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地区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研究述略

苗 怀 明

(南京大学 文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23)



欧美地区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研究述略

苗 怀 明

(南京大学 文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23)

[摘要]中国说唱文学虽然不是欧美地区汉学研究的重点，但仍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与其他领域的研究相比，呈现出自己的特色。这一地区藏有较为丰富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相关研究虽然规模较小，主要集中在俄罗斯、英国、法国以及美国等国家，但卓有成绩，所取得的研究成果还是颇有关注价值的。对这些研究成果的梳理和探讨既可为国内学界提供重要的学术信息，也可为相关研究提供可贵的参考和借鉴。

[关键词]中国说唱文学；欧美地区；文献研究

一、俄罗斯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研究

说起海外地区对中国说唱文学的研究，除日本之外，最为重视的国家当数俄罗斯，俄罗斯汉学家从18世纪起就开始有意识地搜集汉籍，逐渐涉及到说唱文学，比如汉学家伏·瓦西里耶夫在19世纪旅居中国期间，就曾搜集过一批包括弹词在内的说唱文学资料。其弟子阿·伊凡诺夫斯基也搜集了一些鼓词文献*参见司格林《中国说唱文学研究在苏联》一文，载《曲艺艺术论丛》第八辑，中国曲艺出版社，1987年版。。

中国说唱文学文献在海外的收藏以日本最为丰富，其次就要数俄罗斯，其国内多个藏书机构藏有此类文献。比如前苏联科学院东方研究所(曾改称亚洲民族研究所)藏有丰富的敦煌文献，其中有一些属说唱文学，这些文献是奥登堡1915年从中国带回的，有12000件。孟列夫等人所编的《苏联科学院亚洲民族研究所藏敦煌汉文写本注记目录》著录了该所所藏2951件敦煌写卷，全目按类编排，各类文学作品为单独的一类，就敦煌说唱文学而言，不乏外界未知的作品，如《报恩经变文》等*孟列夫等《苏联科学院亚洲民族研究所藏敦煌汉文写本注记目录》，苏联科学出版社东方文学部1963、1967年刊行。中译本题名为《俄藏敦煌汉文写卷叙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再比如原苏联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参见司徒洛娃《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院列宁格勒分所收藏的宝卷简介》一文，载《1976年至1977年历史语言研究东方古典文学年鉴》，1984年刊行。、国立列宁图书馆藏有宝卷26种。

对俄罗斯所藏中国说唱文学文献，著名汉学家李福清曾进行过全面、系统的调查，他曾这样介绍自己的调查所得：“我调查过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各图书馆的藏书，发现了中国俗文学作品一百五十余种，有弹词、鼓词、子弟书、大鼓书、牌子曲等等，还有章回小说若干种。”[1]59他还根据自己的调查所得编制专题书目，其中主要有如下两种：

《俄罗斯所藏广东俗文学刊本书录》*该文系在《中国文学典籍目录补遗：据苏联大图书馆收藏的汉籍》(刊于《亚非人民》，1966年第1期)一文基础上补充改写而成，刊于《汉学研究》12卷1期(1994年)。。该目著录了莫斯科国立外文图书馆、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俄罗斯国家图书馆及李福清本人所收藏的广东说唱文学作品105种，此外还有粤剧剧作52种。这些作品大多为各类目录所失载，具有重要的文献参考价值。

《中国章回小说及俗文学书目补遗》。作者有感于已刊行的小说书目收录不全，“想根据俄国藏的章回小说版本，一面补充孙楷第及大塜秀高等编的小说书目，一面补充《小说书坊录》缺漏的重要材料”，遂编制了这份目录。该目“就俄国各大图书馆的收藏情况，依体裁分类，对现有的书目补充”[2]。该目不仅收录了一些重要的小说作品及版本，同时也著录了不少说唱文学作品，其中包括弹词作品8种、鼓词作品47种、大鼓书作品33种、岔曲作品4种、牌子曲作品3种、莲花落作品2种、北京时调小曲1种、湖广调小曲72种、子弟书4种。这些说唱文学作品要么从未被著录过，要么与以往书目著录的作品内容、版本不同，为研究者提供了十分珍贵的学术信息，读者由此对俄罗斯说唱文学文献的收藏情况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

俄罗斯虽然藏有较为丰富的中国说唱文学资料，但相关研究起步较晚，大体上是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才正式开始，此前只有一些零星的介绍，还谈不上专门的研究。总的来看，俄罗斯学术界关注此领域的学人不多，研究成果的数量也比较少，不过其研究有着自己的特色。就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的研究而言，以李福清、孟列夫两位汉学家用力最勤，成果也最多。以下简要介绍：

李福清(1932-2012)是俄罗斯科学院通讯院士，他的研究以中国通俗文学为中心，涵盖东亚各国。他十分重视中国通俗文学文献的搜集、整理与研究，从20世纪60年代起，他“每到一处，一定要调查那里收藏的汉籍，已经调查过俄、英、德、荷兰、丹麦、捷克、奥地利、瑞典、挪威、越南、波兰11个国家所藏的中国小说、俗文学、戏曲版本”[3]代自序9。他将自己访书所得编制成专题目录，向学界披露。除上文所提到的《俄罗斯所藏广东俗文学刊本书录》、《中国章回小说及俗文学书目补遗》之外，尚有《德国所藏广东俗文学刊本书录》、《奥地利国家图书馆所藏汉文珍本书目》、《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藏罕见广东木鱼书书录》、《新发现的广东俗曲书目——以明版〈花笺记〉为中心》等*这些文章刊发情况如下：李福清《德国所藏广东俗文学刊本书录》(《汉学研究》第13卷1期，1995年)、《奥地利国家图书馆所藏汉文珍本书目》(《文献》1992年第2期)、《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藏罕见广东木鱼书书录》(《中国文哲研究通讯》第5卷第3期，1995年)、《新发现的广东俗曲书目——以明版〈花笺记〉为中心》(《汉学研究》第17卷第1期，1999年)。。

其探讨中国说唱文学的论文有《说唱艺人石玉昆和他的清官包公及侠义故事》、《评〈普明宝卷〉》、《中国说书〈三国〉》、《东蒙古说书艺人与汉族说书艺人对英雄坐骑描述的比较》、《中国民间说书与韩起祥的创新》、《中国曲艺与年画》等，这些研究往往利用丰富的文献资料，结合相关的小说作品进行，视野开阔。其他方面的学术著述亦多采用说唱文学资料，如在《万里长城的传说及中国民间文学体裁问题》(东方文学出版社，1961年版)一书中，就使用了讲述孟姜女故事的宝卷、鼓词、河南坠子及福州评话。其《中国的历史演义与民间创作传统(口头与书本的三国)》(莫斯科科学出版社，1970年版)一书亦使用了北方评书、扬州评话中的相关资料*该书有中译文，书名改为《三国演义与民间文学传统》，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

李福清后来“又在整理梆子戏罕见版本目录，着重记录俄、日、英三国及台湾的藏本，其中许多版本和戏词在中国没有保存下来，或者只有1949年之后的口述录本，记录的大部分是清末木刻本”，同时他还要把“多年来搜集的材料全面加以整理，编一部《海外藏中国小说戏曲俗文学书录》(包括小说、弹词、鼓词、宝卷、大鼓、戏曲等等)”[3]9。遗憾的是李福清于2012年去世，不知这一工作完成情况如何。

孟列夫起初研究的重点是中国戏曲，著有《中国戏剧的现代改革》，并将《西厢记》、《牡丹亭》等戏曲名著翻译成俄文，后逐渐转向敦煌学，在敦煌说唱文学研究上卓有建树*有关孟列夫的治学经历及成就，参见李玉君《孟列夫与汉学研究》，《敦煌学辑刊》，2002年第2期。。他在俄罗斯所藏敦煌写卷中发现了几种重要的说唱文学作品，著有《维摩诘经变文·维摩碎金·十吉祥变文》(东方文献出版社，1963年版)、《双恩经变文》(与左义林合编，科学出版社，1972年版)、《妙法莲华经变文》(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等。在这些著述中，他除将新发现的敦煌说唱文学作品影印刊布外，还将其译为俄文，并加有注释。附录有特殊字汇与通行宋体字的对照。此外他还有《敦煌汉文写本：佛教俗文学研究》一书。

孟列夫对诸宫调也有研究，他著有《黑城出土的汉文收集品注记目录》(1984年刊行)，其中收录有《刘知远诸宫调》*孟列夫《黑城出土的汉文收集品注记目录》，1984年刊行。中译本题名为《黑城出土汉文遗书叙录》，宁夏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此外还撰有《论诸宫调体裁和刘知远诸宫调》(载《苏联与东方各国的语文学和史学问题》，莫斯科，1961年版)等文章。

李福清、孟列夫之外，俄罗斯从事中国说唱文学研究的学者尚有古列维奇、司徒洛娃、白若思等，现将他们研究说唱文学文献的情况简要介绍如下：

古列维奇撰有《佛本生变文残卷》(《亚洲民族研究所简报》第69期，莫斯科，1965年刊行)一文，介绍了新发现的三种有关佛本生故事的变文，并将其译成俄语。

司徒洛娃1960年在北京大学中文系留学，1989年到中国靖江进行考察*具体情况参见郭寿明《司徒洛娃来靖记》及佚名的《第一位来访的外国学者》，载靖江宝卷研究会编《靖江宝卷研究文献资料》(第一辑)，2008年刊行。，著有《普明宝卷》(苏联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一书。该书依据苏联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列宁格勒分部所藏万历27年重刻本进行整理。正文之外，还有俄文译文、注释、序言及索引等内容*参见段平《苏联影印明刻〈普明宝卷〉》，载其《河西宝卷的调查研究》，兰州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此外司徒洛娃还写有《关于明代宝卷的流传问题》(载《中国的文学与文化》，莫斯科，1972年版)、《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院列宁格勒分所收藏的宝卷简介》(《1976年至1977年历史语言研究东方古典文学年鉴》，1984年刊行)等。

白若思(1982-)是俄罗斯新一代的汉学家，其研究主要集中在宝卷上，出版有专著《宝卷文献在中国文化的作用：以〈目莲三世宝卷〉为例子》(圣彼得堡东方学研究中心出版社，2012年版)，并发表论文《唐五代敦煌变文和明清两代寳卷的表演中绘画功能的比较研究》(百年敦煌文献整理研究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2010年)、《上海二十世纪十至二十年代石印出版业的发展与宝卷文学形式的变迁：出版业与中国俗文学发展的关系初探》(《中正大学中文学术年刊》第17期，2011年)、《台北国家图书馆所藏宝卷——车锡伦〈中国宝卷总目〉补遗》(《中国文哲研究通讯》第3期，2011年)等，现为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副研究员。

二、英法等欧洲国家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研究

欧美等国特别是英国、法国、美国的公私藏书机构也藏有较为丰富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如仅木鱼歌《花笺记》欧洲各国就至少藏有13种版本*详情参见梁培炽《海外所见〈花笺记〉版本及其国际影响》，载其《榕荫论稿》，作家出版社，1999年版。。这些文献主要是早期的传教士、商人和外交官到中国搜集的，也有一些系汉学家和图书馆专门到中国采购而来。就研究而言，欧美汉学界对中国说唱文学研究也有一定程度的重视，做了一些文献资料的搜集、整理与研究工作，不过这种重视程度远不能与诗文、小说、戏曲相比，总的来看，进行这方面探讨的学者为数甚少，成果也不多，在地域上呈现出零星分布的状态，因而下面的介绍也就难以做到系统性，只能做一些点上的简要勾勒和介绍。

先说欧洲各国对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的收藏与著录情况。

英国有多家藏书机构藏有中国说唱文学文献，其中收藏最为丰富的当数大英图书馆。该馆藏有丰富的敦煌写卷，系当年斯坦因从中国劫夺而来，其中有不少说唱文学作品。翟林奈所编《英国博物馆藏敦煌汉文写本注记目录》反映了该馆所藏敦煌写卷情况。该目从1919年起编制，到1957年才正式刊布。全目收录了较为完整的敦煌写卷S.1-6980号及其他一些汉文写卷和印本。在编排上，分佛教文书、道教文书、摩尼教文书、世俗文书和印刷文书5个大类，每个大类下又有若干小类，其中有关文学者，收在世俗文书中，分诗歌杂曲、故事与传记、各体文章等类。对所收文献，分款目编号、汉文名称、卷数、书法、纸质、长度等项进行介绍，后格林斯泰德配合该书编制《英国博物馆藏敦煌汉文写本注记目录题名索引》，1963年由英国博物馆董事会出版，便于读者使用*此处介绍参考了荣新江《海外敦煌吐鲁番文献知见录》第一章《英国收集品》，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杨宝玉《英藏敦煌汉文文献目录述要》一文，载郝春文主编《敦煌文献论集》，辽宁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敦煌说唱文学之外，该馆还藏有其他种类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日本学人笠井直美曾进行过调查，并撰写《大英图书馆所见通俗文学书抄——以木鱼书为中心》一文，详细介绍大英图书馆所藏91种说唱、戏曲文学作品，其中木鱼书48种，弹词9种，戏曲30种，道情1种，宝卷1种，其他2种。对所收作品，介绍其简称、卷、则、叶数、卷首、版式、封面、版心、卷末及以往著录情况等[4]。

牛津大学鲍林图书馆(Bodleian Library)的Alexander Wylie文库藏有一批歌仔册，计19本，25目。这批歌仔册系英国传教士伟列亚力道光年间从中国福建地区搜集而来。1982年，台湾学者李献璋将这批歌仔册整理，以《清代福老话歌谣》为名刊布*李献璋《清代福老话歌谣》(《台湾文艺》革新号第2期，1982年)。另参见张秀蓉《牛津大学所藏有关台湾的七首歌谣》(《台湾风物》43卷3期，1993年)。。

伦敦大学亚非学院(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University of London，简称SOAS)图书馆藏有中国图书16万册，其中有不少为木鱼书、宝卷等说唱文学文献*参见李福《新发现的广东俗曲书目——以明版〈花笺记〉为中心》(《汉学研究》第17卷第1期，1999年)、清砂山稔《刘文英宝卷考：附SOAS图书馆所藏宝卷目录》，《人文教育》(Artes liberales)第58期(1996年)。。

此外，著名汉学家龙彼得也藏有广东俗曲一百多本，这些俗曲系其在中国搜集而来。他还编有《泽田瑞穗所藏广州唱本简目》(未刊稿本)。龙彼得重点关注中国通俗文学特别是南方戏曲，著有《明刊闽南戏曲弦管选本三种》，他曾多次到中国，与中国学人有较多的交往。另一位汉学家杜德桥亦藏有一些木鱼书作品。

法国收藏说唱文学的机构主要是巴黎图书馆，该馆藏有伯希和从中国劫掠而来的大量敦煌文献，其中有一些属说唱文学。对该馆所藏敦煌文献，谢和耐、吴其昱、苏远鸣等编有《敦煌汉文写本目录》，巴黎图书馆1970年起陆续出版，2001年出版第6卷。其中第一卷收录P.2001-2500号写卷，第三卷收录P.3001-3500号写卷，第四卷收录P.3501-4000号写卷，第五卷收录P.4001-6040号写卷，第六卷收录藏文写本背面的汉文文书及集美博物馆等收藏的汉文写卷。对所收写卷，著录内容较为全面、详细。书后附专有名词索引和主题分类索引。

2003年，李福清在法国发现80种木鱼书刻本，为木鱼书目录所失收，可见法国所藏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的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德国藏有较为丰富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对其具体情况，李福清撰有《德国所藏广东俗文学刊本书录》一文专门进行介绍。该文系李福清在德国慕尼黑巴伐利亚图书馆、东柏林国立图书馆、西柏林普鲁士文化图书馆等处访书所得，内容包括如下几部分：纠正艾伯华《广东唱本提要》一书的一些疏误；增补7种爱伯华漏收的说唱文学及戏曲作品；介绍在东柏林国立图书馆、西柏林普鲁士文化图书馆及私家所见广东说唱文学作品62种；指出德国法兰克福一家旧书店1864年的目录中第156到第196条为广东木鱼书或龙舟歌，书中其他部分也有木鱼书；介绍德国汉学家卡尔·阿连德所搜集的广东俗曲和戏曲；此外还介绍了藏于丹麦和捷克的3种广东唱本[5]。

李福清还曾撰文介绍奥地利所藏中国《奥地利国家图书馆所藏汉文珍本书目》(《文献》1992年第2期)。

此外荷兰、丹麦、挪威、捷克、意大利等国的公私藏书机构也藏有一定数量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如荷兰的莱顿大学藏有一些木鱼书文献，该国汉学家高延藏有几种从福建搜集而来的宝卷。意大利也藏有上百种木鱼书。

再说欧洲各国对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的搜集、整理与研究。

欧洲人大约是从19世纪开始接触中国说唱文学的。1824年，英国人汤姆斯将木鱼书《花笺记》翻译成英文，引起关注，并对歌德的思想和创作产生了影响，这可以看作是欧洲研究中国说唱文学的开始。总的来看，在欧洲汉学研究中，中国说唱文学所占比重并不大。因研究者人数不多，且各自的兴趣、关注点不同，因而呈现出较为明显的个性色彩。

相比之下，欧洲各国对敦煌说唱文学的研究较为重视，且有一定的学术积累，其中较为突出的学人有如下几位：

英国汉学家魏礼是敦煌学家，对敦煌绘画素有研究。在敦煌说唱文学方面，他著有《敦煌的民谣与故事选集》(美国麦克米兰公司，1960年版)一书。该书根据中国出版的《敦煌变文集》，将其中20篇作品翻译成英文。

法国学者戴密微对敦煌俗文学素有研究，著有《俗文学的起源》、《唐代的佛教：敦煌俗文学的起源》等。

苏远鸣《孔子项托相问书研究》(1954年)。该书将英、法所藏十二种《孔子项托相问书》敦煌写本进行校录，还译介了三个藏文写本。

在欧洲研究中国说唱文学的学人中，捷克汉学家普实克(1906-1980)是比较突出的一位。他对说书及话本有着精深的研究，著有《话本的起源和作者》(布拉格，1967年版)等。他曾与其他学人围绕着话本问题进行过讨论。

另一位捷克汉学家米列娜·维林格罗娃曾于20世纪50年代来中国进修，在吴晓铃等学者的指导下研究《刘知远诸宫调》，后将其翻译成英文、捷克文，并以其为博士论文。其相关论文有伊尔译《“乳口”和“钩窗”：“西厢记诸宫调”词研究之一》[6]、《刘知远诸宫调的版本》*米列娜·维林格罗娃《刘知远诸宫调的版本》(《东方学文库》第8期，1960年)。该文有中译本，吴璧婉译，载《中外文学》5卷5期(1976年)。等。

将中国说唱文学作品译介给西方读者，这也是欧洲汉学家的一项重要工作，在此方面，荷兰汉学家伊维德有着突出的成就，他将《董解元西厢记》译为荷兰文(阿姆斯特丹，1984年版)，将明成化说唱词话中的八种包公故事及《香山宝卷》、《善财龙女宝卷》、《目连三世宝卷》等翻译成英文*其中前者书名为《包公与法律规则：八种明说唱词话》，后者书名为《自我救赎与孝道：观音及其侍者宝卷》、《逃离血池地狱：目连和黄氏女的传说》。有关伊维德治学经历及成果的情况，参见季进、王吉《说唱文学与文学生产：哈佛大学伊维德教授访谈录》(《书城》2012年第2期)、霍建瑜《徜徉于中国古代通俗文学的广场：伊维德教授访谈录》(《文艺研究》2012年第10期)。。就数量而言，他是翻译中国说唱文学最多的西方学者。此外，他还写有《记刘知远诸宫调》(《通报》第63期，1972年)、《诸宫调的表演与结构》(《东方文化》第16期，1978年)、《诸宫调研究——对不同见解的重估》等研究文章。伊维德原在荷兰莱顿大学供职，2000年到美国哈佛大学任教，继续从事包括戏曲、说唱文学在内的中国通俗文学研究。

欧洲汉学家中有不少到过中国，与中国学界有着不同形式的往来，其中有些为研究中国说唱文学，曾亲自到中国各地进行过实地考察，获得了不少重要的文献资料，较为突出的有如下两位：

一位是荷兰汉学家施舟人(又名施博尔)。他曾于20世纪60年代专门到台湾搜集歌仔册，后根据寻访所得，写成《五百旧本歌仔册目录》一文*施舟人《五百旧本歌仔册目录》(《台湾风物》15卷4期，1965年10月)。谭达先曾依据该文编制了一个简目《香港大学所见台湾五百旧本(俗曲)“歌仔册”简目》，载其《论中华民间文学》第302-313页，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该文主要收录其在台湾所搜集的歌仔册541本，包括345种作品，其中大多为刊本，少部分为抄本，刊本多刊于泉州、厦门、上海、台湾等地。从时间上看，最早者刊于道光年间，大多刊于清末民初间。该文刊出时，歌仔册尚未引起中国学人的重视，其重要的文献价值及提倡之功自不待言。后来施舟人到中国福州定居，将其所搜集的歌仔册500册捐赠给福州大学图书馆。

另一位是丹麦汉学家易德波。她对扬州评话情有独钟，曾多次到扬州考察，与当时的艺人及研究者有较为密切的交往，搜集了大量扬州评话的录音资料。2004年，她将4位扬州评话艺人360个小时的演出录音刻制《扬州评话》光盘，分送四家藏书机构，这对扬州评话文献的保存具有重要意义。在研究方面，她著有《扬州评话探讨》*该书为易德波的博士论文，英文版出版于1996年。该书有中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相关书评参见李福清《评易德波著〈扬州评话研究〉》(《曲艺讲坛》第四期，1998年3月)。、《扬州古城与扬州评话》、《扬州评话四家艺人》，编有《中国说唱文学》，此外还发表《扬州评话中的“方口”与“圆口”》[7]等重要论文。

这些汉学家大多到过中国，精通汉语，选择说唱文学作为研究对象更多是出于个人的兴趣，同时也反映出他们对学术的敏感，无论是诸宫调、台湾歌仔册还是扬州评话的研究，都具有得风气之先的价值和意义，相比之下，当时中国还没有这样的著作。

三、北美地区的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研究

由于特殊的历史及社会文化因素，美国的汉学研究虽然起步时间远远晚于欧洲各国，但后来居上，逐渐成为汉学研究的重镇。就说唱文学而言，美国也有较为丰富的收藏，如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图书馆藏有130多种木鱼书、60种龙舟歌。华盛顿大学、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图书馆、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等机构也有较为丰富的说唱文学文献。此外一些汉学家也藏有说唱文学文献，如韩南藏有宝卷91种、131册，其中有不少是各类书目未曾著录的，这批宝卷现已捐赠给哈佛大学图书馆*参见沈津《韩南教授及其所藏清末民初小说宝卷》(《藏书家》第6辑，齐鲁书社，2002年版)、霍建瑜《哈佛燕京图书馆藏韩南所赠宝卷经眼录》(《书目季刊》第44卷卷1期，2010年6月)。，并被影印出版*参见霍建瑜主编《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宝卷汇刊》，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宝卷之外，韩南还藏有不少晚清到民国时期的弹词、鼓词书籍。

尽管不能与中国诗歌、散文、小说研究相比，但美国学界对中国说唱文学是比较重视的，这表现在：早在1969年，美国学界就成立中国演唱文艺研究会。这个学术组织颇为活跃，召开过多次年会，并出版多期《中国演唱文艺研究会论集》。

就对中国说唱文学文献的搜集、整理与研究来看，参加的学者较多，涉及的范围也较广泛。

在敦煌说唱文学研究方面，梅维恒有着精深的研究，他相继出版《敦煌通俗叙事文学作品》(剑桥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绘画与表演——中国看图讲唱及其印度起源》(夏威夷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该书有中译本，钱文忠等译，有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年版、中西书局2011年版。、《唐代变文——佛教对中国白话小说与戏剧兴起的贡献之研究》(哈佛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该书有中译本，杨继东、陈引弛译，有香港中国佛教文化出版有限公司1999年版、中西书局2011年版。等多种研究专著，以其富有新意的探讨受到学界的好评。

在诸宫调研究方面，美籍华裔学者陈荔荔将《董解元西厢记》翻译成英文(梅尔本出版公司，1976年版)，并撰有《“刘知远”与“西厢记”诸宫调中所运用的口语描写和文学手段之关系》(1970年)、《诸宫调的外在形式和内在形式及与变文、词、白话小说的关系》(《哈佛亚洲研究杂志》第32期，1977年)等文章。奚如谷的博士论文《通俗剧与叙事文学：金代戏剧面面观》用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篇幅探讨诸宫调。

在宝卷研究方面，欧大年长期专注于此，著有《民间佛教：传统中国晚期的异教》、《宝卷：十六至十七世纪中国宗教经卷导论》*该书有中译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年版。等，其中后者从民间宗教角度对明代至清代初期的宝卷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梳理和介绍。此外还有一部专门研究宝卷的博士论文，即科尔的《中国民间宗教文化中的宝卷》(芝加哥大学，1994年)。

在评话方面，苏珊·布莱德(susan blader，其中文名为白素贞)关注较多，她是美国达慕思大学教授，喜爱中国说唱文学，曾多次到中国北京、苏州等地考察*相关情况参见蒋云仙《中国曲艺界的好朋友白素贞教授》(《评弹艺术》第三十六集，2006年刊行)。。她为金声伯口述、金少伯整理的《白玉堂》(北岳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一书写过序言，还将唐耿良的评书《三国》以录像方式记录下来*详情参见唐耿良《别梦依稀——我的评弹生涯》第六十五《海外知音：记白素贞教授》、第六十六《美国录像：评弹就是我的生命》(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我与苏州评话〈三国〉的传承》(载唐力行主编《别梦依稀：说书人唐耿良纪念文集》，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其博士论文题目为《〈三侠五义〉及其与〈龙图公案〉唱本之关系》，相关论文则有《〈三侠五义〉与其和口头文学的联系》、《〈三试颜仁敏〉——从石玉昆到金声伯》*该文中译本载《评弹艺术》第五集，中国曲艺出版社，1986年版。等。

在中国南方说唱文学研究方面，艾伯华对广东、台湾唱本的研究颇为引人注目。他是美国加州柏克莱大学教授，相关著作有：《广东唱本提要》，(东方文化书局，1972年版)。该书介绍了德国慕尼黑巴伐利亚图书馆所藏三十八种木鱼书的情况，重点在作品的故事内容，书后还影印了《新选万宿梁萧》、《金生拜庙》、《桂枝写状》、《谋夫害子阴阳报》、《新三姑回门全本》五种木鱼书作品。

《台湾唱本提要》，(东方文化书局，1974年出版)，为《亚洲民俗·社会生活专刊》第22辑之一。全书共收闽南语﹑客语歌谣唱本250目，并附内容提要及说明。

此外还有两位学者值得关注：哈佛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系与音乐系的赵如兰对单弦等说唱文学有着较为深入的研究，她是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的女儿，曾到北京、兰州等地调查京韵大鼓、单弦、兰州鼓子词。她曾担任美国中国演唱文艺研究会会长，为中国说唱文学在美国的推介做了许多工作，曾邀请魏喜奎等人到美国演出。

白卓诗(Francesca Ferguson)曾拜天津艺人王毓宝、陆倚琴为师，学习说唱艺术。她1988年毕业于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其博士论文以中国北方曲艺为研究对象。

相关研究成果还有金葛儿的《花关索传》英译本(美国亚利桑那大学亚洲研究中心，1989年版)、章道犁的《金元明讲唱与戏剧文学词汇》(密歇根大学中国研究中心，2000年刊行)等。

加拿大研究中国说唱文学者不多，值得一提的是多伦多大学东亚系的石清照，她主要研究大鼓。她曾于1956年至1960年间到台湾，师从大鼓名家章翠凤学艺，至20世纪80年代则到大陆地区进行学术考察*参见其《关于我的中国之行》一文，载《曲艺艺术论丛》第六辑，中国曲艺出版社，1986年版。，先后向京韵大鼓名家孙书筠、山东快书名家高元钧学习。她还邀请孙书筠、唐耿良等著名艺人到多伦多大学等高校演出、讲学*参见唐耿良《别梦依稀——我的评弹生涯》第五十五《多大讲学：在海外弘扬评弹艺术》，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在北美地区积极宣传和推广中国说唱文学。

此外，澳大利亚也有对说唱文学关注者，如墨尔本大学亚洲学系的马兰安，她对《三国演义》素有研究，对说唱文学也给予较多关注，著有专书《中国的流行文化和明代说唱》(布里尔出版社，1998年版)，相关论文有《〈花关索说唱词话〉与〈三国演义〉版本演变探索》等。

华裔学者柳存仁等对说唱文学也曾给予一定的关注，限于篇幅，这里不再详细介绍。

[参考文献]

[1]李福清.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在苏联(小说·戏曲)[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

[2]李福清.中国章回小说及俗文学书目补遗[J].汉学研究，1993(2):11.

[3]李福清.我的中国文学研究五十年[M]//李福清.古典小说与传说.北京：中华书局，2003.

[4]笠井直美.大英图书馆所见通俗文学书抄——以木鱼书为中心[J].中国古典小说研究，1996(2).

[5]李福清.德国所藏广东俗文学刊本书录[J].汉学研究，1995(1)：13.

[6]米列娜·维林格罗娃.“乳口”和“钩窗”：“西厢记诸宫调”词研究之一[J].伊尔，译.中国语文，1959(4).

[7]易德波.扬州评话中的“方口”与“圆口”[J].方言，1994(2).

[责任编辑：王建科责任校对：王建科陈曦]

[收稿日期]2015-12-04

[修订日期]2016-01-04

[作者简介]苗怀明(1968-)，男，河南平舆人，文学博士，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通俗文学和古代文学。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古代说唱文学文献研究史论”(10BZW065)

[中图分类号]I207.3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936(2016)02-00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