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视野融合:从接受美学看莫言《酒国》中的景物描写翻译

2016-03-16 16:40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11期
关键词:葛浩文莫言视野

卢 颖

(湖北文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 湖北 襄阳 441053)

再造视野融合:从接受美学看莫言《酒国》中的景物描写翻译

卢 颖

(湖北文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 湖北 襄阳 441053)

莫言的《酒国》是一部以反腐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其中的景物描写无论在人物刻画还是背景烘托方面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文章从接受美学翻译观出发,以美国翻译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酒国》英文本为语料,分析译者在对自然景物描写、社会环境描写和生活场景描写三方所采用的翻译方法和策略,阐述译者是如何通过这些有效的翻译手段实现译文读者期待视野和实践视野的“视野融合”。

《酒国》英译文;景物描写;视野融合;接受美学

莫言的《酒国》是一篇以反腐为主题的长篇讽刺小说,在国内外都较有影响力。《酒国》中的景物描写充满了浓厚的中国文化,运用了大量文化负载词,这为《酒国》成功译介西方世界提供了藩篱。本文从接受美学视角出发,分析美国当代著名翻译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对《酒国》中景物描写所采用的翻译策略,探讨葛文浩译文对“视野融合”再造所呈现的各种翻译方法。

一、景物描写的作用

景物描写又叫环境描写。所谓环境描写,包括社会环境、自然环境和生活场景的描写。[1]景物描写是小说组成要素中的重要部分。有效的景物描写可以使读者感到情景交融,主题鲜明,容易产生浓厚的艺术感染力和一定的审美效果。小说中的景物描写的作用有:第一、设定活动空间,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第二、烘托人物心情,展示人物性格;第三、渲染场面气氛,揭示社会背景。[2]可见,景物描写可以达到“借景抒情”“借物喻人”的功效。《酒国》中的景物描写生动鲜活,充满了浓厚的乡土风情。莫言对“酒国”的自然环境、酒国人民生活场景及残酷腐败的社会环境的刻画堪称刚劲有力、淋漓尽致。译者葛浩文对景物描写中承载深厚中国文化词的处理方面体现了一个成熟翻译家对中美两种文化的熟稔和翻译技巧的娴熟。他不仅深谙中国文化,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美国人,他了解美国读者的审美需求。他从接受美学的视角使译文读者获得了极大程度上的视野融合,使《酒国》在英语世界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二、接受美学翻译观

1. 接受美学

接受美学以读者对文学作品的经验体会为中心,以开放性的接受度为重点,自20世纪中期以来,在业界广泛地被学者们讨论。德国文艺理论家汉斯·罗伯特·姚斯(Hans Robert Jauss)是接受美学的主要创立者之一。1967年姚斯在其题为《文学史作为向文学理论的挑战》的就职演说中, 全面提出了接受美学的基本思想和理论构架, 确立了以读者为中心的接受美学理论。姚斯借用阐释学“视野”的概念, 以“期待视野”为中介, 以“视野融合”为途径, 将文学史转化为一种阅读者的积淀, 在文学与社会、 美学与历史之间的鸿沟上架起了一座桥梁,接通了文学与现实、 过去与未来。[3]姚斯所提出接受美学理论更加强调读者和文本之间的动态互动,使文学成为一种阐释的艺术,即阐释的过程就是审美经验融入到作品中产生审美价值的过程。因而文学作品更具开放性,审美活动不再以作者和文本为中心,接受者也从被动的地位转为主动。[4]

2.视野融合

接受美学的一个重要概念是“期待视野”,即解读者面对本文时, 调动自己的经验并产生的思维定向及其他所希望的本文对他的满足。“视野融合”则是指接受者的期待视野与本文或生活实践视野的交融和相互影响。[3]这里,“期待系统”实际上是指的读者所具有的对于文学体裁、形式、主题及语言的理解之综合。[5]读者的期待视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在阐释文学作品时美学价值是否能够体现。如果读者的期待视野与作者意图或文本意图达到在一定程度上的一致,文本和读者之间的对话就可以实现美学价值在一定意义上的被阐释。[4]因而接受美学翻译观认为,评判译文是否可以使译文读者获得最大程度上的审美体验,取决于译文读者期待视野与其从文本中所获得的实践视野的交融,这不仅要求译者熟悉中国文化,还要非常了解译语文化,只有译文实现译文读者的“视野融合”,才可以使译语读者不受文化因素的阻碍,了解景物描写所烘托和暗示的主题思想,从而使中国文化很好的传播出去。

三、《酒国》英译文中景物描写的“视野融合”

1. 自然环境描写

自然环境描写的主要作用是表现主题思想,揭示人物心理,表现人物性格。《酒国》中有一段景物描写,是侦查员丁钩在一位年轻人的带领下,会晤矿厂领导人的途中的所见。

“又绕过一垛清一色的白桦圆木,便看到前方有一片向日葵森林。”[6]22

翻译家葛浩文英译文:Passing by a stack of birchwood logs, he saw a forest of sunflowers.[7]22

“圆木”本身是已经没有生命力的被砍伐下来的木材,莫言将其描写为“没有完全丧失生命”且“破绽处露出更新更嫩的肌肤,好像说明着圆木依然在生长”,这里暗示着酒国的腐败现象在表面上已经不复存在,但还在暗处滋生生长。在中国文化中,松树、白杨暗为国家栋梁,白桦树的树木往往不成材,不能为栋梁。所以莫言此处用白桦树暗指矿厂的领导人。在美国,白桦树却是一个承载着神性美和人性美的鲜明意象。该意象源于美国现代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著名诗歌“白桦树”(Birches)。“白桦树”在中美文化中不同的象征意义给翻译带来障碍。葛浩文先生将其译为“birchwood logs”,而非“birch logs”,这样与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笔下的白桦树“Birches”区分开来,避免让美国读者联想到“Birches”的意象。可见,在翻译过程中,葛浩文先生将读者和文本放到了同等重要的地位,使译文读者的审美视野实现了与其生活实践视野的交融。

2. 社会环境描写

社会环境描写主要是交代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为读者理解小说主题做铺垫。社会环境的描写包括对时代特征、社会习俗、风土人情等方面的刻画。《酒国》中的社会环境描写非常丰富,每个细节都烘托出酒国社会各个阶层、各个领域的黑暗腐败。如:

“刚刚扔掉打狗棍,就回头痛打叫花子。”[6]54

葛浩文先生译文:“After throwing away the beggar’s staff, do not turn and beat other beggars.[7]55”

该段中的描写包含了丰富的文化负载词,如“打狗棒”“叫花子”。如果将这些文化负载词都直接译出,美国读者恐怕会口瞪目呆,摸不到头脑。“打狗棒”源于中国武侠小说,是丐帮帮主的武器,“叫花子”指的就是口语乞丐的民间俗称。葛浩文先生此处将打狗棒译为“beggar’s staff”(乞丐的权杖),一方面对中国文化中的打狗棒进行了更准确、更深层次的诠释,另一方面,从接受美学角度出发,使译文读者可以结合整句通篇理解该句的寓意,即:刚成为一个领域的领军人物,便嫌弃那个领域的普通人。如果没有前句“the beggar’s staff”, 后句“turn and beat other beggars”会缺乏互文性,译文读者无从理解。可见,葛浩文先生已经预见到译文读者的实践视野范围,在译文最大限度上实现了译文读者期待视野和实践视野的有机融合,使译文读者领略到中国文化的意蕴,同时体会到原文作者此处的特殊用意,即酒国社会的黑暗已经深入到文学领域,暗指反腐的势在必行。

3. 生活场景描写

生活环境的描写包括对小说中人物生活的场所、地点、环境的描写。生活环境的描写可以使读者了解小说人物的生存状况,为突显人物心理和人物性格做铺垫。莫言的小说充满了乡土气息,对人物生活环境的描写细致入微。如《酒国》中一段对元宝生活环境的描写为元宝即将卖掉自己一岁的儿子为市政婴儿特供,能使儿子成为特极品,给儿子洗澡的情景铺垫:

“凉森森的光芒照耀着沉睡的酒香村,谁家的鸡在窝里叫起来,叫声闷闷的,好像从地窨子里发出来的。”[5]57

葛浩文先生译文:“Cold rays of light danced in the sleepy village of Liquor Scent.”[7]60

这段描写主要交代故事发生的时间。秋天的后半夜,天气晴朗,月亮被比作融化了半边的圆冰”,体现出黑暗世界中光明也一样的冷酷。莫言用“凉森森”三个字把乡村生活的凄凉、恐怖刻画出来。“凉”指凄凉,夜的冷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而“森森”体现了社会及人与人之间的阴森恐怖。如果“凉”可以译为“cold”,而“森森”在英语中却没有对等语。在“森森”没有对等语的情况下,如果采用省略的译法,会使译文读者的期待视野和实践视野分离。为了使译者读者能够更深刻的体悟作者此处的用意,译者使用了动词“dance”来反讽社会的阴森,用拟人的手段将黑夜里的冷光比喻为一个舞者,肆意扰乱这沉睡的乡村。译者采用了改写的方式,使人联想到英语世界里的“the light of evil”(邪恶之光),不仅更加符合英语读者的审美倾向,而且实现了译文读者的期待视野与实践视野交融。

四、结语

“好的翻译应像一面玻璃窗,只有出现刮擦和气泡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它的存在。 翻译本该完美,那些瑕疵本不该出现。玻璃窗也不该喧宾夺主的引起人们对它的注意。”[8]葛文浩先生《酒国》的英译文不论从文化、功能对等、还是忠实角度都再现了原文的风貌,让译文读者实现了期待视野和实践视野的视野融合,实现了译文读者和原文作者的审美沟通,从而使译文读者获得最大程度上的审美体验。

[1]王金符.景物描写的作用和方法[J].潍坊教育学院学报(综合版), 1993,(1):28-31.

[2]潘松. 浅谈小说中的自然环境描写的作用[J]. 科学咨询(教育科研), 2004,(5):10.

[3]方建中.论姚斯的接受美学思想[J].求索, 2004,(5):156-158.

[4]卢颖. 古诗英译中审美距离的再创造——评孟浩然《岁暮终南山》六种英译本[J].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12):105-107,125.

[5]王鍾陵.论姚斯的接受美学理论[J].江苏社会科学, 2012,(3):174-182.

[6]莫言. 酒国[M].北京:作家出版社, 2012.

[7]Howard Goldblatt. The Republic of Wine[M].New York: Arcade Publishing,2000.

[8]Lawrence Venuti. 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 A History of Translation[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彭雷生

On the Translation of Scenery Description in Mo Yan’sTheRepublicofWin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ception Aesthetics

LU Y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bei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Xiangyang Hubei 441053, China)

Mo Yan’sTheRepublicofwineis a novel with the theme of anti-corruption in which the description of scenery plays a crucial role in both depiction of characters and background.This paper,based on the English version ofTheRepublicofwinetranslated by American translator Howard Goldblatt, analyzes the translation methods and strategies on natural scenery description, description of social environment and life scene description, aiming to explain how the translator uses the aforesaid effective translation means to achieve fusion of horizon of expectations and practical view.

English version ofTheRepublicofWine;scenery description;fusion of horizons;reception aesthetics

2016-09-17

湖北文理学院人文教育与文化传播学科群立项建设成果;湖北文理学院省级重点学科立项学科建设成果

卢 颖(1978-),女,河北石家庄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H059

A

1674-344X(2016)11-01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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