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模式迭嬗背景下的国家语言政策及其当代考量*

2016-03-28 13:01邢怒海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8期
关键词:白话文言语言文字

邢怒海

(焦作师专文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0)



话语模式迭嬗背景下的国家语言政策及其当代考量*

邢怒海

(焦作师专文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0)

语言文字处于动态的演进机制中,在历时上形成了不同的话语模式,考察我国不同时期的国家语言政策,大都能够适应话语模式的迭嬗,注重坚持国家通用语的主体地位和语言文字的统一性、规范性等问题,采取了诸多措施和手段,同时还注重维护民族语言文字的使用。对于当代而言,需要加强对话语模式的深入研究,结合现实情况进行灵活调整,坚持通用语的主体地位、探索民族语言地位、全面看待语言“平等”,采取多种灵活手段和方法,为推进语言文字改革和维护国家团结统一作出积极贡献。

语言文字;话语模式;白话;国家政策

语言文字是社会文明的标志,从历时角度来看,它始终处于动态的演进机制中,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形成了不同的话语模式。话语模式的演进是永不停息的,对于人类的生存状态和思维观念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在话语模式演进迭嬗的宏观背景下,历代政权制定了多种类型的语言政策。这些政策与话语模式相互影响、作用,在不同的社会条件和历史环境下,对国家的稳固、民族的融合,乃至经济、军事、文化艺术、科技推广等诸多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甚至对后世的社会形态和面貌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一、话语模式与国家语言政策的关系

(一)话语模式的界定和内容

话语模式指包括内容和形式在内的语言文字表达惯式,由话语主体、话语客体、言说方式、言语意象等要素共同构建而成。话语主体即言说者,话语客体指言语文字本身,言说方式是言语文字的表达形式,言语意象指传达的效果和作用。“话语模式概括了特定历史时期内某种话语的整体特征。话语模式既是一种言说方式,又是一种生存方式。它是言说者采用一定的言语方式观照世界和表达自我的方式。”[1]“话语模式的嬗变是随着语言的转向完成的,反映了人们对自身价值的认识与对言说方式的选择。”[2](P318)由此看来,话语模式不仅仅是语言的形态种类,更是认识论和价值观的体现。

就汉语言体系而言,主要产生了文言和白话两种话语模式,它们具有复杂的相承关系。文言模式源于先秦口语,经过长期发展成为“特殊”的语言表达方式,占据了语言体系的统治地位,拥有无可比拟的影响,正统文体均采用文言形式。白话模式则脱胎于汉魏口语,形成于唐宋明清,逐步掌控社会话语权,最终在近代取代了文言模式,成为主流话语模式。可以说,文白话语模式转变是民族思维和言说方式转变的结果,也是中国古典文化形态向现代形态演变的必然结果。

(二)国家语言政策的界定和内容

对于国家语言政策的界定,当代学界有着多样的表述。澳大利亚教育部语言政策顾问楼必安可指出 :“国家语言政策是全国各阶层都同意的一些原则。决策者根据这些原则运用语言计划中的资料,使政府的决策能适应社会的利益和需要。”[3]陈章太提出 :“语言政策是国家制定的关于语言的重要准则和规定,是指导语言选择、使用和协调语言关系、解决语言问题的基本原则和策略,属于行政行为,具有较强的指令性。”[4]王向豫认为 :“语言政策是国家、政府对社会语言问题所持的根本态度,体现国家的政治理念。”[4]总之,国家语言政策是指由政府制定的有关语言选择、使用、推行以及解决相关问题,并由国家保障实施的一系列法律法规、原则规范,是国家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

语言政策从字面上可划分为语言和政策两部分,分别从属语言学和政治学两大范畴。就政策对象而言,分为国家通用语言政策和民族语言政策两大类。国家语言政策还可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 :“宏观方面,如确定并推广国家的官方语言和民族的共同语、标准语,制定或改革文字,以及对共同语、标准语及其书面形式——文字的推行等;微观方面,如对共同语、标准语的语音、词汇、语法以及文字的正字法和正词法等确定规范标准,对推行共同语、标准语及其书面形式——文字的具体要求和规定。”[4]国家语言政策的制定主体是国家政权,政策的落实是典型的国家职权行为,实行范围主要涵盖于该政权的实际控制区域内,因而,国家语言政策是不折不扣的主权体现,历朝历代都受到国家的重视。

(三)话语模式与国家语言政策的关系

作为汉语的两大话语模式,文言在秦汉至唐宋时期是社会主要的言说方式,被国家采用多种手段加以维护、巩固;白话则长期行用于底层社会,并不断成熟壮大,唐宋之后这种趋势日益加强,特别是在元、清的语言和民族政策影响以及明清以来西方文化的冲击下,呈现加速发展态势,在清末时突破量变而形成了质变,最终取代了文言模式,成为现代社会的言说方式。话语模式是国家制定语言政策的语言基础,国家语言政策对话语模式的发展和走势具有重要的影响,适应话语模式彼时状况的国家语言政策能够促进民族团结、社会经济发展,是实现繁荣昌盛、长治久安的重要保证。

二、话语模式迭嬗背景下的我国国家语言政策变化

(一)文言初立期的国家语言一统政策

我国语言政策是伴随着民族形成和国家政权的统一而逐渐发展成形的,从上古到秦王朝建立,我国语言政策从无到有经历了一个漫长、肇始的时代,彼时口语与书面语基本一致,文白两大话语模式都尚未正式成型。

先秦时期,由于缺乏文献记载,尚没有见到由国家拟定的语言政策。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面临的是一个“言语异声,文字异形”[5]的话语生态环境。这样支离破碎的语言现实是“大一统”理念所无法接受的,于是秦帝国进行了一场语言文字的大改革,客观上助推了新生的文言话语。“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籀,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5]规范了各国旧地的话语模式,形成了“书同文”的一统局面。这是我国有史料记载的第一次由国家出面进行的语言文字统一、规范化和通用化运动,标志着我国国家语言政策正式拉开了序幕。

秦汉之际文言话语开始形成固有模式,汉末时期白话也初露头角。在这样的话语生态环境中,汉沿袭了秦的语言文字政策,并有所发展、创新,以巩固发展文言话语模式为中心任务。“萧何草律,亦著其法,曰 :‘太史试学童,能讽书九千字以上,乃得为史。又以六体试之,课最者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6]在这样的政策指导下,汉朝政府组织了官方层面上的文字征集、规范和审读等活动。据《汉书·艺文志》所记 :“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六艺群书所载略备矣。《仓颉》多古字,俗师失其读,宣帝时征齐人能正读者,张敞从受之,传至外孙之子杜林,为作训故,并列焉。”[6]秦汉制定的相关语言文字政策在社会应用上得到了积极的回应,《尔雅》、《说文解字》等辞书相继编撰整理完成,并得到了学界、官方的支持,《尔雅》被尊为儒家经典,《说文》由汉安帝颁旨刊行,标志着彼时语言文字“统一化、规范化、通用化”取得重要成果,整个社会的言说都被纳入了文言“大一统”的话语模式中。

(二)文白分离、交融期注重语言的整理规范

魏晋至唐宋,白话崭露头角,日渐形成新的话语模式,具有无可比拟的活力和吸引力,其自下而上与文言相抗衡、交融。“文言与白话作为汉语这同一语言在发展演变过程中的两种不同表现形态,既有彼此的交融与借鉴吸收,表现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粗有涯界却又难以截然划分,又各循其话语规则而发展。”[2](P97)

在文白两大模式渐趋分离又相互交融的大背景下,北魏统治阶层倾心于先进的汉文化,于是选择将汉语、汉字作为国语、国字,下令“今欲断诸北语,一从正音”、“不得以北俗之语言于朝廷,若有违者,免所居官”,[7]在自愿的基础上放弃了原有的民族语,这是社会、经济、文化等因素共同作用下的政策转型,也是符合民族语言的正常选择。北魏贵族所使用的汉语多为白话口语,这一方面为白话的流布提供了便利条件,另一方面也为北魏语言政策的实施奠定了现实基础。总之,北魏的语言政策建立在白话话语模式基础之上,适应了当时的语言发展状况,促进了白话向社会各阶层、各领域扩散,例如《木兰诗》中就多用当时的白话词语,《齐民要术》大量吸收了俚俗口语,至于唐宋的变文、话本、曲子词等文学体裁都展现了浓厚的白话口语色彩,汉译佛经几乎全用白话书写。

此时的文言话语模式日臻成熟,形成了自身特有的固定形态,其语法、词汇等系统基本定型,但是语音却处于“从‘古音’嬗变到‘今音’的历史阶段,较之于先秦和两汉出现了极为显著的变化和发展”,[2](P74)南北两方形成了各自的“通语”,文字也出现了失范的态势,所以唐宋时期积极利用编修韵书、字书等手段来规范语音和文字。唐代以隋《切韵》为基础编修《唐韵》,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引导语音规范;北宋编修《广韵》,这是由官方组织编修的第一部法定韵书,宋仁宗时又诏令修订《韵略》,编成《礼部韵略》,进一步彰显国家干涉话语的意志。编修韵书不仅适应了科举考试的需要,而且客观上规范了社会通用语,同时还体现出了教育主权和国家主权,例如金和南宋对峙期间,双方都自认为王朝正朔,在各个方面都要体现自身的正统地位,于是分别编修了新的韵书,先是南宋编撰《壬子新刊礼部韵略》,金朝随即推出《平水新刊韵略》,希望借此向社会传达自身是正统政权的观点。在文字方面,唐文宗下令用楷书刻成“开成石经”;宋太宗命徐铉等对《说文解字》进行整理,重修《大广益会玉篇》,用以整理、规范社会用字。这些政策和措施有效地维护了文言话语模式的规范性和权威性,同时也为白话话语模式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的借鉴意义。

(三)白话上升期施行语言“双轨制”政策

白话在宋之前的古典中国基本上仅流播于中下阶层社会,元代开始大跨步进入上层贵族社会,由此开始了白话走向“全社会化”的上升阶段。自宋至明,我国汉族政权与民族政权交替建立,各个政权纷纷推出自己的语言文字政策,既有趋同的共性表现,也有基于实际的差异化表现,成为我国古代国家语言政策的多元与多样时代。辽、金、西夏、元等民族政权的语言政策有一个共同的行为特征,即在其崛起之后创制自己的文字,将民族语言定为国语,同时通用汉语白话,在语言政策方面或显或隐地实行“双轨制”,如女真建金后仿造汉字创制文字,“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真字”。[8]

元代是古典中国与近代中国的过渡阶段,也是白话模式正式形成的重要节点期。白话模式在元之前已有了一个漫长的累积量变期,正是蒙元政权的语言政策促使白话模式从底层社会走向国家层面,加快了文言向白话转变的质变过程。为维护民族权益和应对白话崛起,元代长期实行“双轨制”语言政策。忽必烈将八思巴文定为法定文字加以推行,并将蒙古语定为国语,同时通用“汉儿语”,官方文件用两种文字书写传播,“读诏,先以国语宣读,随以汉语译之”,[9]蒙古贵族因文化水平有限,主要学习使用白话口语,从而影响到整个社会的话语模式选择,许多汉族知识分子在写作时也多采用白话,如许衡《直说大学要略》、吴澄《经筵讲义》等著作都是通篇白话。这样,白话就借助元代的国家语言政策逐步走向舞台中心,成为社会各阶层的交际共用语,从而奠定了白话模式兴起的基础。

(四)白话确立期以通用语为主

明清以降,西方传教士陆续来到我国,带来了新式科技与思想,文化与思维的剧变推动旧有的文言话语模式退出了历史舞台,白话话语模式正式登堂入室,成为人们新的言说方式。

清代初期在国家语言政策上实行与元代“双轨制”类似的满汉蒙三语制。在清廷主要的统治区域汉地,满汉蒙三语制转变为满汉双语制,并且很快嬗变为单一汉语制,其原因在于汉语白话符合时代潮流,充满朝气和活力,因而清代统治者普遍重视学习和使用,雍正帝还顺应白话发展的大趋势,设立了正音馆,推广以北京音为标准音的北京官话(白话)。嘉庆之后上下通行汉语白话,光绪帝的奏折朱批就直接使用“你们作督抚的”[2](P2)等语句,汉语白话成了事实上的国语,从而有力地推动着文白交替演进。

清末民初,白话文运动和国语运动蓬勃兴起,白话话语模式迅速普及,取代了绵延两千年之久的文言话语模式,成为占据统治地位的新话语模式。“从文化发生学角度看,文白的转型实际上也是我们以文化语境为生存环境中的话语权的转型,体现了当时中国面对西学东渐的现代化和全球化的应对和选择,可以说不仅仅是白话取代文言的变革,而更是中西和雅俗文化互动的全方位的变革”,[2](P319)文白转型是汉语表述系统的重大变革,更是社会、文化、思想的大变革。在变革的浪潮推动下,国民政府在1920年训令全国学校将国文改为语体文(白话文),至此白话文取代文言文,在现代社会再一次实现了“言文一致”。

三、对国家语言政策的当代考量

(一)坚持通用语主体地位,包容民族语言文字

国家通用语是多民族国家的主要通行语言文字,具有法定地位,是各地区、各族群相互联系、交流的主要手段和媒介,也是体现国家主权和国家意志的载体,对于增进国家认同、形成统一的民族精神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历代政权对于国家通用语都非常重视。特别是一些民族政权把自己本民族的语言文字规定为国家通用语,希望保持自己的文化特征和巩固政权,例如蒙古建元之后,以蒙古语和蒙古新字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分别称作“国语”和“国字”,还设立京师蒙古国子学进行教授。虽然许多民族政权努力将自身的民族语言规定为国家通用语,但事与愿违的是这些“国语”“国书”并没有真正站稳脚跟,社会上通行的依然是汉语汉字,所以元代不得不规定 :“自今以往,凡有玺书颁降者,并用蒙古新字,仍各以其国字副之。”[9]“国字”就是包括汉字在内的各族文字。考察我国历史上国家通用语使用情况可以看出,汉语作为国家通用语的时间最为悠久,使用区域广大,涵盖汉族和部分民族地区,使用领域广泛,涉及社会生活各个方面,是我国国家通用语的主体语言。

“明清之后,城市逐渐兴起,商业流通加剧,手工业作坊扩大,开始有了资本主义经济的萌芽。走南串北的人多了,能读会写的人也多了。宋元以来的官话方言逐渐形成了大江南北、黄河上下通行的共同语。……整个社会的语言生活是缓慢地,但是却是持续地趋向于统一。原有的语言分化的趋势减弱了,逐渐让位给统一的趋势。语言的这种整化趋势,到了现代社会里,只有逐步增强而不可能削弱回头的,其根本原因依然是社会生活的需求。”[10](P27)汉语具有通用语的地位和功能,是由历史条件、文化影响、社会经济、自身特征、人口族群等众多复杂因素所决定的,不是简单的人为干涉就能够轻易改变的。出于对客观条件和历史因素的尊重,今后我们还是必须坚持汉语汉字作为当代国家通用语的主体地位,即《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所规定的 :“国家推广普通话,推行规范汉字”,以此作为我们国家语言文字政策的基础来设计、推行其他相关的政策。

我国拥有广大的民族聚居区域,当前民族地区的语言文字工作面临着一个问题,即作为国家通用语的汉语如何在民族地区推广。在历史上,多数政权对于非国家通用语的其他语种基本上都采取宽松的态度和政策,如唐代对民族语言和外来语言实行包容政策,采用突厥文、回纥文、吐火罗文、梵文等语言文字的书籍在唐境内广为流布,此种情况从敦煌遗书可见一斑。我们应继承这种包容宽松的态度,制定适合当前实际的政策。首先是坚持汉语汉字作为当代国家通用语的主体地位,这并不意味着贬低、歧视其他语言文字。其次,在民族地区内,积极推广共同语的同时应当尊重民族习惯和选择,不搞强制,尊重科学规律,国家通用语和民族语都可以使用。第三是要针对不同族群、人群进一步制定民族语言文字的专门性政策和法律法规。

(二)贯彻语言平等精神,多语种和谐发展

讲求语言文字平等是我国语言政策的主流,无论是汉族政权还是民族政权,都坚持“平等”的政策导向,例如乾隆帝曾发布旨意,“所有下马木牌,镌刻清、汉、蒙古、西番、回子五体字,以昭我国家一统同文之盛”。[11]我国《宪法》第4条规定 :“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以法律的形式来保障各民族在语言文字方面的平等。“平等”实际上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国家通用语与民族语言地位平等,二是各个民族语言之间地位平等。

首先,作为国家通用语的汉语与各民族语言拥有平等的地位,在民族地区不能歧视、排斥国家通用语。国家采用汉语作为通用语,通常是基于人口构成与数量、主体文化,特别是经济因素来选择的,并没有掺杂过多的感情色彩,不存在所谓的大×族主义、歧视民族语言等问题,主要就是经济发展的要求,不能由此走向极端而去排斥汉语(通用语)。

其次,各民族享有学习、使用国家通用语的自由和权利。自古以来,有很多民族自愿学习使用以汉语为主体的国家通用语,这不仅是对先进文化的学习,更重要的是为了发展自身经济的需要和进行身份认同的问题,是一种文明的进步趋势,例如北魏鲜卑族放弃原有的民族语言,改用汉语汉字,极大促进了自身乃至当时整个北方的文化发展和文明进程。

第三,各民族有使用、传承本民族语言文字的自由和权利,同时也享有学习、使用其他民族语言文字的自由和权利。《民族区域自治法》规定 :“民族自治地方的自治机关教育和鼓励各民族的干部互相学习语言文字。”各民族语言文字地位平等,不能相互歧视、排斥,各民族间相互学习对方的语言文字有利于加强族际间的联系与交流,也有利于实现民族的团结和繁荣。

在当前维护团结的背景下,我们既不能歧视民族语言,也不能在民族地区排斥作为国家通用语的汉语。现实中,汉语普通话已经成为族际间交流的良好工具,推广汉语普通话有利于各民族自身的社会经济发展,所以《民族区域自治法》就规定 :“小学高年级或者中学设汉文课程,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今后我们在制定语言政策特别是涉及民族语言政策时,应排除极端民族主义思想干扰,维护国家通用语的地位,摒弃推广汉语普通话就是要消灭其他民族语言的错误认识。历史上,但凡能够真正维持、贯彻语言政策平等精神的政权大都比较稳固长久,所以这也是对当代语言政策的一个重要启示。

(三)统一、规范语言文字,注重现实可操作性

语言文字在发展过程中,不同时期和区域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差异,这些差异不仅会影响语言文字自身的纯洁性,而且在一定的程度上会对地区间的交流形成阻碍,历代王朝都比较重视这个问题,除了在政策法规方面进行规范外,还采取技术性的手段进行规范整治,其中编修字典辞书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方法,“本族语(包括古语)的学习,外语学习,以及外国人学汉语,做好翻译工作等等,都需要解决教材,教学方法和词典、语法等工具书的问题”,[12](P5)因此汉代编修《尔雅》和《说文》,隋唐两宋编修《切韵》、《唐韵》、《广韵》等韵书,清代编修《康熙字典》来规范社会用字、语音等。另外,成立专门机构审定语言文字也是一个重要的规范手段,如1909年清政府设立了“国语编审委员会”,对社会通用语言文字进行审定。从历史上的这些措施来看,都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建国后,编修《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修订《词源》、《辞海》等工具书,即是对历史经验的当代回应和借鉴。

国家在制定语言文字政策,推行统一、规范的语言文字时,需要顾及各方面的要求,不能贸然更改或强硬推行,应注重现实可操作性。如北魏政权,虽然非常坚定地改习汉语,但也注意到了政策的可操作性,“今欲断诸北语,一从正音。年三十以上,习性已久,容或不可卒革;三十以下,见在朝廷之人,语音不听仍旧,若有故为,当降爵黜位”,[7]从而减小了阻力,降低了改革成本,维护了国家稳定。

四、结语

语言文字是人类社会最为重要的交际工具,在国家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作用,语言对维护国家政权和主权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民族语言对保持民族文化特征,抵制外来文化的侵蚀和同化具有重要的作用。语言政策对内关系到国家的统一和稳定,对外关系到国家的形象和实力,作为历史悠久、民族众多的大国,我国要有所担当,不仅要维护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同时还要公正平等地对待民族语言文字,这样才可以更好地维护民族团结,巩固国家政权。我国历史上各个时期对语言文字问题进行了许多有益的探索,积累了宝贵经验。借鉴历代语言文字政策的成败得失,对其进行总结思索,有利于当下国家语言文字的制定和推行,对于进一步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和实现长治久安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语言政策的制定不仅要考虑社会、经济、民族等外在因素,而且要重视语言本身的发展状况,特别是话语模式的特质和变化,要意识到当前我们处于白话话语模式时期,制定政策需综合考量白话的特点。另外,我们还需要意识到,话语模式总是不断迭嬗更替的,今天的白话模式将来或许会被别的模式所取代,就如白话取代文言一样,所以我们要深入研究,加强认识,为制定未来的语言政策做好充分的准备。

[1]文贵良.解构与重建——五四文学话语模式的生成及其嬗变[J].中国社会科学,19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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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元)脱脱.金史[M].北京 :中华书局,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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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李如龙.汉语方言学[M].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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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叶蜚声等.语言学纲要[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 徐彩玲)

Mode Iterative Evolution of National Language Policy in the Context of Contemporary Considerations

XING Nuhai

(Dept.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JiaozuoTeachersCollege,Jiaozuo, 454000,HenanProvince)

Language text in dynamic of evolution mechanism in the, in different history period formed has different of discourse mode, study China history Shang different period of national language policy, most can adapted discourse mode of Diego evolution, focused on insisted national General language of subject status and language text of unity, and normative, problem, take has provides Chinese credentials, and compilation reference books, and established school and specifically language institutions, many measures and means, while also focused on maintenance national language text of using. Contemporary terms we need to strengthen the study of discourse patterns, combined with flexible enough to adapt to the realities, uphold the common subject, exploring the national language status, a holistic view of language “equality”, take a variety of flexible means and methods for promoting the language reform and contribute actively to safeguard national unity.

language; discourse patterns; the vernacular; national policy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辽金辞书及辑佚研究,项目编号:13CYY053;上海师范大学研究生培优项目:《许衡集》白话词汇研究,项目编号:A013200002040。

2016 - 06 - 02

邢怒海(1977—),男,博士,焦作师专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古代汉语。

H0

A

1671 - 7406(2016)08 - 0028 -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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