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大理书院碑刻史料探析

2016-03-13 19:12汪德彪康丽娜杨兆美
大理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碑刻大理书院

汪德彪,康丽娜,杨兆美,杨 琰

(大理大学图书馆,云南大理 671003)



明清大理书院碑刻史料探析

汪德彪,康丽娜,杨兆美,杨琰

(大理大学图书馆,云南大理671003)

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数量较多,分布广泛,蕴含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大理书院经费来源主要是官员与乡贤捐资,建筑风格仿学宫建置,教学以“尊经崇儒、研习六艺”为办学宗旨,书院建设对地方人才的培养和文化建设产生了积极的作用。探究明清大理书院碑刻文献,不仅可以了解大理白族地区明清书院的建制、教学目的、教学方法、经费来源,而且还可揭示书院碑刻中所承载的优秀教学方法和办学经验,为今天的学校教育提供参考。

大理;书院;碑刻

[DOI]10.3969∕j.issn.1672-2345.2016.01.015

书院是中国古代教育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产生的兼有讲学、研究、藏书、祭祀等功能的场所,中国最早的书院见于唐玄宗时期,是供官府修书、藏书和私人读书的地方。云南书院在明代正式兴起,清代云南的书院发展呈现出兴旺发达之势,书院数目之多,发展之快,引人瞩目,而大理府的书院又居“全省之冠”。

大理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明清时期的大理、巍山、剑川等都有“文献名邦”之称,其中大理、巍山居清代云南四大“文献名邦”之列,而“文献名邦”的美誉在很大程度上与大理地区书院的发展密不可分。大理地区的书院元代已有提倡,至明代正式推广,最早建立的书院是大理府浪穹县(今洱源县)知县蔡宾杰在明代宗景泰年间(公元1450年至1456年)捐建的龙华书院,它也是云南省最早建立的书院〔1〕。据统计,明、清时期大理先后创建书院88所,其中明代建23所,清代建56所,创建年代不清的有9所〔2〕204。书院的发展对推动大理地区教育事业的发展和文化传承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而明清时期遗存的大理书院碑刻,是大理书院发展的真实记述,可弥补传统纸质文献记载的不足。探析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史料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当地书院发展的历史,揭示明清大理书院教育的细节。

一、明清大理书院碑刻概述

据笔者不完全统计,现存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有19通,题名均为“某某书院碑记”。从时代来看,这些碑刻中有4通为明代碑刻,其余皆为清代碑刻,最早为明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大理《苍麓书院记》。在地域分布上,存于大理市的书院碑刻有6通;存于剑川县的有2通;存于云龙县的1通;存于宾川县的1通;存于弥渡县的1通;存于巍山县的3通;存于鹤庆县的5通。从对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的初步统计可看出:书院碑刻在大理各县均有分布,内容上揭示了明清时期大理各地积极兴办地方教育、兴建书院的情况。大理市在明清时期为大理府治,为一府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大理一地的教育中心,故书院碑刻以大理市居多,书院数量也多于其他地区。书院碑刻的年代以清代为主,说明大理书院在清代发展迅速,与前代相比,大理清代书院的数量、办学规模等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以上仅是在数量、时代、地域分布统计的基础上对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的初步分析,碑刻承载的诸多历史信息,还需进行深入的史料分析。

二、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史料分析

(一)书院历史沿革

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史料蕴含的主要信息为当地书院沿革的历史,通过分析这些史料,我们对一地书院的兴衰史将有清晰的认识。如清光绪壬午年(公元1882年)《重修金华书院记》就详细记载了剑川金华书院自明代建立之初直至同治年,其间几经重建的历史。《重修金华书院记》碑载:“剑邑自明洪武二十三年始建庙学,斯书院曰金华,曰学修者。刺史越侯民牧、胥侯铉、罗侯文灿,迭有经营,而资费维艰,不常其兴废。国朝康熙中,王侯世贵,始建于城中南逵,顾湫隘甚。乾隆六年,高侯为阜,以其舍为鹾店,捐廉购城西金华山麓土司废宅改建,榜其门曰金华书屋……咸丰戊午、辛酉,战乱频仍,栋宇垣墉,拆毁殆尽,人民离散,弦诵寂然。同治己已尽,邑城修复,又二年,吴候其祯,始请款二百金,暂修报国寺西廊,延师课士,而书院旧基,卒难规复,鞠为茂草者,垂二十余年,邑人过则愀然,金谋重建”〔2〕397-398,金华书院的历史跃然纸上。再如,鹤庆鹤阳书院从明代至清乾隆年间的沿革历史碑刻记载的较为清楚,清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年)《新建鹤阳书院记》载:“则鹤郡自前明正德间吴公置龙溪书院,隆庆间守周公就城东南隅之宝山书院,原名为复性者改曰衡文。始叹昔日之人文蔚起,名贤后先祠映,盖有由来也。惜后比废於兵火,旧址无存”,“五十六年春,值鹤丽镇右营守备缺汰,其署奉檄估变。乃招绅士会议,昌重建书院,以继前徽”〔2〕409。据此,鹤阳书院从明至清几经迁址和易名,直至乾隆五十六年重修尚更名为鹤阳书院。

(二)书院经费来源

地方官吏、乡绅、贤儒出资捐助是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经费来源的主要方式。如明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苍麓书院记》就记载了“诸生杨道享、杨宪、杨佐明、高拱极、枕鲸、杨嘉漠、张相度辈力争之,适大参蜀王公景任其事,宪副楚江公宗文捐助之,郡守蜀何公京襄其成”〔2〕396,苍麓书院的重修得到了生员、地方官吏的资助。清光绪十五年(公元1889年)鹤庆玉屏书院的修建亦是如此,《新修玉屏书院碑记》载:“邑人五品职衔舒君金和慨然有昌修之志。……因某之原任广西直隶州训导毓煊昆仲及现任贵州安义总镇蒋君宗汉,皆欣然乐从,于是李君出资二千两,蒋君出资五百金,其不足则舒君一人任焉。既仪定,舒君之侄乙酉举人,良弼者,与李君毓煊董其役”〔2〕411-413,书院重修为邑人舒金倡议,并得到广西州训导李毓煊、贵州安义总镇蒋宗汉的捐资。该碑又载蒋宗汉“于州署前建铺舍三十三间,岁取其租以为膏火之资暨岁修之费”〔2〕411-413。以“岁取其租”维持玉屏书院的日常教学和开支。

置办学田收取田租也是书院经费来源的方式之一。学田大多也是捐资置办,如清康熙三十二年(公元1693年)修建笔山书院之时,《桂香书院记》载:“爰谋绅上万崇义、李荣等,得李太史所购之祠宇及其余地,公乃纠工役,辟草菜,购数十楹,以廓中溪之规制,而补苍山之所不存,进诸生而课之,置租田而饩之”〔3〕1120。“国朝康熙三十一年(公元1692年),提督诺公穆图于府城西北隅文昌宫后新建桂香书院,手书院额,置田房以为供赡”〔4〕163-164。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敷文书院的学田为提督购置。隆庆年间(公元1567年至1572年)金华书院的学田有捐资置办,也有将部分官田化为书院学田,《重修金华书院记》载:“李侯晖、刘侯铭勋,递加修葺,相继增置田亩膏伙。又议划公产田亩备岁修并添资束修膏伙”〔2〕397-398。除捐资置办外,还有贤儒开荒作为书院学田,《笔山书院记》载:“耿公紘祚开垦沧营荒田一区,岁收租谷八十三石,为课士之资,甚盛举也”〔2〕410。

(三)书院历史作用

古人认为,书院的首要作用在于兴教化、维持社会风俗,《巡抚岑毓英新建敷文书院碑记》载:“官斯土者于创修学校外并建书院,所以广教化、维风俗也”〔4〕163-164。此外,书院是府学、县学等学校教育的重要辅助教育机构,《新修玉屏书院碑记》载:“书院者,所以辅学校之不及而为国家培养人才地也”〔3〕1565。清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年)《新建鹤阳书院记》中更指出:“学宫数椽不特增,附生势不能容,即廪膳生亦不能尽人肄业其中;教职既不得朝夕训诲,学使者案临甄别,亦只凭文字,一日之短长。次学与品之真才所以难得,而郡县书院之所以建也”〔2〕409-410。府学、县学办学规模有限,不能满足士子们求学的需要,兴建书院符合教育发展趋势,扩大了教育覆盖面,弥补了政府办学力量的不足。随着书院数量的增多,书院教育对一地的教育有巨大影响,《桂香书院记》载:“故寥落散处,无以自给,则皆务为童蒙训诘之师,求精举子业且不可得,况得闻程朱之学耶;然则书院所关垂重矣,不可以一日不设也”〔3〕1120,书院教育使大理地区的学子不仅仅停留在教育启蒙阶段,而且能接触到精深的儒家文化实质,提升教育质量。书院还具有为国家储备人才、维护社会稳定的作用,《重修金华书院记》载:“为朝廷收作人之效,处亦如工拱亭孝廉,褆躬善俗,俾乡里有所矜式放也,多士勉乎哉;不此之讲,而惟安是怀,惟利是兢,已与古人不志温饱之旨,大相剌谬,甚或籍书院为党援标榜,荡检逾闲,是直士林之荆棘,亦重负国家养士之恩,若我邑之大夫长者所以特造就兴废坠之盛心也,多土勉下哉”〔2〕397-399,书院教育最终是为国家培养人才,在此过程中,书院还肩负有提倡社会践行善举、不参与党争、维护社会安定的职责。

(四)书院办学宗旨

实践儒家文化的“仁、义、礼、智、信”是古代书院的办学宗旨,从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中我们可以看出,当地书院也在积极践行儒学的精髓。“道”是大理书院办学首要遵守的宗旨,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新建敷文书院记》载:“大人之学为道也,小人之学为利也”〔2〕400-401。清康熙三十二年(公元1693年)《笔山书院记》亦记载:“以学博为督课,遴选优行增生曾宗传为教读,定有条规,每月会课生徒数十人,余亲加丹黄甲乙,并与之讲道论德”〔2〕410。重视道德品质修养为书院办学的首务,在此基础之上方可谈及研习学问。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年)《新建鹤阳书院记》也主张品德与学问兼修:“庶几此邦人士所师承,不独工制艺、取科名,且知读圣贤书,以学与品为贵,达道、庆夫诸前辈亦可学而几也”〔2〕409-410。在道德品质修养基础上,更加提倡“仁”的教育,而将功名利禄位其次,“学者所以学为仁也。孔门诸贤,问仁者屡矣。夫子皆告之,以求仁之方,而不言仁者何也?仁之体固难言也,欲其自得之也。今之书院,非为举业设也,二三子其勖诸”〔2〕397。书院办学首要修身养性,重视品德修养,最终要“达用”,“达用”并非是追逐利益,而是要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重修玉屏书院碑记》载:“务蕲坐言起行皆尺寸相符,以裕为明体达用之学,则处为醇儒者出为名臣,人才之造就即于书院其之矣”〔5〕,这也是书院办学的最终目的。

(五)书院建筑规模

从明清时期大理书院碑刻中,我们还可探析古代书院的建筑模式、建筑规模。如清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庆云书院记》载:“先建成藏书楼三楹,南北厢房六间,南厢房东西平房三间,暂为社仓之所。阶下疏泉凿池、莳执艹花竹。面前地势宏敞,为已亥先建大门,庚子又修讲堂,次年鼎新厨房二隔、小室三间,缭以垣墙。规模甫辟,形胜焕然”〔6〕。庆云书院的建设规模虽不大,但基础设施齐全,讲堂、藏书楼、社仓等主体建筑齐备。有部分书院的建筑规模颇大,可与府、县学学宫相媲美,如明弘治十四年(公元1501年)崇正书院“分旁舍为四斋,曰文学、曰修行、曰存忠、曰存信,以易置诸生,使之观感。后购民居地如寺址之数,上舍左□,徒别墅故宇为书院之堂,堂之前南北两遇,皆斫石为栏干,以节行者。中甃石为池,以像泮水。池之前又立坊曰科第,堂之后建重屋五间,曰观文楼。翼以两庑,为德行、言语、文学、政事四科,以策课诸生,使之起发。又其左易民地若干,迁舍圃于其上,以鼓舞诸生,使之游艺〔7〕134-135。明嘉靖年间(公元1522年至1566年)明志书院“为屋以间计者,凡五十有六,完旧者,曰杏坛殿,曰大门、曰学文斋、曰修行斋。增新者,曰忠武祠、曰致远堂、曰尊经阁、曰名宦乡贤祠、曰寖室、曰书斋、曰书舍、曰来薰亭、曰拱宸馆、曰都养疱、曰饩仓、曰半轩、曰居仁门、曰由义门、曰存心门、曰主敬门、曰行恕门,大门之外,凿池导泉为泮。规制既备,合而名之曰明志书院〔7〕135-136。这两处书院的建筑规模宏伟,可为大理书院建筑的代表,建筑特点有:仿学宫建制,都建泮池,阁、堂众多。阁堂的名称虽不一致,但蕴含有相同的儒家思想,皆是为了鼓励学子崇儒重贤、奋发向上。在崇正书院的建筑中还有宽敞的舍圃,作用在于使学子“游艺”,实则也是遵循儒家传统的“六艺”教育,不仅重视品德、学问的修养,也重视增强身体素质。

三、结语

明清大理书院碑刻数量众多,蕴含有丰富的书院历史信息。通过分析明清大理书院碑刻史料,我们对明清大理书院的历史有了进一步了解。明清大理书院的历史连绵不断,有的虽经战火破坏,但后世不断重修,延续了当地的书院文化。明清大理书院的兴盛,离不开地方官的支持、离不开地方乡贤积极的办学态度。多数书院均在地方官和乡贤共同捐资的努力下得以兴建。明清大理书院在移风易俗、促进地方教育、维护社会稳定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与当今学校教育重分数、重考试相比,明清大理书院教育以品德修养为主、以“仁”为思想核心,并重视增强身体素质等教育理念,对我们仍具有益的借鉴价值。

〔1〕蔡寿福,陶天麟.云南教育史〔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1:2.

〔2〕张福孙.大理白族教育史稿〔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

〔3〕杨世钰,赵寅松.大理丛书·金石篇〔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10.

〔4〕党乐群.云南古近代学制〔M〕.昆明:云南出版集团公司∕云南出版社,2006:163-164.

〔5〕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局.大理州文物保护单位大全〔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222-223.

〔6〕张了,张锡禄.鹤庆碑刻辑录〔M〕.大理:大理白族自治州南诏史研究会,2001:34-35.

〔7〕陈永俊.蒙化志稿〔M〕.芒市:德宏民族出版社,1996.

〔Abstract〕Du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the inscriptions of Dali academy were in large quantity with wide distribution and abundant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information.The financial source of Dali's academy wasmainly from the donation of officials and countryworthies for building schools in Jixia Academy style.With the education purpose of"respecting Confucianism and practicing six arts",academy p 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educating local talents and culture construction.Analyzing the inscriptions of Dali academy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not only can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system,teaching goal,pedagogy and financial source of academy in Dali Bai nationality area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but also reveals the outstanding teachingmethods and experiences from the academy inscriptions,which provides reference for today'seducation.

〔Keywords〕Dali;academy;inscriptions

(责任编辑黄正良)

Exp loration on the Inscrip tionsof DaliAcadem y in M ing and Qing Dynasties

Wang Debiao,Kang Lina,Yang Zhaomei,Yan Yang
(Library ofDaliUniversity,Dali,Yunnan 671003,China)

G649.299

A

1672-2345(2016)01-0075-04

云南省教育厅科研基金资助项目(2013C175)

2015-12-02

2015-12-09

汪德彪,馆员,主要从事古代书院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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