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下中国与中亚国家间天然气合作研究

王思羽



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下中国与中亚国家间天然气合作研究

王思羽*

摘要随着中国对能源消费结构优化变革的推进，民生和工业领域的天然气需求量不断增大，在改善大气环境和民生质量的迫切要求下，中国与中亚国家间的天然气合作成为“一带一路”战略中的重要一环。中国不仅实现了修筑覆盖中亚五国的天然气管网体系，也通过这一天然气合作进程达成了国家能源安全保障的战略目标。从国际政治学角度分析中国与中亚天然气合作的硕果，主要依靠了合作原则、国际体制、建构认同优势，但同时也存在合作成本上涨、市场建模不完善、国际负面因素等挑战。

关键词丝绸之路经济带中亚天然气合作能源安全保障

一、中国与中亚国家间天然气合作的愿景与现状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能源消费结构一直存在煤炭倾向，天然气仅占很小的比重。至2013年末，中国年均能源消费比重和世界均值对比数据如表1所示，煤炭在能源结构中占比过高比重，这也是21世纪以来大气环境恶化程度加剧的主要原因。为了更好解决沿海区域都市大气污染的严峻现状和居民对高质量环境的愿景，中央政府高度重视天然气在能源消耗结构中的重要地位。根据2013年中国能源局数据统计结果显示，中国对天然气·LNG的进口依赖度达到30%①，从2000年到2013年期间的天然气年均消费增率高达16%②，且此比值呈现出持续增长趋势。

中国对境外天然气资源的需求度增长的实质是近年来国家能源消费结构优化的要求和本土天然气自给率不足间的矛盾。从2004年开始，家庭、生活物业及民生部门对天然气需求度急速增长，至2011年已经达到天然气消费整体的30%，并呈扩大趋势，国民生活质量提高和大气污染防治对策成为国家政府的关注重点。根据2012年公布的《天然气利用政策》，天然气分配的优先项目较2007年颁布的旧令③相比，首项由都市供热改为了家庭民生，优先类别中新增了国家重点产业燃料、天然气能源发电等。④这意味着，居民在家庭生活方面对天然气资源日益增高的需求量被放在了分配首位，民生需求和产业类能源消费转型成为我国扩大跨境天然气领域合作的根本动力。

表1中国与世界平均能源消费结构对比

数据来源：BP 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 2014⑤

2013年10月，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了“一带一路”战略，其中包括跨境能源合作的重要内容。这一战略背景下，继续加深和扩大与中亚地区国家在天然气领域的合作，将开发中亚天然气资源和“中亚——中国”管线建设项目列为国家能源战略中的重要一环，是国家近年来不断推动能源消费结构改革的必然要求。

2000年开始，中央政府投资2900亿元，计划修建西部至东部天然气A、B管线，并着手从外交上解决由中亚通过管道直接进口并输入天然气的问题。2007年7月，土库曼斯坦第三届总统库尔班古力·别尔德穆哈梅多夫访问中国，表达了向中国输出天然气的意向，开启了中国与中亚天然气领域合作的大门。2009年12月，第一条由土库曼斯坦出发途径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的第一条跨境天然气管线项目正式完工，成功与国内A管线实现对接。此后分别于2010年10月和2014年5月底完成了B、C管线工程，至2015年末，仅土库曼斯坦向中国的年均天然气输送量就达到550亿立方米。⑥此外，中土已经筹划修建途径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的第四条天然气管线项目。中国与中亚在天然气开发和管线建设方面合作进展迅速、效果显著，中亚——中国天然气管道(CAGP)被誉为“ 世纪管道”。

2013年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分别对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进行正式访问，在访问期间特别提出了中方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构想，表达了在大型能源项目领域与中亚各国加深合作的愿景，阐明了中国从中亚国家增加天然气输送量的战略需求。在土库曼斯坦访问期间，共签署13个合作文书，出席了世界第二大天然气埋藏量的Galkynysh气田⑦天然气设备工厂的开工仪式。此气田的第一阶段天然气生产目标为年均300亿立方米，第二阶段目标为600亿立方米，为扩大加深中土间长期能源合作，我国将向第二阶段的探矿、开发的基础准备金提供融资，占总金额100亿美元中的4/5。⑧

此外，中国与中亚天然气贸易主要伙伴还包括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至2013年底，哈萨克斯坦天然气探明剩余可采储量1.5万亿立方米，占世界总量的0.8%，位列世界第18 位、独联体国家第3位⑨，仅次于俄罗斯和土库曼斯坦，年产天然气185亿立方米，至2020年其商品气量预计达到247亿立方米。哈萨克斯坦不仅天然气出口空间巨大，近几年也有意图推动天然气出口多元化，为了摆脱对俄罗斯的单向依赖，拟同中国修建全新的天然气出口管线。2013年习近平访问中亚期间，同哈、乌两国共签署了共计53份、价值450亿美元的能源合作文书⑩，包括参与两国境内天然气精炼、存储设施建设，通过投融资方式提升两国向过境天然气管线的供气能力。

2014年9月起，从土库曼斯坦出发途径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通向我国的第四条管线D线已经开工，预计2020年完工验收，将能源需求依赖进口的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也纳入了受益国范围，达成中亚向国内年均供应量超过850亿立方米的阶段目标。另外，2014年中国还同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政府展开谈判，计划合作修建连接中东伊朗的天然气管线项目，这不仅可以取代偃旗息鼓的中亚一印度洋天然气管道(TAPI)，为沿途的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提供能源便利，也会彻底实现自西向东的天然气能源安全供给能力的飞跃性突破。由此可见，CAGP及其南侧伊朗—中国天然气管网项目是一种多边共赢的跨境能源合作体系，凭借出口国与进口国依托国际管网系统各取所需的模式，最终实现区域能源供求一体化。

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是一种多层面向欧亚大陆腹地复合延伸的构想，包括基础设施、能源、贸易和服务领域等，但最为突出的依然是其蕴含的国家能源安全保障的重要意义。从中国国内的民生、工业产业、国民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能源安全保障直接关乎国家生存与发展。从国际形势角度来看，美国向亚洲的地缘回归，导致作为能源通道的马六甲海峡和南海遭到封锁的风险增加，中国扩大与中亚地区的能源合作，亦可被视为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中的“能源西进战略”，或是摆脱美国亚太再平衡困境的应对举措。“一带一路”战略下的跨境能源合作，包含了国际能源供给源的多样化、由国外向国内的能源供给模式多样化、输入能源种类多样化、国际能源合作机制多样化等新特点，意在彻底摆脱能源依存单一性关系在政治危机情况下的脆弱性及其风险，建立高度相互信任、合作共赢的能源供求关系。而中亚一中国天然气合作，正逐步体现出这些全新特点，也因此成为中国“一带一路”能源外交成果最丰硕的地区。

二、中国对中亚天然气领域投资的优势

第三，认同优势。建构主义所关注的国家间观念认同，即行为主体间共同具有的理解与期望意识，正在中国与中亚国家间发挥着重要作用。中国与中亚之间的“伙伴关系”不单纯是现实主义用国家利益标准衡量的物质关系。冷战结束以来，中亚与中国面对国际事务的公众舆论、媒体观点、政府态度等有着较高共识度，这是在国际层面已形成共有观念的体现。中亚国家认同中国的“伙伴”身份，在“一带一路”战略、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筹建、设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组建丝路基金等问题上表现出了积极态度。国际体系中的观念互动与建立文化认同是一种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形成的结构，但这种国际社会结构是中国与中亚继续加强各领域合作，共同打造21世纪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完善中国·中亚天然气多边一体供求合作机制的可靠基础。

三、中国与中亚天然气合作可能面临的挑战

其次，国际环境对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下的中国跨境天然气合作仍存在负面影响。一方面，美国、欧盟和日本依然未放弃推动由土库曼斯坦出发贯穿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的天然气管道(TAPI)项目，意在向南亚方向分化土库曼斯坦目前有限的商品气量，调控中亚地区天然气价格并遏制中国的能源安全保障战略向西延伸。另一方面，欧盟出资推动的经过中亚—里海盆地，以伊朗和外高加索以及土耳其、东欧等为过境国的纳布科天然气管道与中国—中亚天然气管线间产生了不可回避的输气量竞争关系，构筑在中亚至欧盟间的天然气管道虽然是围绕欧俄间展开的能源博弈，但不可否认其对中国·中亚能源合作会带来负面影响。除此以外，日本和韩国的企业依靠技术优势不断加大与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两国的能源领域合作，意在通过天然气液化技术(GTL)、煤间接液化费托合成气技术、天然气转汽油(GTG)技术等技术服务和项目融资控制两国天然气加工产业和销售价格，旨在国际能源市场的天然气交易系统中提高自身的影响力。

第三，中亚国家之间依然就围绕边境附近能源开发问题存在分歧与摩擦的风险，中亚国家的天然气出口同样具有多样性选择，俄罗斯、美国都涉足中亚的能源领域且具备强势竞争力。从地区动因的角度来看，中国·中亚天然气合作从开始就伴随着极高的变动系数。

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下的中国·中亚天然气合作计划应维持自信和定力，充分运用区域合作机制、双边观念认同、国家外交品牌等优势，妥善调整中亚各国间关系，增强与美、俄等大国在围绕中亚地区问题上的沟通与协调能力，继续拓展和稳固这些贯穿丝绸之路的资源生命线。

注释：

①APEC ENERGY OVERVIEW 2013.Asia Pacific Energy Research Centre (APERC)，2014.(http://aperc.ieej.or.jp/file/2014/3/18/APEC_Energy_Overview_2013.pdf)2015-12-08.

②中国国家统计局：《能源革命谱新篇·节能降耗见成效——十八大以来我国能源发展状况》[DB/OL].(http://www.stats.gov.cn/tjsj/sjjd/201603/t20160304_1326843.html)2016-3-15.

③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2007)2155号政府令，《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印发天然气利用政策的通知》[EB/OL].(http://bgt.ndrc.gov.cn/zcfb/200709/t20070904_499203.html)2016-3-15.

④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2012年第15号政府令[EB/OL].(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b/g/201411/20141100800705.shtml)2016-3-15.

⑤BP 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http://www.bp.com/content/dam/bp-country/de_de/PDFs/brochures/BP-statistical-review-of-world-energy-2014-full-report.pdf)2014-06.

⑥Azer Rress，june 2，2014，P17.

⑦即原先的土库曼斯坦南部的South Yoiotan Osman气田，后改名为Galkynysh。西方评估，该气田拥有16万亿立方米的资源储量。杉浦敏廣.「カスピ海周辺地域における天然資源開発動向―カスピ海周辺地域の原油?天然ガスは何処に向かうのか」.P3.(http://eneken.ieej.or.jp/data/5906.pdf)2015-01.

⑧Azer Rress，September 5，2013，P12.

⑨BP 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 June

2014[DB/OL].(http://www.bp.com/en/global/corporate/energy-economics/statistical-review-of-world-energy/2014-in-review.html)2016-03-15.

⑩哈萨克斯坦共计22份(约合300亿美元)，乌兹别克斯坦共计31份(约合150亿美元)。Uznews.net，September 10，2013，P25.

〔责任编辑：刘杉〕

文献标识码中国图书分类号F416.22A

文章编号1671-4741(2016)02-0023-04

*[作者简介]王思羽，新疆师范大学2013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