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经济增长周期模型的理论基础与建模思路

李建伟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 社会发展研究部，北京　100010)



我国经济增长周期模型的理论基础与建模思路

李建伟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 社会发展研究部，北京100010)

摘要：以经济增长周期理论为基础，从需求决定角度构建一个简单的经济增长周期模型，该模型共有GDP、投资、消费、出口、进口等16个内生变量，包括短期波动模型、中期波动模型、中长期波动模型、长期波动模型和动态均衡值模型等5个子模型。从模拟预测情况看，除短期波动模型模拟预测值与实际值偏差较大外，其他模型模拟预测值均与实际值高度一致，即经济增长周期模型能够较好地模拟样本区间内各内生变量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发展状况。

关键词：经济增长；周期模型；理论基础；模型框架

一、经济增长周期模型的理论基础

经济运行是各种经济变量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的内在循环过程。根据经济变量之间的相互制约关系及由此确立的相关经济理论，一般时间序列模型通过确定经济变量的影响因素方程、建立联立方程模型，对经济总量或经济增速进行模拟分析。一般时间序列模型要求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存在稳定的相关关系，但在实际经济运行中，受结构变化影响，经济变量之间关系的稳定性较差，特别是在经济结构大幅度变化的工业化中后期，居民消费行为、需求结构、产业结构的大幅度变动使经济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也出现变化，以经济变量的总量或增速构建的模型方程稳定性较差。同时，以过去经济结构为基础构建的模型也很难反映未来结构变化的趋势，据此进行中长期预测分析会出现巨大偏差。为了消除经济结构变化对模型稳定性及其预测分析能力的影响，我们在经济增长周期理论研究基础上，结合传统的经济理论，构建了能够反映经济运行不同波动特征的经济增长周期模型。

笔者在《居民收入分布与经济增长周期的内生机制》[1]一文中已证明，周期性波动是经济运行的常态，任何时期经济增长都存在由居民收入分布的正态特征所决定的收入分布增长周期，同时还存在由供给滞后引致的价格调整周期、由产品更新换代引致的更新需求和创新需求增长周期[2]，经济增速的实际波动是由多种周期性波动现象共同构成的。同时，经济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又会存在动态均衡值增长状态[3]。据此，我们可以将经济增速分解为波长与振幅不同的多种周期性波动和动态均衡值，依据各种经济理论对经济增速的不同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进行影响因素分析，构建经济增长周期模型。

在具体模型构建时，根据1992年一季度以来我国经济增长周期性波动的特点，我们运用BP滤波和HP滤波技术，将经济增速分离为短期波动(波长2到8个季度)、中期波动(波长8到20个季度)、中长期波动(波长20到40个季度)、长期波动(波长40个季度以上和2个季度以下的波动)*利用HP滤波将除短期波动、中期波动、中长期波动之外的数值分离为动态均衡值和波动值两部分，这时的波动值包含了波长在40个季度以上的长期波动和2个季度以下的超短期波动，其中以长期波动为主，但目前技术还没办法将2个季度以下的超短期波动单独分离出来，只能将其包含在长期波动之内(笔者注)。和动态均衡值5个部分，然后依据相关经济理论对各种周期波动进行影响因素分析，最后将各种波动的影响因素分析方程联立后，组成短期波动模型、中期波动模型、中长期波动模型、长期波动模型和动态均衡值模型。在进行影响因素分析时，总体思路是将经济运行看作以GDP增速为核心、以消费为起点、以出口和政策干预为外生变量的半封闭循环系统，即短期内经济增长取决于投资、消费、进出口和存货投资增长状况。但从中长期看，投资又取决于消费和出口增长状况，消费和出口是决定中长期经济增长的需求基础；消费需求取决于消费增长的内在规律和居民收入，而居民收入又取决于经济增长状况；出口主要取决于国际市场需求，进口取决于国内投资与消费增长状况；政策干预会对各种需求产生影响。由此，经济运行成为以GDP为核心、以消费需求和出口为基础、以出口和政策干预为外生变量的循环系统。结合经济运行的周期性波动特征，经济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增长状态也是以消费需求增速周期性波动为起点、以出口增速和政策干预周期性波动为外生变量的半封闭循环系统，消费和出口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增长状态也将成为投资及整个经济增速动态均衡增长状态的基础性因素，而经济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增长状态又会成为影响消费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增长状态的决定性因素。

二、经济增长周期模型的影响因素分析方程

我们构建的模型共有21个变量，为简化分析，我们将财政支出内生化，将美欧日进出口也以VAR方程内生化，仅将一年期存款利率(CKLL)、一年期贷款利率(DKLL)、存款准备金率(LLZB)、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REENL)和出口退税率(TSRAT)等5个政策性变量作为外生变量，其他16个变量均为内生变量，分别是GDP(GDPAG)、投资(TZAG)、居民消费(XFZAG)、商品消费(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CONAG)、出口(CKZ)、进口(JKZ)、居民收入(SRZAG)、工业企业存货(产成品资金占用,INDHARG)、金融机构存款(FINDAG)、金融机构贷款(FINLAG)、财政收入(FISIAG)、财政支出(FISEAG)、财政社会保障支出(FISESBAG)、财政教科文卫支出(FISEJYAG)、主要国家(美欧日)进口(MAINCIMG)和主要国家出口(MAINCEXG)。所有内生变量均为季度累计实际增速或余额实际增速，模型共有5个子模型，分为短期波动模型(内生变量后缀W)、中期波动模型(内生变量后缀WS)、中长期波动模型(内生变量后缀WM)、长期波动模型(内生变量后缀WL)和动态均衡值模型(内生变量后缀TTL)。每个模型分为经济增长、消费需求与居民收入、投资需求与存货投资、金融机构存贷款、进出口与国际市场需求、财政收支等6个模块。

根据相关经济理论，我们确定了内生变量的影响因素分析方程。从方程看，各变量的中期波动、中长期波动、长期波动和动态均衡值的影响因素分析方程拟合优度均很高，显示各变量能够很好地由解释变量进行解释。但各变量短期波动方程的拟合优度普遍较低，拟合优度最低的是社会保障增速短期波动方程，R2只有0.48，调整后的R2只有0.41；进口增速短期波动方程的拟合优度最高，但R2也只有0.9、调整后的R2只有0.87。总体看，短期波动模型各方程的拟合优度平均为0.69，调整后的拟合优度为0.64。短期波动模型方程拟合优度较低，重要原因是政策调整、外部冲击等因素会导致各变量增速出现偏离各变量内在关联关系的异常波动，而这种异常波动主要体现在短期波动之中，导致各变量与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程度下降。如政府刺激投资的政策措施会导致投资增速出现偏离消费需求和出口内在要求的上涨，导致消费需求和出口增速的短期波动对投资增速的短期波动解释能力下降。同时，外部冲击带来的个别变量短期波动还会对其他变量短期波动产生难以量化的影响，如美国金融危机导致的出口增速下降会导致投资者预期改变，对投资增速产生的负面影响会远大于出口增速下降对投资所产生的直接影响。

(一)经济增长

决定经济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基础因素是投资、消费、出口、进口和工业存货等5大需求实际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规律对经济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也有重要影响，因此，在GDP增速的模拟分析方程中，除需求因素之外，我们还将经济增速周期性波动值的滞后变量作为影响因素纳入分析之中，通过构建经济增速周期性波动值的高阶差分方程，反映经济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特征。具体结果如表1所示。

(二)消费需求和居民收入

居民收入是决定居民消费和商品消费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基础，社会保障与教科文卫等民生性财政支出实际增速的周期性波动也会对居民消费实际增速的周期性波动产生重要影响，但包括商品消费在内的居民消费有其自身的内在发展规律，在商品消费达到饱和需求状态后，即使收入增速持续增长，商品消费也会保持低速增长，此时居民消费增长主要取决于商品消费的更新换代和服务消费增长[4]。据此，我们除了将居民收入和民生性财政支出实际增速的周期性波动作为居民消费实际增速的解释变量之外，还将居民消费和商品消费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值的滞后变量作为解释变量，以反映消费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内在发展规律。具体结果如表2和表3所示。

居民收入取决于经济增长状况，社会保障与教科文卫等民生性财政支出也会对居民收入产生间接影响，因此，我们将GDP增速、社会保障支出和教科文卫支出实际增速作为居民收入实际增速的解释变量。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

表2　居民消费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3　居民商品消费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4　居民收入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三)投资需求和存货投资

从长期看，投资实际增速取决于消费需求和出口实际增速，但短期内政府财政支出和金融机构贷款会从资金来源方面对投资实际增速产生重要影响，且政府财政支出和金融机构贷款又是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影响投资需求的中介，存货实际增速的提高也会对未来投资产生抑制作用。据此，在分析投资需求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影响因素时，我们将居民消费、出口和工业企业存货实际增速作为影响投资需求的长期因素，把政府财政支出和金融机构贷款实际增速作为影响投资需求的资金约束因素，同时考虑投资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值的滞后变量，以反映投资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趋势。具体结果如表5所示。

存货投资是支出法GDP的重要构成部分，也是影响投资需求和进口的重要因素，存货投资本身的周期性波动又是重要的波动周期之一。由于缺乏全社会存货投资的统计数据，我们以工业企业产成品资金占用作为存货投资的替代指标，将消费、投资、出口和进口实际增速作为存货投资的影响因素，同时考虑工业企业存货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趋势，对工业企业存货进行影响因素分解，具体结果如表6所示。

(四)进出口与国际市场需求

影响出口的因素包括国际市场需求和我国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鉴于出口产品国际市场竞争力受技术水平、产业规模与配套能力、劳动成本与劳动力素质、汇率等多方面因素影响，而受季度数据不足制约难以进行全面分析，我们在分析出口影响因素时仅考虑国际市场需求的影响，将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和出口退税率作为影响出口的政策因素，同时加入出口增速的滞后变量以反映我国出口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趋势。具体结果如表7所示。

我国进口以生产资料为主，但近年来消费品进口也不断增加，为此我们将投资、消费和工业企业存货作为影响进口的主要需求因素，将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作为政策因素，同时加入进口增速的滞后变量以反映进口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趋势。具体结果如表8所示。国际市场需求是我国出口的决定性因素，我们选择美欧日三大经济体的进口作为国际市场需求的替代指标，为简化分析，我们仅根据1992年一季度到2014年四季度的数据对美欧日进口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趋势作出分析。结果如表9所示。

(五)金融机构存贷款

金融机构贷款是投资的主要资金来源之一，其增速受存款与货币政策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在模型分析中我们仅考虑金融机构存款和存款准备金率与贷款利率的影响，同时将金融机构贷款实际增速的滞后变量作为反映贷款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内在趋势的因素，对金融机构贷款实际增速的周期性波动进行影响因素分解，结果如表10所示。

金融机构存款是金融机构贷款的主要资金来源，金融机构存款的主体是居民储蓄存款，影响居民储蓄存款的主要因素是居民收入与居民消费，存款利率也会对居民储蓄存款产生影响。为此，我们将居民收入与居民消费实际增速和存款利率作为金融机构存款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的主要因素，同时考虑金融机构存款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趋势，对金融机构存款实际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进行影响因素分析，结果如表11所示。

(六)财政收入与财政支出

财政收支是财政政策的基本工具，同时财政收支又具有一定的内生性，其中财政收入取决于经济增长状况，财政支出具有较强的刚性。我们在模型分析中首先将财政收入作为经济增长的结果，即财政收入实际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取决于GDP增速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其次，我们将财政支出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的内在趋势作为财政政策的选择之一，将包括社会保障与教科文卫支出在内的财政支出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均视为财政收入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和财政支出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内在趋势的结果，同时在财政支出实际增速周期波动方程中加入GDP增速周期波动值作为解释变量之一，以反映适应性调控政策对财政支出增速周期波动的影响，结果如表12～15所示。

表5　投资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6　存货投资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7　我国出口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8　我国进口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9　美欧日进口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续表

进口模型方程拟合优度R2调整后R2DW统计值中期波动MAINCIMGWS=2.5697×MAINCIMGWS(-1)-2.4645×MAINCIMGWS(-2)+0.8595×MAINCIMGWS(-3)+0.00210.9974960.9974080.31中长期波动MAINCIMGWM=5.8543×MAINCIMGWM(-1)-14.4617×MAINCIMGWM(-2)+19.2868×MAINCIMGWM(-3)-14.6445×MAINCIMGWM(-4)+6.0032×MAINCIMGWM(-5)-1.0384×MAINCIMGWM(-6)+4.4849e-07110.05长期波动MAINCIMGWL=3.367×MAINCIMGWL(-1)-4.7523×MAINCIMGWL(-2)+3.3368×MAINCIMGWL(-3)-0.9819×MAINCIMGWL(-4)+0.00070.9996490.9996320.18

表10　金融机构贷款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11　金融机构存款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12　财政收入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13　财政支出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14　财政社会保障支出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表15　财政教科文卫支出实际增速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的模拟分析方程

三、模型模拟运行情况

将各变量的影响因素分析方程联立后，即构建成经济增长周期的短期波动模型、中期波动模型、中长期波动模型、长期波动模型和动态均衡值模型。为检验模型的稳定性及其模拟分析效果，我们运用模型对2010年一季度到2014年四季度各变量进行样本区间内走势模拟预测，除短期波动模型模拟预测值与实际值偏差较大外，其他模型模拟预测值均与实际值高度一致，即经济增长周期模型能够较好地模拟样本区间内各内生变量的周期性波动及其动态均衡值发展状况。

参考文献：

[1]李建伟.居民收入分布与经济增长周期的内生机制[J].经济研究，2015(1)：111-123.

[2]李建伟.经济增长周期的类型及其波长的影响因素分析[J].发展研究，2013(10)：89-96.

[3]李建伟.经济增长周期的动态均衡增长状态与新古典主义稳定增长理论的一致性分析[R].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调查研究报告,2015.

[4]李建伟.耐用消费品需求增长周期与经济增长关联度：1978—2012[J].改革，2013(7)：31-42.

(责任编辑魏艳君)

The Theoretic Basis and Model Building Ideas of Periodic Model of Chinese Economic Development

LI Jian-wei

(Research Institute of Social Development,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of the State Council, Beijing 100010,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theory of periodic economic development,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simple periodic mod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emand determinism. The model consists of 16 endogenous variables, such as GDP, investment, consumption,export, inport and so on, and 5 sub-models, namely short term waves model, medium-term waves model, medium-long term waves model and long term waves model and dynamic equilibrium model. According to the simulative results, each model forecasts a similar results compared to reality except the short term waves model, which forecasts a rather different value. So the periodic mod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can better simulate the periodic waves of endogenous variable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dynamic equilibrium.

Key words:economic development; periodic model; theoretic basis; frame of model

收稿日期：2015-09-10

作者简介：李建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副部长，研究员，研究领域：经济增长、金融发展。

doi:10.3969/j.issn.1674-8425(s).2016.05.001

中图分类号：F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8425(2016)05-0001-12

引用格式：李建伟.我国经济增长周期模型的理论基础与建模思路[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6(5):1-12.

Citation format：LI Jian-wei.The Theoretic Basis and Model Building Ideas of Periodic Model of Chinese Economic Development[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6(5):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