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用功能视角看《鹿鼎记》的粗语翻译

2016-03-07 14:45吴玉光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6年11期
关键词:鹿鼎记韦小宝意译

吴玉光



从语用功能视角看《鹿鼎记》的粗语翻译

吴玉光

(湖南商务职业技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论文以金庸武侠小说《鹿鼎记》约翰·闵福德(John Minford)英译本为例,主要从语用学的角度讨论小说中粗语的语用功能及其翻译方法,并分析闵福德对小说中出现的粗语的翻译是否最终达到了利奥·希基(Leo Hickey)所倡导的“语用对等”(pragmatic equivalence)效果。

《鹿鼎记》;粗语;翻译;语用对等

一 引 言

《鹿鼎记》是金庸先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之一。书中存在着大量的粗语,其中又以出自主人公韦小宝之口的独树一帜,令人叫绝。小说中的韦小宝武功泛泛,内力全无,但粗俗俚语和脚底抹油功夫却是有如神助,所向披靡。他生长于扬州的一家妓院,从小就对南腔北调耳濡目染,练就了三寸不烂之舌,出口成脏,极其生动传神。这对营造小说的故事气氛,彰显人物性格非常关键,不可或缺。武侠小说中人物身份背景的定位,情节的推进,气氛的调节,都常有赖于精心构思的粗语和插科打诨。对此,诸多“金学家”早有论述。分析这些粗语在不同语言交际环境中的不同语用功能,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欣赏《鹿鼎记》这一奇书。同时,要恰到好处地把这些粗语翻译成英文,让西方读者看懂,也绝不是搬字过纸那么简单。本文拟就小说中的粗语(以韦小宝为主)及其英译,一抒管见。

著名的英国汉学家约翰·闵福德教授在1997年翻译了《鹿鼎记》第1卷,并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受到英国学界的一致好评。而金庸荣获英国剑桥大学荣誉文学博士学位,《鹿鼎记》可谓是一个比较直接的原因[1]。正如闵福德在译前序中说,“(金庸的小说)令中文读者如醉如痴,如果今天我也能让英语读者体会到这种快乐,哪怕是一丁点,我也心满意足了”。在英译本中,闵福德主要采用了四种方法来处理《鹿鼎记》中的粗语,即直译法,意译法,直译意译结合法和省译法。他的翻译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利奥·希基所倡导的“语用对等”原则。

二 《鹿鼎记》中粗语的语用功能

世界上无论哪种语言都有粗语和脏话,它是语言的有机组成部分。即便在社会越来越文明的今天,人们也常使用粗语来表达自己特定的情感。不仅大人会说,小孩也会讲。没有一点文化的人常常把粗语挂在嘴边,即使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有时也会脱口而出。可见粗语在人们的日常交际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小说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反映生活。《鹿鼎记》是一部武侠小说,描写了不少活生生的英雄好汉。江湖中人大都没有受过多少正规教育,他们的言谈话语中经常会有一些粗语,如茅十八开口闭口的“老子”,群雄和侍卫们的口头禅“他妈的”、“奶奶的熊”等,在英语中,即称之为four-letter words的粗话。他们讲粗话的水平,较之于韦小宝,则是小巫见大巫。韦小宝是粗话高手中的高手,这也使得《鹿鼎记》的语言颇具特色。从语言艺术上来说,金庸小说的语言艺术达到颠峰的应算他的这部封笔之作,并且是代表金庸语言创作的丰碑[2]。

从语用学的角度看,这些粗语有些什么语用功能呢?“语用学(Pragmatics),即语言实用学,是语言学的一个新领域,它研究在特定情景中的特定话语,特别是研究在不同的语言交际环境下如何理解和运用语言。”[3]P3换句话说,“语用学研究的是语句本身意义之外的意义,是话语行为的意义,是在语境中才能确定的意义”[4]P884。同样一句粗语,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下,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意义。比如“鬼”,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下,它的意思可能就大相径庭。我们不妨来设想一下能用到这句粗语的情景:

(1)你这个短命鬼,挨千刀的!

(2)哦,这鬼天气!

(3)这小家伙真鬼!

这三句话当中都用到了“鬼”,其意义就大相径庭。第一句表达的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情感,描述出了说话者愤怒、怨恨的心理状态;而第二句更多表达的是一种惊讶、强调的语气;最后一句却并不是在骂人,而是在表达一种喜爱、亲昵的感情。运用语用学的基本研究方法,如纯语用学、描写语用学和应用语用学,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说话人要表达的意思,从而更好地理解作品和翻译作品。就粗语而言,理解它在不同语言交际环境中的不同语用功能,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作品,也有助于分析译者是否能真正地把原文的语用含义准确、到位地传递给译文读者。

粗语的第一个主要语用功能是:“在大多数场合中主要用来表示说话者辱骂、愤怒、怨恨和鄙视等感情。”[5]P171-172在《鹿鼎记》中有很多表现这一语用功能的例子,如在第二回,一名盐枭打了韦小宝的妈妈一耳光,并且骂她“他妈的臭婊子”时,蓦地里从大堂旁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大声骂道:

“你敢打我妈!你这死乌龟、烂王八,你出门便给天打雷劈,你手背手掌上马上便生烂疔疮,烂穿你手,烂穿舌头,脓血吞下肚去,烂断你肚肠。”[6]

他接着又钻入这名盐枭的胯下,抓住阴囊,使劲猛捏。这是韦小宝在《鹿鼎记》中第一次亮相,就表现出他与众不同的性格。为了保护母亲,发泄自己的愤怒,韦小宝骂人和采取的行动都是不择手段的,令人骇然。后来,当茅十八因不屑他使用“下三滥”手段杀死清廷军官史松,骂他“小杂种,你奶奶的,这法子哪里学来的?”金庸这样描写韦小宝的反应:韦小宝的母亲是娼妓,不知生父是谁,最恨的就是人家骂他小杂种,立即恶毒地回骂:

“你奶奶的老杂种,我操你茅家十七八代老祖宗,乌龟王八蛋,你管我从那里学来的?你这臭王八,死不透的老甲鱼……”、“你这贼王八,臭乌龟,路倒尸,给人斩上一千刀的猪猡……”

熟悉韦小宝粗口语言的读者应该了解,虽然小宝肚中南腔北调的污言秽语无数,若非伤透了心或感到受了极大侮辱,他通常不会用如此恶毒的粗口对付朋友。韦小宝反应如此激烈,当然是恨茅十八揭痛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疤。如果韦小宝没有使用这些恶毒的粗语来骂人,而是使用了一些其它文雅的词,就很难体现出他在当时的语言交际环境下怒不可遏的心理状态。

粗语第二个主要的语用功能是:“在很多情况下经常表示说话者诅咒、厌烦、惊讶和强调等语气。”如韦小宝在少林寺外对阿珂一见钟情,发誓道:

“我佛如来,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玉皇大帝、四大金刚、阎王判官、无常小鬼,大家请一起听了。我韦小宝非娶这个姑娘为妻不可。就算我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拔舌头,锯脑袋,万劫不得超生,那也没有什么。我是活着什么也不理,死后什么也不怕。这个老婆总之是娶定了。”

只可惜阿珂当时喜欢的是郑克爽,视韦小宝为眼中钉。一般人遇到这种“桃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情况,若不是万念俱灰,伤心落泪,便挥剑斩情丝,另觅良配了,但韦小宝却天生一股光棍泼皮的狠劲,脸皮既老,心肠又硬:

“总而言之,老子一辈子跟你泡上了,耗上了,阴魂不散,死缠到底,就算你嫁十八嫁,第十九嫁还得嫁给老子。”

虽说韦小宝诅咒时说的也是粗话,但是因为是对着心上人阿珂,他表达的更多的是强调、发横,而并非是真正的怨恨等强烈的情感。

粗语的第三个语用功能是:“在特定环境中,有些粗俗俚语的语义并非表示词语的表面指称语义,而是表示说话者喜爱、赞美、亲热或随意等情感。”即是说,虽然表面看来说话者使用的是粗话,但是其所表达的情感并非怨恨,而是随意、亲热等情绪。例如小说中,康熙共对韦小宝说了十多次“他妈的”,但都不是存心骂他,而是一种偷言禁语的娱乐。韦小宝也清楚,如果不小心得罪了皇帝,只要听到“他妈的”三字一出口,便知道皇帝怒气已消,更加着意迎其所好,脏话粗口更是层出不穷,甚至教会康熙骂假太后“老婊子”。再如韦春花后来见到韦小宝,儿子长得高了,人也粗壮了,心下一阵欢喜,又哭了起来,骂道:“你这小王八蛋,到外面逛,也不给娘说一声,去了这么久,这一次不狠狠给你吃一顿笋炒肉,小王八蛋不知道老娘的厉害。”很明显,“小王八蛋”在这里表达的是一位母亲对阔别已久的儿子的舔犊之情。

综上所述,粗语在不同的语言交际环境中具有不同的语用功能,因此译者在进行翻译时,不仅要明白说话者说了什么,更要揣摩说话者话语的意义是什么。译者要真正理解原文,才能根据英汉语言的不同文化背景和语言习惯,翻译出粗语背后的语用含义,反映出粗语真正的语用功能。

三 《鹿鼎记》中粗语的翻译

约翰·闵福德教授是著名的英国汉学家,是大卫·霍克斯的得意门生兼女婿。翁婿二人曾合译的《红楼梦》,至今被认为是最具影响力的译本之一。闵福德于1997年翻译了《鹿鼎记》第1卷,1999年译出了第2卷,3年后译完第3卷,均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好评如潮。笔者认为,闵福德在翻译《鹿鼎记》时,主要用了四种方法来处理粗语,即直译法、意译法、直译意译结合法和省译法。

(一)直译法

对于大部分粗语,闵福德采用的是直译法,即逐字逐句对译,或者说是按照字面意思来翻译,较好地保留了原文中粗语的所指意象、词语顺序和表达结构。正如前文所例,他骂那名盐枭:“你敢打我妈!你这死乌龟、烂王八,你出门便给天打雷劈,你手背手掌上马上便生烂疔疮,烂穿你手,烂穿舌头,脓血吞下肚去,烂断你肚肠。”该句译文为:

“You dare hit my mum, you rotten turtle! I hope you’re struck by lightning and your hands fall off, I hope your tongue rots, your belly fills with pus, your guts drop out, your……”[7]

在这里,闵福德就采用了直译的方法,把“死乌龟、烂王八”译成“rotten turtle”,“天打雷劈”译成“struck by lightning”,“烂穿”译成“rot”,“脓血”用“pus”,“肚肠”用“guts”,还维持了原文的句法结构,较完整地保留了小宝的骂人表达方式。这是小宝在小说中的第一次亮相,中文读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骂人如此恶毒,这是何许人也?这给了中文读者一个心理期待。同样,英文读者乍一见到这样的译文,与他们日常生活中的骂人方式大相径庭,惊愕之余,心中也会引起一探究竟的期待。相信这样的译文远比那些来来去去都是“fuck, damn, shit, bastard, bloody, son of a bitch”等骂人话更令人难忘。原文写得好,译文也“骂”得好。

闵福德在处理类似口头禅的粗语时,常用直译。如“乌龟王八蛋”译成了“turtle-spawn/turtle-egg”,“辣块妈妈”译作“Hot-piece momma/Hot popping momma”,“他妈的”译作“mother’s/Tamardy”,“奶奶的”译为“grandmother’s”,“放屁”译为“fart”等。他把粗语按照原文的字面意思进行处理,原汁原味地保存了原文中的粗话所使用的意象和结构。这也是在整个译文中用得最多的一种翻译方法。

(二)意译法

对于一些粗语,闵福德采用了意译法。他没有按照原文的字面意思逐字翻译,而是改变了原文的意象。比如,茅十八与韦小宝一搭一档,在平西王府的人面前挖苦吴三桂,用的是市井中骂人常见的谐音游戏。茅十八道:“这大汉奸姓吴,他妈的,一只乌龟是吴一龟,两只乌龟是吴二龟,三只乌龟呢?”韦小宝大声道:“吴三龟!”茅十八大笑,说道:“正是吴三桂这大……”英文译为:

“And I’ll tell you his name,’ continued Whiskers, quite unperturbed. ‘It’s Wu. Wu Sangui. The Satrap they call him.’ ‘The Shit-trap more like,’ suggested Trinket helpfully.”

译者这样处理完全是出于英汉两种语言表达方式的差异,汉语的谐音不能原样照搬到英语中去。因为“Wu One-turtle”,“Wu Two-turtle”,“Wu Three-turtle”并不能在英语读者心目中形成汉语“吴一龟/桂”,“吴二龟/桂”和“吴三龟/桂”那样的骂人效果,所以换成了“shit-trap/Satrap”这个英语谐音词,译得精妙恰当。又如英雄大会前夕,郑克爽穿上了明朝王公的冠戴,神采奕奕,韦小宝自惭形秽,肚里暗暗骂了十七八声“绣花枕头王八蛋”,这翻译成了“look like a baboon in fancy dress”。后来郑克爽为韦小宝所擒,韦小宝在他头上踢了一脚,骂道:“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臭贼。”翻译成“You filthy pig! You shameless turtle!”这里用“pig, turtle”代替了原文的“狼心狗肺、臭贼”,改变了意象,易为西方读者所接受。

(三)直译意译结合法

闵福德翻译粗语采用的第三种方法是直译意译结合法,这也是一种用得较多的翻译方法。比如在韦小宝和茅十八初识结伴上京的路上,小宝不会骑马,茅十八却在他身后挥鞭驱赶,吓得韦小宝直骂:“茅十八,你再不拉住马头,老子操你十八代的臭祖宗”,这句骂人话翻译成“I’ll bugger every last ancestor in your rotten family!”前面动词直译,后面的“十八代的臭祖宗”是意译,并不是“the eighteen generations of your rotten ancestors”。在后来,韦小宝遭受建宁公主胡乱毒打,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还以老拳,口中骂道:“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打死你这臭小娘!”对于这句粗语,闵福德把骂人话的动词意译,后面的词直译,处理成为“Damn you!And all your ancestors!”

又如韦小宝初次骂完盐枭后,紧接着躲入厢房,得以茅十八为庇佑,再次破口大骂:“贼王八,你奶奶的熊,我操你十八代祖宗的臭盐皮。你私盐贩子家里盐多,奶奶、老娘、老婆死了,都用盐腌了起来,拿到街上当母猪肉卖,一文钱三斤,可没人买这臭咸肉……”英译为:

“Turtle-spawn! Cowards! Salt—that’s all you’re good for! Sod the lot of you, you and all your foul pickled ancestors! Go and salt your grannies’ fannies and sell them as pickled pork—if anyone’ll buy the stinking stuff! ”

前面半句用直译,后半句“拿到街上当母猪肉卖,一文钱三斤,可没人买这臭咸肉……”用意译,用“pickled pork”代替“母猪肉”。客观、准确地表达出了原文的意义,不至于让西方读者一头雾水。

(四)省译法

闵福德对于有些粗语,选择的是置之不理,省略不译的方法。例如,韦小宝有句扬州粗话“辣块妈妈不开花,开花养了小娃娃”,在原文的第四回和第三十六回中出现过两次,闵福德都略过不译。对于什么“乖乖龙的东,猪油炒大葱”,也是没有翻译。韦小宝骂女人时喜欢用“小娘皮”,译者也仅用“you/she/her”这样的人称代词来代替。

总之,闵福德在翻译《鹿鼎记》中的粗语时,直译法用得最多,其次是意译和直译意译结合,省译法最少。

四 粗语翻译的“语用对等”

如何判断译者是否准确到位地翻译了某部作品,中外的翻译实践者和理论家均对此进行了探讨。严复早在《天演论》译序言中提出了“信、达、雅”三条标准;近代学者林语堂提出了“忠实标准、通顺标准、美的标准”;翻译家傅雷从文艺学和美学角度提出翻译的最高艺术境界是“神似”;钱钟书也提出过文学翻译的“化境”之说。在国外,翻译界也在不断探索翻译的标准问题。美国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从语言作为一种多功能的交际工具出发,提出了“动态对等”(dynamic equivalence)的概念,即“最贴近原语信息的自然对等”。此后,在此基础上,奈达进一步提出了“功能对等”(functional equivalence)的概念,要求“译文读者应当能够基本上按照原文读者理解和领会原文的方式来理解和领会译文”[8]P113。

后来,英国翻译理论家利奥·希基从语用学的角度提出了翻译要达到“语用对等”(pragmatic equivalence)[9]P23,要求译文和原文之间在语用功能和语用含义方面达到对等,最大限度地使译文读者获得与原文读者同等的理解和感受。利奥·希基的“语用对等”原则超越了直译与意译之争,他更多地是从翻译的后果,即言语表达的效果行为(perlocutionary acts)来判定一部译作的优与劣。就不同民族而言,虽然其历史、文化背景各异,但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思想情感基本相同,对事物的认知遵循普遍规律,思维方式和表达思想感情方式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甚至有一些不约而同的巧合。这种不谋而合现象说明不同民族之间在文化上具有相通的方面[10]。因此,评判闵福德的英译本《鹿鼎记》中粗语的翻译是否准确到位,利奥·希基的“语用对等”原则不失为一种比较合理的标准。比较一下译文读者对译作的类似的感受和原文读者对原文的类似的感受,可以让我们更客观地评判闵福德的翻译。

总的来说,闵福德翻译的绝大部分粗语都达到了“语用对等”的目的。从闵福德的翻译中,我们能够体会到:如果英语和汉语对某句粗语所承载的语用含义和语用功能相同或相似,他往往采用的是直译的方法;如果由于英汉文化背景思维方式和审美情趣的不同,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有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感受,他往往采用意译或直译意译相结合的方法来达到“语用对等”。

比如他翻译“乌龟王八蛋”时,采用的是直译法。中国人对“乌龟”、“王八”很有偏见,常把胆小怕事的人和妻子有外遇的男人称之为“乌龟”和“绿帽王八”。“turtle”在美式俚语中有“胆小鬼、畏缩者”的意思。在这一点上,英语和汉语似乎有相通之处。对于那些译者认为对小说影响不大,或太难翻译的粗语,则略去不译。

闵福德根据不同的语境和不同的语用功能使用数个英文词来翻译一个汉语词,也较好体现了“语用对等”原则。《鹿鼎记》中有不少地方都用到了粗语“他妈的”,在不同的语言交际环境中,它的所指都各有所不同,有表骂人,表惊异,表亲昵等语用意义。闵福德使用了十几个英文词语来翻译:Damnation, Tuck them, my arse, for God’s sake, fucking, boy, Damn it, Tamardy, oh mother’s, good, oh dear等英文词语。这些翻译不仅丰富了译作的表现力,而且也能恰当地反映原文的语用功能,这些都是我们值得注意和学习的地方。

虽然闵福德对粗语的翻译绝大部分都能达到“语用对等”,但也偶有几处不尽如人意。比如除了上文提及的“小娘皮”,还有“老子”这个词在小说中满天飞,但除了几个地方译成韦小宝的自称“old Twink”外,要么被省略,要么统统翻译成“I”,这就很难使译文读者领略到原文的精髓,就更谈不上获得和原文读者同等的理解和感受了,实属遗憾。“老子”一词用在自称里,意指自已便是别人的长辈。而按中国人的心理,作别人的长辈就是占最大的便宜。这是一种“中国式”精神胜利法,阿Q的“儿子打老子”就是典范。

综上所述,翻译是一项艰难的创造过程,它既牵涉到两种语言的转换,也涉及到两种文化的交流;它既要求译者要精通两种语言,也要求译者必须具有历史地理、国情学、民俗学社会语言学和语用学等方面的常识。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任何有意义的翻译活动都不是孤立的、个体的,而是社会性的、群体的”[11]P70。从利奥·希基的“语用对等”的角度来说,翻译不仅是静态的,而且是动态的,因为诸多语用因素会制约和影响译者的实际翻译过程。译者在译文的整体把握和细节处理上要综合考虑己知信息和新信息,才能使读者在最大限度上获得与原文读者对等的理解和感受。

说来容易做来难,对于翻译武侠小说《鹿鼎记》这一浩大的工程来说,约翰·闵福德教授做出了自己卓越的贡献。他的翻译在很大程度上做到了“语用对等”。对于《鹿鼎记》中的粗语,他的翻译虽有微瑕,但瑕不掩瑜。笔者有理由相信,西方读者看过译本后,也会掩卷长叹,像韦小宝那样来一句:“Hot-piece momma! Excellent Kungfu!”

[1]陈刚.归化翻译与文化认同——《鹿鼎记》英译样本研究[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12).

[2]郭占愚.金庸小说艺术论[J].张家口师专学报,2000,(2).

[3]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

[4]林煌天.中国翻译词典[Z].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7.

[5]包惠南.文化语境与语言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

[6]金庸.鹿鼎记[M].北京:三联书店,1994.

[7]Minford,J.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1999,2002.

[8]尤金·奈达.严久生,译.语言文化与翻译[M].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8.

[9]Hichey,Leo,Ed.The Pragmatics of Translation[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10]杨万菊.英汉对等习语的象似性与隐文化现象探析[J].吉首大学学报,2010,(2).

[11]刘宓庆.当代翻译理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

(责任编校:张京华)

H315.9

A

1673-2219(2016)11-0165-04

2016-07-13

2014年度湖南省社科基金项目“武侠小说《鹿鼎记》英译本中的文化差异翻译研究”(项目编号14WLH26)阶段性研究成果。

吴玉光(1976-),男,侗族,湖南新晃人,湖南商务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语翻译理论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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