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片区竹编文化传承研究

2016-03-16 03:57张应军李柏山
怀化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张应军, 李柏山

(怀化学院 湖南省民族民间文化艺术研究中心, 湖南 怀化 418008)



武陵山片区竹编文化传承研究

张应军,李柏山

(怀化学院 湖南省民族民间文化艺术研究中心, 湖南 怀化 418008)

摘要:从武陵山片区竹编历史文化传承体系入手,提出了“竹编文化传承场”这一概念,并从自然传承场、家庭传承场、企业传承场和校园传承场四个层面对其进行了廊清和诠释。

关键词:传承体系,自然传承场;家庭传承场、企业传承场;校园传承场

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形成了独特的传承体系和方式。这种独特的传承体系和方式不仅保证了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得以正常地运作,而且还能使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交融和提升。在一般情况下,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这种传承方式与传统的农耕社会也是彼此相适应的,具有自己的生命力和生存的土壤。但是在异常的情况下,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的这种传承体系的方式就显得有些脆弱性,比如大的自然灾害及外来强势文化的渗透等等,都可以给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及其传承体系造成严重破坏。当今,我国社会已步入了转型时期,随着现代化建设速度的不断加快,不少塑料制品的泛滥,再加上不少人为的因素,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及其传承体系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不少民间文化已频临失传。因此,很有必要深入到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体系内部去寻求它自身的生存与发展路径。这就要求我们学者必须对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及其传承体系进行深入的理论研究,去探究它内在的生存和发展机制,增强自身内部的造血功能和对外部的适应能力,也就是去寻找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内部所蕴含的生存智慧与遗传基因。由此,笔者就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体系中的自然传承场、家庭传承场、企业传承场和校园传承场,提出一些看法。

一、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自然传承场

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与大自然有着紧密的联系。与当代文化不同的是,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把本身的根株深深地扎根于大自然的沃土中。由此,武陵山片区竹编技艺的祖先民们在与大自然打交往中,逐渐领悟到了竹材资源所产生的价值。从此,竹艺先辈们经过不间断的在认识、选择、利用过程中,利用竹材创造出了自己的竹编文化。大自然是世界人类文明最初的摇篮,不仅为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的进一步发展和创新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和丰富的竹材资源,也为武陵山片区竹编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就这样,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的传承体系与方式,把自然环境作为了自己的传承空间、平台和路径。

但是要提出的是,大自然并不是都可以成为民间竹编文化传承体系中的传承场,因为,大自然的范畴及内容是无比广阔和丰富的。笔者认为只有那些与人们的生存和发展息息相关,与人类社会生活有着紧密联系,又被人们所认同的那些自然环境的竹材资源因素,才有可能成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体系中的传承场。这些环境既是人们生活的客体,又被融入了竹编文化的因素,因而人们把这样的自然,称作“人化自然”[1]。

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场中的自然场是一个开放式的空间。自然场有大有小,不管是哪一种自然场,都具有开放性的特点。它主要表现在:(1)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中的自然场,多选择在宽敞的室内室外、展演馆、博览会馆或开放的露天广场,可以聚集很多的人群。在这样宽敞的露天或大型展馆的舞台上,武陵山片区各民族的竹编技艺师们,可以充分展演他们创造的民族民间竹编文化,给下一代讲述他们的竹编编织经历和技艺。举行各自的竹编手工技艺精品作品展,也可参加政府相关机构和行业举办的相关展览和赛事,表达自己的种种愿望,本着自身地方的地域性、民俗性、艺术性和装饰性,以艺交朋结友,不断促进竹编工艺产品地域性经济本土化、民族化、特色化、环保化、艺术化的意境与特点,使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代代相传,在传承创新中不断壮大,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形成独具地方特色的竹编文化风格。

二、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家庭传承场

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家庭传承场,包含着两种传承形式,一种是家族直系亲属传承,一种是收徒传承。

首先,从家庭传承场来说,家庭传承又称家族传承。家庭是各民族社会组织最基层的一个单位,也是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的一个社会场。家族传承就是家庭中的长辈将自己的竹编技艺传给儿女,儿女继承父辈的竹编技艺,以致代代相传[2]15。但这种传承场在整个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场中占有相当的重要地位,它是竹编技艺传承的根基。首先,竹编技艺家庭传承场是联结自然传承场、企业传承场和校园传承场这三种类型传承场的一个基础性平台和桥梁,使它们之间相互关联、相互交融、相互碰撞,就像每个家庭是民族民间竹编文化创造主体的出发点和归宿地一样,这种传承场也是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传承的出发点和归宿地。在旧时的农耕社会里,一切都是从家庭开始,一切又都回归于这个家庭。

其次,以传统家庭为中心的社会传承场,空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民族民间竹编文化的创造主体却充分利用这个有限的空间,贮存和承载着民族民间竹编文化更多的内容。在家庭这个大框架里,还分出若干个小的传承场,如在武陵山片区少数民族的家庭中,堂屋或烤火台是家庭成员活动的中心,也是一个小小的民间竹编文化传承场的起源地,如湖南娄底新化的梅山竹编师曾建国向儿子曾志龙传授竹篾体编织技艺。这里不仅体现出家庭中长幼尊卑的社会秩序,也是家庭议事的决策中心,是各种竹编技艺信息交换、传播的平台,是竹艺细胞增殖和孵化的一个标志。可以说,一个竹艺世家的工作间、堂屋或烤火台就代表一个家庭的竹编文化传承区。

再次,竹艺世家居住的房屋竹编工作间,它不仅是一个静态的传承场所,而且又是一个动态的传承场所。它包含着较为丰富的家族竹编文化。像湖南省会同县肖氏家族竹编就是以居住的房屋竹编工作间为竹编文化传承场。肖氏家族为手工竹编世家,从太祖第一代肖正淮(乾隆五十二年-道光二十年)便开始以手工竹编技艺谋生。随后第二代肖世碧(嘉庆十二年-同治四年);第三代肖健良(道光六年-同治元年);第四代肖顺玉(咸丰七年-民国七年);第五代肖乾昌(光绪二十年-公元一九五五年);第六代肖玉(民国三年-公元一九八三年)。1955年肖玉带着自己的竹编技艺绝活和儿子们被选进了湖南省会同县竹器厂工作,作为篾匠师傅担当了继续培养竹艺人才的重任。从而传承培养了第七代肖体华(肖玉次子)、肖体富(肖玉三子)、肖体贵(肖玉四子)、李盛国(肖玉的徒弟);第八代肖时灼(肖体贵长子)和肖正清(肖体贵次子)。迄今已传八代,共有两百多年的传承历史。肖氏家族竹编就是武陵山片区家庭竹编技艺传承的代表之一。根据竹艺世家家庭传承场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竹艺世家家庭传承场既是竹编文化传承的根基,更是社会传承场、企业传承场和校园传承场的桥梁和纽带。

从收徒传承来说,收徒传承有两种方式:一是篾匠师傅从年轻人中选拔竹编艺术爱好者并有志于学习竹编技艺的人进行授徒,以师带徒,手把手教学,得到师傅真传,是武陵山片区古代竹编技艺传承的基础。二是爱好者主动上门拜师学习竹编技艺。两种形式都是由篾匠师傅实施口口相传,身身相授[3],言传身教,直至出师为止。因此,这种授徒传承方式一直沿袭至今。像湖南省湘西自治州竹编大师胡廷贤一直进行授徒传承,残疾人胡兵就是胡廷贤徒弟中的代表之一。

三、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企业传承场

武陵山片区竹编文化企业传承场有两个发展鼎盛时期,一个是解放初期到八十年代初期,各县基本上都办有竹器社或竹器厂,形成了集体领导下的竹编文化传承场模式;另一个是2000年到现在,又重新恢复了这个私营企业老板领导下的竹编文化传承场模式。实施了市场经济条件下独立自主经营,自产自销新模式,以及竹编文化传承与人才培养的新格局。

根据调研我们获知,武陵山片区竹编文化企业传承场也有两种传承场形式,一种是集体企业竹编文化传承场形式。集体企业竹编文化传承场是解放初期五十年代后期产生的,萌发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农业合作社,由县级政府出面,将民间竹编技艺好的篾匠师傅组织起来,组成县级竹器厂或竹器社,改建厂房,招聘青年员工进厂工作。例如,湖南省会同县竹器厂领导把招进来的青年职工按在厂师傅人数,分成相应的小组安排师傅带学徒,言传身教,使不少竹艺新秀脱颖而出。比如,1959年刚满15岁的李盛国就进入了会同县城竹器社工作,师承著名竹编艺人肖玉先生。李盛国同志忠实厚道,潜心学艺。在竹艺厂肖氏家族竹编第六代传承人肖玉师傅口传身教的传授下,开始从竹编晒垫学起,刻苦钻研,熟练地的掌握了平面竹编、立体竹编和混合竹编的近百种竹编编织技法。由此,李盛国同志被列入中华卷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先后被评为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竹编技艺传承人、湖南省竹编工艺美术师、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会员、湖南省工艺美术学会理事、国家经贸部援外培训竹编技师、湖南省残疾人协会竹编类裁判员,同时2008年至2014年6月,李盛国师傅还被怀化学院聘任为竹编技艺教师。

另一种是私营企业竹编文化传承场形式。武陵山片区私营企业竹编文化传承场产生于2000年初期,发展与至今。比如,湘西自治州保靖县比耳镇比耳村是竹艺之村,在当地政府和村委会高度重视下,以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竹编技艺传承人姚本顺命名建立的保靖县比耳镇本顺竹艺专业合作社。合作社将全村的留守妇女和空巢老人组织起来达50多人,传授竹编技艺和加工竹编产品。同时,武陵山片区不少合作社或竹艺产品公司有时也接受一些少年学生学习竹编技艺编织技法。这种竹编文化企业传承场的人才培养模式,对推进武陵山片区竹编文化传承与发展地方经济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四、武陵山片区民族民间竹编文化校园传承场

武陵山片区民间竹编文化校园传承场,他是现代竹编文化传承场的一大创新。校园竹编文化传承场有两种类型,一种是高等学校传承场,一种是职业学校或特殊学校传承场。从高等学校传承场来看:首先是高校竹编文化传承的对象。高校竹编文化传承场的对象是来自全国各地通过高考进入学校相关专业的在校大学生,使传承的知识结构和档次得到了有效的提高;其次是拓展了传承的范围。高校是传播知识文化的摇篮,而汇集的青年学生之多,几乎各省都有,形成了高校竹编文化传承场的覆盖面广,有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竹编技艺的传承与发展;再次是有规范的传承途经与方法。高校有着悠久的办学历程和丰富的办学经验,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人才培养方案。例如,怀化学院设计艺术学院就将竹编技艺纳入了产品设计和工业设计专业学生的课程体系,设有专门的竹编实验工作室,配有专门的机器设备与工具,聘请了专门的竹编工艺教师,还有自编出版的《湘西民间竹编工艺教程》教材。在竹艺人才的培养过程中,实施了融竹艺知识理论、造型设计、实际编织为一体的教学模式。从2008年以来,共参与学习竹编技艺课程的学生达200余名,这对于充实竹编行业高素质人才具有积极的意义。

从职业学校与特殊学校传承场来看,这两种类型学校的竹编文化传承场,不仅有其共同的竹编工艺传承范围和方法,也有其不同的传承对象。就其共同的竹编文化传承范围与方法而言,传承的范围主要是面对招入进校的当地青少年初中毕业生或残疾人;传承的方法都是注重于竹编技能的培养,在老师或师傅的指导下实施破篾基本功和竹编编织技法的训练,让学生在训练中,逐渐掌握选竹、砍竹、锯竹、破竹、破篾、匀篾、刮篾、染色、编织、上油或上漆等竹编编织工艺,并能独立完成编织竹编作品的过程。就其不同的传承对象来说,职业学校传承场的对象是初中以上毕业生,他们只要在老师或师傅的讲解和示范引导下,模仿接受能力较强,不需要很长时间,就能掌握竹编工艺编织的整个流程,以及独立完成编织竹编产品的能力。特别是当今中青年人出外打工,武陵山片区竹编技艺面临失传的情况下,这种职业学校竹编文化传承场的进一步发展,就能实现非物质文化遗产竹编技艺后继有人。

特殊学校竹编文化传承场的对象都是残疾人。这种特殊学校竹编文化传承的对象要比其他竹编文化传承场的对象难度要大得多,传承者不仅要具备坚忍不拔的耐心,而且演示的方法要到位,更重要的是要手把手地教,没有恒心和毅力是做不到的。特殊学校竹编文化传承场虽然面小,但作用很大。其作用为:一是在学校老师和师傅的指导培养下,通过竹编技艺的学习,使残疾人能熟练地掌握竹编编织工艺的各种编织技法,找到了就业门路,能自食其力的生活,从而减轻了当地政府负担;二是竹编文化在特殊学校里得到了有效传承。特殊学校竹编文化传承场的稳定性,造就了一大批残疾人竹编人才。例如,湘西自治州胡廷贤竹编大师2005年至2007年在湘西自治州特殊学校给聋哑人义务讲授竹编技艺课3年,先后培养了80多名弟子,有的已成为武陵山片区竹编行业的名人,如张丁兴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张丁兴,湘西自治州古丈县人,土家族,湘西州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师,他身残志不残,跟随竹编大师胡廷贤学艺,其作品做工精细,造型独特,在第一届湘鄂渝黔四省民间工艺大赛上荣获铜奖。近年来,随着湘西旅游业的发展,他凭着艺人的丰富想象力和创造力,开发编织出花篮、花瓶等千姿百态的旅游工艺作品。由此,张丁兴的竹编技艺已列入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总之,武陵山片区竹编文化传承体系,通过上述“自然传承场、家庭传承场、企业传承场、校园传承场”这一竹编文化传承场的研究分析,我们就能了解到武陵山片区的竹编文化传承历史悠久,造诣深厚。根据传承场所的不同,都发挥着积极的传承作用。武陵山片区的竹编文化传承既有阶段性,又有规律性;既有特色鲜明,又有方式方法;既有传承的系统性,又有可持续发展的前瞻性。因此,只要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当地政府的支持与扶持,竹编艺人的辛勤耕耘,武陵山片区的竹编文化传承与发展,就能返璞归真,生生不息,世代相传。

参考文献:

[1]张福三.论民间文化传承场[J].民族艺术研究,2004(4):28,31.

[2]张应军.武陵竹编文化研究[M].成都:西南交通大学出版,2015.

[3]张应军.湖湘竹编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J].船山学刊,2014(3):66.

A Research of Bamboo Weaving Culture Heritage in Wuling Mountainous Region

ZHANG Ying-jun,LI Bo-shan

(CentreforEthnicandFolkArtResearchesofHunanProvince,Huaihua,Hunan418008)

Abstract:This research focuses on the concept of workshop for bamboo weaving cultural inheritance based on the Wuling Mountainous Region bamboo weaving history and culture system and interprets this concept in four aspects:natural workshop sites,family workshops,corporate workshops and educational institute studios.

Key words:inheritance structure;natural workshop site;family workshop;corporate workshop;educational institute studio

中图分类号:J5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9743(2016)02-0008-03

作者简介:张应军,1953年生,男,苗族,湖南麻阳人,研究员,研究方向:民族民间竹编文化与工艺;

基金项目:2015年国家教育部规划基金资助项目“武陵山片区民间竹编文化传承与工艺创新研究”(15YJA760017);2013年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五溪流域民族民间工艺美术传承体系及工艺师编目整理与研究”(13BG063);2015年湖南省民族民间文化艺术研究中心招标项目“武陵山片区竹工艺产品造型设计与产业开发研究”(MZMJ2015011)。

收稿日期:2015-10-22

李柏山,1960年生,男,副教授,研究方向:高校设计艺术教学与设计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