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与保守较量下的温情
——《花园街五号》中“三次掰手腕”的象征意义

2016-02-13 01:08
铜仁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手腕改革

张 课

(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

改革与保守较量下的温情
——《花园街五号》中“三次掰手腕”的象征意义

张 课

(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

《花园街五号》是以中国20世纪80年代初的城市经济改革的大浪潮为背景而创作的。刘钊作为一个力图改革者的形象,大胆创新,韩潮则身居高位,稳重老成。韩潮和刘钊“三次掰手腕”看似是两人力量的较量,实则隐含着韩潮对刘钊的怜爱和疼惜。文章通过叙述韩刘二人三次掰手腕,显示出每次掰手腕的境遇的不同,身份的不同,以及隐含于力量较量下的象征意义;分析了三次掰手腕的社会背景状况,即城市改革的情况。

《花园街五号》;掰手腕;象征意义;改革

《花园街五号》写的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即城市经济改革的初期,中国社会的生活状况。李国文说,自己创作这部小说的原因,一是“想为从事改革的斗士和支持改革的领导干部以及群众唱一曲赞歌”;二是“想引起更多的人注意,关心和支持这场改革”;三是“希望能说明这场改革的历史必然性”。[1]兴建于20世纪30年代初期的花园街五号是一所住宅,其创建人是白俄贵族、侨民协会主席康德拉季耶夫伯爵。而后随着历史的变迁,这所住宅成为了临江市显赫人物的住宅:伯爵被胡匪刘大巴掌勒死后,刘大巴掌顺理成章地成为花园街五号的主人,后又当上伪满洲国驻屯军司令兼警察局长,主宰着临江市的命运;解放后,第三届花园街五号的主人是临江市委第一书记吕况;后来临江市革命委员会主任成为了花园街五号第四届主人;第五届主人是现任市委书记韩潮,也是小说中着墨最多的人物。从花园街五号的主人更替情况来看,韩潮是花园街五号的建造者、见证者;从现实改革斗争的角度看,他是矛头直指的人物,矛盾的主要方面。这个人物性格上的最大特点是稳重,有责任心,缺点是魄力不够,瞻前顾后,是新旧人物的矛盾体。刘钊是作品中着重刻画的一个实践城市经济改革的形象,是一个具有长远眼光、勇于创新、敢于打破常规的真正的共产党员,是一个大写的人。

一、国家政局缓和情况下,韩潮和刘钊为着共同目标而互相鼓劲

1945年的“暖冬”,日军投降,国家环境日趋缓和,正走在恢复军事、政治和经济的轨道上,虽然还要经历很漫长的道路。两位主角,韩潮和刘钊也在革命的道路上各司其职。这时的韩潮只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刘钊则是一个将要投身革命的热血青年。这一年,刘钊接受组织安排,去找一个钓鱼大汉,执行任务。这个钓鱼大汉就是韩潮,当时被称为柱子。时值白俄的洗礼节,人们嘴里唱着“哈利路亚”,虔诚地走着,刘钊牵着一条狼狗,想着他们大概也是在认真严肃地投身一项神圣的事业。文中说到:“革命,更需要虔诚不二的心”,[2]126暗示着刘钊投身革命的决心。第一次见面,刘钊就表现出一种别人所没有的执拗和倔强,还说:“我一个警察局长家的大少爷,能蹲下来和你一个平头百姓一块钓鱼么?”做出一副公子哥儿的样子,吊儿郎当地转来转去。[2]128那时刘钊十五六岁,韩潮二十八九岁。而他们执行的任务是干掉刘钊跟鬼子勾结的爹,当时韩潮对于刘钊的态度是:“在严厉中透出不信任,在不信任中又透出对同志的希望。”[2]131对于弑父,刘钊恍惚后更加坚定的自信和执拗,使韩潮开始有点欣赏他了。“看着刘钊那只大手,韩潮不由一惊,便伸出自己砌砖抹灰的手”,提出跟刘钊掰腕子。正是这次掰腕子,两个人的感情距离慢慢拉近。韩潮真切地认识了这个敢于拼搏不肯服输的年轻人,以及他做事情全力以赴的精神。刘钊也开始对这个不修边幅的韩潮有了好感。这次掰手腕,刘钊输了,但输得心服口服。

二、国家困难时期,韩潮给予刘钊力量的支持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那是一个最最寒冷的严冬,一九五九年”[2]146,当时吕况是临江市委第一书记,韩潮是市公安局局长,而离了婚的刘钊则被定性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这次韩和刘的见面,白俄的复活节盛会已随着白俄社会的凋零,规模缩小,十字架也变得越来越矮。社会是一番破败景象,国家也正处于困难时期。正是因为有了第一次“掰手腕”的情谊,韩潮才决定冒着风险见一见刘钊。这时的刘钊,像当年一样,牵着一条狗,只是这条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地走着。而韩潮说着同样的话。“韩潮咆哮着。一九四五年那个暖冬里见面的头一句话,他记得也是这样开始的,现在,又重演了一遍。不过,这一个冬天却是最最寒冷的了。人们用了那么多优质煤、焦炭去炼钢炼铁,结果,钢未炼成,燃料却白白消耗掉了。”[2]147韩潮这次约见刘钊的目的是关心刘钊以后的生活是如何打算,想让他向吕况认错。刘钊说了这样一段话:“我觉得履行一个党员的义务,没有错。老韩,上有天,下有地,你凭良心讲,大炼钢铁,大办食堂,大放卫星,这许许多多的‘大’,都正确么?”[2]149韩潮鼓励刘钊说,到死也要像一个共产党员那样活着,即使一切都化为灰烬,而爱国的这颗心也不变。韩潮和刘钊又掰了回腕子,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主人公,同样传来信徒的唱礼声,只是岁月是最残忍的见证者。刘钊哭了,韩潮用粗暴的方式表达着他对刘钊的同情、怜爱和支持。此时的二人身份是有悬殊的,而随着第二次的掰手腕,两人的感情继续升温。这次掰手腕,刘钊赢了,韩潮说:“你准会干好的!”

三、国家形势趋向光明,韩潮对于刘钊寄予厚望

韩潮和刘钊的第三次掰手腕是在1982年左右,这也到了故事的结局。此时的刘钊经历了与丁晓对阵的种种,经历了城市改革建设的重重苦难,重拾了与莎莎的爱情。但是在国家和爱情面前必须做出选择时,他依然会选择前者。对于这时的刘钊,大家都议论纷纷,有人说,他被任命为市委书记,还有人说让他进省委吧。在文中作者也没有确切的叙述。但从吴纬离别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肯定是好的结果。刘钊被调往了省城,临行前跟韩潮辞别。这时的韩潮已是临江市委第一书记、兼代市长,六十六岁的他还是那样矜持、威严。“让他走吧!火车快开了!来,刘钊,咱们再掰一回腕子,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伸出手来,使真劲!”“他走过去,猛地抱住韩潮,呜呜地哭了。一个共产党人,要经历多少的磨难,经历过多少的冷嘲热讽,才能将自己的刚强的外表褪去,柔情地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倾诉。但韩潮推开了他,硬抓住他手掰起来。”韩潮认输了,跟许多年前一样,又是赏了他(刘钊)结结实实的一拳。而这一拳,在挥过去的那一瞬间,也许就代表着权利的更迭,而韩潮最终也能放心地把自己的改革理想寄托在刘钊的身上。“刘钊又一次告别了这幢俄罗斯式的建筑。在朦胧的夜色里,在婆娑的月光下,那幢曾经笼罩着神秘的、宿命的色彩,曾经有过那么多一连串不幸历史的房屋,现在,在他眼里,变得那样亲切,那样温馨,房子和人一样,它也会摆脱梦魇的过去,而走进新生活里面来的。”[2]341

这是二人最后一次掰手腕。韩潮已经退休了,而刘钊最终走向自己人生理想的道路,国家的改革形势也慢慢趋向光明。这次掰手腕的结果,也象征着敢于创新、敢于开拓的新的革命者最终战胜了不敢冒险的老一辈革命者。

四、韩潮和刘钊三次“掰手腕”的象征意义

刘钊和韩潮的三次掰手腕,贯穿于整部小说几十年的跨度。在历史的洪流中,两人的身份和境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历史和改革的总趋势不会改变。韩潮也在反思历史和面对现实中认清了事情发展的必然走向。韩潮和刘钊的三次掰手腕可谓是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爱意和怜惜,也象征着他对刘钊和国家命运的期待。黑格尔这样解释象征的含义:“象征一般是直接呈现于感性观照的一种现成的外在事物,对这种外在事物并不直接就它本身来看,而是就它所暗示的一种较广泛较普遍的意义来看。因此,我们在象征里应该分出两个因素,第一是意义,其次是这意义的表现。意义就是一种观念或对象,不管它的内容是什么,表现是一种感性存在或一种形象。”[3]10小说把两人前两次掰手腕的场景都安排在洗礼节,其寓意是非常深刻的,象征着作为那个时代的革命者要担得住和经受得起各方面的严峻考验。韩潮想要通过掰手腕,把自己的力量给予受挫的刘钊,彼时的掰手腕不再是简单的力量较量,而是力量的给予和支持,韩潮扮演着刘钊革命道路上的领路人的角色。张洁《沉重的翅膀》中的陈泳明说过这样一句话:“清醒的人是不痛快的。”这句话道出了像刘钊一样的改革者的心理,他是不痛快的,清醒的,有自己笃定的道路,他深信历史的前进需要改革来推进。花园街五号,这栋俄罗斯式的住宅其实也是一种象征,它就像一个圈套,里面充斥着权利和欲望,在这里住的人们似乎都没有好下场。它也是一届一届高官命运的见证者,见证着历史的嬗递,改革的进程和人物的命运。

五、结论

通过三次掰手腕,虽然每一次两人的境遇都不同,韩刘二人的感情却在逐渐升温。而刘钊的境遇更为波折,小说中这样形容刘钊的遭遇:“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一条漫长的道路,那么刘钊这数十年来,碰到的红灯未免太多,顺利通行的绿灯可实在太少。他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倒霉蛋,总得急刹车,总是停下来。即使在改革的潮流中,上有党中央的绿灯,下有群众的绿灯,每往前迈一步,仍旧有这样或那样的好心肠或坏心肠的人,把红灯亮起,挡住他的去路。”[2]157与其说这是刘钊的个人经历,不如说是我国改革的进程,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总是会遇到红灯。小说结尾提到,一帆风顺的绿灯,使得人们对于未来充满了希望,那么强烈和炽热。这也预示着改革的过程虽然是曲折的,但改革的道路最终会冲向光明。

李国文曾经这么说过:“我主张文以载道,但也不必篇篇载道,字字载道。作者痛苦,读者更痛苦的事情,何必多作?但又不可不做。篇篇风花雪月,不敢直面人生,未免太怯懦了些。”[4]这也是 20世纪80年代改革文学的特征,直面人生,直面现实,即使再蜿蜒曲折,最终都得发展。“掰手腕”下的情谊,不是力量的较量,而是力量的给予和对于行为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鼓励。这种象征也使得作者的主观情感通过现实生活的具体情境加以沟通,令人回味,进而达到拓展想象空间的效果。

[1] 何镇邦.同李国文同志漫谈《花园街五号》[J].瞭望,1983,(9).

[2] 李国文.花园街五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3]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14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0.

[4] 贺绍俊.把李国文理想化的一次冒险[J].当代作家评论,1998,(5).

The Warmth Reflected in the Contest Between the Reformation and the Conservation——The symbolic meaning of “the three-time hand wrestling” in the book of No. 5 Garden Street

ZHANG Ke
( School of Litera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Henan 475001,China )

No.5 Garden Street is written on the background of China’s urban economic reform in early 1980s,in which Liu Zhao is described as a reformer who is bold in innovation and Han Liu as a high official who is prudent and experienced. They have a hand-wrestling contest three times,which is seemingly their strength competition but is actually an implication of Han Chao’s sympathy for Liu Zhao. The description of three-time hand wrestling shows the difference of their circumstance and identity as well as the symbolic meaning implied in their strength contest. Besides,the background of each hand wrestling is analyzed,namely the background of the urban reform.

No. 5 Garden Street,hand wrestling,symbolic meaning,reform

I207.42

A

1673-9639 (2016) 05-0071-03

(责任编辑 郭玲珍)(责任校对 白俊骞)(英文编辑 何历蓉)

2016-04-06

张 课(1993-),女,河南商丘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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