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隐喻映射中介
——同音字在谐音型歇后语理解中的作用

2016-05-28 03:30马利军张积家
关键词:同音歇后语错误率

马利军, 张积家



语音隐喻映射中介
——同音字在谐音型歇后语理解中的作用

马利军, 张积家

【摘要】谐音歇后语利用音同关系或音近关系的语音隐喻映射,形成歇后语的后一语节。考察了在前、后语节呈现时间间隔(ISI)不同条件下, 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对谐音型歇后语前、后语节语义一致性判断的作用。结果发现, 熟悉度和同音线索影响读者对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 在两种ISI条件下, 有同音线索促进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 高熟悉的谐音型歇后语理解得快。整个研究表明, 被试识别了语音隐喻映射是促进谐音型歇后语正确理解的关键。

【关键词】语音隐喻映射谐音型歇后语理解

一、引言

在日常生活中, 谐音双关用语非常普遍。如广告语“抢鲜(先)一步”“请勿痘(逗)留”, 网络流行语“神马(什么)都是浮云”“鸭梨(压力)山大”等, 均使用谐音双关来表达形形色色的社会生活。同时, 谐音现象亦与时俱进, 如 “钱 (前) 途无量”“跌跌(喋喋) 不休”“韩(寒)流”“海龟(归)” 等反映了改革开放后出现的一些社会新现象、新思潮、新人物。谐音双关用语生动、形象、贴切地通过语音映射再现了语言的表意功能, 在描述生活事件、丰富社会文化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语言始于语音。在每种语言中, 都存在大量的同音异义字(词)。语音相同或相近为语音隐喻(phonetic metaphor)提供了可能。Fónagy提出语音隐喻的概念, 主要是指语音与所指对象之间的象似性[1]。李弘认为, 隐喻基于Lakoff和Johnson所说的“跨域喻指”, Fónagy所指的 “语音隐喻”更应该叫做“语音象似性”[2]。而Vuletic认为, 语音隐喻是不同意义通过各自能指的相似性或相近性进行的联想, 它是一种从语音层面进行的概念系统中的跨域映射, 以相似性为认知基础[3]。这里的能指即语音。语音所以能够在不同意义之间进行联想, 是因为它们具有相同或相似成分。李弘依据语义单位和音位单位的关系将语音隐喻分为六类: (1)音同形异义异类隐喻(homonym metaphor);(2)歇后语和诗文对联;(3)基于完全音同形同义异的语音双关(如禁忌语);(4)语音仿似(parody);(5)押韵表达;(6)民俗文化中的语音隐喻(如委婉语)[2]。谐音类语言的创作是语音隐喻的体现。魏万德和伊慧认为, 汉语经常运用语音相似性来构建语音隐喻, 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独特的语音隐喻形式, 主要包括歇后语、传统乐府诗歌和网络流行语[4]。语音隐喻在汉语语汇中的突出表现形式是谐音型歇后语。王寅调查了温端政主编的《歇后语大全》的B条目下收录的2560条歇后语, 发现运用语音隐喻构成的歇后语达15.4%[5]436。

歇后语属于语汇的一种, 由前、后两个语节组成, 前一语节通常是比喻, 可视为能指;后一语节说明本义, 可视为所指。依据能指和所指的关系, 歇后语可以分为喻意型和谐音型[6]。谐音型歇后语采用谐音双关完成前、后语节的语义联系。语言使用受到先前存在于人们头脑中隐喻图式的限制和激活[7]。人类大脑由于经验作用积累了大量的概念知识和结构, 并以最佳范例或原型为中心组织起来。这些概念结构构成概念隐喻或隐喻概念。概念隐喻构成思维和行为的方式, 语言只是概念隐喻的外在表现形式。概念隐喻起着连接抽象域和具体域的桥梁作用。比喻性语言的理解经由概念隐喻范例或原型触发, 与整词的比喻意义进行匹配, 寻找比喻性表达的图式和概念映射, 完成认知加工。不同研究者已经在行为层面、神经心理学层面和个体发育层面证实了概念隐喻的心理现实性[8]。因此, 语音隐喻实际上是“用一个象征单位(一种音义关系)来喻说或激活另一个象征单位”[2], 即用一个具体概念域来表达另一个抽象概念域, 语音之间存在“映照性”关系。由于语义单位和音位单位不可分离, 因此, 语音隐喻不是简单的语音之间的转换, 它实际上是通过 “能指” 达到 “所指” 即 “语义” 之间的跨域映射[9]。

每一种语言都具有明显的民族特征。徐凤敏和赵艳驰认为, 汉语谐音从形式上说,决定于汉语的语音结构;从内容上看, 与汉民族的传统文化有关[10]。汉语以单音节语素为主, 绝大多数的汉字都有意义, 与音节一一对应, 这为谐音提供了便利。汉民族在思想上多以事物之间的关系为出发点, 讲究对称美, 富于联想,因此, 汉语中的谐音现象特别多。作为语音隐喻的一种, 许多歇后语都是谐音的妙用, 在一定条件下, 用“借音指意”方式表达暗含的意思。谐音型歇后语运用后一语节的音同或音近关系来表达意思, 是一种 “言在此而意在彼” 的双关现象, 需要人们透过字面义, 到另一个同音词那里去寻找解释。因此, 理解谐音型歇后语, 首先需要识别其中包含的同音字(词)。从语言学角度看, 谐音既是一种特殊的交际手段和表达方式, 同时也容易产生歧义和语义不明确。那么, 在即时条件下出现歇后语的前、后语节, 在后一语节中出现同音线索是否有助于消除歧义, 使语义明确, 从而方便歇后语的理解呢?

大量研究表明, 熟悉度影响语言理解。Libben和Titone认为, 在不同任务下影响惯用语理解的因素不同, 但熟悉度是稳定的因素[11]。当遇到熟悉的惯用语时, 比喻意义将直接提取而不受成分单词和整词意义关系的影响。Balconi和Amenta对惯常(熟悉)隐喻和新异隐喻的研究发现, 新异隐喻激发出更强的N400效应, 加工需要更多的认知资源[12]。马利军和张积家对汉语惯用语和歇后语研究发现, 在延时判断中, 熟悉度是影响惯用语和歇后语理解的主要因素, 熟悉度高的语汇材料预测度较高。即熟悉度较高的歇后语, 被试通过前一语节写出后一语节的比率较高[13—14]。温端政对520多部文艺作品所用到的4 893条歇后语统计表明, 后一语节“歇”去的仅有375条, 不到1/12。歇后语可以 “歇后” 的原因是前文中出现过或者歇后语的熟悉度较高[15]361。那么, 熟悉的谐音型歇后语在同音字未呈现条件下是否反应更加快速和准确, 可以不需要同音字线索的中介作用呢?

关于歇后语的名称, 语言学家存在争议。一种观点认为, 歇后语是半截子话, 后一语节可以歇去不说;另一种观点认为, 歇后语的本质在于前、后语节之间的语音停顿, 说出前一语节, 给听者一些思考时间, 即为“歇后”。温端政不同意上述观点, 认为歇后语既不是半截子话, 也不是前、后语节语音的停顿[15]366。那么, “长时”歇后是否有助于歇后语加工?本研究以谐音型歇后语为材料, 考察熟悉度、同音线索和前、后语节呈现的时间间隔对歇后语理解的影响, 揭示同音字在汉语歇后语理解中的作用。

二、实验1前、后语节短暂“歇后”对歇后语的理解(ISI=500s)

(一)实验目的

探讨在短暂“歇后”条件下有、无同音线索对歇后语理解的影响。

(二)研究方法

1.被试:50名汉族大学生, 男20人, 平均年龄21.3岁, 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2.设计:2(熟悉度高、低)×2(有、无同音线索)混合设计。熟悉度是被试内变量, 有无同音线索是被试间变量。

3.材料:从《中国歇后语大辞典》[16]《歇后语9000条》[17]选取谐音型歇后语200条, 80名大学生对歇后语的熟悉度和预测性进行语义评定。熟悉度采用7点评定, 预测度指被试依据前一语节写出后一语节的内容比率。从评定材料中选取谐音型歇后语56条, 高、低熟悉的歇后语各28条。熟悉度差异显著,F(1, 54) = 298.29,p<0.。匹配歇后语的预测度、总长度、后一语节长度及笔画数,t检验表明, 差异均不显著,p>0.05, 见表1。另选取42条歇后语, 对后部分交叉匹配和自编后一语节, 作为填充材料。如“卖虾米不拿秤——动(冻)了心”[抓瞎(虾)], “书店失火——不关我事”[自然(字燃)]。

表1 熟悉度不同的两类歇后语语义材料匹配表

注:括号内的数字为标准差, 下同。

4.程序:采用E-prime软件编程, 材料随机在计算机上呈现。在实验中, 屏幕中央首先呈现红色注视点“+” 500ms, 接着呈现歇后语的前一语节。由于歇后语的前一语节的字数不同, 为保证被试能够理解, 呈现时间按照 “前一语节的字数×150ms” 变化, 间隔500ms后呈现歇后语的后一语节。后一语节依据有无同音线索分为两种, 有同音线索的形式如 “有言(盐)在先”, 无同音线索的形式如“有言在先” 。被试的任务是判断前、后语节的语义是否一致:如一致, 就按下F键;如不一致, 就按下J键, 按键反应在被试间平衡。后一语节呈现反应完毕, 缓冲1 000ms, 进入下一个trail。在正式实验前, 有24个练习。正式实验包含98个trail, 实验中途可休息一次, 最多2分钟。计算机自动记录被试判断的反应时和反应的正误。计时单位为ms, 误差为± 1ms。采用SPSS 11.5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三)结果与分析

反应时数据分析时剔除错误反应和M±2.5SD以外的数据, 占20.1%。结果见表2。

表2 语义一致性判断的平均反应时(ms)和平均错误率(%)

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 熟悉度的主效应显著,F1(1, 48)=49.85,F2(1, 108)=14.80,p<0.001。高熟悉歇后语的反应时显著短于低熟悉歇后语。有、无同音线索的主效应不显著,F1(1, 48) = 0.48,p>0.05,F2(1, 108) = 0.08,p>0.05。熟悉度与有无同音线索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1, 48)=16.91,p< 0.001, 项目分析不显著,F2(1, 108)=1.22,p>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 对低熟悉歇后语, 有无同音线索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0.05, 说明同音线索不影响对低熟悉歇后语的理解;对高熟悉歇后语, 有同音线索时的反应时比没有同音线索时的反应时显著短, 说明同音线索易化了高熟悉的歇后语的通达速度,p<0.001。

错误率的方差分析表明, 熟悉度的主效应显著,F1(1, 48)=54.58,p<0.001,F2(1, 108)= 4.12,p<0.05。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更高。有、无同音线索的主效应显著,F1(1, 48)=209.25,p< 0.001,F2(1, 108)=40.14,p<0.001。同音线索显著降低了错误率。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1, 48)=10.52,p<0.01, 项目分析不显著,F2(1,108)=1.08,p> 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 在无同音线索时, 高、低熟悉的歇后语的错误率差异显著,p<0.001, 差异为11.88 %;在有同音线索时, 高、低熟悉的歇后语的错误率差异显著,p=0.001, 差异为4.40%, 同音线索降低了两者之间的错误率差异。低熟悉歇后语在两种条件下的错误率之差为21.96%, 高熟悉歇后语在两种条件下的错误率之差为14.48%。与高熟悉歇后语比, 同音线索对低熟悉歇后语的正确率影响更加显著。

(四)讨论

实验1表明, 熟悉度和同音线索均影响歇后语的理解。与低熟悉歇后语比, 高熟悉歇后语在两种条件下反应时更短, 错误率更低, 表明语言经历易化了概念隐喻和语音隐喻映射。与无同音线索条件比, 在有同音线索时, 高熟悉歇后语的反应既快速又准确, 低熟悉歇后语的反应更加准确。歇后语的认知基础是概念隐喻。熟悉度的高、低意味着隐喻映射(mapping)的难、易。高熟悉歇后语的隐喻映射容易, 低熟悉歇后语的隐喻映射困难。谐音型歇后语的前、后语节的意义并不存在直接的对应, 意义联接需要以同音词的通达为中介, 在无同音线索时, 被试理解困难。如歇后语 “老牛拉车——灾祸(载货)”, “老牛拉车” 和 “灾祸”之间并无必然的语义联系, 需要通过“载货”通达“灾祸”。由于语音识别存在滞后的趋势[18], 被试对谐音型歇后语的通达需要在前、后语节意义通达后再激活语音, 认识到语音的中介作用, 造成在无同音线索时对前、后语节语义连接加工困难, 错误率上升。

熟悉度的作用受有无同音线索影响。高熟悉歇后语的前、后语节的概念联系强, 语音映射能力强, 同音线索更多地有利于前、后语节的语音映射和概念语义映射, 降低了反应时和错误率。同音线索为低熟悉歇后语前、后语节的语义一致判断提供了参照, 保证语音映射的顺利完成, 降低了错误率, 但由于前、后语节的概念语义映射相对困难, 未能显著地缩短反应时。实验1证实了熟悉性和同音线索在谐音型歇后语理解中的作用, 那么, 如果增加前、后语节呈现的间隔时间(即增加“歇后”时间), 给被试更多的思考时间, 被试的反应是否会有所变化?实验2将ISI延长到1 000ms来探讨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过程。

三、实验2 前、后语节长时“歇后”时的歇后语理解(ISI=1s)

(一)实验目的

探讨在较长时间“歇后”条件下有、无同音线索对歇后语理解的影响。

(二)研究方法

1.被试:50名汉族大学生, 男26人, 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未参加实验1。

2.材料、设计与程序:同实验1。只是前一语节呈现后, 空屏1 000ms, 呈现后一语节。

(三)结果与分析

反应时数据分析时剔除错误反应和M±2.5SD之外的数据, 占19.2%, 结果见表3。

表3 语义一致性判断的平均反应时(ms)和平均错误率(%)

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 熟悉度的主效应被试分析显著,F1(1,48)=21.93,p<0.001, 项目分析边缘显著,F2(1,108)=3.47,p=0.06。高熟悉歇后语的反应更快。有、无同音线索的主效应不显著,F1(1, 48)=0.02,F2(1, 108)=0.20,p>0.05。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1, 48)=10.77,p<0.01, 项目分析不显著,F2(1, 108)=1.72,p>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 无同音线索时, 高、低熟悉的歇后语的理解速度并无显著差异,p>0.05;有同音线索时, 高熟悉歇后语比低熟悉歇后语反应更快,p< 0.001。

错误率的方差分析表明, 熟悉度的主效应显著,F1(1, 48)=33.73,p<0.001,F2(1, 108)= 7.51,p<0.01。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更高。有、无同音线索的主效应显著,F1(1, 48)=95.34,F2(1,108)=46.68,p<0.001。有同音线索时错误率低。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边缘显著,F1(1, 48)=3.77,p=0.06, 项目分析不显著,F2(1, 108)=0.96,p>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 在无同音线索条件下, 高、低熟悉的歇后语的错误率差异显著,p<0.001, 差异为9.40%;在有同音线索条件下, 高、低熟悉的歇后语的错误率差异显著,p<0.001, 差异为4.60%。同音线索显著降低了两者之间的错误率的差异。低熟悉歇后语在两种条件下的错误率之差为19.72%, 高熟悉歇后语在两种条件下的错误率之差为14.92%。与高熟悉歇后语比, 同音线索对低熟悉歇后语的正确率影响显著。

(四)讨论

实验2表明, 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影响反应时和准确率。熟悉歇后语理解更加准确, 同音线索有助于被试快速准确地做出判断。虽然前、后语节的间隔时间增加, 但反应趋势与ISI=500ms时相同。即在无同音线索时, 概念隐喻映射需要语音作为过渡, 语音线索通过对前一语节语义的把握来通达;在有同音线索时, 语音隐喻可以通过同音字来通达, 如 “老太太上鸡窝——奔(笨)蛋”, 同音字呈现使得前、后语节语义一致性明确, 映射更加准确。

有、无同音线索和熟悉度之间存在着交互作用。在无同音线索时, 高、低熟悉的歇后语反应差异仅表现为错误率不同;有同音线索时, 相对于低熟悉歇后语, 高熟悉歇后语的理解更加快速和准确。同时, 有同音线索时, 高、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差异显著低于无同音线索时;与低熟悉歇后语比, 有同音线索显著降低了高熟悉歇后语的反应时, 与高熟悉歇后语比, 同音线索显著降低了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低熟悉歇后语的前、后语节概念隐喻映射困难, 需要对前、后语节的语义材料进行即时的建构映射, 同音线索出现使得后一语节的语音重复, 易化了语音映射和语义连接, 却未能加速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映射速度。

四、实验1和实验2的综合分析

两个实验的材料相同, 被试具有同质性。为考察不同ISI(短时歇后和长时歇后)下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 对两个实验的数据进行综合分析。

反应时的2 (熟悉度)×2 (有无同音线索)×2 (ISI)混合设计的方差分析表明, 熟悉度的主效应显著,F1(1, 96)=67.00,F2(1,216)=13.72,p<0.001。高熟悉歇后语反应更快。ISI的主效应显著,F1(1, 96)=8.74,p<0.01,F2(1, 216)=58.92,p<0.001。ISI=500ms时反应时显著低于ISI=1000ms时。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1, 96)=26.86,p<0.001, 项目分析不显著,F2(1, 216)=2.91,p>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 对高熟悉歇后语, 有同音线索时的反应时显著短于无同音线索时,p=0.06;对低熟悉歇后语, 有、无同音线索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0.05。其他的主效应和交互作用均不显著,p>0.05。

错误率的2(熟悉度)×2 (有无同音线索)×2(ISI)混合设计方差分析发现, 熟悉度的主效应显著,F1(1, 96)=84.99,p<0.001,F2(1, 216)=11.40,p<0.01。高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更低。有、无同音线索的主效应显著,F1(1, 96)=267.59,F2(1, 216)=86.58,p<0.001。同音线索显著降低了错误率。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1, 96)=13.98,p<0.001, 项目分析不显著,F2(1, 216) = 2.07,p> 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 与高熟悉歇后语比, 同音线索对低熟悉歇后语影响更加显著,p< 0.001。其他的主效应和交互作用均不显著,p> 0.05。

综合分析表明, 熟悉度影响谐音型歇后语理解, 高熟悉歇后语理解得更快。ISI影响反应时, 随着ISI增加, 对歇后语的前、后语节语义一致性判断的反应时变长。相对于ISI=500ms条件, 在“歇后”时间增加时, 同音线索并未加快高熟悉的歇后语的理解速度。原因可能是歇后语前一语节加工时间增加激活了更多的概念隐喻图式, 当包含同音线索的后一语节出现时, 被试需要从所激活的映射内容中选择合适项目, 造成反应速度延缓。因此, 在即时条件下的“长时”歇后, 并未促进歇后语的加工得到改善。

同时, 熟悉度和有无同音线索存在交互作用。和低熟悉歇后语比, 有同音线索对高熟悉歇后语的理解速度影响更大;和高熟悉歇后语比, 有同音线索对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影响更大。因此, 同音线索对两类歇后语影响不同。这与谐音型歇后语的通达机制有关。对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 需要前、后语节语义内容映射的通达, 以及后一语节的语音隐喻映射的通达, 而语音隐喻映射通达除了受同音线索影响, 还取决于前、后语节语义之间的联系。熟悉度决定概念隐喻映射的难度和语音隐喻激活的可能性。同音线索易化了高熟悉歇后语概念语义映射速度, 同时提升了准确性。但对低熟悉歇后语, 即使呈现同音线索, 由于语义映射难度大, 语音重复的促进作用没有使其映射快速完成。如“肩膀上搭炉灶——恼(脑)火”, 被试对前一语节创设的语境本身就难以把握, 后一语节“恼(脑)火”的出现仅仅在字面维度将前、后语节语义进行初步连接, 被试更可能继续思索前、后语节的语义合理的内涵, 因而影响了反应速度。由于在无同音线索时被试更容易将前、后语节判断为语义不匹配, 作出错误反应, 因此, 同音线索降低了错误率。由此可见, 熟悉度的差异表现为歇后语前、后语节之间语义连接的紧密程度不同。对高熟悉歇后语, 语义连接紧密, 同音线索在语音隐喻映射作用的空间有限, 同音线索的作用在速度和准确率上分流;对低熟悉歇后语, 语义连接不紧密, 同音线索更多地作用于语音隐喻, 触发语义连接准确性提高, 未能有效地改善语义连接速度。

五、综合讨论

(一)熟悉度影响语音映射的通达效果

语音隐喻是通过语音相似性进行的跨域映射。跨域映射发生在两个意义互不相关但在发音上相同或相似的域之间。陈新葵、莫雷和张积家认为, 无论是惯用隐喻还是新颖隐喻, 理解都需要概念匹配, 即通达源域和目标域的映射关系[19]。映射关系以经验为基础,经验对构建概念图式起着重要作用。本研究发现, 熟悉度影响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高熟悉谐音型歇后语理解得既快又准。多数对比喻性语言理解的研究均证实了即时条件下熟悉度在语汇材料加工中的积极作用。如刘菁和张必隐发现, 熟悉度影响隐喻句理解, 被试对高熟悉目标隐喻句的反应显著快于低熟悉隐喻句[20]。行为和ERP研究也表明, 熟悉度和语境影响汉语成语的识别和加工[21—22]。马利军等人对汉语惯用语和歇后语的延时研究表明, 熟悉度与惯用语和歇后语的可理解性存在显著相关[13—14]。对熟悉(惯常)和新奇隐喻的ERP研究表明, 新奇隐喻的加工需要额外的认知努力去整合与以往概念图式不一致的语言材料, 激活了更大的N400, 对熟悉隐喻和字面表达的加工却无明显的差异[23—24]。汉语歇后语的理解基础是概念隐喻。作为汉语歇后语的一个重要类别, 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相对困难。理解谐音型歇后语需要识别歇后语的前一语节的内在涵义, 激活涵义指向的内容, 寻找后一语节中的谐音相关词, 通过语音的“中介作用”, 识别后一语节的真正语义。而且, 谐音型歇后语的前、后语节(如“茶馆里招手——胡来”)有时并不存在语义上的直接连接和过渡, 也没有概念水平上的映射对应, 需要通过后一语节内部的语音映射完成前、后语节的连接, 而后一语节的语音映射又受前一语节所创设的语境影响。因此, 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需要通过前一语节的语义激活后一语节内部的语音映射( “壶来”——“胡来”)。本研究证实, 熟悉度不同的歇后语的概念隐喻和语音隐喻映射的难度不同。在两种ISI条件下, 高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和反应时都较低, 表明歇后语的前、后语节语义映射的难度较小, 对其理解是被试头脑中已经建立的概念隐喻的提取, 语义映射的相对快速又容易触发语音隐喻的激活。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和反应时都较高, 表明歇后语的前、后语节的概念隐喻映射难度较大, 需要对视觉材料进行即时加工和对比, 形成新的映射图式, 前、后语节所隐含的语音隐喻不易得到触发。Yang, Fuller和Khodaparast等人的功能磁共振(fMRI)研究证实了上述推论。他们发现, 正常被试对概念(惯常)隐喻加工激活了前额皮层和颞叶, 但对新奇隐喻加工额外地激活了运动区皮层;脑损伤患者在理解新奇隐喻时激活了更为亚类的左侧额下回皮层和颞回皮层, 脑区激活更加分散, 导致被试不能在抽象思维层面对新奇隐喻进行整合[25]。在理解惯常隐喻时, 脑损伤病人较多地激活前额叶, 正常被试较多地激活一般语言加工区域。这说明, 即使在加工惯常隐喻时, 脑损伤病人都需要前额皮层参与(前额皮层与复杂认知处理有关), 脑损伤导致语义记忆提取失败, 患者对惯常隐喻加工由提取转变为在线(on-line)加工。Mashal, Faust和Hendler等人发现, 被试在阅读新奇隐喻时, 左侧额下回激活程度大于对惯常隐喻加工, 同时还激活右脑的广泛区域, 而惯常隐喻句和字面意义句对大脑的激活程度没有显著差异[26]。因此, 对新奇比喻性语言加工需要大脑额外皮层参与, 需要即时的整合加工。

与有同音线索条件比, 在无同音线索条件下, 高、低熟悉度的歇后语的错误率均相对较高(20.79%和31.40%)。对低熟悉(新奇)的歇后语, 即使提供同音线索完成语音映射, 概念语义映射依旧未能迅速完成。这表明, 熟悉度更多地影响谐音型歇后语理解的概念语义映射而非后一语节的内部语音映射。对高熟悉歇后语, 前一语节呈现会自动激活其所蕴含的概念隐喻, 当后一语节出现时, 被试可以迅速做出语义是否一致的判断。由于隐喻映射常常是部分映射, 而非完全映射, 使得被试头脑中激活的内容并不一定符合歇后语的后一语节内容。即使对较为熟悉的歇后语, 对比于有同音线索条件, 在无同音线索时, 错误率依旧较高。对低熟悉歇后语, 在两种ISI条件下, 即使有同音线索完成了语音映射, 提供了语义线索, 但由于语汇材料熟悉度较低, 概念图式需要在线建构, 导致反应速度没有提高。在ISI=1 000ms时, 被试反应较慢, 支持概念隐喻单向映射的事实。由于隐喻是部分映射, 使得在加工时间增加条件下, 被试头脑中激活了更多的语义内容, 影响了反应时间。因此, 熟悉度影响前、后语节的概念语义映射的完成, 而同音线索保证谐音型歇后语正确的理解。同音线索降低了高、低熟悉的歇后语的错误率差异, 提升了高、低熟悉歇后语的反应时差异。

(二)语音隐喻映射在歇后语理解中的中介作用

是否提供谐音线索,会影响谐音型歇后语理解的速度和准确率。在ISI=500ms时, 与无同音线索比, 提供同音线索既缩短了高熟悉歇后语的反应时, 又降低了错误率;在ISI=1 000ms时, 与无同音线索比, 提供同音线索仅降低了高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在两种ISI条件下, 与无同音线索比, 提供同音线索仅降低了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 未缩短反应时。谐音型歇后语的前、后语节的语义并不存在严格的定向联系, 源域和目标域的相似特征对应需要语音隐喻的中介作用。在未提供同音线索时, 被试需要通过语义映射来识别语音映射, 由于前、后语节的语音映射和语义映射的非唯一性, 导致错误率显著上升。

概念隐喻映射的难度影响同音线索的作用。熟悉度不同的概念隐喻映射所需要的认知努力不同。熟悉度引发的映射机制差异导致在有同音线索条件下两类歇后语的反应指标的变化不同。对高熟悉歇后语, 不仅语汇识别容易, 前、后语节的概念隐喻映射识别也相对容易。同音线索促进了语音映射和语义映射的速度和准确率, 表现为反应时的缩短和错误率的降低。低熟悉歇后语, 不仅语汇识别困难, 前、后语节的概念隐喻映射亦困难。同音字呈现仅能够保证语音映射完成, 却未显著地促进语义映射加工的速度, 仅表现为错误率下降。例如, 歇后语 “豆芽炒虾米——两不值(直)”, 被试需要识别豆芽和虾米的特征——“不直”, 这一过程较为困难, 因为豆芽和虾米并不仅仅具有 “不直” 的特征, 而且该特征也不是两种事物的典型特征, 或者说被试对这两种事物以“不直”为特征的语言经历较少。当后一语节 “两不值” 呈现时, 被试或许并未激活与“弯曲”相关的特征, 在无同音线索时做出错误反应。同音线索呈现激活了前、后语节的概念联系, 保证了语音映射完成, 语义映射的衔接, “否”反应向“是” 反应转变, 提升了反应正确率。对高熟悉歇后语, 概念隐喻映射容易, 特征识别迅速, 同音线索呈现不仅降低了错误率, 还表现为“慢”反应向“快”反应转变。研究也发现, 同音线索的作用更多地集中在语音隐喻映射通达上, 而不是集中在前、后语节的概念语义映射通达上。在两种ISI条件下, 与无同音线索条件比, 同音线索降低了低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在ISI=1 000ms条件下, 同音线索仅降低了高熟悉歇后语的错误率。这说明, 同音线索更多地影响谐音型歇后语反应的准确率。在未呈现同音线索时, 被试较多地做出了错误反应, 表明被试在概念映射上未能衔接前、后语节的语义内容, 而同音线索的呈现使得被试将前后语节的语义进行连接。但是, 该连接需要额外的资源进行整合。同音线索呈现更多地使被试做出歇后语前、后语节语义一致的判断, 但未能提升该判断的速度。

谐音词(或字)提升歇后语理解的准确性或许与歇后语自身的性质有关。肖乙戈指出, 谐音型歇后语的后一语节构成的语符列常给人难以理解甚至站不住脚的感觉, 把它们称为“词语”, 并不合适[27]。它们中间的大多数, 内部构成成分的语义不太搭配;整个语符列顶多只能算作某种虚拟的东西。如 “一布(步)登天” “针(真)干”“牵须(谦虚)过度 (渡)”“泄私粪(愤) ” 等, 它们通过谐音字构成具有合理意义的 “词语”, 如“一步登天”“真干”“谦虚过度”泄私愤”, 完成意义传递。由于前一语节的语义内容主要针对的是 “虚拟” 的字符列, 如果谐音词 (或字) 字不出现, 对其理解就存在困难, 如 “裁缝打架——真干”, 被试就较难理解前、后语节的语义是否一致。

(三)语音隐喻映射的语用通达机制

语言源于语音, 是重要的文化现象, 反映各民族的文化特色。一种语言中的谐音成分受语言的语音结构限制, 同时与一定的文化传统和民族心理联系[6, 28]。谐音作为一种语言现象, 普遍存在于各种语言中, 汉语的谐音现象尤其多。汉语只有400多个音节, 即使和音调配合, 也只能形成一千多个不同的音节结构形式。尹文刚通过计算得出实际存在的汉字全部有意义音节总数是1 307个[29]。汉字数量远多于汉语音节数量, 导致汉字同音率(同音字音节在总音节中的比率)较高, 达到80.49 %;汉字同音度 (同音度等于与该同音音节相连的同音字个数)也较高, 达到7.85, 出现一个音节与几个语素对应的现象。汉语中大量的词语同音现象为语音隐喻提供了物质条件。谐音是汉族文化发展的必然, 谐音型歇后语的出现是汉语语音隐喻的具体运用。本研究发现, 即使是对低熟悉谐音型歇后语, 在无同音线索时, 被试依旧能够激活其内在的语音隐喻 (两种ISI条件下正确率为67.33和69.86, 远高于50%的猜测水平), 表明被试具备良好的语音隐喻识别力, 暗示了“谐音意识”在汉语使用者日常生活中的普及。事实上, 被试良好的谐音意识与汉民族的特殊文化氛围息息相关。无论是从日常生活的饮食还是各类流行的网络语言、经济社会语言, 时时处处可见谐音的影子。如食物中的饺子、发糕、汤圆;举行婚礼时将桂圆、枣子、花生、栗子放入新人被褥中的习俗;网络聊天语言的数字代码886、520等, 都是通过谐音表达语义。因此, 潘文国认为:“如果考虑到汉字形音义一体的本质, 我们马上就会发现同音字多的问题不仅不是汉语的一个弊病, 而且是汉语的一项重要特色。整个汉语文化, 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谐音文化:整部汉语使用的历史, 可以说离不开对同音字现象的妙用、巧用。”[30]

郭贵春指出, 科学隐喻的展开过程内在地、本质性地包含着语境提示的关键因素[31]。在语音隐喻认知中, 人们必须依靠直觉、记忆、想象、辨认、思考和推理等复杂的认知手段, 而谐音型歇后语的前一语节和谐音词恰恰发挥了语境的创设作用, 使得歇后语理解从静态走向动态。首先, 谐音词对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具有重要提示作用。向志敏认为,对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 需要借助整个歇后语的前一语节提供的意象, 但其作为隐喻性表达的关键常在其后一语节的一两个谐音词上[32]。否则, 前、后语节的语义理解起来就感觉比较突兀, 如 “一坛子萝卜——抓不到缰(姜)”;“卖布不带尺子——存心不良(量)”。可见, 同音线索使得前、后语义的连接成为可能, 提升了加工的流畅性。研究发现, 同音字呈现有助于被试做出正确反应, 同音线索显著地降低了语义一致性判断的错误率。在同音线索出现时, 语音两次重复激发了词汇识别中的语义激活共振, 让被试能够清晰地形成语音映射。同音字出现对应了前一语节的内容, 为前、后语节概念语义映射的完成提供了可能。歇后语的前、后语节的创作符合明示—推理原则和关联原则。歇后语前一语节促进语汇的迅速通达。王寅认为, 隐喻既基于相似性, 也创造相似性, 隐喻与相似性之间存在一种辩证关系[5]415。在无同音线索时, 被试对谐音型歇后语的理解是通过前一语节的内容来创建(激活)语音相似性。王岩同样指出, 歇后语的前一语节营造了一种语境, 方便了对后一语节的理解, 前一语节具有语境铺设的作用[33]。例如, “马背上钉掌——离题(蹄)太远”, “马背上钉掌”蕴含着“掌钉钉的不是地方”的涵义。研究发现, 高熟悉歇后语的前一语节提供了更为直接的语义指向, 当后一语节出现时, 加工更为准确和快速, 表明前一语节的语义性质在歇后语理解中的作用。

对歇后语名称的本质, 语言学界存在争论。一种观点认为, 歇后语的后一语节可以省去不说, 让听话人体会猜测;另一种观点认为, 歇后语的名称反映了前后两个语节之间语音上较长的停顿。温端政不同意上述两种说法, 认为歇后语不能随意“歇后”, 歇后语也不是语音的停顿[15]366。本研究发现, 即使是熟悉性相对高的歇后语, 无同音线索的错误率依旧相对较高, 表明歇后语的后一语节的信息不能随意缺失, 即歇后语不是“半截子话”。同时, 在前、后语节的时间间隔增加时, 对前、后语节的语义一致性判断的错误率未发生变化, 反应时却明显地增加, 表明“长时”的语音停顿并未促进谐音型歇后语的通达。“长时”的语音停顿使得反应时间增加的可能原因是概念隐喻是部分映射, 随着前一语节加工时间增加, 被试激活了与前一语节语义相关的其他内容, 使得对后一语节的反应速度减慢。通常, 一个概念可以从许多不同角度进行概括或描述。在隐喻映射中, 目标域有一个隐喻聚焦(highlighting)的过程, 源域有一个隐喻运用的过程[34]。隐喻聚焦是指当源域映射到目标域时, 目标域只有一部分特征进入焦点而成为映射对象。在后一语节没有出现之前, 前一语节的概念聚焦是无源之水。因此, 对谐音型歇后语, 单纯给出前一语节(歇后), 被试并不能够准确地理解歇后语。前一语节的熟悉度、映射线索是否出现将对概念隐喻映射产生影响。研究证实, 熟悉度和同音线索可以明显地提升语音隐喻通达的准确性。虽然前一语节已经创设了足够的语境, 但要通过语境识别后一语节, 在熟悉度低和无同音线索条件下, 反应准确性低。成功地理解谐音型歇后语的前提是熟悉度高或提供同音线索抑或两者同时满足。这意味着, 在具体语言使用中, 为了方便加工, 使用谐音型歇后语尽量不要 “歇后”, 同时要提供必要的同音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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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建平;实习编辑:童想文】

(作者简介:马利军,山西大同人, 心理学博士, 广州中医药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副教授;张积家,山东蓬莱人,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图分类号】B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455(2016)02-0076-09

【收稿日期】2015-06-2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汉语非字面语言认知的神经心理机制研究”(14ZDB155);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汉语双字词听觉加工中字、词信息激活的动力模型研究”(31400964);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 (14XNLQ05,14XNH065);广东省哲学社会共建项目“汉语惯用语加工基本单元研究:来自EPRs的证据”(GD14XXL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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