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刘雪梅(四川行政学院,四川成都610072)
成渝经济区协同发展的思考
——基于价值创造视角
文 刘雪梅(四川行政学院,四川成都610072)
中新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给成渝经济区的发展带来了机会,同时也带来了严峻的挑战,促使成渝经济区发展将更加注重其协同性。经济区协同发展的机理,在于合作伙伴之间汇集各方资源、组合及整合各类资源通过互补效应、增补效应以及创新效应实现价值创造或创新,因此,实现协同价值的关键在于打造有利于市场经济实体构建积极合作伙伴关系的制度环境、社会及文化氛围,以推动成渝经济区乃至西部地区形成真正的国家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的联结高地同时实现经济增长。
中新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成渝经济区协同发展价值创造
中新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以下简称“中新项目”)从2013年10月中新双方达成初步共识,到2015年11月的落地,充分反映了我国推动“一带一路”战略及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的魄力和务实作风。该项目的愿景是通过提高互联互通性和优化营商环境,推动中国西部的发展,建立更多连接世界各地的贸易通道,而这也是中国“一带一路”战略很重要的内容[1]。
从资源基础来看,中国西部和新加坡具有资源的互补性,同时文化的同根或认同性又提升了合作的可能。新加坡有公认的金融实力、东南亚投资运营经验、政府的公共管理水平,又由于其航空和海运枢纽位置而形成了全球著名转口贸易中心。同时,由于自身禀赋原因,新加坡虽然资源要素缺乏,但其国家理念却选择了一种国际化发展理念,纵观新加坡的发展史尤其是其产业发展史,无不是将置身于全球市场、全球网络及网络结构中进行打量并做出相应治国决策。因此,当中国的“一带一路”战略一经提出,新加坡就做出了积极响应,对于新加坡来说,中新项目有助于实践与他国的全方位深入合作、拓展全球市场。由于中国当前具有的举世瞩目独特地位,加之之前苏州工业园区、天津生态城的经验,新加坡可以实现在同一国家政府内经验多方面的合作,对其全球战略具有重要意义。
从中方来看,与新加坡的合作成效,一是对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具有重要的全球示范性意义,尤其对沿线潜在合作国家或地区来说;二是可以进一步积累和总结政府间合作的模式和经验,提升合作水平,对推动经济发展及发展与睦邻的友好关系有积极意义;三是对推动中西部经济发展、并提升政府公共管理水平有积极意义;四是为通过合作实现价值创新提供借鉴。例如,成渝经济区目前的建设,尤以三大城市群建设最为瞩目,而新加坡在城市建设特别是绿色城市建设方面经验颇丰,同时具有颇为先进的社会管理经验,正好借此时机向新加坡学习,一方面提升相关软实力,另一方面借此通道展示本区域的禀赋及能力,推动自身资源被组合进“一带一路”的战略举措中。
可以看到,作为国家层面的重要合作,中新项目最终落地西部并将项目运营中心放在重庆,除了重庆作为“一带一路”沿线及长江经济带交汇点的位置优势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可以依傍的川渝或成渝经济区总体资源的背书以及经济区对西部大区域市场的辐射。因此,中新项目的落地西部,不管各方是否愿意或是否刻意所求,都由于地理的接近性、项目的愿景表达以及各国对中国国家级经济区战略(成渝经济区发展作为国家层面的区域协调发展规划)的观察,给成渝经济区的发展带来了机会,使得成渝经济区更加显眼地亮相于世界舞台,在发展中国家的区域发展中具有代表性,也使之前的成渝经济区建设有了更高的格局以及走得更远的可能。
回顾成渝经济区多年来的协同发展,在互联互通方面取得了较大成就,但总体来看,协同发展的成果不多,在产业布局方面竞争多过合作,并且之前成渝经济区的发展表现出了更多的类似于修内功、向内发力的特点。此次中新项目的落地西部,既给成渝经济区带来了机会,同时也带来了更多挑战。新加坡的加入,一方面带来了(优质的先进的)异质性资源、互补性资源,使得成渝向外发展的可能性得到实质性的增强(取决于项目成效),同时也为西部地区如何利用、整合使用这些资源带来了严峻的挑战。并且,从某一方面看,中新双方在合作中的能力表现会展现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或地区面前,既可能是好的示范效应,又可能存在不被认可的风险。
可以这样说,中新项目的落地,进一步强化了成渝经济区对外的发力,促使成渝经济区发展将更加注重其协同性,并使两地政府及各类经济实体对在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格局中的地位以及被认知度得到提升(与国内其他发达经济区相比,成渝经济区总体表现还有差距)。中新项目对接成渝经济区发展,使得各方对合作的潜在红利都充满了想象,但无论如何,该项目的成功与否都会落实到具体经济实体的合作或联盟效率上,取决于能否实现新的价值创造。
经济区协同发展的机理,在于汇集各方资源、组合及整合各类资源进行价值创造或创新,并最终以各类资源所有者(主要是如企业这样的市场经济实体)之间以合作的方式实现。换言之,政府层面的经济合作,其成效最终取决于各市场经济实体因此取得的绩效成果。因此,中新项目对成渝经济区的发展是否能通过实践实现预期期望红利,要视各地经济实体之间的合作以及合作质量而定。
经济体之间的合作,通常以战略联盟的形式成为结盟伙伴。就市场经济实体如企业个体而言,基于资源导向的战略观点几十年来经历了从资源基础观到资源依赖观再到关系观的演化。资源基础观关注和强调企业内部资源(即企业的资源禀赋),资源依赖观强调企业通过获取和控制外部资源而获得自身利益的重要性,而关系观将企业间的关系引入,使资源导向的观点进一步拓展到企业之间的网络,强调企业可以通过合作战略共同获得规模经济与范围经济,即通过对资源的组合使用,形成独特的竞争优势、创造出全新的价值。在当今知识经济和网络经济时代,积极合作已是无可争议的共识。
从价值创造的角度,结盟伙伴可以汇集各自的资源进行系统性整合,以协调活动的方式获得因为对资源使用更为高效而致的协同价值。在中新项目对接发展的背景下,成渝经济区各经济实体存在三种可能的结盟方式:成渝经济区内的经济实体之间结盟、成渝经济区内主体分别与新加坡方经济实体结盟、成渝经济区内结盟伙伴共同与新加坡经济实体的结盟,通过双伙伴或多伙伴之间的联盟,可以基于各自不同类别、规模和范围的资源组合来形成互补效应、增补效应以及创新效应,以实现价值创造与创新:(1)互补效应。互补效应指合作伙伴之间因为彼此资源的互补而实现范围经济,构成互补资产的可以是普通资产、专业化资产以及共同专业化资产。其中,比较高质量的是由合作伙伴对合作行为共同投资而来的、存在双边或多边依赖度的共同专业化资产,合作伙伴可由此追求关系租金并有效控制交易成本,实现跨组织的大规模协作[2](有时这种价值创造方式在市场中的表现甚至超越了技术创新),这对于拓展“一带一路”市场及向沿线国家实施产业转移具有重要意义。(2)增补效应。增补效应由于是由拥有相同或类似资源的伙伴通过资源组合而进行的价值创造,所以对于存在“产业同构”[3]的成渝经济区协同发展具有特别的意义。虽然在合作中通常强调互补,但经济实体有时面临的问题不是没有所需的某种资源,而是该种资源在针对特定市场目标时表现较弱,或者是量上短缺,或者是能力上不足,这时所需的就是能够组合进同类资源以提升资源的应用能力。在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拓展市场过程中,成渝地区经营产业雷同的企业可以考虑集力出击,一是利用增补效应使相关产业的市场竞争力优势更为突出,一是避免恶性竞争,充分吸取我国企业在外贸业务中曾发生的的相互倾轧、恶意竞争的教训。同时,在利用增补效应的联盟合作过程中,成渝地区还有可能调整出合理的产业布局来。(3)创新效应。对对接成效来说,追求创新效应的联盟关系最值得鼓励和支持,创新是实现增量发展的重要来源。联盟伙伴关系使得联盟体通过对伙伴资源的创新组合利用,使其在市场表现上实现创造性破坏成为可能,当由此形成的竞争优势为联盟体带来持续的收益时,创新效应得以实现。涉及到创新的资源通常是隐性的、复杂的,并且这些资源大部分是路径依赖的、特殊的并且与资源所有者的的历史进程有关,[4]由于地域、文化及历史形成原因,成渝经济区的经济体更容易彼此认知,最有可能将不同伙伴的相关隐性资源和能力归拢在一起,构建创新联盟。
无论是国家层面的合作、地区层面的合作以及市场经济实体层面的合作,无不追求如“1+1>2”、“1+1+ 1>3”等这样合作总收益大于或远大于各自独立运营所获收益之和,因为这种合作通常以市场经济个体以联盟战略结成伙伴关系实施得以落地实现,所以其本质上是一种超出一般利润的关系租金,只有联盟伙伴通过特定的合作才可以创造出来。换言之,只有联盟中的成员整合、交换知识或者投资专用性资产时可以产生关系租金;只有联盟中的成员依靠自己的特殊的能力、知识、资源开发出有效的低交易成本的治理机制时可以产生关系租金[5]。并且,关系租金收益的高低受伙伴之间的关系质量而定。
因此,如何提升各相关地区经济实体的结盟合作意愿并进行有效治理,是成渝经济区通过对接中新项目获得发展拉动的关键所在。
至今,众所周知成渝两地在合作的范围及深度方面尚不尽如人意,其中极为重要的部分原因来自合作的潜在交易成本过高,各方对可真实实现的联盟或合作租金(关系租金)的预期不高。一方面是至今并未看到有多少有真正实效的行政区隔障碍的消除,一方面是缺乏保护和引导善意合作的制度及社会环境,这两方面使客观存在的经济个体都有的机会主义冲动更加显性化或可能性增高,使潜在合作对象之间对合作的风险评估高以致不可能积极投入合作。
若要将政府主张的两地资源充分整合,以使可以产生的潜在红利或潜在价值真正地实现出来,需要一系列的举措来打造保障和促进合作的信任环境,以鼓励和引导成渝经济区内多地经济实体之间建设高质量的合作伙伴关系,对此,政府可以考虑在以下方面推动:
(一)创建适宜的制度环境
首先,在政策制定方面,设计并实施鼓励跨区域协同合作的政府(部门)绩效评价标准(或体系)。成渝经济区协同发展成效有限,从某个角度看,很大程度源于独立核算、区域排名的政绩考核所导致的地方政府最大化本地经济利益的强烈动机,使相邻两地在竞争取胜目标下难以从长远利益真正思考及落实两地共赢发展的策略。因此,尤其需要在国家层面考虑对经济区一体化发展的政绩评价,以引导和推动地方政府层面的切实深入的合作行为。
其次,两地联手创建有利于经济区内各类经济要素自由流动的公平、公正、透明、包容的市场环境。一体化首先意味着创造价值的经济要素在区域内无阻隔的自由流动,市场机制这张“无形的手”会引导要素向最优化方向组合,客观上可期待调整完成区域内产业的合理布局。对成渝各方来说,当市场经济个体能清晰感知到外部政策环境的稳定及健康,则当机会合适时就会积极加入合作网络,与伙伴形成“联合战舰”,共同在拓展市场或进入新市场方面进行深入合作。
最后,构建由政府主导、多方参与的跨区域沟通协调平台。政策的出台需要一沉到底的工作机制的匹配,否则仍为一纸空文。在此方面,跨区域沟通协调平台一是沟通各方行政要素的对接,二是便于市场经济体诉求协调需求主张,三是反馈问题解决过程,同时平台是务实的、互动的、透明的,是政府在此方面的积极作为的显性化窗口,对两地提升公共管理水平、创建健康制度环境有积极意义。
(二)营造有利于成渝共同发展的社会氛围、文化氛围
在民间或社会层面营造成渝共同发展及利益捆绑休戚相关的社会氛围、文化氛围,形成合作的文化、分享的文化以及诚信的文化。很长时间以来,诚信文化的缺失一直是国内市场被诟病的一个主要方面,近年虽有所好转,但对于促进经济组织间合作来说还远远不够。中新项目给成渝经济区发展带来的前所未有机会,只有通过两地以及与新方的有质量的合作才能抓住,而这种有质量的合作必须有合作伙伴之间高的信任度才可能实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伙伴感知降低的机会主义风险进而减少合作伙伴之间的交易成本,才有可能有合作伙伴之间共同专业化的投资建设,也才可能获取关系租金。
在塑造控制机会主义的外部环境方面,社会组织可以起到很大作用,例如跨区域的行业组织、诚信评价平台等。引导和鼓励合适的社会组织的建设,不仅可以通过沟通增加不同区域经济实体之间的相互了解、增加对合作共赢的认知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互信,还可以帮助经济组织减少针对合意合作伙伴的搜寻成本、通过广泛意义上的互动碰撞出市场机会,通常行业组织及其他中介组织在寻找及探索机会、途径方面可以发挥积极作用,而且,通过行业自律及声誉传播机制有助于诚信文化氛围的形成。此外,社会组织在代表企业与政府做各类沟通时还能发挥积极的、正向的中介作用。这不仅使直接合作的成渝经济区企业受益,而且也给成渝企业与其他经济区企业的合作做出示范,意义是多范围多方面的。
(三)鼓励构建伙伴关系
首先,政府层面主导合作的成效最终会落地到各地产业组织或企业个体之间的合作能效问题上;其次,政府并非全能政府,政府为各经济实体创造健康的制度环境,但对经济业务的运营,则要靠更接近市场一线的经济组织自身。对成渝经济区各类经济个体来说,面对机会来临,不妨先行业务方面的探索,通过企业先行,反过来影响政府、为政府出谋划策,诉求主张不是“坐等”政府的指挥棒及政策支持。
对个体来讲,抓住机会融入中新项目,一种途径是主动出击,寻找合作伙伴并构成合作网络;另一种是寻求多种途径如展会、社会组织平台等增加自身被外界认知的机会,争取“被融入”其他合作网络。个体需明确,构建伙伴关系只是起点,更重要的是通过伙伴关系治理在伙伴之间建设信任度高的高质量伙伴关系,才可能真正获得合作竞争优势获取更高合作收益。除合理的契约治理外,信任度高的伙伴关系更来自以下行为:良性的频繁互动、知识共享、对承诺的兑现、合作善意的表达等,这种关系一旦取得,便也构建出了关系资本,会减少合作的交易成本及监控成本、会促进合作各方投资于共同专业化资产(包括有形的以及无形的如能力)。而由于这种建设与时间维度相关、也依赖于特有的合作路径以及合作结构,具有隐性的、高壁垒特征,使得伙伴之间资源和能力互补、协动及兼容的程度更高,有助于培养及提升资源组合在更大产业环境或地区市场环境(如一带一路所覆盖市场)中的竞争优势,并相互激励伙伴的价值创造[6]。甚至,信任度高的伙伴关系,也有可能对影响经济个体发展的潜在政治风险形成化解力量。
总之,中新项目对于成渝经济区的协同发展来说是具有挑战性的利好,只有通过打造信任环境、促进经济区内企业积极发展高质量的合作伙伴关系(战略联盟)才是实现利好的重要途径,也才能推动成渝经济区乃至西部地区形成真正的国家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的联结高地同时实现经济增长。
[1]中新示范项目战略愿景及实现路径确定[EB/OL].http:// www.cq.xinhuanet.com/2016-09/02/c_1119497201.htm.2016-9-2.
[2]罗珉,王雎.跨组织大规模协作:特征、要素与运行机制[J].中国工业经济,2007(08).
[3]杨继瑞,李月起,汪锐.川渝地区:“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的战略支点[J].经济体制改革,2015(04).
[4]Teece D J,Pisano G,Shuen A.Dynamic Capabilities And Strategic Management[J].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1997,18(07).
[5]Jeffrey H.Dyer and Harbir Singh.“The relational view: Cooperative strategy and sources of inter-organizational competitive advantage”.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1998,23(04).
[6]刘雪梅.联盟组合:价值创造与治理机制[J].中国工业经济,2012(06).
责任编辑:唐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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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8-6323(2016)06-0073-04
刘雪梅,四川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副教授。
2016-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