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林
◎高颖玲b
(中山大学a.中国公共管理研究中心 b.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广东广州510275)
◎林子衍 (广东六方科技有限公司,广东广州510507)
角力抑或融合?我国城乡收入差距与城市土地扩张的实证研究
◎叶 林a,b
◎高颖玲b
(中山大学a.中国公共管理研究中心 b.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广东广州510275)
◎林子衍 (广东六方科技有限公司,广东广州510507)
城市化过程中的城市扩张与城乡收入差距的问题已经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二者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其中的内在逻辑如何?这对我国新型城镇化的发展提出重要的问题。通过对2001年至2011年全国地级市的面板数据进行统计模型分析发现,由于城乡收入存在差距而向城市大量聚集的人口会导致城市土地扩张,人口集聚产生的规模经济驱动力拉动政府的投资偏向于生产力要素和经济要素更为集中的城市,进一步形成城市土地的扩张。为缓解二者的矛盾,我国城乡地区需要提高土地利用效率,实现农村自主发展,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形成城乡互动的新局面,促进新型城镇化的发展。
城乡收入差距;城市土地扩张;城市化
城乡发展的不均衡是我国城镇化的主要问题之一。根据全国经济统计数据,我国的城乡收入差距在21世纪的头十年逐年攀升。在这十年中,我国城市化的进程,特别是城市建设用地以年增长率4%的速度扩张,远高于世界发达地区1.2%的平均水[1]。这种现象引发对城市扩张和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关系的争论。传统的城市发展理论认为,城市空间结构的演变是多种作用力综合影响产生的结果,这些作用力可概括为三类:政府力、市场力和社会力[2]。与西方国家相比,我国城市扩张的特殊性在于制度变革深刻影响土地利用方式[3]。经济增长是城市用地扩张的主要驱动力[4-5]。然而,我国城乡经济发展却呈现出一种非均衡的发展态势。在中国长期以来所实行的城乡二元经济制度背景下,受到城乡收入差距和城乡预期收入差异的影响,农村劳动力选择从农村向城市流动。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聚集,为了追求更高的劳动回报和生活条件,大部分农村剩余劳动力选择流向城市,造成城市人口和土地的大幅度扩张。因此,深入研究城乡收入差距与城市土地扩张之间的因果关系,对于我国确定合理的城市增长规模,协调城乡差异,建设城乡融合的新型城镇化道路具有重要意义。
现有文献对我国城市土地扩张的主要动力归结为经济因素、人口因素和政策因素。首先,根据经典的城市扩张理论,经济增长是我国城市用地扩张的根本驱动力[4-5]。比如,有学者以我国182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统计数据为样本进行实证分析,发现城市扩张与经济发展水平、人口数量和私人汽车拥有量呈正相关[6]。经济因素中产业结构调整与经济效益差异则是其直接诱导因素[7]。通过对超过2 000个县为单位进行的大范围的分析,并且加入第二产业、第三产业以及地理等因素,对人口、收入、运输成本和农业用地的价值进行解释,结果得出城市空间扩张中最重要的决定因素是城市收入水平,其次是人口和农地租金。
经济增长既对城市用地的扩张产生直接的影响,同时,也通过刺激城市人口增加和促进城市环境条件的改善,带来城市用地的扩张[8]。学者的研究发现,我国城市的人口规模与建成区面积扩张呈高度线性相关,从1984年到2000年间,我国城市建成区大致以每年850平方公里的速度呈直线递增。由于城市自身所具备的“身份过滤”功能,流向城市的外来人口多为收入水平较高的农村居民,从而导致外来务工收入在农民收入来源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大,在进一步拉大城乡收入差距的同时,也在“预期高收入”的驱动下形成“城市务工”依赖,带动更多农村劳动力流向城市。据统计,2010年我国流动人口总数为2.6亿(含市辖区内人户分离人口近4 000万),流动人口占全国人口总数的比重由2000年的11.6%迅速增长到19.6%,我国已经进入真正的“移民时期”[9]。这些增加的城市人口数,提升城市发展的全方位优势,但由于严格的制度壁垒、高昂的城市生存成本和稀缺的公共物品提供以及就业岗位提供等因素的限制,使得人口城市化的效率低下,大部分城市规模的效益也低于其最优水平。大量的劳动力或是扎堆地价较为低廉的城中村,或是被迫迁往基础配套设施落后的城市远郊区,促使城市规模不断扩大,进一步加大城市土地压力。
由于我国城市化带有很强的行政驱动的因素,土地利用政策及土地要素资源价格等因素也是我国城市扩张的主要动因。地方政府竞争导致的投资偏向经济增长模式,使得城市工作的门槛和城市生活的成本较高,务工人员返乡建房使得农村住房面积持续上升,同样加剧农地资源的粗放利用,间接导致城市土地的扩张,形成我国“摊大饼式”的城市发展模式。我国的城市扩张特征由于地理条件、资源因素等多方面的相互作用而存在很大的差异。总体而言,城市土地空间尺度越小,其经济差异所造成的城市土地扩张差异越显著[10]。
然而,对于城乡收入差距与城市土地扩张之间的关系,学术界的研究结论并未达成一致,部分学者认为城市土地扩张影响城乡收入差,但其效果比较复杂。有的研究发现城市土地扩张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作用,中心城市规模每增加一万人,城乡收入差距的比例将下降0.2[11]。伴随着城市规模的变化,城乡收入差距总体上呈现出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变化态势[12]。对于不同规模的城市,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对城市土地扩张的影响不同[1][13]。使用协整检验和向量误差修正模型方法对1978—2008年的全国数据进行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土地城市化(即扩张建成区面积、摊大饼式的城市发展模式)加剧城乡收入差距,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主要来自扭曲土地要素资源价格和城市产业结构对低人力资本劳动的排斥。
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城乡收入差距是城市空间扩张中的重要决定因素。地区间、城乡间巨大的收入差距和消费水平差距,促使人口流向城镇,人口聚集带动了经济聚集,反过来又带来更高的人口聚集[14],复合推动力刺激了城市对土地的需求,促使城市土地不断扩张[15]。比如,Deng发现城市收入每增长10%,城市核心区面积会扩张3.97%[7]。
总体而言,已有研究基于微观层面所进行的城乡经济收入差距与城市土地扩张二者之间关系的定量研究相对较少。本文利用2001—2011年全国286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进行统计分析,聚焦于研究经济驱动因素中的城乡收入差距对城市土地扩张的影响,对城乡收入差距与城市土地扩张的影响机制进行研究探讨。在此基础上,提出政策建议,为我国新型城镇化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借鉴意义。
本研究认为,城市会随着集聚规模的扩大以及城市中劳动力工资水平的上升而进一步集聚。城乡收入差距的拉大,表明农业用地资源效率相对下降,促使大量农用地转化为城市建设用地,进而急剧扩充城市建成区面积。大量人口的汇集为城市土地提供良好的市场基础,无论是刚性需求还是政府城市发展偏好,势必使得城市土地价值上升。城市政府拥有更多的谈判资本,以土地商业开发为主的经济主体有了更大的活动基础和空间,城市土地出让价格和商品房价格不断上涨。同时,在经济转型下,地方政府有了更大的自主权处置土地并获取土地收益,地方政府扩张城市空间的动力日益趋增,造成城市土地的扩张。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城乡收入差距扩大会导致城市土地扩张
H0:城乡收入差距变化与城市土地扩张无关
(一)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的解释变量为“城乡收入差距”,其值为每个地级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纯收入比例的名义绝对值比率。被解释变量为“城市建成区面积”,采用城市全市建成区面积数值,为了控制其他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选取三个方面的控制变量,具体如下:
1.经济因素
(1)产业结构。朴妍和马克明通过对北京城市建成区扩张的经济驱动因素的研究,揭示产业规模是影响北京城市用地的重要经济因素[16]。陈琳对重庆市的研究也表明土地利用受产业结果的影响[15]。因此,本文将二三产业占GDP比重纳入指标范围。(2)人均GDP。Brueckner的研究表明经济发展水平与城市土地面积显著相关[17],范进、谈明洪等学者的研究结果均表明,经济发展水平是城市用地扩张的动力[6][8]。由于各地区经济发展情况和人口数量不同,考虑到人口权重对GDP的影响,本文采用人均GDP作为经济因素的指标之一,该指标为该城市当年国民生产总值与全市总人口的比值。
2.人口因素
范进和赵定涛的研究表明中国的城市蔓延与城市人口数量正相关[6],谈明洪、杨东峰等学者均揭示人口因素在城市土地扩张中所起到的主导作用[8][18]。基于此基础上,本论文在人口因素方面采用两个变量:(1)总人口,采用城市年末总人口数。(2)城乡人口比例,为全市年末非农业人口与农业人口的比例。选用该指标较全面地涵盖城市总人口和农村总人口。
程开明、李治等学者的研究都表明城市规模会影响城乡收入差距。城市规模包括土地规模和人口规模两个维度,由于土地规模与本论文的被解释变量建成区面积有重合,人口规模又可能对建成区面积存在影响[12][1]。所以,论文采用人口密度(人口密度为全市年末总人口数量除以该城市市区面积)作为控制变量以增加计量分析的稳健性。
3.政策因素
李尚蒲等学者认为政策制度的城市偏向推动城市土地扩张,土地城市化是增幅偏好城市发展的内在逻辑所致,住房制度和市场化改革等因素是促使中国城市扩张的推动力[13]。本文采用两个变量作为政府政策偏好的度量:(1)人均固定资产投资额,人均固定资产投资额等于全市年固定资产投资总额除以该市年末总人口数。(2)房地产开发投资完成额占GDP的比重,由当年的房地产开发投资总额除以GDP总值。
1998年,我国开始对房地产及土地市场供应进行政策调控,直到2002年,最终确立我国商品房的市场化和土地供应二级市场的政策。本文选用2001年作为研究起点,一方面考虑到1998-2000年是改革调整的过渡期和孵化期;另一方面,可以了解2002年最终确立商品房需求市场化和土地资源供应的政府完全垄断化的前后连续变化情况。由于2012年部分区域数据缺失较多,所以选用2011年作为时限终点,更多是受限于数据的可获得性。统计分析的变量、变量定义以及数据来源如表1所示。
表1 指标、变量定义和数据来源
(一)城乡收入差距分析
图1 2001—2011年中国城乡收入比变化
从2001年至2011年全国城乡收入比变化图看,总体变化趋势大致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01—2003年,城乡收入比呈现快速扩大态势,从2001年的2.61倍上升至2003年的2.79倍,三年间全国城乡收入比增加0.18倍。第二阶段从2004年开始,城乡收入比从2.71倍开始稳步扩大,截至2008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的2.86倍;第三阶段为2008年以后,在《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切实加强农业基础建设进一步促进农业发展农民增收的若干意见》的推动下,以及国家继续在稻谷、小麦主产区实行最低收购价政策,并适当提高最低收购价水平以支持农业和粮食的生产等政策影响下,农民增收使得城乡收入比上升趋势趋缓,并在2011年年底下降至2.54倍。
根据国际社会发展经验,城乡收入比名义上的警戒值为3.33倍。截至2011年年底,我国城乡收入差距超过3.33倍的城市共35座,城乡收入差距最大的城市是陇南,达到4.63倍。城乡收入差距较大的城市多分布在西北、西南地区,主要集中在甘肃、陕西、云南、广西等省份。而城乡收入差距较小的城市多分布在东北部及东部沿海省份,主要集中在黑龙江、辽宁、江苏、浙江以及广东等省份。甘肃、湖南、陕西、宁夏、湖北、江西等省份内部城乡收入差距失衡现象较为突出,城市之间的城乡收入比出现较大的差距。①例如,在城乡收入差距方面,甘肃省的白银市、定西市等城市均超过4倍,张掖市则仅为1.92倍;湖南省娄底市为4.28倍,长沙市仅为1.97倍;江西省赣州市为3.43倍,宜春市则仅为1.35倍。
(二)城市建成区增长分析
城市建成区是指市政区范围内经过征用的土地和实际建设发展起来的非农业的生产建设地段,包括市区集中连片的部分以及分散在近郊区与城市有着紧密联系,具有基本完善的市政公用设施的城市建设用地[8],市区范围要比城市建成区大得多。经统计,截至2011年全国286个地级市的平均建成区面积达到92.38平方公里,北京、重庆、广州、上海和深圳的建成区面积位列前5名,陇南、临沧、汕尾、崇左和宁德的建成区面积位列后5名,城市间的最大差距达到493.97倍。
从2001年至2011年,建成区面积增长率最快的前5名城市是深圳(472.11%)、重庆(286.19%)、南京(200.47%)、长春(154.88%)和武汉(138.68%),深圳尤其突出,这与2002年深圳市实施土地征用办法以及招拍挂方式的确立有着密切联系。作为处于房产开放前沿的深圳,商业、旅游、娱乐和商品住宅等各类用地在经过20世纪90年代的一轮发展后,迎来增长的爆发点。反观建成区面积排名后5位的城市,多受地形限制或资源匮乏影响,建成区面积通常较小且扩张速度缓慢。
(三)基本模型选择与数据检验
本文通过Hausman检验决定固定和随机效应模型的取舍,结果显示,Hausman卡方统计量F值为12.4236,接受原假设的概率为0.0227,因此,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解释变量与模型随机误差项不相关的原假设,因此,本文选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析。具体模型如下:
其中,Y是被解释变量(建成区面积)。i代表城市(i=1,2,…,286),t代表年份(t=2001,2002,…,2011)。X是解释变量,βi代表解释变量的系数。αi代表城市的固定效应,γt代表年份的固定效应,εit则代表随机误差项。
对数据首先进行变量偏相关检验和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表明各变量间均不存在高度相关的关系和多重共线性的可能,故可将所有变量同时纳入模型中。其次,LLC和IPS单位根检验表明,所有变量的水平量在5%的显著水平下都拒绝具有相同单位根和不同个体具有不同单位根的假设,从变量的一阶差分项的检验结果来看,所有统计量均拒绝存在相同或不同单位根的原假设,说明所有的变量均为一阶单整的序列。最后采用pedroni方法进行面板协整检验以判断各非平稳时间序列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结果显示各统计量均在默认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不存在协整检验”的假设,即城市建成区面积与各变量之间具有长期协整关系。
表2 面板数据模型结果(2001—2011年)
本文中,内生性问题应该予以充分重视。人口密度可能与建成区面积有双向关系,即人口增加可能影响建成区面积,而建成区面积也可能会对人口密度产生影响。如果忽略内生性,则会导致相关系数出现不一致和偏差的问题。为了处理这个问题,本文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的估计方法,人口密度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同时在分析中加入人口密度作为控制变量。表2分别显示了四个模型的估计结果。模型一是全国所有286个地级市的固定效应估计基本模型。模型二增加人口密度滞后一期工具变量,同样使用固定效应模型。由于直辖市的社会经济状况可能与其他省份城市存在一定的差别,模型三是将北京、上海、天津、重庆四个直辖市剔除出去后所得到的结果。模型四是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的模型结果。
如表2所示,模型一的解释变量为城乡收入比、二三产业比重、人均GDP、城乡人口比值、总人口、人均固定资产投资以及房地产开发投资完成额占GDP比重,被解释变量是建成区面积。研究结果表明,模型一的拟合优度为0.63,表明模型可以解释建成区面积变化的63%。结果显示,城乡收入差距与建成区面积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城乡收入差距每增大一倍,将导致建成区面积增加9.1个百分点。第三产业比重、城乡人口比值、总人口以及人均固定资产投资也都与建成区面积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第三产业比重每增长一个百分点,建成区面积将增长0.15个百分点,总人口每增加一个百分点将会导致建成区面积扩张0.34个百分点,而人均固定资产投资百分之一的增长将导致建成区面积增长0.19个百分点。此外,人均GDP以及房地产开发投资完成额占GDP比重与建成区面积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第二产业比重和建成区面积则没有显著关系。
模型二中加入人口密度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分析结果显示人口密度与建成区面积之间不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模型三所报告的是剔除四个直辖市后的计量结果,各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和显著度并没有发生很大改变。模型四中加入工具变量(人口密度一阶滞后值)后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回归,结果与固定效应模型分析基本一致,回归系数及其显著程度均没有实质变化。
本研究结果显示,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对城市土地扩张有着显著的推动作用。一般情况下,城市随着人口、经济、文化、资源等要素的不断汇集,城市规模(包括人口和土地)都会呈现扩大趋势,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经济的集聚效应和规模效应都会进一步加强,对于大部分初到城市的非本地人口,租金低廉的区域、城中村以及城乡结合部都是首要的居住地选择地点。
城乡人口比例和总人口都对城市建成区面积的扩张起到推动作用。从劳动力角度来看,大量农村劳力流入满足城市经济发展的需求。由于城乡收入差距所引致的在收入预期的胁迫下所带来的大量流动人口会导致建成区面积扩张,长期居住在城市的外来人口所能够带来的经济效益构成城市政府投资扩张土地的主要动力之一,也拉动人均固定资产投资额的增长,在此过程中,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与建成区面积扩张将保持一个较为同步的趋势,也解释研究结果所得出的人均固定资产投资对建成区面积扩张有显著推动作用的原因。根据前文的分析,城乡收入差距扩大可能会导致城市兼并农村的发展趋势,由于政策倾斜、权利等方面的不平衡而出现城市蚕食农村的现象。
但是对土地过分投资和扩张却带来负面效应,由于城乡收入差距的存在,暂居在城市的非城市居民绝大多数都无法完成购房定居的目标;相反,由于人力资本差距、生活成本压力、土地价格压力等产生较严重的“城市隔阂症”。所以,从长期角度来看,这部分外来人口中的一部分人会在生活成本、机会成本、时间成本等综合因素的胁迫下转而流回农村,从而导致城市建成区产出效益潜存的低效,这是当今“二元结构”制度约束下劳动力流动和不充分城市化的必然后果。与此同时,这部分“城市临时居民”在一定程度上存在潜在的贡献:一是拉动了城市GDP增长;二是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虽然人均GDP上涨,但是这种“跨地域”的人均GDP增长却可能伴随着建设用地指标控制和城市经济排挤效应下的人口回流,从而导致城市土地规模的固化、空巢和低效能,对城市土地扩张并无推动力。此外,城市的GDP越高,CBD越强,投资往往会向中心区集聚,从而使得建成区面积扩张的速度下降。
从产业结构来看,第三产业的发展同样会推动建成区面积的扩张。然而,在研究时域内,虽然第二产业的比重不断增加,但对城市土地面积却没有显著的影响。一般情况下,第二产业的发展将会明显增加工业用地、产业园区、建筑用地的用量,应该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城市土地扩张。我国在经过城镇化迅猛发展之后,工业化的推进和经济发展的势头比较明显,资本投资已不是主要的限制问题,城市土地的稀缺性逐步凸显,从而导致城市土地朝着集约利用方向发展。
上述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会导致城市土地的扩张。我国现有发展模式是依靠城市来拉动经济发展,这种模式导致千城一面,无法“保留村庄原始风貌,让居民记住乡愁”,经济发展动力单一,农村对城市形成依附,无法自主发展,处于被动发展的地位[19-20]。从控制我国城乡收入差距入手,通过一系列措施,解决城市土地无序扩张的问题,可以为我国城乡一体化的发展路径提供新视角。
我国在发展中对城市偏好的政策使得一系列政治经济要素汇聚在城市中,城乡二元结构束缚城乡之间要素的交流,是城乡收入差距预期存在的关键性因素,也是导致农村劳动力净流出的主要原因。为破解农村依附城市的被动局面,中央和地方政府应该适当考虑将财政转移、资产投资向人均收入水平较低、劳动力流出率较高以及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低的地方倾斜,通过调整城乡之间的劳动力、土地、资本等资源的配置,控制城乡收入差距的进一步拉大所带来的负外部效应,对已经迁移到城市的农村人口“存量”,根据国家“严格控制特大城市人口规模,合理确定大城市落户条件,有序放开中等城市落户限制,全面放开建制镇和小城市落户限制”的总方针,有效地解决户口迁移中的重点问题。
在农村,通过固定资产投资、产业转移等措施逐步缩小中、西部地区与东部沿海经济区域已存的“城乡收入差距预期”,通过加大财政支持、引领产业发展等措施从经济源头上增加农村居民收入,实现人口的合理分流,促进住房和就业的平衡。完善的基础设施和产业发展是维持农村劳动力、实现劳动力二次转移的重要渠道,为农村劳动力就近转移、居住以及就业提供平台,由此提供资源和经济集聚效应的纽带,有利于农村人口的增收,进一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促进新型的农业和服务业的孵育,从而提高农村地区劳动生产率和经济集聚效应,实现农村地区自主发展,形成城乡经济互动的良好局面。在城市,在保持人口流动自由的前提下,通过提高城市土地利用效率,优化用地结构,实现“精明增长”。从城乡融合的总体高度,通过缩小城乡收入差异,分流城市土地使用和扩张压力,形成适度的城市规模,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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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永良)
F124.7;F293.2
A
1005-460X(2016)04-0030-06
2016-03-1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城乡一体化背景下的社会稳定体系建设研究”(13&ZD041);广东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基于区域政策视角的广东区域经济空间结构优化研究”(2015A030313323);中山大学“优秀青年教师培养计划”项目
叶林(1977—),男,福建福州人,博士,教授,从事城市治理与区域合作研究;高颖玲(1991—),女,福建漳州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城市及土地资源管理研究;林子衍(1988—),男,广东潮州人,硕士,策略发展分析师,从事数字城市系统设计及城市商圈分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