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 媛 媛
(首都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北京 100048)
全球化视域下的“认同问题”研究
——基于亨廷顿与吉登斯的比较
雷 媛 媛
(首都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北京 100048)
现代性制度下,认同危机开始显现。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快,文化的全球化趋势也日益凸显,这加剧了认同危机,使认同问题变得多元化。亨廷顿与吉登斯虽然身处不同国家,但都对认同问题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成果。对二人关于认同的分析做一比较,总结两者观点的异同点,可以看出:全球化全方位的确立中,着重从文化视角辩证分析认同问题是至关重要的。
全球化;现代性制度;文化;认同
“认同”最早被人熟知是在心理学领域,主要探讨自我与他者的关系问题,即在互动关系中自我对归属感的体验与自我对身份的界定。20世纪70年代后,对认同问题的研究逐步从心理学领域扩展到哲学、人类学及社会学等其他领域。认同的外延也不断扩大,按照主体的不同,认同可以分为以下四个方面:个体(自我)认同、社会认同、民族认同以及国家认同四个方面,其中社会认同、民族认同以及国家认同尽管内涵不同,但都是特定群体的认同,因此与个体认同相对,后三者可以划入群体认同的范畴。个体(自我)认同即个体面对外界环境的变化所产生的对自我身份的界定。群体认同包括了两个方面:一方面,群体内部的认同,即群体成员对群体的归属感;另一方面,群体外部的认同,即社会层次对不同群体的定位与划界。其中社会认同指某一集团或特殊群体对自身的定位,尤其表现在性别与职业认同上。民族认同是本民族与他民族在文化交流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对自我民族生活方式、信念信仰的不断坚持或变更。国家认同即国家交流中对国家身份的反复确认,国家认同与国家安全密切相关。单一性认同是不存在的,自我认同、社会认同、民族认同以及国家认同并不会单独存在,这些认同往往相互交织,使认同问题变得更为复杂。人们可以从不同角度探讨认同问题,而覆盖在认同问题上那张最大的网即是文化认同。随着认同问题的显现,认同问题中的文化因素受到不断关注,主体的生活方式、文化习俗、宗教信仰等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主体对自我身份的界定,进而影响着认同问题。因此文化认同与个体认同、群体认同并不是同一层次的概念,相互之间有交叉点,但不能完全等同。
亨廷顿与吉登斯两位学者的影响都超出了本学科领域,不仅在政治领域发挥巨大作用,同时在更大范围内产生了振聋发聩的效果。两位学者虽然都研究广泛的认同问题,但侧重点不同,本文试图对两者的观点进行比较,并简要分析其相同点与不同点,以期从更全面的角度研究认同问题。
全球化进程加深了认同问题的复杂性,多种认同相互交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认同危机;同时,认同危机逐步与政治联结,使认同的问题备受关注。从一国内部看,民族、移民的不断交流与融合对民族性或国家特性形成挑战,这引发众多学者探讨族性的定位与发展问题。同时,随着阶级流动速度的加快,个体对选择一种怎样的生活方式,以及应该进行怎样的生活规划产生困惑,逐步提出“我是谁”的疑问,尤其表现在身份和职业认同上,自我的身份逐渐消失在现代性制度的框架中,自我认同危机显现。从国际上看,各国之间的战争逐步演变为以文化为主的认同战争,国家认同与国家安全问题突出。全球化加深了国与国之间的交流,这种对于“我是谁”的追问开始扩展其外延,变为“我们是谁”的问题。
面对认同问题,两者的观点都内在地具有西方中心主义的特点。尽管亨廷顿公开反对“普世文明”,认为“普世文明”的推行是不道德的。这种让全世界的文化趋同的做法不应该被认可,但反对“普世文明”的推行本身并不能构成对内在的西方中心主义的反驳。吉登斯对现代性的分析也反映出他对于全球化必然性的肯定。吉登斯认为,在文化全球化的过程中,自我认同在被现代性塑造的同时,也塑造着现代性本身。尽管自我认同出现危机,但这些在现代性的洪流中都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现代性的内在本质是全球化,但这种全球化是以西方为中心的全球化。总之,无论是吉登斯还是亨廷顿,两者理论的前提都是,在文化日益全球化的过程中,西方文化是世界占主导地位的文化。虽然两者都强调主体认同的价值,但仍然倡导要按照现代的、西方的标准达到认同的一致。
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不是毫无关系,而是相互交织的,不能单一地谈论某一认同。纵观全球,我们可以发现,有些国家内部只有一个民族,有些国家却是由多民族共同组成的。尽管在全球化背景下,多民族国家不断增多,单一民族国家看似少有,但正是这些单一民族国家成为世界政治格局中的不稳定因素。并且多民族国家内部也有民族主义的复兴,力求构建单一民族文化,确立其在世界范围内的独特性。所以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可以组合在一起,称为“民族国家”认同,亨廷顿与吉登斯对于“民族国家”认同发表了各自的见解,但差别巨大。
亨廷顿从文化视角分析了世界政治格局,认为相较于过去利益诱导的国家间战争,各国文化的差异成为当前乃至以后战争爆发的主要原因,国家间战争变为了关于文化认同的战争。但是为了避免战争而推行“普世文明”是不可取的,这种内含文化帝国主义的政策会加剧文明之间的反认同,从而引发更大规模的战争。并且,由于文化本身的差异,“几乎没有或完全没有证据证明下述假设:普遍的全球通讯的出现正在导致观点和信仰的趋同”[1]。由此,就必须加强对民族国家独特文化的认同,并找寻与本民族有相同历史根源的民族,达成伙伴关系,共同抵抗与本民族文化完全不同的其他阵营。伙伴关系的建立以及敌人关系的确认,更能增强对本民族的认同。
与亨廷顿的民族主义情绪不同,吉登斯站在现代性角度,辩证地看待了民族国家的认同问题。吉登斯在阐述现代性的全球化问题时,认为“全球化社会关系的发展,既有可能削弱与民族国家相关的民族情感的某些方面,也有可能增强更为地方化的民主主义情绪。”[2]吉登斯认为,民族主义并不一定会造成战争,民族国家的主权和公民权是他思考“民族国家”认同的基石。民族主义的成长环境决定了民族主义的后续发展,如果民族主义是生长在一个高度强调国家主权的国家,很有可能产生一种排外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但在拥有较高公民权意识的国家基础上生长出来的民族主义,不仅不会带有极端性质,反而成为一种启蒙性质的民主理想。
按照本文对认同的划分,享廷顿与吉登斯两人所探讨的认同主体不同。亨廷顿关注于民族、国家、集团等群体认同。尽管吉登斯也关注民族国家的问题,但他主要是从现代性背景下个体的存在方式说明民族国家的认同,并单独探讨个体认同的问题。
吉登斯的认同理论建立在他对现代性的不同维度的分析。他认同不可避免的现代性给个体带来了风险,引发信任、本体性安全等问题。风险社会中的风险源自于自然界与传统的终结,前者由于现代社会人为因素的干预,风险的性质完全不同于前现代时期,这种威胁较之前现代更不易察觉,危害也更大。传统的终结在于,“它的仪式性和重复性,总以团队为单位,具有很强的集体性。传统是一种规范的行为准则,是真理的一种形式”。现代性下的个人逃离了传统,尽管变得无比自由,却伴随着一种“被抛弃感”。亨廷顿始终关注国际政治格局的变动,关注群体认同,民族、国家是其论述世界秩序的基础,尽管他强调文化的差异性特征,增强民族国家的独特性文化,但是他并没有过多思考全球化背景下单个人的处境。
亨廷顿更关注文化因素在重建世界秩序中的重要地位,提出对本民族或国家的独特文化的弘扬与发展,并在国际范围内找寻同自己有相似文化根源的集团或国家组成联盟。吉登斯则从政治角度提出了解决认同危机的方法,即在高度现代性的社会,“对解放政治的重大重构以及对生活政治事业的不懈追求”[3]。
尽管普世文明以全球通讯等媒介推广至非西方化国家。但是,无论娱乐方式发生怎样的变化,作为文化或文明的最主要因素的语言和宗教的内涵不仅不会发生变化,反而变得更强大。在全球化进程中,非西方文化逐步吸收西方文化,将其本土化,整合到本民族文化之中,但西方化却失去了其固有的独特性,逐步与现代化趋同,“世界正在从根本上变得较多现代化和较少西方化”[1]。而这种独特性的丧失,在未来将会给西方带来不可小觑的威胁。亨廷顿主张在国内重建基督教的信仰,国外找寻敌对方,由于伊斯兰与中国文化不同于美国文化,所以他要在世界范围内联合英国,确立伊斯兰和中国的敌人地位,以加强对自身的认同。
吉登斯着重从政治角度看待认同危机,要想解决认同危机,个体必须积极参与到解放政治与生活政治之中。解放政治是从一种压迫自身的环境中解放出来的政治,内含两种方式:一是指从传统中解脱出来,面向未来;二是从被压迫的非合法性中解放。生活政治即指那些在全球化的进程中,人们面对不断出现的现代性危机所采取的行动。在现代性的反思下,备受人们关注的问题都属于生活政治,解放政治与生活政治相辅相成。当前所出现的认同危机的解决离不开解放政治的重新建构以及生活政治事业的不懈努力。正如吉登斯所言,“生活政治关涉的是来自于后传统背景下,在自我实现过程中所引发的政治问题,在那里全球化的影响常常地侵入到自我的反思性投射中,反过来自我实现的过程又会影响到全球化的策略”[2]。
总之,吉登斯主要是从社会、政治视角解读现代性制度下的认同危机,但是吉登斯过分看重现代性制度的影响,而忽视了在自我认同过程中他者、道德规范以及传统、文化等方面的重要因素。亨廷顿填补了文化的空缺,他从文化视角拓展了人们在已有视域中对认同的认知,并使认同面向社群、国家。此外,人类学家泰勒强调了道德规范在自我认同中的重要性。“我的认同是提供框架或视界的承诺和身份规定的,在这种框架和视界内我能够尝试在不同的情况下决定什么是好的或有价值的,或者什么应当做,或者我应赞同或反对什么。换句话说,这是我能够在其中采取一种立场的视界。”[4]利科着重从他者对自我的塑造入手,分析认同问题。由此可见,世界范围内的认同问题,是一个可做多视角分析的问题,且越来越具有跨学科的趋势。由此,全球化视域下,从多维度辩证看待广泛、复杂的认同问题至关重要。同时,文化认同不仅涉及到个体认同、民族国家认同,同时也涉及到地方性与全球化两者的认同问题。“日常文化实践中最本质的东西,恰恰是由地方性而非全球化来定义的。”[5]
[1][美]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M].周琪,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9:37,57.
[2][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57,252.
[3][英]安东尼·古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M].赵旭东,方文,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270.
[4][加拿大]泰勒.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发展[M].韩震,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37.
[5][英]约翰·汤姆林森.全球化与文化[M].郭剑英,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2003:10.
责任编辑:卢宏业
10.3969/j.issn.1674-6341.2016.05.052
2016-04-18
雷媛媛(1992—),女,吉林辽源人,哲学系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化哲学。
D812;G122
A
1674-6341(2016)05-012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