫微妙意志之言,上知之所难也”(《商君书·定分》),所谓意志,即“个体自觉地确定目的,并根据目的来支配、调节自身的行动,克服困难,实现预定目的的心理过程”[13]。在此,意志是个体意识能动性的集中表现,且常常以语言或行为的方式而显现。其实,意志是人类心理活动的主要形式之一,而意志阶段是整个心理过程的第三个阶段(认知和情感为第一、二阶段)。在这一阶段,个体将根据事物的价值特性,及其对自身需要的满足程度,而选择最佳的行为方式,以期充分发挥和利用事物的价值特性。进而言之,如果我们将意志引入道德领域,并赋予其一定的道德意义,意志即转化为道德品质结构中的重要组成要素——道德意志。道德意志,一种个体在道德活动中向善的意志,指“个体为达到更有意义但此时并不吸引他的道德目的,而克服那些直接从情绪上吸引他的动机、需要或愿望的心理过程,是个体通过理智的权衡解决道德生活中的内心矛盾,作出决策与支配行为的力量”[14]。简言之,道德意志表现为个体产生道德动机,到采取道德行动的一种心理过程,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步骤:道德动机斗争,作出道德判断与选择,以及按照道德选择去行动。在道德品质各要素的运行模式中,儿童道德意志的作用形式、程度、以及范围既要受到自身心理运动状态与规律的制约,同时还要受到其内在道德需求的影响,其中,儿童面对道德需求时所产生的情感影响力,则更为明显。

从广义的角度来看,尽管道德情感与道德意志的侧重角度有所不同,道德情感侧重于价值关系,而道德意志侧重于行为效应,但是两者之间也存在着内在的逻辑关联,“每一意志行为从根源上说也是一种情感……感情不是意志行为的原因,当感情显露时,意志已经在感情中存在”[15]。在此,道德意志是道德情感的延伸和深化,并包含于道德情感范畴之内,成为其特殊表现形式之一。马克思主义认为:“发展着自己的物质生产和物质交往的人们,在改变自己的这个现实的同时也改变着自己的思维和思维的产物。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16],即,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是社会存在的反映,并反作用于社会存在。从人类发生学角度来讲,道德意志是社会意识形态的表现形式之一,其产生与道德渊源基本一致,是个体社会道德需要与自身道德需要发展的必然结果。[17]当然,道德意志的生成也依赖于一定的心理机制,“观念、精神、意志、心理的东西是进行正常活动的人脑的机能”[18]。作为一种特殊的心理机能或属性,道德意志是以道德情感为前提,并落脚于具体的道德行为,成为连接两者之间的桥梁。概言之,道德情感是道德意志的心理基础,两者一旦被割裂开,道德情感将变成苍白的情感,而道德意志也随之成为空洞的意志。

道德理论的研究与实践说明,在道德品质的逻辑结构之中,道德动机与道德行为应当是一致的,但是,倘若个体不善于调控自己的情绪,或组织自己的行动,也将会出现两者离散的状况,尤其是对于一些道德水平不高的个体,这种现象则更加普遍。从留守儿童的成长过程来看,“亲子分离”对其心理、思想、意志品质等方面发展的影响是巨大的。主要表现为:由于长期缺少父母的关爱和教育,他们品德社会化的程度和发展可能会出现一定的延缓趋势,特别是在情感失去依靠时,其道德意志将随时产生盲从和理性失控的问题。客观而言,当前留守儿童的道德需要相对复杂与矛盾,且其道德需要十分广泛,包括道德关怀、尊重、同情、荣誉等等,而这些需要往往与他们遵守道德原则和规范、践履道德行为之间存有一定的矛盾,即,突出功利性,或片面强调互惠性。为了消解上述问题,教育者试图以道德意志来培养留守儿童的精神韧性和心理习惯,只不过,绝大多数儿童的心智还未发育健全,其“道德意志还没有足够的理智力量来支配和控制”,而且也难以接受“规范化的善恶观念和是非标准来评判和束缚”[19],鉴于此,他们道德需要的弊端非但没有根除,反而还会有扩大化的倾向。

心理学家研究发现,道德情感是个体精神世界中最稳定、最深沉的特质,它不仅表现为一种亲切的道德体验感,而且,还代表着一个人对外界、或自身的认知力、理解力、亲和力、自制力、以及刚毅力等等。[20]从道德意志的培育过程看,道德情感是道德意志形成与磨练的精神出发点,个体只有在道德情感的激励作用下,主动将自身的道德认知、行为、习惯等变为内心动机或感受的一部分,才能产生相应的道德意志。具体地讲,道德情感是道德意志的心理基础,而道德意志的磨练则是道德情感意向目标顺利实现的主观条件。当主体面对困难时,道德情感将驱使内在的道德意志,并与之相结合,来推动道德行为的发生,与此同时,自身的道德意志也会得到进一步的磨练。休谟认为,情感“由于它产生快乐或痛苦并由此构成幸福或苦难之本质,因而就变成行动的动机,是欲望和意欲的第一源泉和动力”[21]。在休氏看来,一个人有了道德情感,其内心便会产生某种道德动机,进而才能形成与之相适应的道德意志。代言之,个体在道德情感的支配下,无论遇到何种艰难险阻,都将会坚定自己的道德信念,努力使自己的行为规范符合社会普世价值准则,或自身内在的道德要求。

当前,学者们普遍认为三年级是儿童道德情感发展的转折期:三年级之前,儿童是以某些片面或模糊的道德反应作为自己的情感依据;之后,随着自身观察力和理解力的提升,则逐渐以一定的道德行为规范、或观念为其情感依据,并且,情感的形式也开始由感性向理性转变。对于一般儿童来说,其道德情感是自身道德意志之真实意向的一种表达,对此,我们坚信儿童道德意志的形成,虽然需要以一定的道德认知为前提,但本质上仍是其道德情感变化、发展,包括内在情感品质与外在情感能力提升和增长的复合过程。[22]相对于普通儿童而言,绝大多数留守儿童,尤其是单独留守的儿童,生活中将面临着更多的困难,这使得他们过早地体验了生活的艰辛,但另一方面,留守生活也磨练了其道德品质和生活意志。同时,经过长期的留守经历,儿童们对同情心、自尊心、羞耻感、责任感等道德感也有着自己的认知,尤其是在老师或长辈的教育下,他们可能将这些道德情感转化为自身对未来人生发展的一种道德动机,并且依靠这一动机,坚定自己的道德信念和人生目标,进而努力克服留守现实所引发的种种“苦难”,由此可见,这一过程即等同于自身道德意志的形成与磨练。综上所述,留守儿童道德情感是自身道德意志磨练的心理基础,而其道德意志也主要是取决于自己对一般社会道德挂念或规范在情感上的认同和共鸣,即,留守儿童的道德意志正是在其积极道德情感的支配下,逐步形成、并得到不断磨练的。

三、导向:调控留守儿童道德行为,符合基本的规范

从文化现象学角度看,道德情感是一种特殊的道德文化现象,常常表现为形象的文化符号,具有典型的易感性特征,即,个体主观活动的方式与规律外化为具体的文化符号,并反之以这种符号来感染人,或影响人。当然,现实的社会生活中,道德情感也可以被视为一种文化纽带,并通过文化的媒介功能来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与融通。鉴于此,这里的语言、文字、规范等文化符号仅仅是一种表达方式,即,个体传递和开展社会性道德活动的工具。事实上,个体只有通过移情与感染的方式,才能以情动人,推动不同类属个体间的价值互渗,以及个体主观与客观活动间的自然互动。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类具有先天性的情感选择性态度,他们往往会主动选择积极的,并适合自己的情感体验,而强烈排斥消极的,不利于自己发展的情感体验。进而言之,正是情感内在的选择性衍生出其辨别性,并通过辨别出有利于自己的情感体验来实施自己的行动。在社会道德活动中,当个体产生积极的道德情感体验,并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其内心将会认同当前的道德情境,而在行动方面,个体也会在社会普世道德价值取向的指导下,决定自己的具体行为方式。换言之,个体产生某种道德现象的情绪反应之后,该反应极易成为其个性特征,一旦这种情感体验转化为稳定的情感,并内化为自身个性中的某种属性时,该情感将会严格调节着自身的行为举止。实践证明,个体认同与吸收社会道德信息后,能够将其转化为道德信号,并储存于潜意识中,这样个体原有心理准备状态下的基质可能立即活跃起来,按照一定的原则或方向选择、肯定、发扬给其带来积极情感体验的道德行为,而排斥、否定、压制给其带来消极体验的道德行为[23]。鉴于上述观点,道德情感能够引导或规范个体调节与控制自身的道德行为。

道德行为,是指“个体在一定的道德意识支配下表现出来的,对他人或社会具有一定道德意义的实际行动,这种道德行动既是一个人道德面貌的反映,又是一个人道德面貌得以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条件”[24]。在道德品质结构中,道德行为不仅是道德认知、情感、意志的外在表现形式,而且还是满足主体道德需要的重要途径和实现道德动机的手段,常常与“非道德行为”相对应。同时,许多学者也认为“判断一个人,不是根据他自己的表白或对自己的看法,而是根据他的行动” [25]。依此推断,道德行为可以视为道德品质状况的标杆,一个人的道德行为往往能够反映其道德品质的整体水平。通常情况下,在道德行为产生之前,个体必须明确具体的道德目的,并以此为基点来形成相应的道德动机。当道德动机主观上能够满足自身道德需要时,个体的道德动机将会转化为一种积极的道德体验,而这种道德体验,即道德情感,既可以调节自身的道德行为,也可以抑制或排斥某些非道德行为。事实上,由于个体在道德认知、情感、以及志趣等方面的差异,每个人在面对社会道德现象时,都会作出某些带有自我倾向性的道德行为,即使是同一个人在面对相同道德情境时,因前后道德状况的差异,其道德行为也可能随之改变。另外,尽管个体的道德行为是在特定的道德情感状态下所形成的,但是,两者之间完全可以进行一定的能量交换。具体地讲:个体道德品质内部各要素经过一次完整循环后,在道德行为表现与社会道德要求、或评价一致时,个体将会产生新的道德需要,进而获取新的道德体验,并最终引发出新的道德行为。

对于绝大多数留守儿童而言,他们的生活圈、人际交往圈比较固定、且狭小,除了代理监护人、亲属、以及身边同龄人或同学等之外,儿童们很少接触其他的人群,可以预见,其道德需要应当集中于归属与人际交往等方面。一般情况下,当留守儿童自身道德需要基本得到满足,并且能够以情感的形式反映出来后,其道德情感的性质与强度便可趋于自身道德需要的性质与强度,加上儿童性格不稳定特性因素的影响,其道德情感更易为他人所感知。鉴于此,留守儿童情感的易感性不仅促进了其与他人间的交往,而且还推动了满足自身道德需要之行为的实现。当然,在道德行为的实践过程中,留守儿童还可以通过自身道德情感的协调与控制作用,加强与他人的交流与合作,并以此来扩展和巩固自己的人际交往圈。事实上,个体“内心的情绪或情感是所有行为得以产生的根源”[26],而留守儿童的人际圈一旦得以扩展与巩固,其内心的人际归属感将被极大地提升,并由此来激励自己采取积极的道德实践,如,与他人合作,或为他人服务。现实生活中,某些留守儿童在接受学校道德教育后,的确形成了一定的积极道德认知,但是,他们却没有产生与之相应的道德行为。其根源在于,他们仅仅出于社会他律、或舆论压力,而形成了被动的心理接受,其实,在其内心身处并未生成与道德认知相一致的情感。由此可见,留守儿童必须从道德认知中来提升自我认同感,这样由道德认知转化而来的道德情感才能内化于心、产生共鸣,并且其还在不同的道德情境中显示出一种规范性的导向驱力,促使自己更加积极地作出行为抉择,或实施道德行为。

此外,留守儿童在道德认知转化为道德动机的过程中可能面临一定的冲突,一方面,留守儿童主要是通过老师或家长的强制灌输来形成某些道德认知,而自己内心并未对某些道德现象产生自然共鸣;另一方面,留守儿童在强制性道德认知的推动下,本身很难形成明确的道德动机,这将会影响其道德行为的效能。其实,个体道德认知的一个重要方面即是看认知对情绪的满意程度,当一个人形成了其想要的道德认知时,将会产生积极的道德情感,反之则会产生消极的情感。[27]德育心理学的研究显示,道德行为是在道德认知与道德情感的引导与规范下,独立并自愿产生的行为,这种行为是道德品质发展的最高形式。客观而言,由于留守儿童年龄普遍较小,加之所受教育与社会阅历不深,他们往往是以直觉式道德情感来主导自己的道德行为,鉴于此,这一期间留守儿童的道德情感已兼有动力性与规范性的作用。进而言之,在道德需要与情境的刺激下,留守儿童通常直接产生相应的情绪反应或体验,如,同情心、羞耻心、正义感等。此时,他们基本不做深入思考或分析,而是在这些情感的驱动下,调控自己的道德行为,可见,“正是这种感情使他们不假思索地去援救他们所见到的受苦的人”[28]。同时,由于长期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许多留守儿童的心理敏感性普遍强于其他儿童,虽然弊大于利,但是也直接提升了自身的道德敏感度。通常情况下,“道德敏感性低的人,不容易对情境引起关注,而道德敏感性高的人,只需要受到情境中微弱的信号的刺激便能产生情绪反应”[29]。所以说,留守儿童的道德敏感性提升后,将更容易在其直觉的道德情感主导作用下实施道德行为。总之,留守儿童的道德情感水平完全可以被进一步拔高,而且在其引导下,每个儿童的道德行为更加具有“趋善”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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