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印象

2016-06-05 14:14隆莺舞
大理文化 2016年12期
关键词:大理古城早餐

●隆莺舞

大理印象

●隆莺舞

出发

我一直知道,我们要去云南。在夏季出发,不是四月,就是五月。

四月真好,有清明假,有云南行,亲密的人儿相伴,走一遭陌生之旅,一想便开心,便自由,便恍然香气盈鼻。你知道前方有一些东西在等着你,花之闫芬,天低云白,也许郭城连云,也许阳光炽烈,你所有的想象,在十几个小时之后都将成为你日后的真实回忆。也许,你踏足了陌生,才能更好去了解熟悉。

也许和可能一样多,我踏出校园,小蹄子蹬得雀跃。

总之,就这样出发。

七点多上了火车,坐票,要坐十二小时。

车上并不有趣。闹声从四面八方袭来,我们一行二十二人,离得不远,邻座挨近,中间穿插一些陌生人。我身旁是一位陌生女孩,靠窗。透过她往窗外望,暮色笼罩,暗色渐渐压制过来,所过城市华灯初上,颇像人生走尽,在进行一场人世的走马观花。美则美,但不真实,抓不住,每一秒都有失去之感。

车厢放大了声音,能听到各种方言,闻见各种零食和咀嚼,有人用手机看视频,发出嗤嗤笑声;前面两排在玩游戏,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游戏输了便去跟陌生女孩借钱,去拉熟睡的女孩的头发或者帽子。聒噪大胆,把车厢当成释放天性的自由港湾。转多少次镜头,都是一幅幅动图,兴奋映在这些旅人脸上。

也有一些愁眉苦脸的。列车员拉着餐车,步履沉重,车厢很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旅人在火车上,因前方的不可知而兴奋。列车员却只剩生活的困顿。人生为何这么无奈而错综交织?

休息站

昆明火车站厕所很挤,早餐也难吃。

我们把行李挤在火车站出口,一些人看管,另一些人先去吃早餐,轮流。沿着拥挤往前走,只拐了个弯,几个人一头扎进一家早餐店。我要了一碗粥和一笼包子,因过了夜,饿得慌,下了口很后悔。太难吃了,一小碗白粥有一股馊味,包子又硬又冷,可真是我吃过最难吃的早餐。硬塞几口,看其他人也是,便匆匆结束,回去换岗。

火车站附近的食物都很难吃,这是本次旅行所悟的第一个道理。

吃过早餐,包车师傅与我们碰头。还要驱几个小时的车前往大理。

出了昆明,云很低,且洁白,一直跟着我们,大概觉得陌生人很有趣。汽车比火车舒服些,过了会睡着了,醒来已经到了休息站。下车休息上厕所,风很大,零星几个小摊卖民族物什,广场上停着许多汽车。你闭着眼,能感觉到风往衣角,往骨子里一桶桶地灌,你很像一只风筝,被强烈的紫外线烤焦之后,分量渐渐轻一些,又轻了一些,直想往蓝天白云里闯。

雨来得也急,豆大雨点刹那变成唇瓣,吻在每一个行人的眼皮,眼角,或者干脆唇对唇,来个民谣月背景下的热吻。人群一拥而上入了车门,雨点追赶过来啪啪敲着前窗,溅成大朵水花。从未见过这么急切热烈的雨,来去一瞬间,有如某种爱恨。

人呢,头发凌乱,也不能洗脸,尽是疲倦油光。然而,心很开阔。

晚上到达大理,住印象大理,青旅样式上下铺,洗衣服要到楼顶。望出去,满目黑瓦白墙,低云天,山云一色线,黑云贴着山顶滚来,似远处升起了浓烟。低头,两排房屋挤压一条青石板路,路边一排树,少叶多枝,高而清瘦,可与房子比肩,每一棵树都长成了一棵树,不攀附房屋,不博游人眼球。这棵树下大狗酣睡,那棵树下还是大狗酣睡。

在大理,阳光午后,你可以睡觉,傍晚再起来。

天堂时光

旅游淡季,大理人不多。天气不定,雨说下就下。十九号晚吃过晚饭,在古城里逛了逛,寻得一家叫天堂时光的书店。

店在一个小小巷子的尽头,两围五米白墙,涂鸦成画,上提了仓央嘉措的词,“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近你的温暖。那一年,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与你遇见。”

很有味道,推门而进,店里放民谣,类似佛乐,熏香,味道宁静,很有庙味但比庙里多一些温情。四面都是书,正中间坐着一只背影,正俯头写字。我不自觉被吸引,悄悄走近,背影猛地回头,方看清,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嘴边笑意收不住,但因被我吓到,有些凝固。

我也被吓到,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便转过左边假意翻那些书,书后是镜子,却映出一张掩不住笑意的脸,无比熟悉。

可不知怎么了,今夜所有都值得去笑一笑了。

店里静悄悄,又走进两人,我们都像猫一样走路。同伴在门口的藤椅上,我也抓了一本,吸着香翻阅起来。对街有清吧,人很多,乐队弹奏热闹的歌曲,座客也热闹起来,呼声阵阵。

人们常说,世界很大,我看不然。几米的距离,可不就有两个世界么?

我在店里,门外行人轰轰烈烈走过,都往热闹地去了。书店叫天堂时光。天堂若存在,也如这般寂寞么?

客栈女人

很晚歇息,却早起了。客栈女主人信佛,每对视,都予淡淡笑容,每日晨,必打坐念佛经。睡眼朦胧下楼,迎了一耳超度,真有一瞬,以为自己修往极乐了。

我不信佛,只对信佛者有情结。信佛者多寡淡,平静,不与人争,若有人如此,我通常会对他有一份莫名的喜爱。听佛经,很容易想起我奶奶,已故,音容笑貌一直未敢忘,大概也忘不掉。奶奶丧事时,也有人整夜念类似经文。我年幼,不很伤心,觉得奶奶还在,只是躺着而已,她常生病,也常躺着,最后都能坐起来,给我剥红薯吃。后来下葬,仪式完毕,房子空了起来,衣物都烧往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过一两日,出门见人吃着红薯,才觉得难过和后悔。

如果经文能送亡人往极乐,我很爱它。但愿念经之人,心中不是苦涩,而是宁静。

早餐店老板娘

就在客栈对门,我们在大理三日,均去那儿吃早餐。会与我们聊天,一边变出一碗碗面,粉,粥。门口蒸着饺子或小笼包,发着香气,她弹奏着锅碗瓢盆,一张脸在烟气中温柔笑着。很温柔,拉长了无限时光,很像日日为家人烹饪早餐的母亲。我们在等,聊着接下来的行程。

她会问,如果熟悉那个地方,会提一点建议。第一日起,我们和她约定,明天还要来吃早餐。

这样吃了两日,第三日都提着行李箱,堆在门口,我们依旧在等,她依旧温柔,问我们是今天离开大理吗?

我们说是。说完听到自己的叹气声,有些怅然若失。路过陌生的世界,一旦选择相识,难过的机会就多了起来。我却从不为离开母亲而难过,噢,悲伤真是愚蠢。

双廊

名副其实的美,但我更爱“双廊”两字。

从大理,租一辆车,先是路过洱海,才到了双廊。一个地方没有流浪歌手,就不完整似的,到达就看到海边有人弹唱斑马。花多,开在木桩里,喷了香水在每一处移动。有门旁放一花架,架下一白色藤椅,像旧影中躺末代贵妃的洋椅。摆那,供游人或坐或躺或拍照。

双廊傍海,远看,才知是海上小岛,花木锦簇,咖啡店隐藏在藤木中,还不够,楼梯更像林中开辟出的小道。海浪隔阵拍打岸石,溅起的风雾吹在皮肤上,清清凉凉。

在海边吃了两份炸虾,冰淇淋没吃到。

阳光很充足,强烈,晒到皮肤有烧灼感。寻一地坐下,看海浪,听民谣,伸手捉一袖风,便待着不想动了,奈何为陌客,终究还是要走。

雨荷

到白族第一镇。串进一家小店吃粉,跟队伍跟丢了。傍晚下起雨,从里边走到镇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上题白族第一镇“喜洲”字样。在大理,雨总很任性,没有预兆,也不温柔。我担心起后面的路途来,风雨泥泞,路不好走。

前面是桥,柳树拂风,桥下池塘开着荷花。雨点把池水打出坑洼,停着的旧船已经枯朽,不知停了多久,依旧艰难追赶着风,微微荡漾。

伞被风雨吹歪,险些拿不稳,柳枝低头,行人溃散。池塘里的荷花却开得正好,花瓣亭立,颜色恰到好处,丝毫不受突来的风雨影响,徒自开着,雨打池水激起乐符,在赞歌下,荷花更显俏丽。

雨中看荷,方觉忧心多余,荷常在心,何患雨季?

编辑手记:

和大多数写大理古城的作者比起来,杨汝骅有着和他们不一样的视角和体悟,他生在大理古城,活在大理古城,一辈子的脚步都踏在了大理古城。当越来越多的人们为了一片宁静而 “遇见大理”、“邂逅大理”、“生活在大理”时,大理的开放和包容,让人们在这里找到了那份闲适、舒缓和悠远,而对于杨汝骅来说,大理古城是他的“家”,是其牵挂一生无法放下的乡愁。《家住古城》的语言考究有素养,具有远朴的自然气息;和杨汝骅之前写大理古城的众多文章相比,这篇写得尤为理性,既有儿时的回忆,也有对现状的描写和思考,对生活美好的热爱和对生命本真的淡然平和构就出“居一城而终老”的纯真人生;文中,杨汝骅把自己比作一只在古城这棵大树上编织了巢穴的鸟儿,只有至真至切之情的人,才会如此形容自己,他以拳拳赤子之心抒发内心的大爱和忧思,试图在喧嚣浮躁的繁华景观后能继续守护古城恬静闲适的温柔面孔,这样深沉的爱让人感动,引人深思。而杨鲲峰的《凤羽忆旧》则从细致的视角入手,记录他的记忆,也让所读之人了解那段已远去的生活,通过一些小的细节构建一个鲜活生动的村庄影像,有物、有事、有人,丰富而广泛;他的语言素雅,犹如草香花语,山水清音,流淌着一种流年的古典气息,情韵蕴藉灵动,渗透着他丰厚的生活经验和芬芳的乡野气息,充满着人性、自然、生活的味道。《三代军人的回家路》的作者毕仕举是一位80后的军人,我们欣喜地看到了作者较强的文字驾驭能力和表达技巧,文章的主题表达明确,文字简练畅达展现功底,感情诚挚,叙述节奏舒缓平稳有耐力,透过他们家三代军人回家路的“升级”,体现了大理白族自治州建州60年来的发展变化。《大理印象》的文字清美,作者隆莺舞用轻盈的笔尖记录大理一行,注重生活的真切感受和体验,行走其文字之间,品大理、叹人生,犹如听一曲长笛悠然,平淡自然、温婉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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