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华,张本海
(1.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中国农业历史文化研究中心,陕西 杨凌 712100;2.帽儿山镇中学,黑龙江 尚志 150611)
汉唐时期橘意象的发展与演变
李荣华1,张本海2
(1.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中国农业历史文化研究中心,陕西 杨凌712100;2.帽儿山镇中学,黑龙江 尚志150611)
摘要:汉唐时期橘意象的内涵较先秦时期更加丰富。橘生江南的认识取代了春秋战国时期橘生淮南的观念;橘是忠诚的化身,仁人志士通过歌颂它,表达自己对君主的忠贞之心。汉魏六朝时期,橘与荔枝同为珍果。到了隋唐时期,随着橘树种植面积扩大,其从珍果转变为普通水果。橘意象的发展与演变,是橘树自身的生理特性、南北生态环境的差异以及不同区域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
关键词:汉唐;橘意象;生态环境;经济文化
人类对自然环境的感知和认识,是环境史研究的主题之一。在与自然环境的交往过程中,人类对各种自然事物和生态现象进行观察,产生精神与心理上的感受,并通过文学作品和其他艺术表现形式,呈现出一定的自然情感、生态意象和环境观念[1]。橘树作为常绿果树,广泛分布于我国南方地区。自秦汉统一全国后,随着南北交往的频繁,人们对其产生各种各样的认识,赋予其种种特殊的情感。本文通过探讨汉唐时期橘意象的发展与演变,试图研究这一时期的人们是如何认识自然事物,并以此求教于诸位方家。
一、“橘受天命,生于江南”:橘生江南的意象
橘树作为常绿果树,对温度和湿度有着严格的要求。一般而言,适宜它生长的温度为23℃~29℃,土壤含水量为60%~80%,空气湿度为70%~80%[2]147-148。我国南方地区为亚热带热带气候,年平均气温在14度以上,水资源充沛,年降雨量在800毫米以上,是种植橘树的主要区域。
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对橘树的生存环境有一定的认识,认为它生长于淮河以南地区。《晏子春秋·内篇·杂下》中说:“晏子对楚王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列子·汤问篇》中载:“吴楚之国有大木焉,其名为櫾,碧树而冬生,实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愤厥之疾。齐州珍之,櫾渡淮而北而化为枳焉。”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周礼·考工记》亦载:“橘逾淮而北为枳,鸲鹆不逾济,貉逾汶则死,此地气然也。”众所周知,秦岭淮河是我国气候分界线,以南属于亚热带热带气候,以北属于温带气候。这一时期,人们已经认识到淮河南北自然景观的差异。根据《尚书·禹贡》中的记载,淮河以南植被茂密,有竹类、杨梅、橘、柚等亚热带树木,淮河以北并无这些亚热带树木[3]。总之,淮河以北不适宜种植橘树。
与春秋战国时期人们的观念相比,汉唐时期,人们对橘树生长地域的认识发生了一些变化。一方面,江北地区不适宜种植橘子,《淮南子·原道训》中说:“橘树之江北则化而为枳,并与此经同。”《说苑·奉使篇》记载:“江南有橘,齐王使人取之,而树之江北,此不为橘,乃为枳。”《艺文类聚》卷25载:“晏子使楚,楚王谓左右曰:晏婴习辞者也,吾欲伤之,若坐定,缚一人来,及婴坐,左右缚人,王问何谓者,曰:齐人,坐盗,王视晏子曰:齐人善盗乎,晏子对曰:婴闻橘生江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水土异也,今此人生于齐不为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为盗耶,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4]452-453另一方面,江南地区是种植橘子的主要区域。《楚辞·橘颂》王逸注中,“橘受天命,生于江南,不可移徙,种于北地,则化为枳也”。《太平广记》卷245引《启颜录》中,“橘生于江南,至江北为枳。枝叶相似,其实味且不同,水土异也”。《后汉书》卷28下《冯衍传》唐人李贤注中,“晏子曰:‘江南为橘,江北为枳。’枳之为木,芳而多刺,可以为篱”。陈藏器《本草拾遗》中载:“《书》曰:江南为橘,江北为枳。今江南俱有枳橘,江北有枳无橘,此自别种,非干变易也。”[5]130此外,《全唐文》卷10《贺宫内柑子结实表》中:“天宝中,中书门下奏曰:‘臣等今日因奏事承德音:闻江南为橘,江北为枳,盖以地气有殊,物性因变。朕近于宫内种甘子树数株,今秋已来,结实一百五十颗,乃与江南及蜀道所进无别,亦可谓稍异也。’”白居易《礼部试策五道》中:“若谓其驱天下之人,责其所无,强其所不能,则何异夫求萍于中逵,植橘于江北?反地利,违物性孰甚焉?”[6]2854-2855橘树生长于江南,是汉唐时期人们的共识。
与以上记载不同的是,《艺文类聚》卷86中还记载橘子产于江南,过淮北成枳的说法。“晏子使楚,楚王曰:齐人善盗乎,子对曰:婴闻江南之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今民生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使民善盗邪。”[4]1476晏子使楚的故事情节没有发生变化,而橘树的生长地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春秋战国时期的“淮南”变为“江南”。橘树过淮北成枳,依然承袭春秋战国时期的说法。可见,从春秋战国到汉唐时期,人们对橘树生长地域范围的认识正发生着变化,在具体记载这种变化时,出现一些混乱,是不可避免的。
从春秋战国到汉唐时期,在人们的观念中,橘树的生长地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淮南”变为“江南”。之所以出现这种变化,与不同地区的生态环境以及经济发展水平密不可分。《晏子春秋》中记载的橘生淮南的现象,主要是针对长江中游地区而言的。春秋战国时期,随着楚国向东扩展,汉水中下游的南阳盆地、大洪山两麓、江汉平原以及淮河中上游南岸等地成为楚国的势力范围[7]。由于楚国在这一时期的诸侯争霸和政治格局的演变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此,其统治区域中的各种自然现象就容易受到关注。晏子出使楚国,自然较为关注楚国的自然环境,尤其注重那些与北方地区完全不同的自然事物,橘树也就成为其中之一。到了两汉时期,淮河中上游依然种植橘子。《史记》卷129《货殖列传》中载:“蜀、汉、江陵千树橘,其人与千户侯等。”东汉张衡《南都赋》中也记载了河南邓县湖北襄阳一带种植橘子的情况[8]459。因此,橘生淮南一说是生态环境与社会文化相结合的产物。
《淮南子》中所记载的橘生江南的自然现象反映了江淮地区无法种植橘树的事实。今天这一地区仍然不能种植,原因在于这些地区地形比较开阔,没有高山阻挡,冬季容易受寒潮影响,气温相对偏低,不适宜橘子的生长。刘安的封地地处江淮,其北临淮水,南濒大江,西界当在《汉志》酉阳、潜县、居巢一线,东北循《汉志》中九江、临淮一带[9]48-52。橘生江南的观念反映出西汉时期人们对江淮地区自然环境与橘子生长环境的认识。到了唐代,江淮一带仍然不能种植橘子。根据《新唐书》卷41《地理志》中记载,长江下游的越州、温州、台州、明州、苏州、杭州、湖州、润州等地主产橘子,这些地区均位于长江下游以南地区。即使江淮地区种植橘树,面积也十分有限[10]。
如果说在春秋战国政治格局中,作为楚国的立足之地,长江中游的政治优势得到凸显的话,那么自秦汉统一全国后,长江下游得到开发,随着大量移民的南下、大运河的修建,这一地区的经济文化迅速发展,逐步成为整个中国经济文化的重心。因此,橘生江南观念的确立,是长江下游社会变迁和生态环境共同作用的产物。
二、“橘柚怀贞质,受命此炎方”:橘为忠贞化身的意象
橘树特殊的生理特性决定了它只能生长在南方地区,无法移植到黄河中下游地区。春秋战国时期,楚人屈原已经认识到橘树的这种特性:“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行比伯夷,置以为象兮。”[11]153-155因此,屈原以它来明志,表达自己对楚国的忠诚之心:“橘受天命,生于江南,不可移徙。种于北地,则化而为枳也。屈原自比志节如橘,亦不可移徙。”[11]153与游说、奔走于列国之间的纵横家相比,屈原的国家观念已经形成,他深深地热爱着自己的祖国,希望楚国强大[12]142。面对楚国日益衰败的局面,屈原受奸人排挤,无能为力。因此,他只能以橘自喻,表达自己对祖国忠贞不渝的感情。
三国时期,曹植对橘树的生理特性有直观的认识:“禀太阳之烈气,嘉杲日之休光。体天然之素分,不迁徙于殊方。……邦换壤别,爰用丧生。处彼不凋,在此先零。朱实不卸,焉得素荣!惜寒暑之不均,嗟华实之永乖。仰凯风以倾叶,冀炎气之所怀。”[13]59在曹植看来,如果改变橘树的生存环境,它只会凋零直至死亡。因此,橘为忠诚的化身。
唐代,文人通过橘子表达他们的忠贞之心。“橘柚怀贞质,受命此炎方。密林耀朱绿,晚岁有余芳。殊风限清汉,飞雪滞故乡。攀条何所叹,北望熊与湘。”[14]1233柳宗元此首诗写于元和九年(814年),此时他任永州司马[15]87。他以橘柚自喻,即使被贬南方,他对朝廷、国家的忠贞之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开成三年(838年),李绅为宣武军节度使,他作了三卷《追昔游诗》,《新楼诗二十首》是其中之一[16]55-56。“江城雾敛轻霜早,园橘千株欲变金。朱实摘时天路近,素英飘处海云深。惧同枳棘愁迁徙,每抱馨香委照临。怜尔结根能自保,不随寒暑换贞心。”[17]178枳既可以生长在南方,又可以生长在北方,而橘子只能生长在南方,不会因为寒暑变化,改变自己生长在该地的决心。在李绅的观念中,橘柚身怀忠贞之心。宝历元年(825年),身为苏州刺史的白居易,通过“贡橘”这一行动表达自己忠诚之心。“洞庭贡橘拣宜精,太守勤王请自行。珠颗形容随日长,琼浆气味得霜成。登山敢惜驽骀力,望阙难伸蝼蚁情。疏贱无由亲跪献,愿凭朱实表丹诚。”[6]1624白居易对贡橘的选取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以示他对君主的忠诚,而橘子火红的外表正象征着白居易的那颗丹心。张彤与白居易的唱和中,“凌霜远涉太湖深,双卷朱旗望橘林。树树笼烟疑带火,山山照日似悬金。行看采掇方盈手,暗觉馨香已满襟。拣选封题皆尽力,无人不感近臣心”[18]5266。面对着贡橘的选取,无人不竭尽全力。周元范与白居易的唱和中,“离离朱实绿丛中,似火烧山处处红。影下寒林沈绿水,光摇高树照晴空。银章自竭人臣力,玉液谁知造化功。看取明朝船发后,馀香犹尚逐仁风”[18]5266。这应该是文人借贡橘这一行为来表达自己对君父忠贞不二的情感。
当文人借助橘子表达自己的忠贞时,杜甫反其道而行之,认为橘子有诸多不足,“群橘少生意,虽多亦奚为。惜哉结实小,酸涩如棠梨。剖之尽蠹虫,采掇爽其宜。纷然不适口,岂只存其皮。萧萧半死叶,未忍别故枝。玄冬霜雪积,况乃回风吹。……汝病是天意,吾愁罪有司。忆昔南海使,奔腾献荔支。百马死山谷,到今耆旧悲”[19]853-854。橘树果实较小,味道酸涩,有的里面尽是虫子,不能适应寒冷的气候等等。而且,杜甫联想到古代的远程贡物,其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罔顾百姓的生死。诗人张彪也持相同的看法,“南橘北为枳,古来岂虚言。徙植期不变,阴阳感君恩。枝条皆宛然,本土封其根。及时望栽种,万里绕花园。滋味岂圣心,实以忧黎元。暂劳致力重,永感贡献烦”[18]9974。杜甫等人以橘子为媒介,反思人君的喜好,只能导致黎民备受苦难,他们是通过反讽的手法表达自己对人君的忠诚。
三、“有朱橘之珍树,于鹑火之遐乡”:橘为珍果的意象
由于生态环境的不同,中原地区与南方地区的物产资源存在着较大的差异。随着南北经济文化的交流,南方的物产资源得到中原地区人们的喜爱。《三辅黄图》卷三中记载了汉武帝把甘蕉、龙眼、荔枝等岭南的植物移植到长安扶荔宫的故事。“上木,南北异宜,岁时多枯瘁。荔枝自交趾移植百株于庭,无一生者,连年犹移植不息。后数岁,偶一株稍茂,终无华实,帝亦珍惜之。一旦萎死,守吏坐诛者数十人,遂不复莳矣。”[20]196汉武帝十分珍爱这些生长于岭南的常绿植物,但是,在引种的过程中,由于它们不适应长安的气候纷纷死亡,为此种植管理的官员皆受牵连。东汉时期,陆绩喜欢穿“越布单衣”,光武帝“见而好之,自是常敕会稽郡献越布”[21]2682。会稽所产的越布深受光武帝的喜欢。马援出征交趾时,认识到薏苡可以预防瘴气,便载之归来,“时人以为南土珍怪,权贵皆望之”[21]846。中原人所使用的棺木,也以用南方的木材制造为荣,“今者京师贵戚,必欲江南檽梓豫章之木”[21]1636。由此可见,南方的各种物产资源深受中原人士的欢迎。
受此种风气的影响,橘子作为南方特有的物产资源,备受人们的关注与喜爱,被称为“珍树”、“嘉树”、“珍果”。在曹植看来,橘树为南方之珍木。“有朱橘之珍树,于鹑火之遐乡。禀太阳之烈气,嘉杲日之休光。”[13]59《艺文类聚》卷86引南朝宋谢惠连的《橘赋》中:“园有嘉树,橘柚煌煌。”《太平御览》卷971引《广州记》中:“荔枝、壶橘,南珍之上。”壶橘即庐橘,“形色都是甘,但皮厚气秀,味亦不劣”[22]714。虽然它的香气十分浓烈,但是在品质上与长江下游一带的橘子相差甚远,“其(壶橘)类有七八种,不如吴会橘”[22]714。如果说壶橘比较珍贵的话,那么长江下游一带出产的橘子更加珍贵。
唐人李直方根据贡士的品第,对人们所食用的水果进行排序,“以绿李为首,楞梨为副,樱桃为三,甘子为四,蒲桃为五”。当有人问到荔枝,“或荐荔枝,曰:‘寄举之首也’”[23]57。荔枝位居众水果之首,曾经与荔枝地位相等的橘子,已经不如李、梨等普通水果。不过,僧人皎然认为橘树不同于其他凡木,“洞庭仙山但生橘,不生凡木与梨栗。……细叶繁枝委露新,四时常绿不关春。……二月三月山初暖,最爱低檐数枝短。……金实离离色殷殷,一夜天晴香满山。天生珍木异于俗,俗士来逢不敢触”[18]9263。皎然之所以赋予橘树很高的地位,关键在于它生长在洞庭仙山上。如果离开了洞庭仙山,恐怕也只是普通果树。
与橘子相比,荔枝始终为南方珍果。在王逸看来,荔枝超过其他水果独占鳌头,“兼五滋而无常主,不知百和之所出。卓绝类而无俦,超众果而独贵”[4]517。张九龄认为荔枝为百果之王,“南海郡出荔枝焉,每至季夏,其实乃熟,状甚环诡,味特甘滋,百果之中,无一可比”[24]1497。徐夤认为,在南土所有的果实中,最为珍贵的当属荔枝。“日日薰风卷瘴烟,南园珍果荔枝先。”[18]8152白居易指出荔枝为南土之奇果,“奇果标南土,芳林对北堂”[6]1170。此外,《岭表录异》卷中记载:“荔枝,南中之珍果也。”总之,荔枝是最令人珍爱的。
当橘子成为寻常水果时,荔枝仍然维持着它珍果的形象。这种情况的出现,一方面与荔枝储藏时间有关,它容易腐烂,不易保存,难以深入到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只能成为达官贵人的盘中餐[25];另一方面,与荔枝、橘子的种植面积有关。荔枝属于热带水果,汉唐时期主要种植在四川盆地南部以及岭南地区[26]137-165,种植面积较小,商品化程度较低。相对而言,橘子在南方地区广泛种植,商品化程度相对较高。
秦汉魏晋时期,橘树的种植面积不断扩大。《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蜀、汉、江陵千树橘;……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三国孙吴时期,李衡“密遣客十人于武陵龙阳汜州上作宅,种甘橘千株。临死,敕儿曰:‘……然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耳。’……吴末,衡甘橘成,岁得绢数千匹,家道殷足”[27]1156-1157。种植橘树,能够获取丰厚的利润。到了隋唐时期,橘树是长江流域主要的经济作物之一。徐晶指出蜀人喜欢种橘树,“人家多种橘,风土爱弹琴”[18]818。开元十五年(727年),张九龄初任洪州都督,登南昌城南楼时,“邑人半舻舰,津树多枫橘”[24]125-126。张籍指出江南人多种橘树,“江南人家多橘树,吴姬舟上织白苎”[28]11。杜荀鹤也持相同的看法,“有园多种橘,无水不生莲”[18]7926。宝历二年(826年),任浙东观察使的元稹在与李德裕、刘禹锡的唱和诗中[29]455-456,“鱼虾集橘市,鹤鹳起亭皋”[30]692。橘子的大规模种植,是橘市形成的重要前提条件,也促进了橘子贸易的发展。《全唐文》卷985《对梨橘判》中记载:“郑州刘元礼载梨向苏州,苏人宏执信载橘来郑州。行至徐城,水流急,两船相冲,俱破,梨及橘并流,梨散,接得半橘,薄盛总不失。元礼索赔,执信不伏。”从这起贸易纠纷来看,把橘子运往中原地区销售,是当时南北贸易的主要内容之一。总之,南北经济的交流,使得中原地区的人们不再把它视为珍果,虽然它依旧是南方的特产。
结语
橘树作为亚热带常绿果树,汉唐时期,人们在认识过程中,赋予其种种意象。第一,形成“橘生江南”的观念,并取代春秋战国时期“橘生淮南”的认识;第二,橘是忠诚的化身,仁人志士通过歌颂它,表达自己对国家和君主的忠贞之心;第三,汉魏六朝时期,橘子与荔枝同为“珍果”,到了隋唐时期,随着橘树种植面积的扩大,其从珍果转变为普通水果。汉唐社会橘意象的发展与演变,是橘树自身的生理特性、南北生态环境的差异以及不同区域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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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彩霞)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of Imagery of Tangerine During the Han and Tang Dynasties
LI Rong-hua1,ZHANG Ben-hai2
(1.Center of Chinese Agricultural History and Culture, Northwest A&F University, Yangling 712100, Shanxi, China;2.Maoershan Middle School, Shangzhi 150611, Heilongjiang, China)
Abstract:The connotation of imagery of tangerine was much richer during the Han and Tang Dynasties than in the Pre-Chin Period.The understanding that tangerine grew in the Jiangnan substituted the concept that tangerine grew in the Huainan during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d Warring Stage Period.Tangerine was the loyal embodiment and people with high ideals expressed their loyalty to the monarch thought extolling tangerine.Tangerine and litchi was the precious fruit during the Han,Wei and Six Dynasties.But tangerine transformed into the common fruit with enlargement of the planting area during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of imagery of tangerine was the result of interaction among the physi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tangerine,the difference of ecological environment in the south and north of china and economic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 level in different regions.
Key words:the Han and Tang Dynasties; imagery of tangerin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economic and cultural
收稿日期:2016-03-21
基金项目: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中华农业文明通史”(13JZD036)
作者简介:李荣华(1978- ),男,陕西蒲城人,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中国农业历史文化研究中心讲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科学技术史和生态环境史研究;张本海,黑龙江省尚志市帽儿山镇中学教师。
中图分类号:K20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3571(2016)04-007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