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茂修,郎禹
(1.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a.人文学院;b.学报编辑部,贵州毕节551700)
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
——兼论毕节方言中的特殊声调现象
明茂修1a,郎禹1b
(1.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a.人文学院;b.学报编辑部,贵州毕节551700)
毕节方言属于西南官话川黔片,包含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四个声调,其调形格局中高调多,低调少,是一个以高平、高降(包括高微降、全降)和低凹等调形共同组合而成的较为稳定的格局类型。毕节方言当中还存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声调现象,包括作为非区别特征的假声和嘎裂声等,这是传统声调研究中没有发现的。毕节方言中阳平调和上声调这两个降调的调头等高,要通过其调尾才能区别开来,这说明声调调尾与声调调头一样也可以作为降调的一个重要区别特征。
毕节方言;调形格局;假声;嘎裂声;降调;区别特征
毕节市位于贵州省的西北部,处在四川、云南和贵州三省的交界处,辖2区7县。毕节方言属于西南官话川黔片。[1]毕节方言的语音系统相对简单,市内方言比较统一,唯威宁县方言略异;市区方言内部一致性很强。此外,毕节方言中还存在新派和老派的差别,汉族所说的毕节方言与少数民族所说的毕节方言也有所差别。[2]20-33
毕节方言的声调系统包含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四个调类,古平声分化为今阴平和阳平,古上声今归上声,古去声和古全浊上声今归去声,古入声今归阳平。表1是我们统计的见于各类已发表刊物的有关毕节方言四个调类的传统调值的情况。[3][4][5][6][7][8][2]44-45
表1 毕节方言的传统调值
从表1可知,传统上对毕节方言声调的描写,阴平都记为高平调55,上声都是高降调42,这是非常统一的,而阳平或记为低降调21、或记为中降调31,去声或记为低升调12、13,或记为低降升调213,则存在着一定的分歧。显而易见,在毕节方言的传统研究中,声调的描写已经显示出了较多的分歧。这些分歧孰对孰错,是否为同一声调内部不同的变体?且在传统研究中,相对统一的那些声调会不会也存在问题呢?带着这些问题,本文主要运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来描写毕节市区方言的调形格局,分析毕节方言声调的传统研究与实验研究之间的异同,并探讨毕节方言中的假声、嘎裂声、微降调和降调的区别特征等特殊声调现象。
根据对声调实验研究的要求,在每个声调中选择了相同声母、韵母组合的音节,以保证不同的声调不致受到不同音节组合的影响。这样选出的例字能够尽可能准确地表现出毕节方言各个声调的实际声学特征。表2是精选出的用于实验的毕节方言四个声调的调查例字。每个调类各有3个例字,四个声调共有12个例字。
表2 毕节方言声调调查例字
为了尽可能减少个人的因素对声调的影响,我们在毕节市区选择了6男6女共12个地道的本地发音人。所有发音人的资料见表3。
表3 毕节方言发音人资料
接下来,就是请发音人在标准状态下读出所有声调例字,每个例字读三遍,我们对此进行录音,这样就总共产生了12(人)×12(例字)×3(遍)=432个样本。
根据录音材料可以统计出所有发音人四个声调的基频数据,再对这些数据进行归一化处理,得到所有发音人的基频LZ值,并据此作出了12个发音人的毕节方言调形格局①(见图1)。图1各个小图中横轴为百分时刻,纵轴为基频LZ值。
图1 毕节方言12个发音人的调形格局
阴平调在所有发音人的调形格局中都处在整个调域的上部,其调形大多数平中带升,个别还表现为中部微凸(M3)和调尾微降(M1),总体上是一个高微升调,这与传统上将阴平记为纯粹的高平调55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别。
在所有发音人的调形格局中,阳平调纵跨整个调域(M2除外),是一个全降调,这与传统研究结果低降调有很大差别。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我们认为应归结为听感与实验并非总是一一对应的,而且并不能排除某些时候这种不对应还是非常显著的。上声调只处在整个调域的上部(M5除外),和上声调一样都是降调形,它们之间的一个明显差别在于降势大小的不同,阳平调降势小而上声调降势大;而阳平调和上声调的另一个明显差别是是调头等高而调尾高度不同。这与传统上低降调21或31与高降调42的记录还是存在较大差异的。阳平调和上声调的这种差异不仅仅在声调的调尾,更重要的是在声调调头处。
去声调在所有发音人的调形格局中处于调域的下部,大多数表现为降升调形,有的表现为低升调形,有的表现为低降调形,它们应该都可以认为是去声调的若干变体。这与传统上记为低降升调213和低升调12或13有相同之处,但传统研究结果没有发现作为低降调形的变体,还有后文将要讲到的嘎裂声变体。
特别要说明的一点是,在本次实验的所有发音人中,有两个发音人M2和M5的阳平调和上声调几乎重合,这种现象促使我们进行了一些思考。其一,是发音人将阳平调或上声调读错了吗?发音人读错这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理由有二:一方面,如果有误读的话,但不可能所有例字或所有例字的所有读例都读错,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另一方面,一旦有一个例字读错的话,该声调基频的标准差一定会很大,结果却正好相反,其标准差甚至比某些发音人的还要小。[9]32-65其二,既然并没有读错,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毕节方言中,阳平调和上声调有合并的趋势。这种调值的合并涉及到调形格局演变的问题,可以用调形格局中调值区别特征的差异化原则这一内在机制进行解释[10]155,而毕节方言中阳平调和上声调的趋同正是调值区别特征的差异弱化的显著表现。在所有12个发音人中有两个人存在阳平调和上声调趋同的表现,相对于总发音人的数量来说,这是不在少数的,这也证明两调有合并趋势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但到底是阳平调向上声调靠拢,还是上声调向阳平调靠拢,此时还不好下结论,因为M2的表现是上声调趋向于阳平调,而M5则表现为阳平调趋向于上声调。当然,关于阳平调和上声调趋于合并的情形在毕节方言中的存在,仅仅依靠本文的两个发音人的数据来确认是远远不够的,这还有赖于支持此结论的基于更多发音人的调查研究结果的支撑。当然,尽管存在部分不稳定的因素(这或许预示着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进一步演变的方向,至少在少数发音人那里变成了现实),但总体上大部分人的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仍然是区别特征显豁而稳定的。
我们将12个发音人的毕节方言声调的基频LZ值进行平均②,运用所得数据画出了图2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图。
图2 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
依据朱晓农先生的分域四度制标调制③,毕节方言不分域,也就是没有高域和低域,只有中域的四度。根据图2可以总结出毕节方言的四度制调值(表4)。
表4 毕节方言的分域四度制调值
阴平调是一个升调形,但完全处在分域四度制的第五度之中,虽有升势而较小,故只拟为高平调[55]。当然,这掩盖不了阴平调作为一个微升调的事实,而且部分发音人的升势还并不很小,甚至有的发音人在调尾还伴有假声(详见后文的“阴平调中的假声”一节)。
阳平调是一个降调形,处在四度制的第二到第五度之中,故拟为全降调[52]。上声调也是一个降调形,跨距较阳平调小得多,处在四度制的第四到第五度之中,故拟为高微降调[54]。在毕节方言中,同为降调的阳平调和上声调的关系比较特殊,涉及到降调的区别特征问题,详见后文“降调的区别特征和微降调”一节中的相关介绍。
去声调在调形格局中位于调域的下部,处在四度制的第二到第三度之中,是一个凹调形,故可拟为低降升调[323]。当然,除了凹调形之外,去声还存在诸如低降调[32](M3、M4)、低升调[23](M6)和嘎裂低调[303]、[302]、[30](详见后文的“去声调中的嘎裂声”一节的相关内容)等变体调形。朱晓农先生认为,毕节方言去声调的各种变体调形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low],去声调应该是纯低调④,正如北京话的上声也是纯低调一样,其调值可以统一记为[22],包括低降升调[323]在内的所有变体调形都是纯低调[22]的同位调。[9]朱晓农序朱晓农先生提出的这个观点我们是认同的,既能很好地解释这种现象,也能概括地记录和描写它的调值。
但是,下如我们以前所指出的,运用少数几个人或多人的声调数据的平均值而得到的调形格局并不是最为理想的,因为不同的人相同的调类也可能存在着不同的拱形变体,将这些连拱形都不同的声调数据进行平均而得到的调形格局其代表性便可想而知。[10]147所以,我们在对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模型进行建构时是考虑的每个发音人的调形格局,而不仅仅是由所有发音人的平均数据而得到的图2的调形格局。正如上文所分析的,阴平调的拱形尽管表现形式多样,但在调形格局当中都可以归纳为一个微升或中部微凸或调尾微降的高平调;阳平调是一个全降调(M2除外);上声调处在阴平调和阳平调之间,存在不小的降势,但降势又远小于阳平调,只能将其定为高微降调;去声调的情况比较复杂,既有普通发声态,且调值变体多样,还存在嘎裂声变体,但总体上表现出了低调的特征,而这正符合朱晓农先生所提出的纯低调的概念,所以将之定为纯低调。由上,我们可以据此作出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模型(图3)。
图4 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模型
在图3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模型中,很明显可以看到毕节方言调形格局的低调少、高调多这样一个显著特征。其中高平阴平调、高微降上声调、全降阳平调都是高调,低凹去声调则是低调。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是一个以高平、高降(包括高微降、全降)和低凹等调形组合而成的较为合理、稳定的格局类型。
在毕节方言中,存在一些比较特殊的语音现象,不见于传统研究的成果,主要包括假声、嘎裂声和微降调等,假声主要存在于阴平调中,嘎裂声见于去声调中,微降调指的是上声调。
1.阴平调中的假声
假声在发声时声带抻得很长很宽,内沿拉得极薄,声带绝大部分不振动,只有沿内缘一带振动,其最显著的声学特征就是超高频率。[11]100-101在毕节方言的一个女发音人(由于所录例字与其他发音人不完全统一,故当时未列为主要发音人,此处可暂名为“W7”)的录音材料中,阴平调中某些例字的读例的发音频率远高于该发音人的一般频域,存在假声或张声的迹象。图4是W7的部分带假声或张声性质的阴平调读例,左图为“爹”,右图为“三”。
图4 W7带假声性质例字的语图
通常情况下,在一个没有假声的声调系统中,高降调的调头是整个调域的最高点。而如果在一个声调系统中升调的峰点远高于高降调的起点,那就可能有假声存在,尽管这种假声可能并不一定是区别特征。在毕节方言中,我们所录的W7的声调系统中,其调域基本处在130-270Hz之间,而在阴平调的部分例字或部分例字的读例中,其调尾的高度都远高于270Hz,其中“爹”字高出108.5Hz,而“三”字也高出几达100Hz,都带有假声或张声的性质。当然,在毕节方言其他发音人的阴平调中也存在调尾急速跃升的情况,如M5,但W7是最典型的。
一般来说,已知的假声主要分布在南方的汉语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中,如吴语和高坝侗语[12],还有湘语岳阳话[13]等。近期有人在连云港方言(北方方言江淮官话)中也发现了假声[14]196,现在又在另一种属于北方方言的西南官话毕节方言中发现了假声的存在,尽管毕节方言中的假声并不普遍,更不是声调的区别特征。
2.去声调中的嘎裂声
嘎裂声发声时声带强烈地往中心收缩,从后部到中前部大部分都不振动,只有前部一小段漏缝,气流很小,溢出时振动这一小段的声带。其显著的声学特征是频率极低,远低于发音人声域的最低限。有时低到只有四五十、甚至二三十赫兹。由于基频太低,所以有时无法测到基频,或者测到也很不规则,忽高忽低,时有时无,在语图上通常表现为基频曲线从中间折断了。[11]93嘎裂声这种语音现象最早是在浙江台州方言中发现的,因为没有认识到它的本质,所以在国内外就有了多种叫法,比如“pulsation(突突声)”、“trillization(颤裂声)”、“fry voice(油炸声)”和“中折调”、“中喉塞”、“紧喉音”等。[11]95后来,香港科技大学的朱晓农先生运用实验语音学方法解释了它的发声机制和声学特征,并为它正名为嘎裂声。[15]此后,又在浙江台州方言、广西藤县岭景方言[16]、广西八步“八都话”[17]和广西钟山清塘壮语[18]、拉祜语[19]等许多南方汉语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中发现了嘎裂声,甚至在河北、山东、山西和江苏等地的北方方言中也大面积地发现了嘎裂声的存在[20]。当然,在北方方言中,嘎裂声一般都不是区别特征(江苏连云港市区方言的阴平调和阳平调都是低凹调,靠阴平调中的嘎裂声得以区分,所以该方言中的嘎裂声具有区别调类的作用,也就是可以作为区别特征[14]196-197),而浙江台州方言等南方方言中的嘎裂声是作为区别特征而存在的。
在实验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毕节方言的去声调中也存在嘎裂声。图5是毕节方言中去声调几个带嘎裂声例字的语图。图5中语图的三个例字从左至右分别是W2的“坝”,W4的“播”和W6的“坝”。左小图靠近前部的中间断开了,用分域四度制可以记为[303],中小图的中间很大一部分发得非常低,嘎裂较轻,带有弱僵声的性质,后部又有微升,可以记为[302],右小图中间也是断开的,而且最后面的部分仍处在最低,可以记为[30]。
图5 毕节方言的嘎裂声例字语图
毕节方言中的嘎裂声只是出现在低调中的一种伴随特征,与其他很多北方方言一样没有区别不同声调的功能,所以这类带嘎裂声的去声调可以认为是去声调的一类变体。虽然目前只在属于西南官话的毕节方言中发现了作为低调伴随特征的嘎裂声,但由于西南官话中普遍存在着读低调的声调,这说明存在于毕节方言中作为低调特征的嘎裂声也应该不是孤立现象,在西南官话的其他方言中很可能还存在着更多的嘎裂声。
3.降调的区别特征和微降调
毕节方言中的阳平调和上声调都是降调型,前者降势大而后者降势小,但是,毕节方言中同为降调型的阳平调和上声调的最大区别还不在于降势大小的不同,而是调头和调尾方面所表现出来的问题,尤其是调尾。我们注意到,阳平调和上声调的调头等高,而前者调尾降到了调域的最低处,后者调尾只是比调头略低,调尾才是它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所在。图6是上声调和阳调部分例字的语图,这可以看起来更为直观。图中上图为W4的例字语图,左边为阳平调例字“八”,右边为上声调例字“靶”;下图为W5的例字语图,左边为阳平调例字“别”,右边为上声调例字“比”。
图6 毕节方言阳平调和上声调例字语图
这种现象与人们对同一种方言中两个或多个降调的一般认识是有差别的。一般认为,同一方言中如果有两个发声态相同的降调,那么它们的区别特征一般在调头峰点处。[21]但是,我们通过实验所得的毕节方言中两个降调调头的高度却都同为五度,无法通过调头来加以区别,而必须通过调尾的高低来区分,这说明调尾终点处才是它们的区别特征所在。[9]209这种情况与明茂修较早所研究的毕节方言阳平调和上声调这两个降调的声调特征也是十分相似的,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对这一现象进行更深入的分析。[22]其实,我们所记录的毕节方言阳平调和上声调的调头高度都是相似的,但是在进行录音时听到的大部分发音人的阳平调和上声调也与传统记录有差别,阳平调在听感上是一个高降调,而上声调在听感上虽有降势,但一个更大的特征是趋平(这在作为双字调前字时的表现更为明显[9]144-174)。现在想来,这种现象仍然应该归结于和人的听感的密切联系,但这种听感和实验的对应到底应该如何去处理,也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验证。
针对这种现象,我们也曾从《方言》杂志等刊物中对各种方言的声调情况进行查检,并没有发现调头等高而用调尾的高低来区别声调(降调)的方言。目前,这种现象还没有在其他方言的声调中被发现,但它毕竟在一种现实的方言中存在了,这说明在汉语某些方言中降调并不是都必须通过调头来加以区别的。朱晓农先生在分析了这种现象后,也充分肯定了这种以调尾而非调头来区别降调的独特性存在。[9]朱晓农序当然,毕节方言阳平调和上声调的这种对立情况还没其他方言的旁证,其合理性还有待更多此类现象的发现来进一步证实。
如前所述,毕节方言的上声调在听感上是趋平的,只有轻微的降感。结合图6中与阳平调比较的语图,我们也可以发现,相对于阳平的全降调,上声应该是一个高降调,但其降势较小,与人的听感也基本相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在一个没有发声态区别的方言中存在一个全降调和一个高微降调,这样的对立会在理论上和听感上引起问题。针对这一现象,朱晓农先生认为上声调调值的拟定应该服从人的听感,宜认为上声调是一个微降调,调值为[54]。像这种跨距为一度的微降调在调型库中应该有它们的地位,正如他在上海活中发现的微升调阴去调一样。[9]朱晓农序
通过对毕节方言声调的实验研究,我们在毕节方言的声调系统中总结了其调形格局及其特点,发现了假声和嘎裂声等特殊声调现象,探讨了降调的区别特征和微降调等问题,对毕节方言的声调系统有了更为深入的认识。下面把本文的主要研究结果总结如下:
第一,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中调形分布并不均匀,主要表现为高调多,低调少,其中阴平调、阳平调和上声调的起点都在5度,都属于高调,只有去声调处在整个调域的底部,属于低调,而且是纯低调。毕节方言的声调主要包括升形、降形和曲折形等基本调形组合,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平型,而降型则相对较多,占到所有调形的一半。毕节方言的调形格局是以高平、高降(包括高微降、全降)和低凹等调形组合而成的较为合理、稳定的格局类型。
第二,假声和嘎裂声是在毕节方言的声调中发现的比较独特的语音现象。假声主要分布在读为高微升调(最后的调值记成了高平调)的阴平调中,具体表现在阴平调调尾部分;嘎裂声主要分布在去声调中,而且是在去声调中的低凹调变体中。假声和嘎裂声在毕节方言中并不普遍,也都不是作为各自声调的区别特征而存在的,其中假声是高微升调阴平调的一种特殊表现,而嘎裂声则是低调去声调的一种伴随特征。
第三,毕节方言中有两个调头等高而调尾不同的降调——阳平调和上声调,这涉及到降调的区别特征问题。这与传统上对降调的区别特征的认识不同,毕节方言中调尾才是两个降调的区别特征所在,这一现象的发现或许会改变人们对降调区别特征的传统认识,扩大人们对不同声调类型特征的深入认识和研究。此外,在毕节方言中还发现了跨距为一度的微降调,微降调作为降调的一员在调型库中占有它的一席之地。这些发现对声调类型学的建立和完善是一个有力的支持。
注释:
①“调形格局”的概念是我们在“声调格局”和“调值格局”这两个概念的基础上提出来的。“调值格局”的概念(请参考拙文《试论汉语方言的调值格局及其演变机制》,载《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期)是考虑到“声调格局”的相对笼统及与“调类格局”的对应而提出的,但用于刻画一种语言或方言中的所有调类的调值线性化的调形曲线的空间分布特征仍然不够准确,故又提出了“调形格局”的概念(请参考拙文《铜仁方言单字调实验分析》,载《铜仁学院学报》2015年第5期)。
②由于M5的上声调基频LZ值明显偏离上声调的标准化值,且基本上与其阳平调重合,而与其他发音人的上声调存在很大的差别,故没有算在总平均值中;去声调分成了三类,降形的是M3和M4的基频LZ值的平均值,升形的是M6的基频LZ值,降升形的是除M3、M4和M6之外的其他9个发音人的基频LZ值的平均值。
③分域四度制是由朱晓农先生提出的。他认为,描写声调需要发声、音高和时长三个参数,如果有发声态的区别,则先分两个或三个声域,每个声域再各分四度来描写音高,如果没有发音态的区别,则只有一个声域,即中域二度到五度共四度。本文的实验调值都用分域四度制标写在方括号中,没有标在方括号中的调值是用传统的五度制标写的。
④“纯低调”的概念是朱晓农先生首先提出来的,纯低调不涉及拱形走向,它以[+low]“正低性”作为区别特征而与非纯低调相区别。他认为北京话的上声、闽东福清话的阴去、广州话和香港话的阳平以及天津话的阴平等也都是纯低调。详情请参见朱晓农的《降调的种类》(载《语言研究》2012年第2期第1-16页)一文或朱晓农、章婷、衣莉的《凹调的种类——兼论北京话上声的音节学性质》(载《中国语文》2012年第5期第420-436页)一文的相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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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attern of Tones in Bijie Dialect——Discussion on the Special Phenomenons of the Tones of Bijie Dialect
MING Mao-xiu1a,LANG Yu1b
(1a.School of Humanities,Guizhou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Science;1b.Editorial Department of Journal of Guizhou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Science,Bijie,Guizhou551700,China)
Bijie dialect belongs to southwest mandarin.It contains four tones which are yngping tone,yangping tone,shang tone and qu tone.In the pattern of tones of Bijie dialect,there are more high tones and fewer low tones.Yingping tone,yangping tone,shang tone are all high tones,and only qu tone is low tone,pure low tone.There are some special phenomenons of the tones of Bijie dialect,such as falsetto and crack voice,which are not found in the traditional voice study.The heights of starting point of yangping tone and shang tone,which are both falling tones,are the same,but the heights of their end points are different,which shows that the difference of yangping tone and shang tone is on the end point.
Bijie Dialect;Pattern of Tones;Falsetto;Creaky Voice;Falling Tone;Distinctive Features
H172.3
A
2096-0239(2015)06-0070-09
(责编:谭本龙责校:明茂修)
2016-02-22
贵州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毕节方言声调的实验研究”,项目编号:11GZQN41。
明茂修(1977-),男,山东费县人,文学博士,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汉语方言学、实验语音学。
郎禹(1977-),女,贵州金沙人,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学报编辑部编辑。研究方向:编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