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学新,刘瑞婷(天津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天津 300387)
新世纪以来澳大利亚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及其启示
和学新,刘瑞婷
(天津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天津 300387)
[摘 要]基于世界课程改革的潮流,国内教育质量逐年下滑等原因,澳大利亚对其基础教育课程进行了改革。教育理念强调公平、追求卓越,确立国家课程,开发校本课程,课程设置灵活、人性化,评价制度趋于完善、体系化,统一师资标准,实施分权型、民主化的管理体制。虽然澳大利课改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改革持续性差,师资短缺及素质不高,移民的涌入造成多元文化课程难于开设。澳大利亚新世纪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对我国的启示在于:课程改革要体现教育的公平和卓越两大目标,要注重教师和校长专业发展,课程大纲要具有普适性,课程评价要关注学生学习能力,要建立人性化的HSC制度。
[关键词]澳大利亚;基础教育;课程改革
澳大利亚虽然只有200年左右的建国历史和不到2000万的人口,但其国民生产总值相当于东盟六国的总和,人均资源占有量为世界第一,生活水平为世界第七。澳大利亚在短短的200多年内,能取得这样骄人的成绩,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的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
在面对教育全球化的冲击与挑战时,澳大利亚政府在基础教育课程方面采取一系列的改革以实现从“追求质量”转向“强调公平、追求卓越”。20世纪70年代初教育权由中央下放到地方。1989年4月的《霍巴特宣言》提出地方、州、中央互相合作。1999年4月的《关于21世纪国家学校教育目标的阿德莱德宣言》(The Adelaide Declaration On National Goals for Schooling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简称《阿德莱德宣言》,确立了提高教育质量、保证教育公平改革的方向,为21世纪教育改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阿德莱德宣言》以各州(区)之间的合作框架为准则,为改善澳大利亚学校教育做出了历史性的承诺——既追求卓越又关注弱势群体的教育机会平等。[1]2008年澳联邦政府签署的《墨尔本宣言》(Melbourne Declaration on Educational Goals for Young Australians),标志着工党开启了质量与公平并重的教育改革。2010 年4月出台的《全国青少年战略》(The National Youth Strategy 2009-2014),在促进青少年发展的具体措施方面对《墨尔本宣言》进行了补充。2010年左右出现的“国家课程”“成绩问责制”,2013年全澳洲所有学校开始实施国家课程大纲。从上面的这些改革历程可以看出,澳大利亚联邦政府越来越重视教育公平、统一国家课程、关注教师及校长专业标准的制定,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基础教育相比,澳大利亚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可圈可点,值得我国研究与借鉴。
(一)顺应世界课程改革潮流
21世纪是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知识时代、是综合国力激烈竞争的时代。世界各国为保全和提高其在国际竞争中的有利地位,纷纷进行了影响国民素质的基础教育改革,而课程是基础教育的主要载体。美国一直把教育改革作为在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中保持领先地位的法宝,为满足国际竞争的需要和改善国内令人担忧的基础教育状况,2001年布什总统签署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和《改革蓝图》两个法案,其目的是促进教育公平,使美国所有孩子都具备基本的阅读和数学能力;自20世纪80年底以来,英国每隔5年进行一次课程改革,在1982-1988年,2002-2007年,都进行了比较大的课程结构和课程内容变革,英国课程改革重视与时俱进,强调培养学生与社会、世界的适应性;[2]法国政府2005年出台了《教育指导法》,要求在义务教育普及的前提下实现教育内容的平等,让所有学生拥有共同的基础与能力;[3]韩国2009年公布了最新修订的基础教育课程大纲,提出新型的“未来型课程”,确立“全球化创造性人才教育”的课程理念,培养能够与世界沟通的世界公民;[4]加拿大统计局和加拿大省教育厅长理事会2000年联合发表了《1999年加拿大教育指标统计报告》,对21世纪的教育发展作出了预测。新世纪以来,俄罗斯基础教育以以人为本、公平平等为课程理念,以全面协调、循序渐进为课程目标,以人文关怀、务实应用为课程内容,以负担合理、侧重专业为课程设置的依据,以统一考试、结合专业为课程评价的标准,以三级管理、自主赋权为课程的管理模式,开始了课程改革。[5]在世界各国纷纷进行课程改革的潮流下,澳大利亚也奋起直追,加快教育改革的步伐。
(二)教育质量逐年下滑
伴随着全球愈加激烈的竞争,教育在国际竞争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在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简称OECD)发起的学生能力国际测评(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简称PISA)计划中,澳大利亚学生的成绩在整体上已落后于亚太地区的韩国和日本,并且还有不断下滑的趋势。如澳大利亚学生阅读能力的排名由2006年的第7名下滑至2009年的第9名,又由2009年的第9名下滑至2012年的第14名;数学能力从2006年的第13名下滑至2009年的第15名,从2009年的第15名下滑至2012年的第19名;科学能力从2006年的第8名下滑至2009年的第10名,从2009年的第10名下滑至2012年的第16名。[6,7]
另外,教育质量在区域之间的差距正在加大。如落后地区学生12年级教育完成率比城市等发达地区学生低7%,某些偏远地区的这一差距可达17%。[8]面对教育质量逐年下滑的现象,澳大利亚政府必须通过基础教育改革来改变它。
(一)基础教育理念:强调公平、追求卓越
自20世纪以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文化水平的普遍提高和义务教育的普及,特殊群体、弱势群体的平等、公平问题引起广泛的关注。进入21世纪,澳大利亚的基础教育改革开始更加注重公平教育,追求卓越。
2001年澳大利亚政府实施教育拨款模式政策,即社会经济地位模型(SES Model)来取代以前基于需求的教育资源指数模型(The Education Resources Index Model)。这种拨款模型的改革使得私立学校在获得学生学费的基础上有更加优厚的教育资源,比公立学校更加具有竞争性,因而吸引更多有条件的家庭选择私立学校。[9]但2003年以及以后的PISA测试结果表明由于学生所在学校类型的不同,学生的成绩差距明显,存在教育公平的问题。2007年工党领袖陆克文开始注意到基础教育的公平问题,从霍华德政府时期的关注质量转向强调教育的公平性,并政府参与控制。他与吉拉德一起实施“全方位、多层次、高质量教育革命”的承诺,并发表《墨尔本宣言》。《墨尔本宣言》指出:“要让所有的澳洲青少年都成为成功的学习者、自信和有创造力的个体、积极和明智的公民。”[10]
为了促进教育公平,追求卓越的课程改革理念,澳大利亚政府对不同背景和有某些特殊困难的学生一视同仁,并为生理上和智力上有缺陷的学生、土著学生、面临失学及家庭经济条件贫穷的学生、来自非英语背景国家的学生、住在偏远地区的学生等5类学生提供了特殊的帮助。例如,采取多元文化政策,使各种肤色和民族的孩子在一起学习,享受同样的学习条件,如杜坡区德罗于高级中学80%是欧洲血统孩子,20%是土著血统孩子。为此,学校特设土著人教育助理,配备家政及其他学科的专职辅导员和土著人教师,对土著人学生讲述土著人的历史和文化艺术等;[11]针对住在偏远地区的孩子、因各种原因不能到学校就学的孩子设立远距离教育学校;对生理上不健全的孩子开设特教学校或特教班。例如,一位患有自闭症(严重的心理障碍)的学生极度厌学,学校安排教师对症下药,使其树立了自信,潜能得到了挖掘。[12]为了改善学前教育质量、保证学前教育公平,澳大利亚政府颁布了一系列文件:2007年12月,澳大利亚委员会(Council of Australian Governments,COAG)倡议澳大利亚联邦政府与各州(区)政府共同合作,组建学前教育全国质量议程(National Quality Agenda);2009年7月,COAG颁布了澳大利亚儿童早期发展战略——“投资儿童早期教育”(Investing in the Early Years——A National Early Childhood Development Strategy);2009年7月2日颁布了《归属、存在和形成:澳大利亚早期学习大纲》(Belonging,Being and Becoming:The Early Years Learning Framework for Australia);同年12月COAG公布了关于儿童教育和保育方面的《儿童早期教育国家质量框架》(The National Quality Framework for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And Care)。[13]在澳大利亚,“面向全体学生,不放弃每一位学生”绝不是一句空话。正如《墨尔本宣言》中提到的:澳大利亚的所有适龄儿童都可以平等地享受受教育的权利。如今所有澳大利亚各州(区)的教育都在推行平等、卓越的精神。
(二)确立国家课程
2008年4月澳大利亚成立“国家课程委员会”,总负责人麦克高教授带领的12人智囊团,对学前班到高中12年级的课程在数学、科学、历史和英语等科目制定统一的核心内容和成绩标准。在此之前澳大利亚六个州和两个地区在课程大纲的实施标准、成绩评估方面都有着不同标准。这使得各州(区)之间在教学质量和学习成果方面难以进行比较,也导致PISA测试中地区成绩差异明显。2009年5月,澳大利亚课程、评估与报告局(The Australian Curriculum,Assessment and Reporting Authority,简称ACARA)正式成立,该机构的13位领导由来自各州(区)政府、天主教会与独立学校机构以及联邦政府提名的专家构成,负责监督“国家课程大纲”的制定。“国家课程大纲”的制定分为三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制定英语、数学、科学及历史课程大纲;第二阶段,制定语言、地理和艺术课程大纲;第三阶段,制定健康与体育、信息与通讯技术、设计与技术、经济学、贸易学、公民与公民责任课程大纲。[14]大纲针对的对象为基础教育阶段,即K12(Grades Kindergarten to 12)阶段的学生,课程覆盖英语、数学、体育、经济等13个学科。各学科的大纲包含“理念概述”“目标概述”“结构概述”“学科内容”和“成绩标准”等部分。“学科内容”不仅规定了对应学科应掌握的知识、技术、技能和理论,还为教师教学提供了大量相关的内容说明、实例列举、教学方法建议、教学情境描述等指导,并为各地发展地方特色预留了空间。[15]
澳大利亚从2011年1月开始在约150所学校试验推行“国家课程大纲”,2013年全澳所有学校全面实施该基础教育课程大纲。国家课程的确立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各州(区)之间的差异,解决了学生家庭流动性大而带来的转学问题,为全澳学生的学习和发展状况评估提供了统一的标准。
(三)开发富有特色的校本课程
校本课程是由地方学校教师,结合本地实际情况自行编制、实施和评价的课程。具体说,校本课程就是各州(区)教育部门、某一类学校或某一级学校组织本地区学校教师或本校教师,根据联邦政府制定的教育目的,在分析学校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的基础上,针对本校特定的学生群体,编制、实施和评价的课程。[16]澳大利亚在确定国家课程的同时,还允许地方和学校开发颇具地方特色的校本课程。澳大利亚中小学学校除了开设国家课程外,还开设适合本土特色的校本课程,如新南威尔士州小学的课程有:英语、数学、科学技术、人类社会和环境、个人修养和生理卫生与体育、艺术和手工艺,共计6个学科。[17]中学课程有:英语、数学、外语、艺术、科学技术和应用技术、人类社会和环境、个人修养和生理卫生与体育,共7个学科。学校在实施国家课程时,教师可以根据自己的知识水平、教学能力以及学生的兴趣需要对国家课程进行调整、删减和修正,以使其更加符合当地的教学对象和教学实际。国家课程是按照全国教师的一般教学需求编制的,很难适应每个学校的具体教学情况,而开发校本课程可以使教师在把握理解国家课程的情况下,创造出适合自己学生的课程,同时也调动了教师教学的积极性。国家课程与校本课程相辅相成、互为补充,为教师教学提供了充分的空间,为学生的学习提供了广阔的知识领域。
(四)灵活丰富、人性化的课程设置
新世纪以来,澳大利亚一直在进行课程改革,不断完善国家课程和校本课程两级课程设置,给学校最大的课程开发权和选择权。这使得学校的课程设置高度灵活、丰富和赋予人性化。
澳大利亚的基础课程依据全国统一的课程大纲设定,学校课程设置十分丰富,校本课程的开设完全可以满足学生的兴趣爱好和发展需求。澳大利亚初中生学习的主要课程有:英语、数学、科学、人类社会与环境、外语、科技、应用课程、艺术及个人发展、健康教育和体育等。除此之外,大多学校为学生开设了一些选修课,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将来发展的意向选修一些适合自己的课程。选修课程包括:外语、人文社会学、商业、艺术、工艺、音乐、家政学、经济学、手工艺、演讲、打字、计算机、速记、消费教育、地理和历史等。这些选修课都是依据学生的兴趣和需要确定的。澳大利亚高中生学习的课程除英语、数学外,也有其他选修课程,如外语、商业、法律、经济学、工程技术、电脑及电子技术等课程。此外,为满足学生高中毕业后不再继续求学的需要,学校还开设了有关就业需要的课程。因此,澳大利亚学生对课程的选择余地非常大,不同水平的学生基本上可以根据自己的理想、兴趣、特长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因为是基于学生的需要,澳大利亚的中小学教育课程总能达到教育的最大适用化。澳大利亚学校从小就对学生进行如何生存和发展技能的教育和培养,设置一些跟生活有关的知识、技术和科学,如烹调、育婴、生活管理艺术、农业、电子课程。在中小学也不忘开设音乐、舞蹈、戏剧、陶艺等艺术课程以及社会文化、宗教、哲学等人文科学,这些课程可帮助学生修身养性,培养学生的高尚情操,提高学生的全面素质。丰富多样的课程为学生提供了全面周到的服务,发展了学生的个性,对实现学生的全面发展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虽然澳大利亚基础教育的课程众多,但是除了核心课程是必修课外,其他的均为选修科目,而且像外语、体育、艺术等必修课程又有很多的项目供学生选择。贴近生活、尊重个性和丰富的课程设置是澳大利亚基础教育的一大特色,也是其课程改革的焦点。
(五)趋于完善的体系化教育考试评价制度
评价在课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影响和制约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工作的关键因素。长期以来,澳大利亚都很重视教育评价。在澳大利亚,学生成绩评估主要由州、地方以及学校负责。另外,澳大利亚政府已经启动全国统一的学生成绩评估。因此,现在每年有一个基于各州(区)测试的全国3年级、5年级、7年级学生在识字和计算能力方面的成绩比较报告。2008年建立了3年级、5年级、7年级和9年级学生在阅读和计算能力方面的全国统一测试。在科技素养、公民责任与权利教育以及资讯科技沟通能力(ICT)素质方面,还有一个全国统一的抽样评估程序。[18]
澳大利亚初中阶段除了国家统一考试外,各州和私立学校也有他们自己的评价。这些评价根据学校教育层次、评价的科目以及每个州(区)实施的政策不同而有所不同。澳大利亚高中阶段(11~12年级教育)采用多种评价方法,如校外统考、校本评估、非校本评估以及抽样测试等。其校外统考由高中教育代理机构负责。澳大利亚学生在完成各州规定的课程后,12年级所有学生都会参加州政府组织的毕业考试,通过考试的学生便获得各州颁发的高中毕业证书,其相当于我国的高考。各州毕业考试证书名称不同,但它们的功能是一样的,如新南威尔士州称为Higher School Certificate,简称HSC。
澳大利亚现行的教育考试制度是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为满足学生及社会各方面对高等教育的需求,不断进行调整与改革,逐步建立起适合本国和各州(区)实际需要的教育考试制度。由此可见,澳大利亚的基础教育考试评价制度已成体系化、趋于完善。
(六)统一要求、统一标准的师资保证制度
新世纪伊始,澳大利亚就颁布并实施了“面向新世纪的教师——开创不一样的未来”,旨在提高和改善教师的素质,从而尽可能地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促进教育公平。2003年,澳大利亚颁布了《教师职业标准的国家框架》(NFPST),指出了教师专业标准的“职业维度”和“专业因素”两个维度。该标准框架的确立为全澳教师专业发展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但其只是为各阶段教师专业发展提供了一个总体目标,对如何考察和评估这些目标的实施未能提供详细有效的具体措施,无法形成统一的评估标准。[19]2009年,澳大利亚政府开始又了新的教师标准制定工作。2010年制定了《全国教师专业标准》(National Professional Standards for Teachers,简称NPST),该标准规定了教师专业的“三大领域”“七项标准”和“四个阶段”,并以“质量教学”为核心。NPST形成了统一的教师认证和注册体系,方便了不同州之间教师的流动,平衡了不同地区教师质量标准的差异,为各州(区)提供了一个完善的评价体系。它是澳大利亚第一个全国性的教师专业标准。另外,2011年7月,澳大利亚颁布了《全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National Professional Standards for Principles,简称NPSP),该标准为校长提出了“三项基本要求”和校长专业实践的“五个领域”。这也是澳大利亚第一个全国性的校长专业标准,它涵盖了以往的各类标准,从国家层面制定了中小学校长的专业学习框架。
澳大利亚对校长、教师实行严格的“教师专业标准”。教师资格制定、培养与培训、管理与评价等都有严格的规定。例如,如果取得教师准入资格的教师在教学的第一年没有完成教学任务,教师会自动请辞或被学校辞退,因此留下来继续教学的教师基本都是自己喜欢做教师、也适合做教师的人。[20]因此,统一的专业标准保证了澳大利亚的师资质量。
(七)分权型、民主化的课程管理体制
在课程管理方面,澳大利亚基础教育实行分权型、民主化的管理体制。联邦政府不直接管理全国基础教育课程,只是对各州(区)中小学课程发展给予指导和资助。以联邦政府关于课程改革的意见和州政府关于课程设置的纲要为基础,校长有权根据社区的要求、学生的兴趣爱好及现有的师资水平,提出学校特定的课程体系。校长还负责决定和批准各类学科的教学计划,而教师则在学校设定的课程门类范围内,有权决定如何组合课程内容、选用何种教材和教学方法。这样的课程管理充分行使了学校的办学自主权,加强了学校与社区的联系。
澳大利亚改变课程管理过于集中的状况,放权给各州(区),各州(区)政府继续简政放权,注重学校的自我管理,校长被赋予实现课程自我管理机制的重任。这种民主化的管理体制适合澳大利亚地域辽阔、人口分散和教育发展不平衡的特点,便于各地区因地制宜的办学。
(一)根植于澳大利亚历史中的文化制约
澳大利亚施行联邦制政体,两党(工党和自由党)轮流执政,各党的政治观点各异,所维护的集团利益必然不同,这对教育改革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教育政策很难在不同政党的执政时期得到统一、形成合力。例如,2013年初仍是工党执政的首相吉拉德根据“高恩思基拨款改革报告”宣布了新的基础教育拨款政策,但是2013年9月联盟自由党执政后,新的拨款政策也随之搁浅。由于2012年PISA成绩的不理想,联盟政党继续推行了新的拨款计划,但也将原来的6年计划缩短为4年,[21]进而减慢了教育公平改革的步伐。澳大利亚两党执政,首相任期一到就要进行改选,新任首相又会提出不同的教育改革政策与措施,即使这些教育改革理念是一脉相承的,但是在具体的实施中很难保证政策的持续性。因此,这样的文化渊源既是新世纪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动力,某种程度上也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阻力。
(二)师资短缺及素质不高
2013年全澳所有学校全面实施基础教育课程大纲,因此,在澳大利亚没有统一的教材,选哪一种教材由教师、家长和学校共同商量决定。州(区)与州(区)之间的人文环境不同,不同教师所具备的社会背景、知识水平、教学能力,洞察力和想象力也不同,加上教师的选择性很强,这使得学校的教学内容丰富多彩、灵活多样。虽然丰富多彩、灵活多样的教学内容满足了作为学习主体具有主观能动性的学生的学习需要。但是,自由选择教材对教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怎么去选?在没有教材,没有教案的情况下选好后怎么教?这些都是澳大利亚教育部门及各级学校值得深思的问题。“教师选好材”要求教师必须具有深厚的专业知识,对本学科的各种内容了如指掌。尽管《全国教师质量标准》为全国教师质量提供了统一的标准,但是澳大利亚的教师水平还是满足不了课程改革的需求,澳大利亚制定的“全国教师专业标准”,也并不能保证每个教师都符合标准。如果没有高素质高水平的教师去开发、实施校本课程,所有的课程改革也是枉然。确定的国家课程,也起不到“一纲多本”的效应。另外,澳大利亚师资短缺也是其课程改革道路上的拦路虎。如澳大利亚许多中学不断从国外聘请有阅历的教师来任教,有的州不断采取鼓励措施(愿意去艰苦地区任教的教师提供住房补贴)等,以便解决师资短缺问题和吸纳高素质的教师前来任教。尽管如此,澳大利亚基础教育在新世纪面临的师资短缺问题仍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
(三)移民的涌入造成多元文化课程难于开设
众所周知,澳大利亚是一个典型的移民国家。移民的大量涌入一定程度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但同时也给澳大利亚的教育带来一定的困扰与彷徨。如何使具有不同语言和文化的土著孩子更好地接受教育;在中小学课程设置中,如何恰当地体现出对当地居住的不同种族的历史、文化(尤其是语言)的理解和尊重,同时又突出澳大利亚的主体文化和英语的重要地位等问题,是澳大利亚课程改革所面临的重大困难。这些都加剧了澳大利亚中小学教学的复杂性和困难性。因此,澳大利亚中小学课程如何编制、如何开设、如何教学、如何兼顾移民学生的特点都是澳大利亚教育部门和各级学校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一)课程改革体现教育公平和卓越的目标
澳大利亚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念是教育公平,追求卓越。引发教育改革的问题一般可以归纳为三类:[22]第一类是教育结果出了问题,第二类是与社会组织变迁有关,第三类是由学术思想上的改变所引发。纵观世界各国教育改革的目的无非是:第一,追求卓越,即希望通过教育改革,使教育更好地发展作用;第二,追求平等,即通过教育改革,使每个人有机会接受公平、优质的教育。因此,澳大利亚在2008年的墨尔本宣言中关注教育促进公平和卓越的作用,2012年设计出世界一流的国家课程,以求满足未来社会对人才的需求,强调学生基本生活能力及实践能力的培养,通过课程设置的改革来推进教育卓越和公平目标的实现。
虽然我国课改努力调整基础教育的课程功能、结构、内容、实施、评价、管理,构建新的符合素质要求的基础教育课程体系。但我新课改的目标没有凸显教育改革目标的具体追求。而澳大利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则牢牢抓住了教育改革中公平和卓越两大核心目标,并以此为核心展开一系列改革措施。另外,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各地的经济、文化和教育发展不平衡,更需要像澳大利亚那样确立一流的国家课程,去适应不同地区的发展需求,突出公平和卓越两大目标。
(二)注重教师和校长专业发展
澳大利亚的教师和校长专业发展一直都是联邦政府关注的重点。为了保证师资力量,澳大利亚联邦政府于2011年2月9日正式公布新的《全国教师专业标准》,它保证了教师的总体质量和师资质量,同时改善了各地区教师专业发展不平衡的处境。为了保障校长专业发展的质量,澳大利亚政府2011年7月8日制订了一个全国专业标准:《全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可见,澳大利亚很重视教师和校长专业发展,尤其是在澳大利亚师资短缺且素质不高的情况下。由于学校日常的课程活动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模糊性,需要校长独立的专业判断能力和自主处理与解决的空间,这一过程与其他诸如律师、医生等依托于专业性一样,需要某种理论的或概念性的思考框架,对之加以指导。在我国,有人选取国内有代表性的中小学150所,对720位学校课程管理者(校长、分管教学副校长、教研组长以及普通教师)进行了课程管理的现实调查,结果显示:虽然学校课程管理者对学校课程观念的认同度较高、态度较积极,但学校课程管理者的课程教学知识素养不高、课程管理能力不足。它阻碍了课程改革的顺利进行。[23]这就要求我们在今后的课程改革中,要重视教师和校长的专业发展,要提高中小学校长的学历水平与专业素养,培育一批拥有专业素质的学校课程团队。
(三)课程大纲要有普适性
澳大利亚国家课程与校本课程两级课程相结合,这赋予课程实施很大的灵活性。由于实施全国统一的课程大纲,基础教育没有统一的教材。因此澳大利亚鼓励各州(区)学校教师设计开发富有特色的地方课程,积极发挥各州(区)学校和教师的课程自主权和选择权。而各州(区)的经济水平、人文环境和师资设备不可能完全相同,加上教师的选择性很强,就使得教学内容丰富起来。各州(区)及教师根据国家课程的框架制定属于自己的教材,满足当地的实际需求,可谓是“一纲多本”,因地制宜满足澳洲各州(区)学校的要求。因此,课程大纲在整个澳洲都是适用的,其内容比以往的任何课程都更具包容性。虽说选择教材,给教师带来一定压力与挑战,但教师选择教材、组织内容的过程,对教师来说也是一种创造、一种成长。
新世纪以来,我国基础教育教材虽然实施了“一纲多本”,允许学校和教师选择教材,但实际上在一个区域基本上还是统一的一个版本,教学内容因统一的教材而受到限制。积极上进的教师可能会适当地搜集一些与课程内容相关的课外资料,懒惰不求上进的教师就以教材为唯一资料,教材上有什么他就讲什么,致使授课内容枯燥无趣,也很难激起学生的兴趣。另外,我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地区发展差异巨大,仅有的几套教材不可能反映我国复杂的地域差异。尤其是我国中西部学校发展差异较大,特别是在西部一些贫困的地区,国家规定的教材如果能很好地适合东部沿海地区的教学,那么它就很难适合西部地区的教学。这时,我们就需要向澳大利亚学习,采用国家课程与校本课程两级课程相结合:不规定统一的教材,适当扩大地方和学校在课程建设中的自主权,不断开发符合地方特色的课程,如针对我国少数民族,要以国家课程、多元文化理论为指导,建立科学、合理的中国少数民族学校课程体系。[24]采用“一纲多本”、制定出全国普遍适用的国家课程大纲。
(四)课程评价关注学生学习能力
澳大利亚教育考试评价分为学校内部和外部评价。学校内部的评价大体包括三个部分:一是对学生学科学习状态的评价,二是对学生学科学习结果的评价,三是对学生表现的综合评价。学校外部的学生评价有筛选、鉴定和监控教育质量两个目的。但不管是学校外部还是学校内部的学生评价,不管是形成性评价还是终结性评价,澳大利亚都非常关注对学生学习你能力的评价。如学校内部以评价学生的做事能力为主,学校外部的考试评价以拓展性的学习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为主。[25]
由于升学压力,我国学校里往往以分数论英雄、评成败,造成不少学生“高分低能”。我国的课程评价关注更多的似乎是学生分数,而不是学生能力的发展。虽然我国也在努力改变以往根据考试分数将学生划分等级的做法,实施素质教育。但是由于招生考试制度变革未尽人如意,发展性评价没有很落实,考试筛选功能发挥到极致,[26]分数论未被根除。我国课改的评价理念固然很新,但操作旧态依然,谈“评价关注学生学习能力发展”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因此,我国需要根据本国实际建立健全、多元的课程评价体系,打破“一考定终身”的评价模式,一切以发展学生能力为中心,真正做到关注学生学习能力的发展。
(五)借鉴人性化的HSC制度
澳大利亚的高中毕业证书考试(Higher School Certificate Examination,简称HSC考试,共127门课程,学生选其中5~6门即可,形同我国的高考)是用加法录取的,比如当年的HSC考试中数学考砸而其他科目很好,则该生可以今年不读大学,明年只考数学,其他的高分在明年有效,而且可以把最高分保留五年。另外,HSC考试还照顾到各方面考生并尽可能减少外来因素干扰考生的实际水平,比如对于残疾人和住院者,只要在考前两周提出申请,考试委员会可派专人到家中或医院考试,因精神紧张或其他客观原因没能考出真实成绩者,只要考后两周内提出申诉,考试委员会审查属实后可提高成绩或重考。如1993年共有3060宗申诉,其中238人提高了成绩,312人部分提高。澳大利亚大学录取的基本依据是考生的HSC考试排名,但排名并不是以一次毕业考试的成绩作为唯一依据,而是根据学生12年级的综合成绩加上HSC考试成绩综合评定的。这样就避免了一次考试的偶然性。
当今社会是一个多元化的信息时代,科学研究领域是多元的,人的个性、兴趣爱好以及对各种知识的选择和探索也是多元的,如果用单一的高考模式去限制学生的个性与兴趣爱好,用一元代替多元,将会把青少年的创新能力和创新思维扼杀在萌芽阶段。相比之下,我国的高考制度已经不适应时代发展潮流,显得有些单一与死板,不利于学生的全面发展。虽然我国也开始试着去改变“一考定终身”的制度,如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启动了我国高考制度的改革:不分文理科,英语开始实行一年多考的社会考试等。但这些举措目前来说还是纸上文章。澳大利亚在这方面积累的成功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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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asic Education Curriculum Reformin Australia in the New Century and its Implication
HE Xue-xin,LIU Rui-ting
(School of Educational Science,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300387,PRC)
[Abstract]Confronting the world-wide curriculum reformand nation-wide declination of the education quality through years,Australia has taken such steps to reform the basic educational curriculum as emphasizing equality and pursuing excellence inits educational concept,establishing national curriculum,developing school-based curriculum,setting upflexible and humanized curricula,perfecting and systematizing evaluation,unifying teacher standards,and implementing decentralized and democratic management system.Despite these achievements,there also exist some problems,lack of sustainability incurriculum reform,shortage of teaching staffand poor teacher quality,influx of immigrants making multicultural curriculum difficult to implement.The implicationsof the curriculum reform in Australia for our country are as follows:Equity and excellence should be sought as the two major goals of curriculum reform;more attention should be paid to teacher and principal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the curriculum should be featured as fitting for broad contexts,students'learning abilityshould be attached great importance in curriculum evaluation;and humanized HSC system should be established.
[Key words]Australia;new century;basic education;curriculum reform
(责任编辑 张永祥/校对 一心)
[作者简介]和学新(1966—),男,河南获嘉人,天津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课程与教学论、教育学原理研究
[收稿日期]2015-11-20
[中图分类号]G 629.7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779(2016)01-005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