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钰蓉
摘 要:电影片名作為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彰显影片的内容主题有着突出作用,因此翻译影片时不能忽视片名的翻译。但目前电影市场里的片名译名十分混乱,缺少一定的指导翻译原则。鉴于此,借助赖斯的文本类型划分法对电影片名进行定性,指出片名翻译要对市场进行重点考虑,并把市场要素(“诱”)指导下的“信达雅”标准作为电影片名的翻译原则。
关键词:片名翻译;文本类型;翻译原则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6)07-0121-03
引言
中国电影翻译事业已经走过了几十年的历程,广大电影翻译工作者们不仅让中国观众领略了异国的风土人情,感受了不同的思想魅力,也将不少优秀的国内影片翻译出去供外国观众欣赏,打开了世界了解中国的窗口。电影翻译在学术领域越来越受到重视,但电影片名的翻译却一直未被提到重点研究的范围。
电影片名虽然只有寥寥几字,却是全片的点睛之笔,起着“导视”的重要作用。要想让观众过目不忘、产生兴趣,对片名的翻译者来说也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好的译名能使佳片锦上添花,让普通影片更上一层楼;不好的译名也能使佳片黯然失色、光彩尽失。而在如今的电影市场,给人印象深刻的优秀译名实在少之又少,多数落入陈窠。不仅如此,译名混乱、乱译胡译满天飞。鉴于此,笔者希望通过探讨电影片名翻译的特点,提出一个适用于电影片名的、且行之有效的翻译原则,供译者参考。
一、电影片名翻译的特点
首先,我们需要给电影片名的翻译行为定性。德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凯瑟琳娜·赖斯(Katharina Reiss)在其《翻译批评:潜力与制约》(Translation Criticism-The Potentials & Limitations)一书中,将源语文本划分为四类:以内容为重的文本(content-focused text)、以形式为重的文本(form-focused text)、以诉请为重的文本(appeal-focused text)以及以声音为媒介的文本(audio-media text),并重点对前三种文本类型在翻译时应注意的问题做了探讨。何为以诉请为重的文本?赖斯指出,此种类型囊括了所有“诉请元素”占主导地位的文本,广告、政治宣传、普通宣传、布道、论辩、煽动等都属于这一范畴[1]40。电影片名作为观众接触影片的第一信息源,起着重要的宣传作用,应当归为以诉请为重的文本这一类。对于这类文本的翻译来说,形式和内容都显得不那么重要,最关键的是如何实现信息传递,刺激读者或听众,获得预期的反馈,简言之,翻译此类文本的重点就是要使文本在目的语语境中产生和源语语境同样的效果。
该“效果”之于电影片名,即有足够的吸引力,唤起观众的观看欲望,让观众走进影院。显然,在翻译电影片名时,市场要素应该被摆在首位来考虑。文艺片的片名可以译得有意味些,喜剧片可以译得活泼些,剧情片还是偏向悬念性、博人眼球。如美国电影Sister Act,中文译作《修女也疯狂》,观众一看便知是喜剧片,而且该片名容易引发好奇心——以往给人刻板印象的修女在这部电影里会有什么不同呢?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再如美国恐怖喜剧电影Scary Movie,以恶搞各种大片、恐怖片闻名,该片没有直译成《恐怖电影》,而是意译为《惊声尖笑》,为何?首先,与后者相比,前者实在缺乏吸引力,流于直白普通;其次,该片以另外一部热门青春恐怖片Scream为主线,Scream的中文译名是《惊声尖叫》,若用模仿的手法将Scary Movie变成《惊声尖笑》介绍给中国观众,想必定能增加更多的关注。而且,这个译名很好地展现了影片类型,有喜有惧,能体现出恐怖喜剧的特点。译者在翻译片名时,要尽量体现影片的类型,是喜剧、爱情片、文艺片?还是动作片、灾难片、惊悚片?让观众一眼看到片名就心中有数,爱看这一类电影的人自然会纳入考虑范围。
值得注意的是,对待从名著改编的电影,最好直接采用固有翻译,因原著早已为人熟知,名字也已深入人心,又有一批读者作为潜在观众,沿用译名能够打响知名度,使电影更具票房号召力。如Harry Potter(《哈利·波特》)、Pride & Prejudice(《傲慢与偏见》)、Atonement(《赎罪》)、Oliver Twist(《雾都孤儿》)、The English Patient(《英国病人》)等。港台地区曾将The Sun Also Rises(《太阳照常升起》)和Anna Karenina(《安娜·卡列尼娜》)分别译成《妾似骄阳又照君》《爱比恋更冷》,自以为更加浪漫文雅,却流失了一大批观众,实在是多此一举。
二、电影片名翻译的信达雅
严复提出的“信、达、雅”翻译原则并非不可适用于电影片名的翻译,但由于电影片名不属于文学范畴,电影片名翻译的信达雅也有其特殊性——市场要素指导下的忠实、畅达、雅致。
1电影片名翻译的信
翻译首先要忠实。但在翻译电影片名时,忠实绝不仅仅是指字面上的对等。电影片名既以诉请为重,也就赋予了译者更多的发挥空间,允许其适当脱离形式和内容而行动。赖斯也指出,对于翻译以诉情为重的文本来说,忠实意味着保留原有的诉请内涵,取得原作者预期想达到的结果[1]41。
求信,首先要遵循信息的对等。这里所指的信息并非仅为电影片名包含的信息,而是指整部电影的体裁、题材、主题、情节等必要信息。片名作为第一信息源,作为观众对整部电影的第一印象,是全片内容的凝结,承担着不可替代的重要职责。
有不少片名可以直接采取直译,如The Sound of Music《音乐之声》、A Beautiful Mind(《美丽心灵》) 、Braveheart(《勇敢的心》) 、Dances with Wolves(《与狼共舞》)、Out of Africa(《走出非洲》)、Schindlers List(《辛德勒的名单》)、Jurassic Park(《侏罗纪公园》)、《红高粱》(Red Sorghum)、 《千里走单骑》(Riding Alone for Thousands of Miles)、《手机》(Cell Phone)、《黄土地》(Yellow Earth),这些片名本身就已经很好地传递了影片的信息,且在目的语(汉语/英语)里也有相应的表达,所以不需费力改动。但当遇到容易引起误解的情况时,则要舍弃直译。美国经典电影Waterloo Bridge就是很好的例子。原题名Waterloo Bridge意为“滑铁卢桥”,在这座桥上,片中的男女主人公彼此邂逅,一见倾心,而故事最后绝望的女主人公为了爱情和名誉,选择回到这初识之地,丧身于滚滚车轮之下,正是滑铁卢桥见证了这份爱情、这个悲剧的开始和结束。但是,一提起滑铁卢桥,中国观众不由会想到拿破仑惨败的战场,脑中会浮现出硝烟弥漫、炮火连天的战争场面,与这部饱含悲情色彩的爱情电影挂不上一点钩。若直译为《滑铁卢桥》,观众可能会认为是一部与拿破仑有关的战争片,或是介绍滑铁卢桥历史的纪录片。为避免误导观众,译者借用了中国古代“蓝桥相会”的典故,再辅以“魂断”二字暗指影片的悲剧性,锻造出“魂断蓝桥”这一佳译。
若原片名传递的信息较为模糊,译者就要在翻译时将信息明确化,增添一些关键词,例如把Babe具象化为《小猪宝贝》,Traffic化为《毒品网络》,Chocolat化为《浓情巧克力》,The Piano化为《钢琴课》,Scarface化为《疤面煞星》,An Education化为《成长教育》,Frozen化为《冰雪奇缘》,使影片的类型、主题等得到更直接的展示。一些以人名地名为片名的电影也可采取这种方法,如Rio(《里约大冒险》)、Patton(《巴顿将军》)、Shrek(《怪物史莱克》)、可可西里(Kekexili: Mountain Patrol)等。
还有一些片名较为晦涩,几乎传递不了有效信息,这就需要译者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在熟知全片内容、主题的基础上赋予影片一个合适的译名。就拿美国电影They来说,单看片名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恐怖片,译者在翻译时并未直接译成《他们》,而是根据片中情节给了它一个恰如其分,且符合恐怖片惊悚气氛的名字——《噩梦缠身》。再说著名动画电影Up,单看片名也是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其中文译名《飞屋环游记》把up(向上)的内涵——系着成千上万气球而飞起来的屋子点了出来,又考虑到动画片的受众主要是儿童和青少年,增加了“环游”这种带冒险、好玩意味的词,作为动画电影片名十分合適。
2电影片名翻译的达
电影片名要畅达,是指译名要符合电影片名的特点——简洁明了、通俗易懂。即观众在解读、理解译名上所付出的努力越小越好。
“达”的问题在涉及到文化时要特别考虑。传记电影Amadeus,直译为《阿玛迪斯》,讲述的是伟大作曲家莫扎特的传奇一生。Amadeus取自莫扎特的全名Wolfgang Amadeus Mozart,在拉丁文中有“上帝的赐予”之意,以此为名既能指明影片主角,又能暗指莫扎特的幸运,此中的蕴含之意对外国观众当然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中国观众普遍缺乏西方文化背景知识,如何理解?所以译者直接将片名译为《莫扎特传》,一目了然,更易于为中国观众所接受。相似的还有奥斯卡最佳影片Argo,该片讲述了一名中情局特工策划了一个营救方案,成功将困在加拿大驻伊使馆的6名美国外交官带离伊朗。Argo是希腊神话里伊阿宋率领英雄寻找金羊毛所乘坐的快船,把它作为片名有很强的象征作用。该片的中译名《逃离德黑兰》点名了影片的主题,却丧失了原片名的象征意味,无奈翻译在很多时候难以两全。
翻译时尤其要注意的是,很多意象在不同文化中所代表的形象、蕴含的意思不尽相同,还可能截然相反。dragon长久以来一直被误译为“龙”,但其实二者在各自的文化里有不同的内涵和联想意义,所以影片Dragon Heart译为《魔龙传奇》是合适的,而《卧虎藏龙》的译名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则犯了大忌,可将hidden dragon替换为roaring lion,或者采用意译化为Hidden Talents,后者作为片名虽显得直白平庸,但却是用退让的方式有效避免了文化冲突。
3电影片名翻译的雅
在翻译电影片名时,审美也是不可忽略的要素之一。汉语的四字格内容上言简意赅,形式上整齐匀称,语音上又顺口悦耳,特有的抑扬顿挫展现了汉语的语言之美[2]。因此,四字格的使用在汉语中十分频繁,很大比重的中国电影都采用四字格作为片名。在翻译英语电影片名时,我们可以充分发挥汉语这一优势,增添片名的韵律美和感染力,充分满足中国观众的审美心理。有些片名可以直接拿现有的汉语成语来翻译,如Flipped(《怦然心动》)、As Good as It Gets(《尽善尽美》)、My Fair Lady(《窈窕淑女》)、Bathing Beauty(《出水芙蓉》),意思很妥帖。有些则可以在成语的基础上稍作改动,如Moneyball(《点球成金》)、No Country for Old Men(《老无所依》)。“点石成金”和“老有所依”都是中国观众十分熟悉的表达,这样的改动类似于洗发水广告里的“无屑(懈)可击”,能让人会心一笑。而且译名同原片名以及电影主题都很对应,译得非常巧妙,堪称佳译。不过大多数的片名无法做到用前两种方法进行翻译,只能采用普通的四字格,如A Walk in the Clouds(《云中漫步》)透着浪漫,Blood and Sand(《碧血黄沙》)饱含苍凉,Sideways(《杯酒人生》)语带双关,Entrapment(《偷天陷阱》)惊心动魄,都极富表现力。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借用一些修辞手段使电影译名在语音上具有美感。Outland的译名《天外天》首尾押韵,《兵临城下》的译名The City Is Under Siege则运用了英语里最常用的头韵,Speed不译为“速度”,而译为《生死时速》,连用四个s开头的字听起来有种刺激、快速的感觉。最妙的当属周星驰电影《功夫》的英译名Kung Fu Hustle,为何要加上hustle一词?它是采用了谐音——这三个词连读听起来就如“confusion”,取“混乱”之意,hustle一词在口语里又是“竞争”的意思,都是在暗指影片里跳脱的情节、纷杂的功夫流派。
汉语重意境美,若能恰当运用汉语优势,将英语电影片名用诗意的方式表现出来,则能达到很好的艺术效果,令人难忘,耐人寻味,比如Guess Whos Coming to Dinner这部电影,译为《谁来赴宴君且猜》就比直译《猜猜谁来吃晚餐》有韵味得多。
论起耳熟能详的的美译,就不得不提及电影Lolita的译名《一树梨花压海棠》了。影片描写了一个中年男子与其十四岁养女之间的一段不伦恋情。其译名出自苏东坡调侃其好友张先之作,因张先以八十高龄纳了十八岁少女为妾,诗为:“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以此为译名,比喻、象征、典故、古诗,全都有了。
但是,汉语之美体现在中国电影片名上,则给译者带来不小的麻烦。尤其是诗词、成语等,如果直译会使其丧失原有的意境。《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英文名是The Spring River Flows East(春天的河流向东方),《满城尽带黄金甲》则成了Curse of the Golden Flower(金色花的诅咒),更别提《倩女幽魂》,直接变成了A Chinese Ghost Story(一个中国的鬼故事),毫无美感可言,也激不起观影兴趣。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可行之法是另起一个具有意境并且适合电影的英语名。比起直译给外国观众带去困惑和误解,另起炉灶对于中国电影来说也不失为一种输出文化的好方式。经典武侠电影《东邪西毒》的英译名Ashes of Time(时间的灰烬)乍一看似乎与片名、与电影没什么联系,但细细想来,才深觉其妙处。《东邪西毒》的内容就是如烟如雾,没有结局,一切如雾里云烟,这个译名道出了影片的精髓,竟是比原片名都高上几分。所以饱含意蕴的片名不是不能译,只要译者反复思索琢磨,总是能找到恰如其分的译法,保留原片名的美感。
结束语
在市场要素指导下的信达雅,可以用“信、达、雅、诱”四字加以概括,作为电影片名的翻译原则。虽然把“诱”字放在最后,但其实它才是主角,因为前三点所付出的努力都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为了占有市场、获得利益服务。总体来看,内地的电影译名主要走中庸之道,保守为主,直译偏多。与内地相比,港台地区则更加灵活,不拘一格,虽然有过分迎合市场而趋于低俗之嫌,但也不乏有佳译出现。我们在翻译片名时,不妨对港台地区的译法加以参考,以开阔眼界,切忌在不了解影片内容的情况下仅凭主观推测就动手翻译,导致产生胡译乱译之嫌。
参考文献:
[1]Reiss K.翻译批评:潜力与制约[M].Rhodes E.F.,译.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2]张健,唐悦.汉语四字格在英语电影片名翻译中的运用[J].湖北教育学院学报,2007,(11):124—126.
(责任编辑:刘东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