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名组合存在的合理性

冯聪（广西师范学院，广西南宁530001）

副名组合存在的合理性

冯聪
（广西师范学院，广西南宁530001）

随着人们表达思想的需要，汉语词语的排列组合日益复杂，而副名组合便是其中之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副词修饰名词已将逐渐成为一种相对比较合理的语言现象、一种相对比较稳定的语法格式。这种格式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可以从其存在的条件性和存在的价值两个方面加以研究，探讨副名组合的理论价值及其在运用上的现实意义。

副名组合；存在；合理性

副名组合是汉语词语语法结构的一种形式，副名组合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副+名”，另一种是“名+副”，至今，后一种情况极其少见，所说的副名组合即仅仅指前一种结构。

副名组合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从音节上来讲，副词多为单音节词，而名词多为多音节词。而且汉语本身具有追求音乐美的特质，所以人们说话大多需要保持音节整齐和谐，以表现词语的音乐美。例如：特知音、太贵族化、最唯物主义、很淑女、很绅士，等等。由于副词的关联作用，使得“比+名词+还（更）+名词”和“越来越+名词”这两个结构曹也普遍被人们所运用。如：比电脑还电脑，比阿Q还啊Q，越来越淑女，越来越老师，等等。

总之，从副词和名词本身的组合特点来谈，二者在黏合性上的互补、在音节上的和谐、在固定结构槽中的运用等，均可说明其存在的合理性。下面对副名组合存在的条件性、存在的价值展开详细论述。

一、存在的条件性

汉语词语的结构一般而言是相对的存在，而非绝对的存在，其中的相对可以理解为词语结构存在的条件性。无论是副词还是名词，一旦进入“副词+名词”这一结构形式中，就会受到一定条件的限制，尤其是语义限制。下面从副词和名词的语义特征的视角，来探讨其存在的条件限制。

（一）副名组合中副词的语义条件限制

朱德熙先生在《语法讲义》中认为，副词标准以及能够进入“副+名”这一结构槽中的副词，以这两个为判断标准将副词分为三大类：表示范围的范围副词、表示时间和频率的副词以及表示程度的程度副词。[1]192-201

1.表示范围的范围副词

范围副词分成两类。第一类是指“前指性”；第二类是“后指性”。此文重点谈的是第二类。朱先生在《语法讲义》中指出：“‘光’‘就’‘单’‘凡’一类副词直接在名词前头出现的句子应该看成是省略了‘是’的紧缩式。”[1]196朱先生的“省略说”可谓经典，后人大多认同这一观点，而且后人将省略“是”推而广之。认为用来修饰名词性主语的副词，如“就、仅、仅仅、只、光、单、单单”等可看做是省略了动词，而不局限于省略“是”字了。如：只这几家商店开始营业；今天就你一个顽皮；将近一百人去那里。上述三句可看做省略了动词的缩略式，即：只（有）这几家商店开始营业。今天就（有）你一个人顽皮。将近（有）一百人去那里。“省略说”之所以经典，在于它符合语言的简洁原则，人们说话为了凸显客体的重要性，往往会省去一些成分，从而使语言显得经济、简洁，但是必须要结合语境，只有这样，才可以加深听话者对信息的理解度。

2.表示时间和频率的副词（简称时间副词）。

时间副词大体上有：“刚刚、已经、刚、立刻、曾经、又、再、重、重新、就、才、常常、时常、常、老、总、往往、仍旧、偶尔、从来、忽然、一直”，等等。

朱先生在《语法讲义》中重点讲到副词“才”“再”“又”“老”“总”这些单音节副词，关涉副名组合的有“才”。朱先生讲“才”可放在时间词语的前面、后面均可。[1]199-200语义表达有明显的区别，“才”字放在时间词语之前表示时间之早，“才”字放在时间词语后面表示时间之晚。如：才五点钟天就亮了（亮得早）；五点钟天才亮（亮得晚）；才十六岁就结婚了（结得早），十六岁才结婚（结得晚）。看来时间副词的位置很重要，像“才”这样的时间副词与名词组合往往使得语义表达得更符合语境。

“意由境生”，针对某句话而言，影入我们眼帘的是一串串字符有规律地排列组合，然而，结合语境仔细琢磨，便会发现，这就话承载着主体对客体的情感态度，甚至会显现出“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表达效果。副名组合这一语言现象同样具有以上的表达效果。例如：明天星期天；明天又星期天了。以上两句所富有的感情色彩明显不同，前一句平淡无味地叙述事实；后一句却有很深的意蕴。仔细体会后一句，不紧让读者获悉：说话者在叹息时光，表明说话人此时此刻觉得时间如梭，韶华易逝，含有感叹惋惜之情。这些意蕴不仅是副词“又”所体现的，句尾语气词“了”也不容忽视。

3.程度副词。

程度副词大体上有：“太、很、真、非常、最”等。下面具体讨论两种情况：一种是程度副词+专有名词；一种是程度副词+方位名词。

程度副词+专有名词这一结构，大致可以看做“很+具有+名词+的特点”。如：很绅士，即可看做很具有绅士的特点。很雷锋，即可看做很具有雷锋的特点。但前提必须是交流的双方对这一名词了如指掌而且有引申意义上的理解。例如上文提到的“雷锋”一词，它是乐于助人、无私奉献者的代称，人们想要夸赞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具有这方面的特质。这样的副名组合使语言表达显得更为俏皮活泼，加深了接受者对客体生动形象的理解。

从程度副词+方位名词上说，这里的方位名词具有相对性，就参照物而言，使用方位名词可使得地点等定位得更加明确，如：我们家庭院的西南角。这样就有图可循，但是若只出现方位名词，而没有参照物，那方位就显得很模糊，没有一个明确的地点，只表示一个大概的范围，而程度副词的出现可以对这个大概的范围进行界定，使得方位相对清晰明了。但需要从语境意义上来理解，例如：“最底层”如果不结合语境会出现两种理解，一种是某人的社会地位比较低，下层人士；一种是最深处，准确的表明了处所。所以这要结合语境看“底层”一词是哪种意义上的方位词。

（二）副名组合中名词的语义条件限制

有学者认为，“副名组合实际上是名词的语义特征和副词的语义特征的组合。”[2]215这是作者从微观角度首次从名词的语义特征切入，经过考察得出的结论。为我们研究副名组合这一语言现象开辟了新的视角。从副名结构中的名词的语义特征入手，可以分为四类：时间名词、表示方位意义的名词、用于指人的专有名词、表示地点的专有名词。

1.时间名词

能够进入副词+名词这一结构中的时间名词是极其少见的，而且它们大多具有顺序的特点[+顺序]、具有周期性和代表时代或者时期的名词[+时代]方可进入此结构之中。也就是说名词[+顺序]或者名词[+时代]等进入此结构之中普遍为人所接受。如[+时代]：“很古代、特现代、最当代”，其中“古代、现代、当代”都含有时期或者时代的意义。如[+顺序]：“又星期六、又周一”，其中星期六、周一都含有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意义。

2.表示方位意义的名词。

方位的客观性和可测定性使得“最/极/尽+名词”这一结构被学界所认同，如“最东头、极左边、尽西边、定北边、最前方”等，尤其是“最+方位名词”这一特殊的结构用法已经被大多数人所认同。

3.用于指人的专有名词。

如“阿Q、包青天、张含韵、诸葛亮”等，并非是所有的专有名词都可以进入副词+名词这一结构之中，能够进入这一结构的名词必须得具有为人所熟悉的特点，其性格、为人处世的作风都为大多数人至少是交流双方所熟悉。例如“我很张含韵”作为快乐女声的张含韵代表着活力四射、阳光灿烂、声音甜美等特质。

4.表示地点的专有名词。

例如：“中国、东北、日本、乡村、江南”等，比如“很法国”则表示具有法国地域特色、人文风格，即绝大多数人所理解的法国风情。它可以替代一些形容词，例如：“时尚、浪漫、高雅、梦幻。”可见这些专有地点名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转化为一些相应的形容词，而非单一的形容词，只是一些复杂的形容词的融合，在表达上就借助副名组合这一新奇的组合来表达说话者对客体独特的情感体验。

综上可知，具有特殊时间意义的名词、少数含有方位意义的名词、被大多数人所熟知的专有指人名词和富有深刻意蕴的地点专有名词等进入“副词+名词”结构中便具有了某种具体感受，使接受者产生了主观的评价，富有了更深程度的感情色彩，若是在文章作品中使用可增强文笔的文体色彩，若是口头发表个人见解的时候更能体现主体独特的感情色彩。但这些都需要结合具体的语境，然后恰如其分地使用副名组合，可以达到较好的交流效果。如“他穿得西装革履的，很绅士。”其中“很绅士”容易让人想到该人的言谈举止彬彬有礼的特色。可见包含多种含义的模糊专有名词，进入副名组合之后并且在具体语境的帮助下也会逐渐被人们所认同的。

二、存在的价值

语言的价值在于运用，它作为一种符号系统，承载着人们的思想。劳动创造价值，语言便是人们在实践中约定俗成的能够表达思想的符号系统。副名组合的出现同样是语言本身发展的体现，也是语言与时俱进的时代价值所在。下面从汉语本身的特点和汉语适应时代要求两方面阐述副名组合存在的合理性。

就汉语本身的特点而言，与英语相比较，汉语在表达语义上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不像英语名词含有单复数，句子含有多种时态，动词多有形态变化等等。而汉语似乎只有语序和虚词这两种语法手段。若是非要把这种表达特殊语义的副名组合现象进行语法手段归类的话，那么我们姑且把她归结为运用语序这一语法手段来表达特殊意蕴的形式。

郭锡良的《古代汉语语法讲稿》[3]61认为副词是一种半实半虚的词。副词可以充当句子中的语法成分，但不能充当主要的句法成分，不能单独表达词汇意义。同时副词的基本作用是修饰形容词和动词，来充当状语，这是古今一致的。但是古代汉语里，副词还可以经常修饰名词谓语，是与现代汉语不同的地方，如今副名组合继承了这一点，可见副名组合可以说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也体现了汉语本身的继承性。然而这种继承性并非固守不变，语言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发展，古代就有“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改，音有转移，亦势所必至”[4]2之说，而现代学界普遍认为汉语语音、词汇、语法三方面的变化的幅度依次呈递减趋势，即语音变化最大，词汇次之、语法变化则相对比较稳定。语法作为一种语言规律，大体上是比较稳定的，而我们所讨论的副名组合在大多数人来看是不合语法法则的，然而语法是死的，语言运用是活的，我们不能因为它不合死的规则就放弃这种表达方式，也不会因为一度的追求活的语言而胡言乱语。适度的运用总能够彰显汉语的独特魅力。换言之，也就是从语言运用的价值来讲，大可不必因为“副词修饰名词”不符合人们总结规定的语法股则，就去禁止使用，尤其是在网络发达的虚拟世界、快节奏交流的浮躁社会中，人们是不会放弃这一表达方式的，并且随着运用的普遍，它还会应时发展下去。“存在即合理”就是说“副词修饰名词”这一语言现象的产生与存在已经表明了它的语言运用价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副名组合，这一看起来有矛盾的“不和谐”的表达方式同时也反映了语言是活的语言，它仍在发展。

就汉语适应时代要求而言，语言的传播，为的是使信息的畅达，达到交流的良好效果。在信息传播如此“爆炸”的时代，大众传媒作为庞大的传播媒介给我们提供了十分充足的信息，它无形中充斥了缺乏经验的鸿沟。人们往往会走进“本本主义”的误区，而非亲自实践得出真知，这样一来便限制了人的想象力。尤其是在资源共享的网络平台中，强行的复制和粘贴，使得人们对信息的解读陷入了单一化、浅显化。庸俗与普遍在向我们招手，高雅与文质在渐行渐远。在这样一个表达受限而且言语贫乏的时代，副名组合的出现并非奇闻逸事，它的普遍运用也显得合情合理。副名组合独特的表达效果这里归结为两点：言有尽而意无穷；似于形容词而又胜于形容词。

从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角度说，“一个副词究竟表达什么意思，往往须结合全句语境仔细体会。”[5]18不同的词出现在不同的语境意义往往不相同，语境的存在使得表达有所依托，尤其是副名组合的运用使得语言表达言简意赅，留有想像的空间。语言在一定文化底蕴中表达交流时，表述欲求对象言简意赅。如“小芳是个很青春的人。”那么很青春不仅让人想到小芳的特点：单纯、懵懂；做事情有活力；面带微笑，阳光灿烂等等。与此同时，读者也会据此想像小芳的形象，使得人物形象也由扁平人物到圆形人物的转变，人物形象顿时饱满，让人充分想象，意义无穷。但是，这是建立在信息接受者自行处理的基础上的。还要依托自身的知识结构、生活阅历、个性人情及当时的时代背景去填补去想象，从而产生一些主观的认识。

从似于形容词而又胜于形容词方面看，之所以说“副词修饰名词”相似于形容词是讲，它能够达到形容词的表达效果，说他又胜于形容词是讲，“副词修饰名词”可以产生朦胧美，而形容词往往不具有此效果。例如“很漂亮”和“很法国”在同样的语言环境，产生的意蕴尽截然不同，如“青青烫染了长发，很漂亮。”与“青青烫染了长发，很法国。”显然前一种只是简单的夸赞，后者则令人想象无穷，之所以如此使用为副名组合含有模糊性，扩大了信息量。同时语言表达也显得新奇、俏皮且不失含蓄。符合中国的传统意识，含蓄美！

结语

通过分析，可知现代汉语里的“副+名”组合具有其存在的语用价值。不是所有的副词或者名词都可以进入这一结构之中，而是出于人们表达的需要，有选择的进入此结构当中，结合具体的语境，使得言语表达富有独特的意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副词修饰名词已将逐渐成为一种相对比较合理的语言现象、一种相对比较稳定的语法格式。对于这种在语法上被认为是“出轨”，语用上则显得别具新意。至于如何恰当运用、认真规范、谨慎对待副名组合尚需继续深入探讨和完善。

[1]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施春宏.名词的描述性语义特征与副名组合的可能性[J].中国语文，2001(3).

[3]郭锡良.古代汉语语法讲稿[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7.

[4]明·陈第.毛诗古音考[M].北京：中华书局，1988.

[5]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第四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On the Rationality of Adverb-noun Combinations

FENG Cong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angxi Nanning,530001）

As the need for people to express their thought,permutations and combinations of Chinese words are in an increasingly complex,and adverb-noun combinations are one of them.To some extent,that adverbs modify nouns has gradually become a relatively reasonable linguistic phenomenon,and a relatively stable syntax.This format has its rationality.This paper studies the theoretical value and the practical significance in use from the condition and value of existence.

adverb-noun combination,existence,rationality

H02

A

1674-8891（2016）01-0076-03

2015-12-10

冯 聪（1991—），女，河南安阳人，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2014级汉语言文字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

谢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