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莉 李颖玉 朱晓文
(1西安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2西安交通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
基于语境的《骆驼祥子》英译本选词研究
陈莉1李颖玉1朱晓文2
(1西安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2西安交通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 西安710049)
本研究通过对《骆驼祥子》两个英译本的平行语料库检索与分析,探索了语境对译者选词的影响,并以“小”字为例进行案例分析。结果表明,施晓菁的译文相对忠实于原文语言,在句式及细节的处理方面也与原文趋同;而葛浩文的译文则倾向于简单明了地再现原文语境,甚至有时会因此而偏离原文语言的准确性。
翻译选词语境《骆驼祥子》
《骆驼祥子》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都占有重要位置。在国外,老舍是被译介作品最多、译介国家最多、研究最多的中国作家之一(张曼等,2010)[1]。本研究选取《骆驼祥子》的两个译本进行对比,借助语料库语言学研究工具对施晓菁和葛浩文的译文中所有“小”字的对应译文进行研究。
词义和语境联系紧密,Malinowski认为 “语境是决定词义的唯一因素,舍此别无意义可言”[2];Firth曾指出,每个词在新语境中都是一个新的词[3];Newmark把语境看成翻译中最重要的因素,认为“其重要性大于任何法规、任何理论、任何基本词义”[4];Nida则认为孤立的词语、语句甚至语段的意义都可能是游移不定的,它们必须处在特定的联系关系即上下文中,同时又受到相关的社会交际情境的调节,其意义才能变游移为稳定[5]。
Shaw提出了“翻译语境”的概念,并将其定义为“翻译过程中聚合起来的文化互动的总和”[6],图示为:
Source←→Translator←→Receptor
其中,Source为原语语境,为即将翻译的文本提供意义;Receptor是译语语境,使得译文读者理解提供原作者意欲表达的内容;译者处在两者之间,与原语语境和译语语境都是互动关系,是二者的协调员(mediator)。
国内学者(王传英,石丹丹,2013)认为就语言的理解和表达而言,语境具有制约、解释、生成、填补、预测等功能[7]。翻译过程中的选词用字都要在对这两种语境综合考量的基础上才能完成。译者是整个过程的主体,因此,不同译者对同一原作的翻译所使用的语境因素就具有个人特色(彭利元,2003)[8]。译者有必要在充分了解中外在社会文化背景和道德价值观念差异的基础上,进行对文学作品的解读和翻译(高丹,2015)[9]。这种个人特色来自于译者自身对原作语境及文化背景的理解,以及对译语语境表达的不同。因此,即使原文语境相同,译者的解析和表达也会随着自己理解的不同而变化。
“小”字的本意是“细;微”,在使用过程中衍生出许多其他义项。小说《骆驼祥子》中,“小”字的用法非常灵活,语境对词义的制约非常明显,两位译者对语境的解析和表达也各有千秋。
例1更有人说,刘老头子大概是看上了祥子,而想给虎妞弄个招门纳婿的‘小人’。
施译:others(speculated)that the old man had taken a fancy to him and was planning to marry him to Tigress,wanting a son-in-law humble enough to move into their house.
葛译:But even more of them assumed that the old man had his eye on Xiangzi as a possible groom for Huniu and a replacement son for him.
这句话描写的是别的车夫对祥子身份的猜测,因为祥子不拉刘四爷的车,而能住在人和厂,与刘四爷的关系必定不一般。这些车夫对祥子“怀着点妒羡”,便要贬低祥子。这里施晓菁翻译成了“a son-in-law humble enough”,用humble来表示低微,将语境里含有的鄙薄意义外显化了,译文的意思表达得清晰明确。反观葛浩文的翻译“a replacement son”,仿佛并没有凸显出“小人”一词暗含的鄙薄意义。其实不然,从语境背景看,“女婿”一词在文章中出现了两次,葛浩文都译成了son-in-law,却独把例1中的上门女婿翻译成了 “a rep lacement son”,便凸显了“replacement”的不同,“祥子”是可替代的,不值得珍惜的,人们贬低他、讽刺他。此外,“上门女婿”是中国文化中特有的元素,这种文化的不对等可能会给译文读者带来困惑,施晓菁用“a son-in-law humble enough to move into their house”进行了解释;葛浩文用“a replacement son”翻译“小人”也是出于对目标读者理解难度的考量,这种译法有利于提高译文读者的阅读流畅度。
例2他……有时候仰面承受着阳光,打个小盹。
施译:...turned his face up to the sunlight and dozed for a while.
葛译:At other times he lay on his back and slept underthe sun.
这句话是用来描述祥子的变化的。虎妞死了,祥子搬出了大杂院,拒绝了小福子,仗着狠心维持着个人的自由。祥子慢慢变得绝望,开始“淡而不厌的一天天的混”。这里的“小盹”体现了祥子拉车状态的懒散。再看下文:“除了必须开口,他简直的不大和人家过话。”因此,“小盹”也可能是装睡,逃避与他人的交流。
葛译文仅将“睡觉”的意思翻译了出来,却没有体现时间短的意义,因此略显不准确。施译文则译成 “dozed for a while”,是典型的直译。施晓菁将原语语境中包含的意思在译文中非常完整地表达了出来,葛浩文将 “小盹”处理成“slept”则可能出于对译文简洁性的需要和对文本易读性的考量。
例3.她们得抱着个小煤油灯给人家洗,作,缝缝补补。
施译:They had to wash,mend and sew what they had taken in beneath a dim oil-lamp.
葛译:They washed and mended clothes under the weak light of an oil lamp.
大杂院,里的妇女怀着孕还要趁着家里的老人孩子都吃饱睡了的晚上,就着“小”的煤油灯照常工作。描写灯“小”是为了凸显了她们工作条件的艰苦。施晓菁将这个“小”字翻译成了“dim”,是“昏暗的”意思,将原文表达的意思对应地转移到了译文里,再现了原文的风貌。葛浩文则将它处理成了“weak light”,用微弱的灯光来表现原文里妇女的劳作环境的艰辛,译文显得流畅而自然。两位译者对原文的解析基本相同,但表达方式却各不相同。
语境是翻译中的关键因素,对翻译的选词用字都起到了一定的制约作用。译者既需要准确的解析原文,又需要让译文融入译语语境和译语文化,在原语语境和译语语境的不断互动中产出既忠实又便于理解的翻译。因此,译者在这里充当了一个“协调员”的角色。每个“协调员”对语境的解析和表达却又各不相同。就《骆驼祥子》一文“小”字的翻译而言,施晓菁的译文更加倾向于准确而完整地表达原文的意义,在句式及细节的处理方面也与原文语法上趋同,受汉语原文的影响较深。而葛浩文的翻译则更加灵活多变,倾向于简单明了的再现原文语境,译文虽有时稍显不准确,但是较为流畅自然,通俗易懂。
[1]张曼,李永宁.老舍作品在美国的译介与研究[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2:98-106.
[2]Malinowski,B.The Problem of Meaning in Primitive Languages,Supplement to Ogden,C.K.&Richard,I.A.The Meaning of Meaning[M].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1923.
[3]Firth,J.R.Papers in Linguistics 1934-51[C].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7.
[4]Newmark,P.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M].Oxford:Pergamon Press,1982.
[5]Nida,E.A.Language,Culture and Translating[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3.
[6]Shaw,R.D.The translation context:Cultural factors in translation[J].Babel,1987,23:25-29.
[7]王传英,石丹丹.翻译语境与语境化译者训练[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3,03:125-128.
[8]彭利元.语境与翻译关系新探[J].外语教学,2003,02:59-62.
[9]高丹.翻译美学视角下《骆驼祥子》的口语化景物描写[J].语文建设,2016,06:79-80.
本文系西安交通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骆驼祥子》汉英日平行语料库建设与翻译实证研究”的部分成果(编号:SK2012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