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实践人学思想探析

2016-03-27 09:17蒋红群
创新 2016年6期
关键词:德意志意识形态德意志人学

■蒋红群

《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实践人学思想探析

■蒋红群

马克思实践人学的完整创立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完成的。在这部成熟的人学著作中,马克思赋予实践概念以崭新涵义,并围绕生产实践与人的本质、交往实践与人的历史、工业实践与人的发展、革命实践与人的解放四个方面,对一系列重大人学问题进行了深入阐发,由此发动了一场异常深刻的人学革命。马克思《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实践人学对于新常态下中国“五大发展理念”的贯彻落实,也不乏深刻的现实启示。

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实践;实践人学

发轫于改革开放之初的人学研究,已成为当今学术界取得理论成果较多的部门哲学之一。①在现代意义上,中国学界对人学的关注始于20世纪80年代初,但其研究在国内蔚然成风,则主要是20世纪90年代之后的事情。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袁贵仁、陈先达、黄楠森、丰子义、韩庆祥、陈志尚、辛世俊、张奎良、陈曙光、谭培文等学者的集体推动下,学术界发表了一大批高水平的研究专著和论文。譬如黄楠森、陈志尚著的《马克思主义与人》、袁贵仁的《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研究》、韩庆祥的《马克思人学思想研究》、陈曙光的《直面生活本身——马克思人学存在论革命研究》、谭培文的《马克思主义人学中国化研究》等,都是后辈进入人学研究不可不读的代表性著作。然而,这并非意味着人学已没有继续研究的必要和可能空间,例如,在吸收既有成果的基础上,对马克思早期经典著作中的人学思想进行新的开掘,并以此关照当今中国现实问题,就有其特殊的思想价值和现实意义。为此目的,笔者曾撰文探讨了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人学思想,[1]作为研究的继续,本文将对马克思的另一篇早期重要著作《德意志意识形态》加以人学解读。本文认为:《德意志意识形态》作为一部具有人学革命意义的人学著作,不仅赋予实践概念以新的涵义,且提示了生产实践、交往实践、工业实践、革命实践等多种实践形式;马克思从这几种基本实践形式出发,依次对人的本质、人的历史、人的发展、人的解放等重大人学问题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论述。可以说,正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成熟的实践人学思想才得以完整呈现和正面阐发。

一、生产实践与人的本质

西方人学向来有从人的存在出发追问人的本质之思想传统。譬如笛卡尔、康德、黑格尔等倾向于理性人学观的哲学家认为,人是理性的存在物,人的本质亦即人的理性本身;而倾向于感性人学观的哲学家费尔巴哈则强调,人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感性存在物,人的本质在于人的感性确定性。马克思人学观也是基于人的存在究诘人的本质,但由于其立足的基础乃是崭新的实践存在论,因而对人的本质问题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应答。

马克思的实践存在论认为,离开生产实践所谈论的存在者,只能是非现实的存在者,甚至是虚无的存在者。这就不难理解,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何以这样批评圣布鲁诺和费尔巴哈,说他们“既承认存在的东西同时又不了解存在的东西——这也还是费尔巴哈和我们的对手的共同之点”。[2]549圣布鲁诺和费尔巴哈虽然都承认存在,但一个把存在理解为“自我意识”,一个把存在理解为“跟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2]499都没有弄清人之存在的本真内蕴。马克思是从人的感性活动即实践方面来理解人的存在。在马克思那里,实践既有人之安根立命的本体论意义,又有人之生存境遇的生存论维度;既关联着费尔巴哈在协调存在和本质关系时每次都要求助的外部自然界,又关联着青年黑格尔派抽象发展了的人的意识能动性。因此,在人有意识的生产实践中,被理性人学观和感性人学观割裂了的人的主体与客体、肉体与精神、理性和感性,作为相互统一的存在又完整地复归于人。更进一步说,在马克思的实践存在论那里,“存在就是实践,实践就是存在,实践是存在的本体”。[3]人的存在就是人的实践,意味着人的存在是通过实践来敞现自身的。离开生产实践所带来的物质生活资料,人的存在只能是虚无;离开生产实践活动,人就无法从根本上将其本质与动物的本质加以区别。正如《德意志意识形态》那段著名的话所说:“可以根据意识、宗教或随便别的什么来区别人和动物。一旦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时候,这一步是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2]519显然,马克思并不否认意识、理性、语言等是人身上的特有属性,但它们并不能作为人与动物区别的终极尺度,因为它们本身还被更根基的存在因素即生产实践所决定和推动着。换言之,人的始基存在是生产实践,即马克思所说的“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所以,人是其所是的更本质的东西并不在于人有理性、意识、语言,而在于人能够根据其内在尺度从事生产实践活动。

《德意志意识形态》指出,“人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2]550在这个意义上,人生产什么以及怎样生产,人的本质也就是什么。由于生产实践所表征的人的存在状态具有历史可变性,因而人的本质不是先验的,而是具体的,不是既定的,而是生成的,“未定化”性是人的本质的固有特征。随着生产方式的变革,人们“通过生产而发展和改造着自身,造成新的力量和新的观念,造成新的交往方式,新的需要和新的语言”。[4]494也就是说,生产实践水平的提高带动了人的本质力量的提升。显然,人因生产实践而得来的本质力量越强大,人就越能意识到人的存在与一般动物存在的本质差别。

二、交往实践与人的历史

人的历史是《德意志意识形态》探讨的重要话题,以至马克思和恩格斯说:“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2]546《德意志意识形态》明确指出,历史起源的第一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为此必须“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561而为了“生产物质生活本身”,人们之间必然发生一定的交往关系。正如马克思所说,“人们之间一开始就有一种物质的联系。这种联系是由需要和生产方式决定的,它和人本身有同样长久的历史,这种联系不断采取新的形式,因而就表现为‘历史’”。[1]563在此,马克思从交往实践的角度深刻揭示了人类历史的发生机制。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从内容层面和时空层面阐述了人的历史是交往实践不断演变的产物。

在内容层面,马克思区分了交往实践的两种形式——物质交往和精神交往,并指出人类历史实质上是一部物质交往和精神交往的互动史。

物质交往是建立在物质生产基础上的交往实践形式。马克思在阐述历史的研究方法时说:“必须始终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2]563显然,“工业”对应的是物质生产,“交换”对应的则是物质交往,马克思其实是在强调,物质生产与物质交往对历史发展具有根本性的决定作用。

精神交往是以精神生产为直接基础的交往实践方式。精神生产是关于“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由于其“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往”[2]554相交织的,因而建立于其上的精神交往也必然会保留物质性的独立外观。但不啻于物质交往,精神交往同样是影响历史广度和深度的重要因素。如果说侧重于经济、物质层面的物质交往使人类有了“市民社会史、商业史和工业史”,[2]561那么偏向于文化、意识形态、精神层面的精神交往则绵延了人类的宗教史、艺术史和文化交流史等。值得一提的是,在历史发展中,物质交往和精神交往并不是孤立并行,而是相互渗透、相互影响的,这才促发了人类历史的丰富内容和诸多面相。

在时空层面,马克思提示了交往实践是历史演进的内在机制以及世界历史形成所需的交往条件。

马克思以历史上的三种所有制动态勾勒了交往与人类历史的演变趋势。马克思指出,人类的第一种所有制形式是部落所有制,这一时期,人们的交往只能在很狭隘的地域内进行,因此历史受“与之相适应的交往的一定发展——直到交往的最遥远的形态——所制约”。[2]554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以及部落之间的战争、交往与联盟,逐渐出现了第二种所有制形式——古代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这个时期已经出现了奴隶制国家,阶级对立、城乡对立和国家对立也相继出现。战争成为国家和国家交往的一种特殊方式,历史不断以国家之间的征服与被征服的方式呈现。随着战争的胜利,征服者在被征服地区定居下来,由此发生了民族的大迁徙。这一时期,征服者一方面通过物质交往继承并适应了被征服地区的生活生产方式,另一方面又通过精神交往“很快就接受了被征服民族的语言、教育和风俗”,[2]608从而改写了民族的发展史。第三种所有制形式是封建的或等级的所有制,这宣告了西欧封建制度的建立。然而直到封建社会,由于人类交往规模总体狭小,人类历史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历史。

资本主义的诞生标志着人类进入了全新的历史状态。《德意志意识形态》强调,在资本主义早期阶段,“随着美洲和通往东印度的航线的发现,交往扩大了,工场手工业和整个生产运动有了巨大的发展。……冒险的远征,殖民地的开拓,首先是当时市场可能已经扩大为而且日益扩大为世界市场”。[2]592世界市场的形成和扩大最终打破了人类长期的有限交往,使世界各国的普遍交往成为可能,“所有这一切产生了历史发展的一个新阶段”,[2]592即世界历史的形成阶段。

由此可见,交往实践的嬗变构成了历史演进的内在机制。一方面,在时间维度,纵向的交往实践赋予历史以遗传特性,“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每一代都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资金和生产力;由于这个缘故,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环境下继续从事所继承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变更旧的环境”。[2]570另一方面,在空间维度,横向的交往实践赋予历史以地理特性,使历史由地域性的历史逐渐转变为世界性的历史。这是《德意志意识形态》关于人类历史演进的重要提示。

三、工业实践与人的发展

恩格斯曾经说过,对一切哲学上怪论最令人信服的驳斥是实践,即实验和工业。[5]225可见,工业实践是一种十分重要的生产实践形式。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虽然没有用“工业实践”一词,但蕴含了工业实践的相关思想。譬如,马克思在批评费尔巴哈的错误时说:“他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甚至连最简单的‘感性确定性’的对象也只是由于社会发展、由于工业和商业交往才提供给他的。”[2]558当马克思批评费尔巴哈仅仅局限于感性直观而没有看到感性世界本身就是工业和商业的历史产物时,马克思其实已经肯定了工业实践的存在及其价值。

人的发展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范畴,而是一个现实的实践范畴。在工业实践中理解人的发展,是马克思实践人学的致思理路。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就强调,工业的历史“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如果把工业看成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的展示,那么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的本质,也就可以理解了”。[6]128如果说《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用哲学的语言说明,工业的历史是人的本质力量不断敞开的历史,也是人的发展空间不断拓展的历史,那么《德意志意识形态》则直接从工业和分工的历史关系入手,指出工业实践所推动的人的发展在历史中将经历一个由片面发展到自由全面发展的否定之否定过程。

马克思指出,工业的产生和发展是以分工为前提的,“工业只有在分工的基础上和依靠分工才能存在”。[2]586在欧洲中世纪,由于劳动分工还不发达,这一时期“每个劳动者都必须熟悉全部工序,凡是用他的工具能够做的一切,他必须都会做……每一个想当师傅的人都必须全盘掌握本行手艺”。[2]589源于此,一部分手工业者能够掌握某种特殊的才能,或在某一方面得到特别的发展。但总体而言,在工业落后的中世纪,人的发展在极少数人身上的排他性集中与广大群众的发展普遍受压抑是相悖而行的。而随着近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人的发展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资本主义生产是建立在工厂大规模的分工与协作基础之上的。工厂是一个巨大的生产空间,运动于其间的是工业实践的主体——工人。由于机器的使用和推广,工人不需付出很大的技巧和气力就能提高劳动生产率。但在这个文明与野蛮并存的资本主义生产空间,工人的肉体和精神又不得不遭受机器的异化统治,机器不但把工人变成了它的附属物,而且“它压抑工人的多种多样的生产志趣和生产才能,人为地培植工人片面的技巧”,[7]399由于工人被迫长期从事某种单一的、机械的操作,工人的劳动技能变得片面化和固定化,工人的行动丧失了独立性和个性,只能屈从在某个行业或领域得到片面的甚至畸形的发展,成为单向度的劳动者。

由此可见,在一定历史阶段,工业实践所依赖的劳动分工造成了人的发展的片面性。正如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所深刻指出的:“当分工一出现之后,任何人都有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8]85因此,分工给人的发展带来的进步始终是对抗中的进步。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共产主义社会是个人全面自由发展不再是空话的唯一的社会,但这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工业实践能够带来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因为人们不是在理想所规定的范围内,而是在生产力所规定的范围内取得自由的。“到现在为止取得的一切自由的基础是有限的生产力……即一些人靠另一些人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因而一些人(少数)获得了发展的垄断权;而另一些人(多数)为满足最必不可少的需要而不断拼搏,因而暂时(即在新的革命的生产力产生以前)被排斥在一切发展之外。”[8]96只有生产力发展带来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过去那些为了谋生而被迫终生禁锢于某一生产领域的人们,才能从中解放出来,享受充足的自由发展时间。二是必须消灭工业实践中的旧式分工。马克思认为,对于人的发展,共产主义社会优越于过去一切社会的地方就在于,“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2]567到那时,每一个有拉斐尔才能的人都能够不受阻碍地得到发展,因而“没有画家,至多存在既从事其他工作又作画的人”。[8]102这标志着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得到了真正实现。

四、革命实践与人的解放

作为无产阶级革命家,马克思一贯强调“批判的武器”,但更重视“武器的批判”,即革命实践的强大历史作用。马克思早在1845年草拟《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时,就已经对革命实践加以特别关注。在提纲第一条,马克思批评费尔巴哈“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2]529在提纲第三条,马克思指出“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2]530而在时隔不久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更是明确强调革命实践是共产主义的实现手段,“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2]557

革命实践是改变一切现存关系的实践活动。就改变人和自然的关系而言,革命实践表现为生产力革命;就改变人和人的关系而言,革命实践表现为阶级革命。所以,把革命实践仅仅理解为阶级革命是片面的。应当说,强大的生产力革命是人取得解放的客观因素,而无产阶级的阶级革命是人取得解放的主观因素,两者内在地统一并服务于人的解放活动。对此,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说得非常明白:“历史上周期性地重演的革命动荡是否强大到足以摧毁现存一切的基础。如果还没有具备这些实行全面变革的物质因素,就是说,一方面还没有一定的生产力,另一方面,还没有形成反抗旧社会所依据的‘总和活动’的革命群众,那么,正如共产主义的历史所证明的,尽管这种变革的观念已经表述过千百次,但这对于实际发展没有任何意义。”[2]575

由于无视革命实践的现实意义,“解放”在鲍威尔、施蒂纳等小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家那里不过是个空洞的名词而已。马克思说道:“当然,我们不想花费精力去启发我们的聪明的哲学家懂得:如果他们把哲学、神学、实体和一切废物消融在‘自我意识’中,如果他们把‘人’从这些词句统治下——而人从来没有受过这些词句的奴役——解放出来,那么‘人’的‘解放’也没有前进一步,只有在现实的世界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2]556可见,“聪明的哲学家”从批判的思想运动中得到的只是关于解放的虚幻而贫乏的观念,这对于人类的解放事业毫无帮助,因为现实的人的解放终究要依靠物质的革命实践来完成。不仅如此,鲍威尔等人也根本找不到推动人类解放的真正主体,他们把历史的希望寄托于小资产者以及崇拜爱和抽象人性的意识形态家,而不是有革命热情的无产者(无产者作为“精神空虚”的群众,在他们看来倒是“精神”的真正敌人)。马克思对这种错误观念进行了严厉批判,他再三强调历史的动力是革命而不是批判。如马克思所言,不愿再做“旧人”的无产阶级很清楚,“他们只有在改变了的环境中才会不再是旧人,因此他们决心一有机会就去改变这种环境”。[8]90换言之,无产阶级只有在实际的革命行动中改变其生存环境,才能达到他们决心做“新人”的目的。

以往一切阶级革命的结果都不过是统治者以更巧妙的方式剥削劳动人民,被压迫阶级始终无法从剥削制度的枷锁中解放出来。马克思认为,无产阶级革命实践的根本特征在于革命的彻底性。这种革命彻底性表现在:第一,在无产阶级中产生了根本的革命意识,即无产阶级意识,这使得无产阶级认识到自身的解放只有“在革命中才有可能实现,因此革命之所以必需,不仅是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能推翻统治阶级,而且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才能成为社会的新基础”。[2]573第二,无产阶级的解放和人类的解放是一致的,无产阶级并不能作为单独的一个阶级零散地解放出来,它只有解放了全人类才能最终解放自身。

在当代后现代主义思潮中,无产阶级革命、人类解放、共产主义等话语常被当作过了时的宏大叙事加以拒斥,以至后马克思主义者拉克劳、墨菲宣称:“现在我们正处在后马克思主义领域,不再可能去主张马克思主义阐述的主体性和阶级概念,也不可能继续那种关于资本主义发展历史过程的幻象,当然也不能再继续没有对抗的共产主义透明社会这个概念。”[9]4然而,面对后马克思主义者的诘难,我们不禁反问:“难道所有的言说实践(articulatory practice)都具有同等的决定作用?抑或某些要比其他的更重要?难道在改变目前体制方面,性解放斗争与工人斗争具有同等的重要性?”[10]293-294显然,决不能把所有的政治力量等量齐观。事实上,如果没有作为社会总体力量的无产阶级革命及其追随者,任何后现代所青睐的微观政治运动对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瓦解都不过是隔靴搔痒。因此,马克思的实践人学所揭示的解放的现代性话语,仍然是值得全人类重视和继承的政治遗产。

回到中国的现实境遇,显然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所阐述的实践人学思想,对于新常态下中国如何贯彻落实“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也有深刻的现实启示。展开来说,“创新、协调、绿色”发展理念归根结底要在生产实践、工业实践中得以实现,“开放”发展理念是一个交往实践领域的问题,“共享”发展理念则本质上与人的解放实践相关;而从根本上看,五大发展理念只有回到实践,从顶层设计到基层活动都能够落实具体,并且坚持以人民利益为中心,才能真正发挥其“改变世界”的思想威力,起到引领中国现代化发展、塑造中国新型现代性的巨大作用。

[1]蒋红群.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学思想的三个向度[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2).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吴育林.论马克思哲学的实践形而上学[J].学术研究,2006(8).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8]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9]恩斯特·拉克劳,查特尔·墨菲.领导权与社会主义的策略——走向激进民主政治[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

[10]道德拉斯·凯尔纳,斯蒂文·贝斯特.后现代理论——批判性的质疑[M].北京:中央编译局,2001.

[责任编辑:丁浩芮]

Analysis of Practical Human Study in German Ideology

Jiang Hongqun

The complete creation of Marx practical human study was finished in German Ideology. In this mature works,Marx gave new meaning to the concept of practice and made an in-depth elaboration on some important human study issues,such as production practice and human essence, communication practice and human history,industrial practice and human development,revolution practice and human liberation,and thereby launched a far-reaching revolution.The practical human study in German Ideology providessome deep enlightenmentforthe implementation of"Five Development Concepts"in China's New Normal.

German Ideology;Marx;Practice;Practical Human Study

A811

A

1673-8616(2016)06-0075-08

2016-08-17

广西师范大学2014年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马克思早期重要文本中的实践人学思想研究”(A-1402-00-0055A4)、广西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2015年青年项目“马克思早期重要文本中的实践人学思想研究”、广西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广西师范大学研究基地研究成果

蒋红群,广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法学博士(广西桂林,5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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