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颜色》中莎格形象的“双性同体”解读

2016-02-14 13:38曹园青
镇江高专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同体沃克特质

曹园青

(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紫颜色》中莎格形象的“双性同体”解读

曹园青

(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从双性同体视角出发,集中分析了美国女作家爱丽丝·沃克的代表作《紫颜色》中女性人物莎格·艾弗里的形象特征,并指出莎格身上兼具了女性的积极特质和男性的优秀特质,是双性同体的典型代表。双性同体的莎格是真正自由完美的人,代表了人类健全自由的理想人格状态。她的双性同体特质更颠覆了西方父权制对女性性别身份的社会文化界定,是沃克笔下理想女性人物的代表。

《紫颜色》;爱丽丝·沃克;双性同体

爱丽丝·沃克(Alice Walker)是一位蜚声当代美国文坛的黑人女性作家和女权主义者。她致力于书写黑人女性在种族和性别歧视下的生存困境和生活抗争,为饱受辛酸苦难的黑人女性呐喊。她卷帙浩繁的作品较真实客观地展现了美国南方黑人女性的生存状态和思想动态。她笔下诸多生动鲜活的黑人女性以及她们受虐待摧残的悲惨遭遇,极大地激发了读者的哀怜和同情。小说《紫颜色》(The Color Purple, 1982)是沃克的代表作,为沃克赢得了美国普利策文学奖(the American Pulitzer Prize for Fiction)、全国图书奖(National Book Awards)和全美书评家协会奖(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三项大奖。《紫颜色》能荣膺如此多的奖项、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得益于沃克对美国南方黑人女性生活的史诗般描述。在《紫颜色》中,沃克以饱含深情的笔触,讲述了黑人女性起伏坎坷的人生经历以及她们争取自由尊严的顽强斗争。其中,性格刚烈、行为独立、思想新锐的莎格·艾弗里(Shug Avery)是该小说中最靓丽迷人的风景。莎格不受传统牵绊束缚,全身心投入歌唱事业,热情引导懦弱的茜丽(Celie Harris)获得独立,鼓励胆怯的玛丽·阿格纽斯(Mary Agnes)从事歌唱事业。具有女性温柔慈爱、阴柔温顺、迷人风骚与男性独立叛逆、积极理性、阳刚豪爽双重特质的莎格,颠覆了被动懦弱、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传统黑人女性形象,是沃克浓墨重彩所宣扬的独立自由、勇敢自强的黑人女性的代表,更是刚柔相济的“双性同体”缩影。

双性同体(androgyny)的生物学概念一般指动植物的雌雄同株/体或一些罕见的生理畸形有机体[1]148。在心理学上,双性同体指同一个体既具有明显的男性人格特征,又有明显的女性性格特征,即同时具有强悍和温柔、果敢与细腻等性格,并根据不同情况的需要而做出不同的表现[2]83。在文艺理论方面,女权主义者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屋子》中作出了最典型的阐释。她指出,“在我们之中每个人都有两个力量支配一切,一个是男性的力量,一个是女性的力量。在男人的脑子里男性胜过女性,在女人的脑子里女性胜过男性。最正常、最适宜的境况就是在这两种力量一起和谐地生活、精神合作的时候”[3]137。从双性同体在生物学、心理学、文艺理论方面的界定明显可以看出,双性同体突出强调个体自身和谐平衡的两性特质。双性同体理论解构、颠覆了传统以性别差异为基础的“性别特质”。为了使性别区分更清晰明显,父权制在社会文化层面上建构了界定男性身份的男性特质和女性身份的女性特质。然而,男人和女人的性别特质并不是完全对立分割的,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具有异性的某些特质。实际上,拥有男性优秀特质的女人和拥有女性积极特质的男人才是真正完美的人,男性力量与女性力量的相互补充与和谐共融才是自由健全的人格状态。伍尔夫的双性同体理论具有重要的文学批评价值,正如著名学者吕洪灵所言,“双性同体是伍尔夫尝试的一种新的批评方法,是在构建一种与后人对话交往的艺术批评”[4]126。

1 莎格的女性特质

“所谓具有女性特质,就是显得软弱、无用和温顺。她不仅应当修饰打扮,做好准备,而且应当抑制她的自然本性,以长辈所教授的做作的典雅和娇柔而代之。任何自我表现都会削弱她的女性气质和魅力。”[5]387女性是“睡美人、灰姑娘、白雪公主,因为她在接受,她在服从”[5]336。根深蒂固的父权制驯服和教化使女性不可避免地带有女性特质。比较普遍的女性特质主要有知觉、优雅、感性、魅力、善良、纤弱、细腻、温顺、浪漫、依赖、脆弱、慈爱、尊重、关怀、怜悯。 在《紫颜色》中,莎格散发着善良、慈爱、怜悯、关怀的女性特质。

由于社会对女性的审美要求和视觉期待,女性魅力是一种最基本的女性特质。对于女性而言,除了美貌,不要求她们有别的特长。“女人的最大需要就是迷住一颗男性的心。”[5]336莎格便是这样一位符合大众审美要求的“万人迷”。作为一个歌声悦耳、身姿婀娜、打扮讲究、时尚性感的漂亮美人,摩登女郎莎格是众人爱慕的“蜜蜂皇后”。莎格像充满魔力的女妖一样对男性和女性都充满强烈的吸引力,能很轻松自然地赢得他们的青睐。莎格的美貌不仅使男主人公艾伯特(Albert Johnson)和他哥哥托比阿斯(Tobias Johnson)神魂颠倒,也让茜丽和玛丽这样的女性膜拜着迷。茜丽第一次见到莎格时,“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羊毛裙,胸前挂着好些黑珠子。一顶耀眼的黑帽子上插着几根好像是鹰身上的羽毛,羽毛弯下来贴在面颊上。她手里拿了一只颜色与鞋子相配的蛇皮小钱包”[6]33。穿着红色的羊毛裙、胸前挂着黑珠子、戴鹰羽毛帽子、拿着蛇皮小钱包的莎格让茜丽也对她的美貌着迷。在茜丽眼中,打扮讲究的莎格似乎使得“房子周围的树木都好像长高了一节要好好看看她似的”[6]33。茜丽对莎格容貌的赞美和惊叹有力地证明了莎格强大的女性魅力。

除了具有迷人、美丽的外表,莎格也充满强烈的母性特质。其中,同情怜悯、关爱呵护便是她母性特质的外化形式。在得知茜丽的不幸遭遇后,莎格主动解救饱受摧残折磨的茜丽。她鼓励茜丽重新欣赏自己的身体,纠正茜丽对上帝的盲目信仰、对男性的错误认知,设法帮助茜丽与失散的妹妹耐蒂取得联系,资助茜丽在孟菲斯成立裤子公司,引导茜丽走向独立。在无依无靠的茜丽逃到孟菲斯后,莎格对茜丽更是呵护备至、照顾有加。莎格一大早就起床去菜场买新鲜的食物,回家后独自“坐在后门台阶上哼着歌剥豆、择菜、洗鱼或者收拾她买来的其他东西”[6]143,然后为茜丽做了可口的“火腿、蔬菜、鸡、玉米面包、小肠、蚕豆、腌肉、咸菜、西瓜,焦糖蛋糕和黑莓排”[6]143作为早餐。莎格还替茜丽整理打扫房间,耐心地给茜丽读报纸新闻,陪茜丽听美妙轻快的音乐。与在继父和丈夫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凄惨境遇相比,茜丽在莎格家中享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从莎格对茜丽无微不至、体贴周到的关心呵护中可以看出,莎格充满浓厚强烈的母性。除了对茜丽日常生活上的关爱呵护,莎格还从精神上劝导茜丽摆脱心灵枷锁,促进她的精神觉醒,引领她成长为一位身心自由的新女性。由于长期遭受继父的虐待和丈夫的摧残,茜丽变得逆来顺受、缺乏自信、没有主见。面对充满奴性的茜丽,莎格从言语上鼓励启发茜丽重新认识自己、欣赏自己、发现自己的价值。她告诉茜丽,“你不是我的佣人。我不是把你带到孟非斯来伺候我的。我把你带来是要爱你,帮你站起来做人”[6]144-145。可以说,莎格是茜丽的生活明灯和灵魂导师,为茜丽打开了一扇自由独立之窗。此外,莎格还热心指导和鼓励酷爱音乐的玛丽勇敢唱歌,追求梦想。莎格对女性的无私帮助,折射了她的女性特质,也体现了沃克对姐妹情谊的赞扬。

2 莎格的男性特质

荣格指出,“人的情感和心态总是同时兼有两性倾向”[7]53。健全完美的人表现为自身所属性别的特质与异性特质的协调配合。莎格具有自身的女性特质,也具有典型的男性特质。男性特质是社会、历史和政治建构的,是通过社会实践学会的,社会和文化特征导致男性特质或风格的变异[8]64。作为一种文化性解读,常见的男性特质有刚毅、冒险、豪爽、奔放、激情、粗野、理性、理智、胆识、谋略、逻辑、控制、支配、力量。在《紫颜色》中,除了充满内在的女性特质,莎格也同样具有刚毅、冒险、豪爽、奔放、胆识等男性特质,具体体现为行为、经济、爱情上的男性化表现。

在行为上,举止谈吐像个男人的莎格是一个豪迈奔放、直言不讳、不拘小节的女汉子。根深蒂固的性别特质驯服女性不仅要做一位温柔贤惠的房间天使,还有从言谈举止上自觉表现为女性特质。由于深受性别特质的影响,“女人总是谈发式和健康问题。养活了几个孩子啊,死了几个啊,长了几颗牙啊,等等。从来不谈她们搂着的女人看样子活得很不错”[6]58。莎格却从不谈女人爱谈论的话题,她像一个奔放的男人一样,说“男人才对女人说这样的话:姑娘,看样子你活得很不错”[6]58。除了使用粗俗的语言,莎格还沉溺于抽烟、喝酒、飙车等一系列男性才能享受的消遣特权。莎格这些粗狂豪迈的行为宣泄、培养了她的男性特质。

在经济上,莎格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她极富冒险精神,敢于闯荡社会,到各地参加歌唱表演,尝试各种新事物。“她挣钱真多。多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花。她在孟菲斯购置了一座漂亮的房子,还有一辆汽车。她有上百件衣服,有满满一屋子的鞋子。格雷迪想要什么她就给买什么。”[6]76与传统相夫教子的房间天使不同,莎格不屈从于社会对女性的生活安排,勇敢追求独立自主的生活。她通过歌唱事业挣取大量的金钱,不仅满足自己的生存所需,还资助好姐妹茜丽和情人格雷迪(Grady)。莎格在经济上的独立,进一步反映了她的男性特质。

在爱情上,莎格是一位拥有自主爱情意识的新女性。她抛弃传统婚姻道德的约束,大胆地追求爱情自由。莎格和艾伯特的爱情便是典型例子。深爱艾伯特的莎格由于不能忍受他的懦弱无能毅然离开他。莎格向茜丽哭诉,“我对他是所谓的一往情深。我要是想找丈夫的话就一定找他。可是他太懦弱了”[6]54。莎格对自己的感情追求有清晰的认识和明确的判断。她明确告诉艾伯特说,“我不需要一个软弱无能的、不敢对爸爸说一个‘不’字的小娃娃抓着我不放。我需要一个男子汉,她说,一个男子汉”[6]34-35。莎格对艾伯特又爱又嫌的态度和评价反映了莎格自主的爱情意识。此外,充满性欲和激情的莎格与格雷迪、杰曼、茜丽都有过情人关系。莎格像男性一样尽情享受性爱狂欢,释放女性最原始野性的性本能。

3 结束语

女权主义者波伏娃曾这样诗意地表达,“女性要素既包括在善与恶、凶与吉、,左与右、上帝与魔鬼这些鲜明对比的概念里,也包括在阴与阳、优拉纳斯与宙斯、日与月、昼和夜这些成双成对的概念中”[9]134。莎格的双性同体特质,超越了父权制对性别特质的狭隘局限,代表了一种人类精神上最初的浑然完整、无拘无束的原始自然状态。莎格的双性同体特质表达了作者沃克对双性同体的赞扬。

[1] 韦清琦.知雄守雌:生态女性主义于跨文化语境里的再阐释[J].外国文学研究,2014(2):145-153.

[2] 杨玉珍.“双性同体”与伍尔夫的女性主义思想[J].江西社会科学, 2002(1):83-86.

[3] 伍尔夫.一间自己的屋子[M].王还, 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8.

[4] 吕洪灵.双性同体的重新认识:批评·理论·方法[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3(3): 122-127.

[5] 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 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6] 沃克.紫颜色[M].陶洁, 译.南京:译林出版社, 2008.

[7] 霍尔,诺德贝.荣格心理学入门[M].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73.

[8] 张荣建.男性特质的社会和话语建构分析[J].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3(4): 63-68.

[9] 韦清琦.超越“第二”之后:波伏娃的生态学管窥[J].当代外国文学, 2015(1):130-136.

〔责任编辑: 胡 菲〕

An interpretation of Shug inTheColorPurpl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ndrogyny

CAO Yuanq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210097,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ndrogyny, this paper mainly elaborates on the female characteristics of Shug Avery in the American female writer Alice Walker’s masterpiece,TheColorPurple. As a female figure who has the double gender characteristics of femininity and muscularity, Shug is a typical representative of the androgyny traits. The androgynous Shug who is a truly perfect and free woman stands for the ideal condition of human personality and overthrows the Western social and cultural definition and construction of gender difference in the patriarchal society. Thus, she is the perfect embodiment of Walker’s new type women.

TheColorPurple; Alice Walker; androgyny

2016-07-03

曹园青(1988—),女,河南平顶山人,硕士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J905

C

1008-8148(2016)04-002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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