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唐卡画的意象色彩

2016-04-11 06:53范丽娟泽旺罗布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意象色彩图像

范丽娟 泽旺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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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唐卡画的意象色彩

范丽娟泽旺罗布

【摘要】唐卡画的“四原色”是宇宙本源的四大元素体现。意象色彩的产生来自创作者洞见万象,心物交融,主客一体的认识和实践方式。所呈现出的图像都是以突出形色为典型符号的重要手段,是激发人对唐卡绘画艺术所具有的感性体验和审美自在。

【关键词 】意象;思维;色彩;图像

泽旺罗布,民间艺人。(四川康定,邮编:626000)

在视觉文化等无间缘的续流中,*多识仁波切在《藏传佛教认识论》中指:新识的产生必须依赖此前识的存在为前提。本文指继承与创新的无间缘续。对传统唐卡艺术的继承与创新,早已引起无数专家和学者的关注。在此提出唐卡画的意象色彩,是对唐卡画色彩研究的另一审视,是意向在传统唐卡形色美的独立性上,思考形式语言创新的潜在可能性和方向性,并为唐卡画呈现出更加鲜明的风格和个性积极探索。

一、唐卡的意象色彩本缘

追溯唐卡画的色彩本源,我们从距今约5000-4000年的昌都卡若遗址和拉萨曲贡遗址所发掘的彩陶和黑陶中,可以看出藏族先民对色彩的体认。距今约3000-1000年,藏族以原始崇拜和土生土长的苯教崇拜为主。在对原始神灵、图腾及崇拜物的塑造上,藏民族广泛地对颜色加以选择应用,从西藏各地的岩画来看,尽管在阿里日土、多玛、曲嘎尔羌地区的“涂绘类岩画”[1],仅用少量黑色和赤铁矿粉制作的红色来涂绘太阳、牦牛、树木和左旋为主的卍字等图像,但都可以推断为建立意象色彩的开始。白色也是苯教最崇拜的颜色,除了建筑外观刷白色以及对白石头和雪山的信奉外,白色在后来的唐卡中往往表菩提之心。从“米拉日巴尊者”的肖像画来看,使用白颜色来描绘这位居士的白衣衫已成为延续至今的习惯用色,也因为米拉日巴是噶举派鼻祖,所以噶举派又称白教。

公元7-9世纪(前弘期),佛教文化艺术的传入为唐卡画的形成提供了条件。这既是历史发展的产物,也是外来文化和本土文化融合的必然。但在公元9世纪,郎达玛灭佛,绘画艺术因此中断。公元10-14世纪(后弘期),佛教的复兴也可认为是绘画艺术的复兴,此时期的绘画以壁画为主,扎塘寺、夏鲁寺和敦煌第465窟的壁画是其代表,其画风受克什米尔和印度影响明显。

公元14-20世纪,壁画持续发展的同时,藏区各地的唐卡画派也相继出现。其中以勉唐画派、钦则画派、噶玛噶孜画派最具代表。在色彩的研究和应用上也将原有的色彩习俗同外来佛教艺术的色彩一并纳入到既符合藏传佛教一定规范,又能体现藏族传统审美要求的发展轨道之中,经过一番重新审视、取舍、定义,将既可描绘神灵表征又能反映万物本质的“四大色”即地、水、火、风(“空”除外)固定地沿袭下来,成为不可变更的色彩语义。在此时期,藏传佛教的兴盛与大乘中观及《俱舍论》等经典中所包含的色彩理论为唐卡画奠定了坚实的意象色彩基础。

二、意象色彩的“意密”与图像生成

“思维分别是意象”。[2]意象的思维方式直接影响到唐卡画的造像法则和色彩运用。藏传佛教强调对客观世界的内省体验和知觉把握,在观(认识)、修(实践)方面,主要是以大乘佛学的般若智慧而形成的大乘密宗的修持和认知方式,并经过苯教和传统的经验思维的融会贯通,便形成了这一特殊的意象思维方式。

就唐卡艺术创作而言,意象思维其实就是一种顿悟,“是当某人集中注意力关注某一特殊对象时对实在整体的洞见。”[3]这种意象思维的特点在绘画创作中是用具体的形色和具体的符号来反映抽象义理,把思维客体同宇宙本体,佛性佛法都附会在形色、符号和艺术行为中,也就是赋予特定对象即事而真的意象色彩,使其与佛法完全冥合,以身、语、意三密的加持,即对造物以身之工巧为美的度量法则,依次而绘的方法步骤,来直观地体认对象,与对象合一,即构思中的意与象的和合。

当理解了唐卡画师成为佛的技艺化身的这种作画方式,即“仪式意味着一种被规定的正式行为。”[3]才能理解意象色彩的创生是依靠意象思维来觉悟的。唐卡画作为传播藏传佛教文化的一个重要载体,自然要以般若中观为基础,将感性经验与抽象领悟相结合,把色彩作为神秘的启示,由个别体悟一般,由表象把握抽象,最终使作品达到牵引人之心绪进入“佛”与“艺”的精神体验之中。

“菩萨是什么呢?菩萨是人”[4]是人的镜像存在。这种靠现实事相包含的哲理所激发出的灵感和想象力来创造的艺术形象,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许多的观想图例。如“朗久旺丹”图符,[5]代表的是藏传佛教时轮宗最高教义的法曼荼罗。它由7个梵文字母加上日、月、圆圈共10个有色符号构成,意译为“十相自在”,分别是:心自在、愿自在、业自在、受生自在、资具自在、寿命自在、智自在、解自在、法自在、神力自在。由这十个有色符号组成的图符象征着密乘本尊及曼荼罗合而为一,具有最高的神圣意义与无比巨大的神秘力量,字体的颜色代表了宇宙中的四大基本元素。它以“象征是一种记号”[6]甚至固定为永恒的相貌及方位来体现的。又如,随宜而绘的“八宝图”(又称八瑞相)共由白伞、金鱼、宝瓶、妙莲、白螺、吉祥结、胜利幢、金轮8个单个图像组合成一个“共生形象”。当然也可分别单个绘制。共生形象中的宝伞一般都绘成金色或白色,象征荣誉和尊崇;金鱼代表着幸福和自主;宝瓶象征财神;妙莲表纯净和断灭;白螺如同传达了佛的声音;吉祥结代表大圆满之义;胜利幢是战胜嗔与魔的象征;金轮象征伦理、智慧和法力。藏族传统上把这种相互连接、相互重合叠加而成的八宝图视为佛的身、语、意的集合,图形具足了“艺术品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就是情感的意象。对于这种意象,我们可以称之为艺术符号”[7]的吉祥含义。所述两个共生图像都为约定俗成的附加意,来体现客观事物的本质意。其“意密”都是突出形色为典型符号的重要手段,并能给观想者带来艺术上的体验和修观的智慧。

三、意象色彩基础与缘色对境

藏族绘画中眼识所取的“四大色”,即黄、白、红、蓝是代表宇宙本源的四种基本色,这四大色中的任意一色都不能由另外两种颜色混合产生,而其它颜色可用这四大色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出来。佛教经论中“大”指周遍,在此我们指能调配出间色或复色的颜色为四大。如,蓝与黄混合产生的绿色等。因此,可将这四种隐匿于物质之中的颜色是不能再被分解的基本色,称为四原色。

由于人类生理构造和生活环境等方面存在着共性,因此对大多数人来说,无论是单一色,或者是几个色的组合,在色彩的心理方面也都存在着共同的感情。这种共同的色彩感情可从《俱舍论》中见得并可概述为:黄色代表地大,具有坚硬凝结感和任持的作用;白色代表水大,具有湿润柔滑感和摄引的作用;红色代表火大,具有灼热暖性感和成熟万物的作用;蓝色代表风大,具有轻扬流动感和增盛事物的作用等。此色彩观也包含了藏传佛教哲理的复杂思辨和伦理意义,为唐卡画奠定了哲学基础,也从艺术的实践上提供了画理,并形成了自成体系的红、黄、蓝、绿、橙、黑、白七色谱系。

在对唐卡艺术的具体实践上,画师们往往都把理解到的颜色渲染在具体的物象上以切合主题需要。他们用缘色对境(随类赋彩)的工巧心来励力善绘,把黄(金)色施于佛的面部、肢体,头冠璎珞、背光等处,以表慈悲光明,兴旺和盛,功德圆满、究竟彻底之义;把白色(嗡)施于明妃、白度母、四臂观音、千手千眼观音等像,以表洁白无暇,慈悲圆满,圣洁祥和之感;把红色(啊)施于无量寿佛、变化身的面容,空行佛母的全身等,以表庄严之容,宏伟之势,震慑之威,妙智之智;把蓝色(吽)施于金刚、药师佛、明王、护法神等像,以表般若空性、度化无量、降伏之威;把绿色施于绿度母,以祈福慧、救度、增寿之愿;把橙色施于弥勒佛(又称强巴佛),以表怜悯、安乐、如来之心。

同时,他们为了使画面富有生气,以佛的姿态,火焰、云雾、风光、水影等元素作为呈现佛、菩萨、尊者们居住在香八拉似的青绿山水中传法的奇妙景象。如,十七至十八世纪噶玛噶孜画派的画师噶玛巴·却英多杰,司徒·曲吉迥乃,郎卡杰等大师的作品个性化明显,风格特征突出。[8]更还有的是为了描绘出“一个物体是一种颜色、气味、声音、可触知的显现组成的有机体,”[9]便以“吉祥五供天女”(或五妙欲)中的宝镜、琴鼓、铜钹、香炉、水果、绫罗、鸟羽等物品来假立并替代色、声、香、味、触五境,是能“看”出来“闻得到的芬芳是神灵渗透的痕迹”。[6]的神韵。这种表现方式体现了情感的物化是以“形色来安立”[10]的意图。即色彩是依附于形体的,如红与红色方块的区别。在密宗题材中,聚“四大”于一体的《时轮金刚》为最胜,四大元素汇集在一起时“空大”自然产生,五色体现了宇宙与人生真如不二的要义。所表现出人物动态美的多头、多臂并置手法应用,能在观想中产生“如幻三昧”的艺术效果,也可视为意象色彩是形与色的结合。

结语

意象色彩因缘而生,因触而动,即事而真。当它以形色安立为象征或符号化的精神产物时,便可触发人所具有的感性体验和审美自在。因此,唐卡艺术既是藏传佛教胜义谛与世俗谛的和合,也是造型艺术的意与象、形与色的结合,更是藏族美术发展等无间缘的续流。“风”能增盛事物,就能增盛意象色彩的情感和想象,并为视觉文化的表达和人性的实现带来轻扬流动的审美意蕴。

参考文献

[1]张亚莎著.西藏的岩画[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P48

[2] 多识仁波切著.藏传佛教认识论[M].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2010年,p116

[3][意大利]马利亚苏塞·达瓦马尼著.高秉江译,宗教现象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p268、p189

[4][英]L·比尼恩著.孙乃修译,亚洲艺术中人的精神[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p38

[5]吉布、杨典著.唐卡中的曼荼罗[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p242

[6][苏]乌格里诺维奇著,王先睿.李鹏增译,艺术与宗教[M].上海:三联书店,1987年,p121、p123

[7][美]苏珊·朗格著,艺术问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p129

[8]甘孜州文化馆、甘孜州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局编,康巴唐卡画名人作品选[Z].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2012年

[9][法]莫里斯·梅洛-庞蒂著,姜志辉译,知觉现象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p66

[10]索达吉堪布讲释.俱舍论讲记[M].菩提学会编辑室,2006年,p57

[责任编辑:陈光军]

On Colors of Images in Thangkas

FAN LijuanZewang Luobu

【Abstract】Four original colors in Thangkas represent four essential elements in the universe. The colors of images reveal an artistic creator's insight into the universe, so the image portrayed in the paintings is an important way to typically exhibit forms and colors as well as an effective method to stimulate Thangka viewers' perceptual experiences and aesthetic senses.

【Key words】Image; mind; color; painting

【中图分类号】J2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8824(2016)02-0084-04

作者简介:范丽娟,甘孜藏族自治州职业技术学校。(四川泸定,邮编:626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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