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英译本人名翻译策略的社会符号学解读

陈　艳，金仁旻

（1.安徽医学高等专科学校，安徽 合肥 230601；2.安徽经济管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059）



《红高粱》英译本人名翻译策略的社会符号学解读

陈艳1，金仁旻2

（1.安徽医学高等专科学校，安徽 合肥 230601；2.安徽经济管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059）

摘要：人物姓名翻译对文学作品而言至关重要。本文探究了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的《红高粱家族》英译本中人物姓名的翻译，分析并总结了葛浩文在人名翻译过程中使用的音译、意译和改译三个基本策略，并从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角度进行批判解读。

关键词：红高粱家族；人名翻译；音译；意译；改译；社会符号学

一、前言

奈达20世纪80年代提出了社会符号学翻译法，为翻译提供了全新视角。国内的相关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早期，相关教材的编写和博士论文的撰写推进了其发展。纵观近二十年的硕博论文和期刊论文，发现：（1）量不足，约150篇，核心论文少；（2）维度不广，论文有两类，一是从理论层面探讨，重复性研究较多。二是运用该理论进行文本分析，涉及成语、颜色、品牌、绰号、公示语、古典文学、电影名等。大多套用理论概括三种意义的实现，少有批判分析。小说翻译有别于其他文本，其中人名的翻译更非易事。共检索到约200篇相关论文，而诉诸社会符号学翻译的不到五篇。本研究旨在从社会符号学翻译视角批判解读《红高粱》中人物的英译，以期为小说人物翻译提供借鉴。

二、文学作品人物姓名及其英译

文学作品的创作主要是为了塑造人物，反映社会现实。小说中的人物姓名往往并不是随意堆砌的简单代号，而是代表了人物的品质、职业等内涵，传达了作者的态度和立场，是文学作品创作中的一个重要元素。小说中的人物姓名是作家反复揣摩思量而来，常蕴含丰富的信息，显露了人物性格特征，揭示了其生活经历或暗示其命运发展。由此可见，人物姓名是解读小说文本的至关重要的环节。如何有效翻译小说中的人物姓名就显得尤为重要。尼科诺夫在《人名与社会》中曾说道：“越是著名的大师，越是谨慎地为自己作品主人公选择名字。”（包惠南，2001）。人物名的翻译是公认的难点，深入了解文学作品中人名的文化内涵，并准确恰当的翻译对于增强译文的可读性和推进中西文化有效交流至关重要。

人物姓名的翻译并不是简单的符号转换，译者需要综合考虑多种因素，灵活使用翻译方法，力求最大限度地传达原文作者的意图，保持原文本的创作风格。通过对知网的检索发现，对于人名的翻译研究相对较少，硕博士论文10篇左右，期刊论文不足200篇，核心不到40篇，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外文姓名英译的策略，对中文小说人物名的英译的研究大多是概括地讨论小说人物名的翻译的基本原则和常见方法，如周颖在其硕士论文中讨论了直译和意译，归化和异化的优劣，指出姓名翻译的过程就是重新命名的过程（周颖，2003）。吴庆晏、巫元琼从理论层面指出在翻译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人名时，应当尽可能地保留汉语人名所具有的文化意义和汉语语言的特点，并且主张保留姓前名后的排序（吴庆晏和巫元琼，2015）。少数对文学作品人物姓名的翻译主要集中在《红楼梦》和《西游记》等文本，对于《红高粱家族》英文翻译有不同角度的研究，但尚未检索到对其中人物姓名翻译的专门研究论文。因此，本研究具有一定的创新和意义。

三、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

语言学家索绪尔首先阐明语言问题主要是符号学的问题。其后莫里斯对符号学作了较为全面的诠释，指出语言意义分为三方面，即言内意义、指称意义和语用意义。随后韩礼德也指出语言的社会符号性。符号学应用到翻译领域逐渐成为国内外知名学者的共识。美国翻译家尤金·奈达是社会符号学翻译法的倡导人，指出其融社会、文化和语言为一体，不仅有助于理解和表达符号的指称意义，而且有助于了解符号的象征意义。

1986年，奈达在《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中指出社会符号学翻译优点最多、最为全面，其不仅可以帮助译者更透彻地了解词、句和篇章意义，而且有助于译者了解文本的象征意义。社会符号学翻译法的核心是符号学意义观，翻译就是翻译意义，即莫里斯提出的包括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的三类意义。译者应尽可能实现原文和译文在意义和功能上最大程度的对等。

国内对社会符号学研究最深入的当数陈宏薇教授。她提出“意义相符，功能相似”的标准。翻译最佳状态是精准再现三种符号学意义，实现语法、语用和语义三个层面的等值交换。但实际上，由于源语和译语内在的差异性，完全实现意义和功能上的等值转换几乎是不可能的。根据翻译目的和材料的不同，译者对意义要有所取舍，对功能要有所侧重，使译文与原文尽量在某一层面上做到等值（陈宏薇，1996）。著名翻译家许渊冲曾言简意赅地阐述了翻译过程中三种符号学意义，如只译了原语符号与译语符号之间的关系，只是译词。如果译出了符号及其所指称的实体之间的关系，就是译意。如果还译出了符号与符号使用者之间的关系，那就是译味。

近二十年从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视角的硕博士论文在知网上60余篇，期刊论文不足100篇，核心不足10篇，其中四分之一是理论综述，其余探讨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在实践中的运用主要涉及成语翻译，人物绰号翻译，广告语翻译，电影片名翻译和文学作品翻译。较有代表性的有衡孝军从语言的定义、语义三角关系、以及语言的功能与意义等三个不同角度，讨论社会符号学翻译法在汉语成语英译过程中寻求功能对等的实际应用（衡孝军，2003）。张焰明运用社会符号学翻译法对三国演义两英译本在用词造句、布局谋篇和文化传输方面进行对比（张焰明，2010）。吕爱军以社会符号学翻译法为理论依据，侧重从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三大层面研究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吕爱军，2013）。陈勇运用社会符号学的翻译理论，评析了杨译儒林外史言内意义的转换（陈勇，2015）。

本文从社会符号学的角度出发，运用社会符号学的翻译方法，指导中国文学作品中人物名的翻译，以实现源名与译名最大限度的等值。在知网中只搜索到不足五篇相关论文。周蓉蓉从理论层面指出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名包涵作者创作意图，有着深刻的内涵，是单纯音译所不能解决的，因此人物名的翻译是翻译的难点（周蓉蓉，2008）。张春艳、贾德江尝试性地把社会符号学翻译法应用到人物绰号的翻译，以《水浒传》沙博理译本为例来探讨人物绰号的翻译，并对沙译本中绰号的翻译进行评析（张春艳和贾德江，2008）。可见此类研究明显不足，尚未搜索到基于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对《红高粱》中人物名翻译的相关研究。因此，本研究具有一定的创新性和实际意义。

四、《红高粱家族》中的人名翻译及社会符号学解读

莫言的《红高粱家族》富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原生态的乡土语言生动地再现了山东高密的风土人情，经公认的中国当代文学首席翻译家Howard Goldblatt（葛浩文）的成功译介，问鼎诺贝尔奖。作品中的人物姓名独具特色，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四类：（1）姓和名完整的正式名字，如余占鳌，戴凤莲，单庭秀，单扁郎，王文义、刘罗汉；（2）含数字的人名，如方七、方六、孙五、痨痨四；（3）含“儿”口语词的昵称，如倩儿、恋儿；（4）别具一格的绰号，如王大爪、冷麻子、余大牙、刘大号、哑巴。这些人名体现了人物的体貌特征。

社会符号学指出翻译实质是翻译意义，具体地说分为三大类：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成功的翻译不仅仅是指称意义的简单转换，更要实现语用意义的转换，最大限度实现语用等效，从而使目的语读者获得的感受无限接近原语读者的感受。

按照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的内涵，人物名的翻译要传达原文所要表达的特有文化和社会生活。根据“意义相符，功能相似”这一准则，为了最大程度地再现人物名的意义和内涵，在翻译过程中应根据不同的命名方式采用不同的翻译方法，如意译、直译、音译等，以期把缺失降到最低。

如何将弥漫着浓郁乡土气息的名字有效保真地转换成英文是富有挑战性的。通过对葛浩文英译本的仔细研读，不难发现他对《红高粱》中人物姓名的翻译策略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指称意义对应，使用音译法

音译法指在语音层面的语言转换。根据符号学理论，在大多数情况下，对于没有特殊涵义的人物名字，音译法是最理想的生态翻译法。

葛浩文对姓和名完整并且没有特别意义的人物名字进行音译，具体如下：

从上表可以看出，葛浩文在对此类名字的翻译上是极为生态的，完全使用拼音，并且遵循中文名字的顺序，即姓在前，名在后，尊重顺从了中国的传统习俗。

（二）言内意义复杂，使用意译

意译法旨在寻求含义和文化层面的对等词。因为小说中的姓名并不是随意取得，常常蕴含着深层次的涵义，对一些具有特别意义的名字和鲜活表明人物性格特征的绰号，译者需要仔细揣摩具体含义，选择合适的译文。对译者而言，传达出隐含意义显得尤为重要，而且往往意译的人物名更容易为读者所辨识和记忆。因此，葛浩文在翻译可以表明某些人特征的名字时采取的是意译的方法，把人物的身体特征和性格特征忠实地翻译出来，力图与原作者的初始意图一致。

文中意译的姓名总结如下：

从上表可以看出，葛浩文对姓名的意译处理非常灵活，有以下四种情况：（1）姓+有特殊意义的名，诸如刘罗汉，被译为“英文对应的名+姓”。罗汉（Arhat）是佛教用语，是小乘佛教修行者所能达到的最高果位，即达到了断一切烦恼、不再生死轮回、身心六根清净的修行。莫言笔下的刘罗汉善良忠诚、嫉恶如仇、意志坚定，为了保护东家的财产而被活剥。他的性格和经历符合“Arhat”的内涵意义。因此，用“Arhat”来翻译“罗汉”恰如其分，保留了指称意义、语用意义和词汇意义；（2）姓+表体貌、职业特征的绰号，葛浩文把绰号意义翻译出来然后翻译姓。如刘大号是吹喇叭的，被译为Bugler Liu。王大爪、冷麻子、余大牙的名字生动地传达了这些人物的体貌特征，葛浩文分别译为Big Claw Wang，Pocky Leng，Big Tooth Yu，很好地向读者展示了他们的特征，也让读者感受到当地特色的人名文化。弥补了音译所无法传达的语用意义；（3）绰号直接意译，如痨痨四，他排行第四，小时候患过过肺痨病，葛浩文直接把意思翻译出来，译为Consumptive Four；花脖子和哑巴都直接意译成对应的英文Spotted Neck和Mute，人物的主要特征跃然纸上，读者易懂易记；（4）姓+数字，这种名字在北方农村是非常常见的，数字是在家族中的排行，葛浩文的方法是“拼音姓+意译的数字”，方七、方六意译为Fang Seven和Fang Six。

（三）语用意义不对应，使用改译，突出主要功能

葛浩文英译本最大的特点是对《红高粱家族》成功的创作和改写，其中某些人物名字也不例外，如：恋儿译成Passion，倩儿译成Beauty。

二奶奶恋儿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她迷恋余占鳌，是一个敢爱敢恨、充满激情的性情中人。葛浩文没有选择音译或意译，而是适当地创作，选择passion来改写，passion含激情、热恋的意思，与恋儿的性格特征不谋而合。读者可以从这个英文名更好地理解作品中恋儿的性格特征。

Beauty是美人的意思，倩儿外貌是否出众文中并没有具体描述，但她在危难时刻表现出的机智和勇敢，是一种美。因此葛浩文选择了beauty这个词契合了倩儿的精神品质。

对于这两个有着鲜明性格特征的人物，葛浩文既没有选择音译，也没有进行简单的意译，而是深入挖掘两个人物的特征，把其内在的特质翻译了出来，对原中文名进行了有效的改写，更有利于读者对小说的理解。

（四）主人公余占鳌的翻译值得商榷

余占鳌是该部小说的核心人物，其名“占鳌”具有浓厚的中国文化元素，源自成语独占鳌头，鳌头是宫殿门前台阶上的鳌鱼浮雕，科举进士发榜时状元站在此迎榜。意指占据最高点，即获得第一的意思。小说中，余占鳌的桀骜不驯、永不低头和宁死不屈的性格特征也被刻画的惟妙惟肖。对于这样一个性格立体，名字又具有丰富内涵的主人公，葛浩文直接用了音译法，译为Yu Zhan’ao，目的语读者只能获知其指称意义，无法了解其语用意义，未能实现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中功能相似。

五、结语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葛浩文在翻译《红高粱》的过程中，对不同类型的人物名时采取了灵活多样的处理方法，主要有音译、意译和改译，对于没有特殊意义的姓名采用音译法直译，并且遵循姓在前，名在后的顺序，符合中国文化特色，保留了原文的原汁原味。对于有深层次涵义的绰号，葛浩文采用了意译法，将其内涵意义传达给读者，让读者有更加立体、精确的认识。个别人物姓名采用了改写，通过挖掘其性格特征，找到了一个对应的英文单词。但其对于主要人物余占鳌的英文翻译只使用了音译法，未能有效传达语用意义。

在翻译人名时如单纯使用音译法，目的语读者只能获得其指称意义，而无法了解其语用意义，不能传神地感知人物名背后蕴含的丰富信息，也就很难完整地了解作者的创造意图。意译和改译则能很好地弥补单纯音译所带来的信息欠缺，让目的语读者更好地理解其人物名所传达的语用意义。

翻译不仅是指称意义的对转换，还要力求实现联想意义的转换以达到语用等效，译者需要根据具体情况灵活采用不同的翻译方法，以保证源语和目的语能最大限度地实现对等。葛浩文在翻译人名时，基本忠实于原文，力求把原文本中的核心思想呈现给译语读者，从社会符号学翻译理论来看，在翻译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名时，译者应全面考虑，侧重指称意义和语用意义的对等。单纯的音译只能实现指称意义的对等，并不能有效地传达作者的意图，对不同类型的人物名要有灵活多样的翻译策略。对于主要人物和具有一定社会文化内涵的应尽可能多用增译、意译等方法加以补充，才能更有效地实现社会符号学翻译中所倡导的功能相似。

（注：本文系安徽省教育厅省级质量重点工程：安徽高职院校中外合作办学质量评价体系优化研究，项目编号：2015jyxm742，主持人：金仁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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