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藏《金瓶梅》版本考述*

●吴永萍

(西北师范大学 兰州 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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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藏《金瓶梅》版本考述*

●吴永萍

(西北师范大学 兰州 730070)

《金瓶梅》问世之初并无刻印，仅靠抄写流传。小说以丑示丑的表现方式，使《金瓶梅》的流传和刊行尤显曲折。在长期而艰难的传播过程中，《金瓶梅》由原创稿本逐渐发展为文本与评点的结合本，大致形成了词话本、崇祯本和张评本等较为复杂的三个版本系统。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藏《金瓶梅》十三种、八个版式，分属于“张评本” 和“词话本”。其中，不乏颇具文献价值的珍善本，为《金瓶梅》“瓶内”“瓶外”的研究提供了可资参考的多种文本。 参考文献6。

西北师大图书馆 《金瓶梅》版本 张评本 词话本；

《金瓶梅》自晚明问世，因其惊世骇俗的自然主义描写，被列为禁书。明嘉靖至明末年间，市民生活和女性主体意识在文学作品中逐渐得到体现。作为第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世情小说，作者对市民生活细致而冷峻的描述，使晚明女性和市井商人的生活情态第一次在长篇小说中得到充分而真实的展示。小说以丑示丑的表现方式，尤其使《金瓶梅》的流传和刊印显得复杂而曲折。在长期而艰难的传播过程中，《金瓶梅》实现了由原创稿本到文本与评点的结合，形成较为复杂的版本系统。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藏《金瓶梅》十三种，另有《续金瓶梅》和《古本续金瓶梅》各一种。经笔者梳理，可分为八个版本，分别隶属于 “张评本” 和“词话本”两个版本系统。

1 张评本

1.1 影松轩《第一奇书》

影松轩《第一奇书》，以张评有回前评语本为祖本翻刻。内封上端无题，右侧竖题“彭城张竹坡批评金瓶梅”，中书大字“第一奇书”，左下侧竖题“影松轩藏板”，书口题“第一奇书”。正文半叶十一行，行二十二字，版框19.5×13.4cm，无鱼尾，四周单边，外形尺寸高24 cm，四函二十四册。卷首依次列《皋鹤堂序》《趣谈》《西门庆家众杂录》、《竹坡闲话》《杂录小引》《苦孝说》《寓意说》《读法》《第一奇书目》，缺《第一奇书非淫书论》和《凡例》，第一回以“热结”“冷遇”弟字起。书衣钤“书业德新发兑”朱文方章。据笔者查证：“书业德”系乾隆年间山西规模最大的私人书坊，在出版印刷业影响较大，至清光绪年间仍在印刷出版书籍[1]。此本的具体刊刻年代无考，序题康熙乙亥年(1695年)。

1.2 巾箱本崇经堂《醒世奇书正续合编》

该本系本衙藏板有回前评语本。书的扉页上端无题，右侧题“彭城张竹坡批评”，中书“醒世奇书正续合编”，左下侧题“本衙藏板”，书口题“第一奇书”，序一书口题刻工“何先”，第三卷版心镌有“崇经堂”。 正文半叶十行，行二十四字，版框12.5×9.8cm，白口，单黑鱼尾，外形尺寸高16.4 cm，四函二十四册。正编卷首依次附《皋鹤堂序》《竹坡闲话》《寓意说》《非淫书论》《西门庆家众杂录》《趣谈》《杂录小引》《人物画像》《读法》《第一奇书目录》，第一回以“热结”“冷遇”弟字起。画像前页为人物像，后页为人物评点。序题康熙乙亥年(1695年)，王汝梅先生认为此本“可能为道光间刊本”[2]。续编为《续金瓶梅》二函十二册，正文半叶十一行，行二十五字，版式与正编相同。续编卷首附：图、新编续金瓶梅总目录、续金瓶梅凡例、续金瓶梅引用书目、太上感应篇阴阳无字解序、太上感应篇阴阳无字解。

1.3 牌记题“李笠翁先生著”《第一奇书》

此本为张评无回前评语本的翻刻本，内封左下侧无“在兹堂”牌记，其余各款同在兹堂本，是在兹堂同板的后印本，挖去了“在兹堂”三字。内封上端横题“康熙乙亥年”，右侧竖题“李笠翁先生著”，中书大字“第一奇书”，左下无字，书口题“第一奇书”。正文半叶十一行，行二十二字，版框19.5×14.4cm，无鱼尾，四周单边，外形尺寸高23.2 cm，一函二十四册。卷首依次列《皋鹤堂序》《凡例》《竹坡闲话》《西门庆房屋》《读法》《寓意说》《冷热金针》《趣谈》《非淫书论》《杂录小引》《苦孝说》《西门庆家众杂录》《第一奇书目》，第一回以“热结”“冷遇”弟字起。有总评各篇、眉批、旁批，无回前评。张评康熙甲本中的眉批，在此本中列为旁批。

1.4 古本金瓶梅

《古本金瓶梅》是张评《第一奇书》的删节本，仍属张评本。《古本金瓶梅》的祖本原藏小玲珑山馆，后王仲瞿得之[3]，1916年存宝斋将张评本删节后铅印出版，是为《绘图真本金瓶梅》。上册附绘图真本金瓶梅提要、蒋敦艮序和王昙(仲瞿)的《金瓶梅考证》[4]。其后，上海卿云书局删削了《真本金瓶梅》中的插图、诗词、评语，以铜字排版重印，更名为《古本金瓶梅》。是书曾畅销一时，后有多种翻印本，间有伪托明嘉靖三十七年观海道人“序”和清乾隆四十六年袁枚“跋”的印本。

据黄霖先生考证，《古本金瓶梅》的删改者可能是王文濡。王文濡(1867年～1935年)，原名王承治，字均卿，别号学界闲民、天壤王郎、吴门老均等，历任中华书局、大东书局、文明书局、进步书局、鸿文书局、乐群书局及国学扶轮社编辑、总编。

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藏《古本金瓶梅》四卷一百回，著者题明王凤洲(元美)，浪漫主义标点，一函四册，存四种版式：

其一，民国十八年五月三版，卿云图书公司印行；

其二，民国二十一年，上海卿云图书公司印行；

其三，又题《改过劝善新书》，西历1933年十一月,古今出版合作社发行,定价四元；

其四，亦题《改过劝善新书》，西历1935年,古今出版合作社发行,定价六元，本藏缺第一册。

2 词话本

2.1 古佚小说刊行会本《新刻金瓶梅词话》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马隅卿、鲁迅、胡适、徐森玉、赵万里、郑振铎、孙楷第、长泽规矩也等二十人出资预约，以传世最早的万历丁巳本《金瓶梅词话》为底本，配以通州王氏所藏崇祯本图像，合为《新刻金瓶梅词话》，影印百余部[5]。此本今存至少四种版式：

其一，影印本。1933年3月古佚小说刊行会在北京影印104部，钤有朱色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卷首、卷尾各一枚)与朱色“本书限印104部之第n部”字样(卷尾)，小本，有插图200幅，但无52回7、8两叶正文。

其二，影影印本。据影印本影印，钤有墨色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卷尾)，小本，有插图200幅，没有限印字样，亦无编号，52回7、8两叶据绣像本抄补。

其三，影影印本。无古佚小说刊行会会章，小本，有插图，无编号，亦无52回7、8两叶。

其四，影影印或翻印本，插图只有一、三、五回六幅。

西北师大图书馆藏古佚小说刊行会本，有两种版式：

(1)《新刻金瓶梅词话十卷附绘图(一百回)》影影印本。民国二二年三月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影印本，二函二十一册。书衣题“金瓶梅词话”及卷数，中钤“张鼎元”白文长方章，每册卷端钤“鼎元珍藏”白文方章。卷尾钤墨色“古佚小说刊行会章”，有插图200幅，白绵纸印本。第52回7、8两叶正文据绣像本抄补。正文半叶十一行，行二十四字，版框16×10cm，单线鱼尾，四周单边，外形尺寸高24cm。

(2)《新刻金瓶梅词话十卷附绘图(一百回)》影影印本。据民国二二年三月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影印本影印，四函二十三册，存复本一部。此本据西北师范学院藏民国二二年三月古佚小说刊行会本影印，影印年代无考,原“西北师范学院”藏书章及财产登记号均被影印。

2.2 北京文学古笈刊行社铅印《金瓶梅词话》

此本据古佚小说刊行会影印本排印，为1957年北京文学古笈刊行社铅印本，二函二十一册，西北师大图书馆存上函十一册。时逢汉字简化运动，此本文字错误较多，有失词话本的真实性。

2.3 中国文学珍本丛书《金瓶梅词话》

《金瓶梅词话十卷一百回》据万历本排印，明笑笑生著，民国施蛰存校点，民国二十四年十月初版，上海杂志公司发行，中国文学珍本丛书第一辑，第七种。中国文学珍本丛书本校订尚好，是万历词话本发现后最早的一百回排印、删节本。西北师大图书馆存“特印”和“普及”两种：特印本上、下二册，版权页说明“特印本肆角”；普及本一函五册，版权页说明“普及本叁角”。

2.4 国学珍本文库《明版全图金瓶梅词话》

国学珍本文库本与中国文学珍本丛书本内容、版式相同，书题《明版全图金瓶梅词话十卷一百回》，明笑笑生著，襟霞阁主人重刊，国学珍本文库第一集赠品，由中央书店出版。本藏一函六册，存复本三部。

3 《金瓶梅》的版本系统

《金瓶梅》问世至今约4百年，初无刻印，仅靠抄写流传。现存最早的刻本，是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东吴弄珠客作序的《金瓶梅词话》。经过近4百年的流传、刻印，《金瓶梅》大体形成3个版本系统[6]。

3.1 《新刻金瓶梅词话》，简称“词话本”

现存《新刻金瓶梅词话》一百回，有欣欣子序、廿公跋、东吴弄珠客序。词话本刊本今存四种，国内存一种，1931年在山西介休县发现，后入藏北平图书馆，由古佚小说刊行会据以影印104部(原本现藏台湾故宫博物院)；日本存三种。对于目前发现的四种现存词话本，大多学者认为属于同一版刻。

3.2 《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简称“崇祯本”或“绣像本”

崇祯本《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全二十卷一百回，词话本则分为十卷。崇祯本卷首有东吴弄珠客《金瓶梅序》，无欣欣子序，也无廿公跋(原刊本无，翻刻本有)。有插图二百幅，题刻工刘应祖、刘启先、黄子立、黄汝耀等人姓字。这些刻工活跃在崇祯年间，是新安(今安徽款县)木刻名手。此刻本避崇祯帝朱由检讳。

3.3 《张竹坡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简称“张评本”

在三个版本系统中，张竹坡评点本流传最广、影响最大。张竹坡(1670年～1698年)名道深，字自得，号竹坡，于康熙三十五年评点、刊刻了《金瓶梅》。张竹坡评点包括总评、《竹坡闲话》、《金瓶梅寓意说》、《苦孝说》、《第一奇书非淫书论》、《冷热金针》、《读法》、《凡例》、《趣谈》、回前评、眉批、夹批等约十万余言。张竹坡评点，因避清讳，改“胡僧”为“梵僧”、 “虏患”为“边患”、“匈奴”为“阴山”、“俨犹”为“太原”、“夷狄”为“蛀虫”、“伐辽”为“伐东”等。除此之外，对正文文字未作改动。据刘廷玑《在园杂志》卷二记载:“彭城张竹坡……惜其年不永，殁后将刊板抵偿夙逋于汪苍孚，苍孚举火焚之，故海内传者甚少”。 这些情况表明，张竹坡的原刻本在当时流传不广。康熙年间的张评本今存两个版本：张评康熙甲种和张评康熙乙种。张评康熙甲种，卷首序署“时康熙岁次乙亥清明中浣，秦中觉天者谢颐题于皋鹤堂”。内封上端无题，右侧竖题“彭城张竹坡批评金瓶梅”，中书大字“第一奇书”，左下侧竖题“本衙藏版翻刻必究”。书口题“第一奇书”，无鱼尾。正文半叶十行，行二十二字。正文内有眉批、旁批、行内夹批，每回前有回评。张评康熙乙种，与上书同板，无各回的回前评语。张评康熙甲种“本衙藏板翻刻必究”本，有皇族世家藏书本，卷首盖有恭亲王藏书章。在总评《寓意说》“易其有极，悲哉，悲哉”之后多出227字。

以张评康熙本为祖本，又产生出两个系列的翻刻本，即：有回前评语本，如影松轩本、四大奇书第四种、本衙藏本、玩花书屋本、崇经堂本等；无回前评语本，如在兹堂本、无牌记本(扉页框内左下无“在兹堂”三字，其余各款同在兹堂本)、皋鹤草堂梓行本等。黄霖先生认为“有回前评的乾隆丁卯本接近张评本原貌(按：乾隆丁卯本据张评康熙甲本翻刻)”。张竹坡总评各篇、读法、回前评、眉批、旁批、夹批前后互为照应，内在各有联系，构成了张竹坡批评的完整体系。

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发端于1902年成立的京师大学堂师范馆图书室，后为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图书馆。1937年国立北平师范大学迁至西安，是为西安临时大学，1938更名国立西北师范学院，1941年校址迁至甘肃兰州。在抗日战争的烽火硝烟中，图书馆跟随学校一路西迁。抗战胜利后，国立西北师范学院继续在兰州办学。历经百余年的发展变迁，图书馆积累了丰富的古籍资源。西北师范大学馆藏的《金瓶梅》各类版本中，不乏珍善本，为《金瓶梅》的版本研究提供了可资参考的珍贵史料；多样的版本形态，也将为《金瓶梅》“瓶内”“瓶外”的全面研究提供丰富的文本依据。

[1] 瞿冕良.中国古籍版刻辞典[M].山东：齐鲁书社，1999：85.

[2] 王汝梅，等.校点《金瓶梅》[M].山东：齐鲁书社，1991：7.

[3] 梅新林，葛永海.《金瓶梅》文献学百年巡视[J].文献.1999(4)：208.

[4]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2002：83.

[5] 长泽规矩也.《金瓶梅》词话影印的经过；黄 霖，王国安编译.日本研究《金瓶梅》论文集[M].山东：齐鲁书社，1989：83-88.

[6] 王汝梅.《金瓶梅》三种版本系统[J].古典文学知识，2002(5)：83.

(刘 平 编发)

Study on the Edition of "Jin Ping Mei" Collected by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ibrary

Wu Yongping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70, China)

The first published "JinPingMei" had no imprint, only spread by copy. The novel showed ugly performance by the ugly, the spread and publication of "JinPingMei" was very tortuous. In the long and difficult communication process, "JinPingMei" from the original manuscript gradually developed into combination of text and commentary, roughly formed the more complex three versions system such as Ci Hua Ben, Chong Zhen Ben and Zhang Ping Ben.JinPingMeicollected by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ibrary has thirteen kinds, eight editions, respectively belonging to Zhang Ping Ben and Ci Hua Ben. Among them, there are many quite rare literature, which can provide referential multiple text for the research ofJinPingMei. 6 refs.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ibrary. "JinPingMei" Edition. Zhang Ping Ben. Ci Hua Ben.

*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近代诗歌流变与转型研究”(项目编号：12BZW076)、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 “清代妇女诗话考述与研究”(项目编号：15LZUJBWYJ008)研究成果之一。

G256

A

1003-7845(2016)05-0055-04

吴永萍，馆员，现在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工作。

2016-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