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意中忧思无穷——杜甫《阁夜》赏析

⌾许建中

言外意中忧思无穷
——杜甫《阁夜》赏析

⌾许建中

明末清初杜诗学大家卢世傕认为《阁夜》“意中言外，怆然有无穷之思”。本文引用杜甫的五句诗对“无穷之思”做了具体阐述：“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孤独；“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的悲楚；“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愤怒；“英雄余事业，衰迈久风尘”的无奈”；“勇略今何在，当年亦壮哉”的超然。

阁夜；赏析；忧思；无穷

初读杜甫《阁夜》“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似乎有一些潇洒的超脱，如沈德潜《唐诗别裁》所言“贤愚同尽，则目前人事，远地音书，亦付之寂寥而已”。掩卷沉思，压抑得难以呼吸，深深感到诗人言外意中，忧思无穷。

一、“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孤独

本诗杜甫于大历元年(公元766年)旅居夔州时所作。诗中“天涯霜雪霁寒宵”中的“天涯”，“三峡星河影动摇”中的”“三峡”，“夷歌数处起渔樵”中的“夷”都指夔州(夔州就是古时的奉节，在三峡的东面；三峡附近称夷，是少数民族聚居地)。诗人长期去国离乡，辗转江湖，深感沦落天涯，飘零异乡的孤独。何况时序更替，霜雪初霁。诗人触景生情，情不能已。“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一“催”、一“寒”、一“天涯”写尽了游子“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凄苦，让人读了黯然泪垂，感慨万千。

二、“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的悲楚

安史之乱后，诗人完全过着“残羹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凄苦生活。依赖朋友的接济，在穷困潦倒的深渊中勉强度日。可是此时，他的好友郑虔、苏源明、李白、严武、高适等相继亡故，诗人不得不流寓于荒僻的山城，“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深感寂寞孤独。诗中“岁暮阴阳催短景”一个“暮”字强化了诗人光阴荏苒，衰年岁暮的悲哀，这种持续的孤独悲愁为诗人的最终亡故拉开了序幕。公元768年，诗人告别夔州，沿长江东下，到湖北湖南寻亲访友，公元770年冬天，病卒于湖南湘江的一条小船上。“便下襄阳向洛阳”成为诗人永远的梦想。

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愤怒

此时的蜀中，战祸绵延不断，人民痛苦不堪。“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就是当时夔州“外有吐蕃军队侵扰，内有崔旰等军阀混战”的真实写照。诗人感时伤怀，愁苦万端。寒冷的长夜，声声的鼓角，痛苦了他难眠的思绪；湍急的江水，摇曳的星河，敏感了他忧伤的神经；惨痛的哭声、凄凉的夷歌，更是刺痛了他滴血他的心怀。“上感九庙焚，下悯万民疮”。诗人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感，让花溅泪，让鸟惊心。

四、“英雄余事业，衰迈久风尘”的无奈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是诗人一生的追求；“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是诗人灵魂不老的坚守；“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是他难舍的梦想。诗人仰慕英雄，何尝不想建立诸葛亮一样的“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的千秋功业，又何尝不想学习“跃马意何长”的公孙述，施展胸怀抱负。可现实呢？一个天涯羁旅、衣食不给之客，又怎么有能力涤荡乾坤，救民水火呢？因此，面对武侯祠和白帝庙，诗人也只能是“英雄泪满襟”了。

五、“勇略今何在，当年亦壮哉”的超然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贤愚忠逆最终不是一样同归于尽了吗？与流离困苦的百姓相比，我的世路乖隔，音信断绝又算得了什么？且随他寂寞吧。何况“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大才难为用”，更何况“儒术于我有何哉？孔丘盗跖俱尘埃”。诗人豁达寓愤怒中，无奈寓平静中，痛苦寓潇洒中。唉，诗人的一腔悲愤又怎一个“漫寂寥”了得。

“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看似自遣自慰，实则蕴含着诗人深入的思考，正如卢世傕所说：“意中言外，怆然有无穷之思。”

[1]心头忧患笔底波澜;魏力;《语文天地》;2003年第23期

[2]杜甫《阁夜》赏析;金余平;《语文月刊》;2011年第03期

[3]杜甫诗《阁夜》赏析;叶晓雯;《广西民族学院学报》;1982年第04期

[4]杜甫诗的历史见证品格;杨义;《清华大学学报》;2007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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