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意义、无聊倾向性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关系研究

2016-09-23 18:42罗嘉文赖雪芬鲍振宙王艳辉
高教探索 2016年7期
关键词:生命意义大学生

罗嘉文 赖雪芬 鲍振宙 王艳辉

摘要:采用生命意义、无聊倾向性、自杀意念和自杀企图问卷对659名大学生进行调查,考察生命意义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影响,以及无聊倾向性在其中所起的中介作用。研究结果表明:(1)在控制了性别后,生命意义的两个维度—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均能显著负向预测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2)外部刺激在意义体验和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在意义寻求和大学生自杀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内部刺激在意义体验和大学生自杀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

关键词:生命意义;自杀意念和企图;无聊倾向性;大学生

一、问题提出

随着大学生自杀已遂率的上升,大学生自杀成为大学校园最严重的危机事件之一。目前,大学生自杀已引起学校、社会和国家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同时,大学生自杀也是高校学生管理的重点和难点,由于大学生群体的特殊性和生命的不可逆性,大学生自杀不仅给家庭、社会以及其他个体带来严重的影响和心理创伤,而且还会扰乱高校正常教学秩序以及社会稳定。已有研究发现,自杀行为一般由自杀意念、自杀企图和实际自杀三个环节组成。自杀意念指个体报告的与自杀行为相关的想法,自杀企图指个体想杀死自己的非致命性的自我伤害行为[1],自杀意念和自杀企图是导致实际自杀的风险因素[2]。为了更好预防大学生自杀,识别大学生自杀的早期症状并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很有必要开展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研究。尽管自杀的原因很复杂,但“意义治疗”以及“意义中心的咨询与治疗”等临床研究表明:高生命意义感有助于个体摆脱自杀意念,减少自杀企图。相反,缺乏生活目的,生命意义感丧失将使人深感痛苦,导致自杀等心理危机产生。因此,研究生命意义对大学生自杀意念和自杀企图的影响以及作用机制,对于预防大学生自杀以及开展有针对性的干预活动具有重要意义。

二、文献综述

(一)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关系

生命意义(meaning in life)指人们对自己生命的理解和体会,以及对目标、任务或使命的领悟。[3]Steger认为生命意义包含意义体验(the presence of meaning)和意义寻求(the search for meaning)两个维度。意义体验指人们了解自己,明白自己生活的目的和使命并力求完成这些目的和使命;意义寻求是人们力量、强度和所需活动的体现,是努力寻找生活目的和意义的过程。[4]Frankl的生命意义理论认为生命意义对个体的生存至关重要,是心理健康不可或缺的元素。[5]已有实证研究证明了Frankl的观点,发现生命意义是自杀的保护因子,能有效降低个体自杀风险。如Steger[6]的研究发现生命意义与自杀意念呈显著负相关,低生命意义者在逆境中倾向于选择放弃,会产生抑郁、焦虑等情绪,有更多的自杀意念。李虹的研究发现生命意义对心理健康具有影响作用,在个体遭遇危机和重大挫折时发挥的保护作用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有自杀意念和自杀企图的人往往都是缺乏生命意义,找不到活着的理由的人。[7]Kleiman等人的研究进一步发现生命意义的两个维度与自杀意念/企图有显著负相关,其中意义体验对自杀意念/企图的预测更显著。[8]大学阶段是大学生形成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关键时期,而这个阶段也是个体一生中心理发展变化最快和最剧烈的时期。因此,大学生们很容易感受到价值观的困惑,找不到奋斗的目标,体会不到生命的意义,从而易出现心理问题,甚至导致自杀。在国外,生命意义的研究是积极心理学研究的热点,但在国内,生命意义的研究刚刚起步,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之间的关系研究甚少。Steger等人[9]的研究发现生命意义具有文化差异性,处于个人主义文化下的个体其生命意义水平与集体主义文化下个体不同。例如集体主义文化下的个体自我概念淡薄,不重视个人的情感和感受,强调社会交往中的和谐,更重视集体的目标和利益,生命意义水平较低。因此,探讨中国文化背景下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的意义。为全面了解生命意义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影响,本研究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在集体主义文化背景下将进一步探讨生命意义的两个维度—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影响是否不同。如果不同,那么在实践中就应该有针对性地关注和培养更具保护作用的维度,从而降低大学生自杀行为的发生率。

(二)生命意义、无聊倾向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关系

生命意义的有关理论认为缺乏生命意义者容易产生“空虚无聊”现象,而“无聊”是产生心理问题和自杀的重要原因[10][11],依据上述理论分析,本研究将检验无聊倾向性(boredom proneness)在生命意义与大学生的自杀意念/企图之间是否起中介作用。黄时华等认为无聊倾向性是“个人面对贫乏的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时,无法体验充分的需求满足,从而产生的冷漠、孤独、抑郁、无助等不愉快的复合情绪状态”[12]。大学生正处于自我认同和独立自主意识快速发展的活跃期,也是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迷茫期。在这一时期,由于人生目标不明确、对专业学习不感兴趣以及在单调生活环境中自我创造兴趣活动的能力不强,无聊倾向性是他们最容易产生的一种情绪体验。已有研究表明无聊倾向性可能在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一方面,生命意义的缺乏可直接导致无聊倾向性的产生。在理论上,Frankl认为缺乏生命意义的个体容易出现空虚无聊倾向。[13]在实证研究上,Macdonald和Holland以大学生为被试的研究发现:生命意义与大学生的无聊倾向性呈显著负相关,生命意义能预测无聊倾向性。[14]另一方面,无聊倾向性会引发自杀意念/企图。首先,无聊倾向性的典型特征是无意义和无目的感[15],Frankl[16]和Von Andics[17]在临床中发现,无意义和无目的感是导致自杀的危险因素。因此,具有无聊倾向性的个体更易产生自杀意念/企图。其次,实证研究探讨了无聊倾向性与自杀意念/企图之间的关系,表明无聊倾向性可能会导致自杀意念/企图的发生。黄时华等人的研究发现大学生的无聊倾向性与自杀意念呈显著正相关,无聊倾向性对自杀意念有显著的预测作用。[18]以上研究表明,无聊倾向性可能会在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尽管上述研究探讨了生命意义与无聊倾向性以及无聊倾向性与自杀意念/企图之间的关系,但都是将生命意义和无聊倾向性作为一个总体变量进行研究,很难发现无聊倾向性的不同方面—外部刺激(external stimulation)和内部刺激(internal stimulation)在意义体验/意义寻求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影响过程中是否都存在影响。如果存在影响,所起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别。了解这些影响以及影响差别对于有针对性地开展实践指导工作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将进一步探讨无聊倾向性的两个维度即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是否在意义体验/意义寻求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影响过程中起中介作用。

综上所述,本研究在前述研究的基础上考察两个问题:一是生命意义的不同维度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影响作用;二是无聊倾向性的不同方面(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在意义体验/意义寻求和自杀意念/企图之间的中介作用。考虑到大学生性别可能影响他们的自杀意念/企图[19],因此本研究对这个变量进行了统计控制。

三、研究设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从广东省和吉林省的五间大学中随机整群抽取共680名17-24岁大学生做问卷调查,回收有效问卷659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7.10%。其中,男生307人(46.50%),女生352人(53.50%)。平均年龄及标准差为20.27±1.87岁。

(二)研究工具

研究采用三个问卷进行调查。

1.生命意义问卷。采用美国学者Steger等人编制的生命意义问卷(the meaning in life questionnaires,MLQ)。[20]问卷包含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两个维度,各5个项目。意义体验测量个体对生命是否有意义的体验程度,如“我明白自己生活的意义”;意义寻求测量个体寻找生命意义的动机程度,如“我总是在寻找自己的人生目标”。问卷采用七点计分,从“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分别计1~7分,得分越高说明生命意义越强。王孟成和戴晓阳对问卷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的适用性进行了检验,发现该问卷在中国大学生中使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21]本研究中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9。

2.无聊倾向性问卷。采用黄时华等人改编的大学生无聊倾向性量表(BPS)。[22]该量表包含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两个维度,共30个项目。外部刺激包含单调性、孤独感、紧张性以及约束性四个因子,反映的是个体对环境刺激的低度感知性,如“我常常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很闲”;内部刺激包含自控力和创造力两个因子,反映大学生自我创造兴趣活动的能力,如“我能从自己做的大多数事情中寻找到刺激”(反向计分)。问卷采用五点计分方式,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1~5分,计算所有项目的平均分,将两个维度相加得到总分,总分越高说明无聊倾向性越明显。整个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0。

3.自杀意念/企图问卷。该问卷主要了解大学生在过去六个月中,是否有自杀想法和试图自杀行为,问卷由两个项目组成。问卷虽然只有两个项目,但在自杀研究中使用非常广泛,而且测量结果也很可靠和有效。[23][24]在问卷调查时,为了避免项目过少及被试连续回答自杀问题引起不适,以及提高被试回答的真实性,我们将上述两个项目分散编排在抑郁问卷中进行测量。

(三)研究程序

由经过系统培训的心理学专业学生担当主试,在征得大学生本人的口头知情同意后,以班级为单位进行集体施测。主试在施测前向被试强调作答的真实性和个人信息的保密性情况,被试完成全部问卷约需15分钟,当场收回完成后的所有问卷。

(四)数据处理

采用SPSS 21.0进行数据处理。具体分析思路如下:(1)对各变量进行描述性分析和相关分析。(2)运用MacKinnon[25]的检验方法,采用Logisitic回归和多元回归分析检验无聊倾向性在生命意义和自杀意念/企图之间的中介作用。

四、 研究结果

(一)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系数结果见表1。描述统计结果表明,有15.30%(n=100)的大学生在过去六个月中有过自杀意念,18.10%(n=119)的大学生在过去六个月中有过自杀企图,与已有研究结果相类似。[26]相关分析结果表明,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都与自杀意念/企图呈显著负相关,与无聊倾向性的两个维度,即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也呈显著负相关。外部刺激与自杀意念/企图呈显著正相关,内部刺激与自杀意念呈显著正相关,与自杀企图呈显著负相关。性别与自杀意念呈显著正相关,与自杀企图相关不显著。

(二)生命意义与自杀意念/企图的关系:无聊倾向性的中介效应检验

本研究采用MacKinnon[27]的检验方法检验无聊倾向性是否在生命意义和自杀意念/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依次检验步骤为:第一步,检验自变量对因变量是否具有预测作用。本研究用Logisitic回归分析进行检测。分析发现,意义体验(OR自杀意念= 0.60,p < 0.001; OR自杀企图= 0.75,p < 0.001)和意义寻求(OR自杀意念= 0.61,p < 0.001; OR自杀企图= 0.76,p < 0.001)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都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结果见表2和表3方程1)。

第二步,检验自变量是否对中介变量具有预测作用。多重回归结果表明(见表2和表3方程2、方程3),控制性别后,意义体验对外部刺激(β= -0.46,p < 0.001)和内部刺激(β=-0.50,p < 0.001)都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意义寻求对外部刺激具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β= -0.08, p p < 0.05),对内部刺激预测作用不显著(β=- 0.01,p =0.77)。

最后检验在控制了自变量后,中介变量是否对因变量具有预测作用。Logisitic回归结果表明(见表2和表3方程4),在控制了性别和生命意义后发现,外部刺激能显著正向预测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OR自杀意念 = 3.35,p < 0.001;OR自杀企图 = 1.88,p < 0.001),内部刺激显著负向预测大学生自杀企图(OR自杀企图=0.67,p < 0.001),但对大学生自杀意念预测作用不显著(OR自杀意念=1.19,p = 0.22)。在控制了性别和无聊倾向性后,意义体验对自杀意念的预测不再显著(OR自杀意念=0.90,p = 0.46),对自杀企图的预测作用显著(OR自杀企图=0.77,p < 0.05),意义寻求对自杀意念/企图的预测作用仍然显著(OR自杀意念=0.49,p < 0.001; OR自杀企图=0.71,p < 0.001)。

综合以上检验,我们发现:外部刺激在意义体验和大学生自杀意念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在意义体验/意义寻求和大学生自杀企图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内部刺激在意义体验和大学生自杀企图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近几年有研究者指出,部分中介和完全中介的概念和诊断方法存在较大局限性,可能会影响理论模型的建立和检验。[28]因此,根据相应的建议,本研究不再关注和讨论两者区别。

五、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自杀意念/企图是大学生自杀死亡的重要危险因素。本研究在Frankl生命意义理论指导下,探讨了生命意义不同维度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关系,并检验了无聊倾向性的不同方面在这关系中的中介作用。研究结果验证了已有假设,同时也发现了存在意义和追寻意义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不同影响,以及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在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所起的不同中介作用,为高校有针对性地开展自杀预防工作提供了有意义的借鉴。

1.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企图的关系

研究结果表明,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存在显著负相关,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能显著负向预测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因此,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是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保护因子,即大学生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水平越高,产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可能性越小。研究结果支持了Frankl的生命意义理论和相关的实证研究。

首先,意义体验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具有保护作用。Frankl生命意义理论认为意义体验由于具有韧性的特质,因而对个体心理健康具有独特的预测作用。意义体验对自杀意念/企图的保护作用,主要表现在其对个体所起的稳定和增能方面。具体来说,高意义体验的大学生由于具有明确的生活目的和强烈的使命感,因而能感受到存在的价值,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并积极、乐观和满怀希望地生活。即使在面对生活困境时其仍能保持正确的价值观、方向和合适的动机,顺利调节生活困境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对空虚无助具有独特的免疫力,不会轻易产生自杀意念/企图。因此,高意义体验能有效衰减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风险。而低意义体验的大学生由于找不到生命的目的和意义,处于“存在真空”中,找不到活着的理由,面对生活困境时倾向于选择放弃努力,无助和绝望感明显。因此,意义体验较低的大学生易出现自杀意念/企图风险。

其次,意义寻求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具有保护作用。Frankl认为,意义寻求是人类基本的动机,是个体自然的,健康生活的一部分,每个健康的个体都会通过追寻自己生命的意义来寻求新的发展机会和挑战。因此,意义寻求的核心是个体自我增能的积极过程,因而能有效抵御自杀意念/企图。具体来说高意义寻求的大学生更关心如何理解生命的问题,对未来有更详细的目标和规划,具有更强的挑战精神,而这种精神在意义寻求的过程中会增强个体的意义感,减少自杀的发生。Steger等人[29]的研究支持这一结果,他们发现意义寻求不但能实现预定目标,还能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会使个体产生积极的情感体验。积极的情感体验有助于迅速、科学解决所面临的问题,从而有助于提升个体的意义感,减少自杀意念/企图风险。而低意义寻求的大学生在寻找意义的过程中由于对生命理解不够正确、信念不坚定和缺乏挑战精神,总知觉意义难以实现或不可能实现。缓慢的意义实现过程和害怕失败的心理会促使大学生产生更强的避免失败的动机,进而改变他们的成功和价值激励,使他们体验到更少的意义并且无法满足自我实现的需要,从而易产生无助和绝望,最终增加自杀意念/企图风险。

2.无聊倾向性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发现外部刺激在意义体验和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在意义寻求和大学生自杀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内部刺激在意义体验和大学生自杀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因此,无聊倾向性解释了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的部分变异。

一方面,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的缺乏易导致大学生的无聊倾向性。意义体验是个体对生活目的的感知。意义寻求是个体实现目的,追寻目的的动机表现。而无聊倾向性的典型特征是无目的感和动机缺乏。因此,缺乏生活目的的大学生易找不到意义体验和意义寻求,因而也易产生无聊倾向性。大学生正处于人生的一个特殊时期,历经千辛万苦考进大学,在实现阶段性重要的目标——高考之后,由于对自己所学的专业和未来职业缺乏探索和了解,学校又没有对他们进行辅导和教育,导致很多大学生很难找到新的生活目标,对大学生活感到迷茫,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另外,与中学相比,大学生少了老师和家长的约束,有很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加上他们正值青春期,精力旺盛,对外部和内部刺激需求较大,而没有目的和计划的大学生活对他们来说却是单调和枯燥的。在缺乏积极主动的参与意识和自我调控的情况下,他们往往会将大量时间消磨在低层次活动上,如睡觉和上网,而学习、成就与交往的需求则难以满足,也无法发展这时期急需形成的认同感,更无法发现大学生活的意义和价值,久而久之无聊倾向性就滋生了。

另一方面,具有无聊倾向性的大学生缺乏社会交往的兴趣和动机,更容易产生自杀意念/企图。不少研究支持这一结果[30][31][32],研究者发现具有无聊倾向性的大学生更容易体验孤独、抑郁等负性情绪。这是因为:一方面,具有无聊倾向性的大学生缺乏社会交往的兴趣和动机,认为参加这些外部刺激活动意义不大或没有意义,不愿参加大学的社交活动,因而很难建立有意义的大学生活所需的稳定健康的人际关系;另一方面,感知到无聊倾向性的大学生急于想摆脱这种负性情感状态,但由于缺乏人际关系的支持和必要的应对技巧,不能从同学、家长和老师处得到支持,最终会沉迷于一些破坏性或感官刺激的活动,如逃课、睡觉和上网打游戏等。终日无所事事,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缺乏乐观精神和人际支持,容易产生精神紧张、焦虑和绝望,最终可能会增加自杀意念/企图风险。

值得注意的是,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在意义体验/意义寻求和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所起的中介作用有所不同,外部刺激对意义体验/意义寻求和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的三种关系都有中介作用,而内部刺激只在意义体验和大学生自杀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这结果也启示我们:相对于内部刺激而言,实践干预过程增强客观的外部刺激可能会更有效地阻断低生命意义对自杀意念和企图的不利影响,达到降低自杀意念/企图风险的目的。

(二)对高校工作的启示

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直接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其危害和后果相当严重。本研究揭示了生命意义对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内在影响机制,对减少大学生无聊倾向性、降低自杀意念/企图的风险以及对大学生自杀预防和干预具有一定启示。

首先,生命意义是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保护因素,高校应积极开展各项活动,确实提高大学生的生命意义水平。国内外研究证明,生命教育是提高大学生生命意义的有效途径。[26]高校应大力发展生命教育,提高大学生生命意义水平。如可通过开设生命教育课程来完善大学生的生命认知,让他们体验到存在的意义和价值;通过挖掘高校教育的生命关怀因素来提升大学生的生命价值和追寻意义的动力,使他们对生命有正确的认识、思考和质疑,能真正感受到生命的宝贵进而珍惜生命,远离自杀。

其次,无聊倾向性是导致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的风险因素并且在生命意义与大学生自杀意念/企图之间起中介作用。因此,高校应充分认识其在大学生自杀当中的负面影响,开展积极的干预措施减少大学生无聊倾向性的发生。Frankl的理论告诉我们,创造和工作、体会爱的价值以及勇敢面对苦难的态度可使个体摆脱无聊倾向性。为此,高校应努力开展相应的工作以减少大学生的无聊倾向性。如努力引导大学生找到适合自己的人生目标,使他们不再无所事事;帮助大学生掌握与他人交往的技巧,让他们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体验爱的价值,体会大学生活的意义;加强挫折教育,培养大学生的生命意志,引导他们用正确的态度面对生活的改变和挫折,在应对困难的过程中获得新的认识和成长,从而超越空虚无聊,获得生命的意义,达到良好的心理健康状态。

最后,高校应积极开展心理咨询与辅导,帮助生命意义水平低下或无聊倾向性严重的大学生。生命意义水平和无聊倾向性在每个大学生身上存在的严重程度各不相同,对于生命意义水平低下、无聊倾向性明显的大学生,高校应建立心理档案并进行心理咨询和辅导。心理咨询和辅导的过程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深入了解大学生产生无聊倾向性和缺乏生命意义的原因,充分考虑当代大学生的心理需求特点,探索他们产生无聊倾向性和缺乏生命意义的所有可能原因,并根据他们的特殊情况制定合理的指导方案。二是采取有针对性的方法进行指导。可采用当前临床和实践中治疗效果较好的方法,如对于生命意义水平低下的学生可用“意义治疗”或“意义中心的咨询与治疗”方法,对于严重无聊倾向的大学生可借用日本学者松原达哉倡导的“生活分析咨询法”。通过这些方法的治疗,让生命意义水平低下或无聊倾向性严重的大学生通过自我分析,认识自己的行为,走出生活的低谷,以积极的心态面对学习、生活和交往等,使生活变得更加健康和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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