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凤云
摘 要:广场舞作为风靡于中国大街小巷的普遍存在,越发引起人们的关注。关注的焦点在于它虽丰富了群众的业余生活,但也带来抢占空间、噪声扰民等问题。通过理论分析与工作实际相结合的方式,探索走出治理困境的出路,需在自发、自治、管理之间运用围棋思维进行治理。
关键词:广场舞;自发;治理;围棋思维
中图分类号:C91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33-0050-02
北京正式获得了2022年冬奥会举办权,成为媒体热议的焦点。可在老百姓中最为流行并受到追捧的,莫过于广场舞。它不受场地、舞种的限制,多为群众自发组织,以娱乐性、集体舞等特征受到中老年群体的喜爱。广场舞风靡大江南北,丰富了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满足了一些群体的精神生活需要,却也引发了公共场地之争、噪声扰民等问题。这些问题看似小事,若处理不好,将酿成公共事件:放藏獒、泼粪……时有出现。近年来全国各地的媒体曾报道过一些因广场舞噪声引起的矛盾。广场舞作为一种普遍存在,深入城乡大街小巷,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但如何应对由此带来的问题,如何解决好它,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课题。
广场舞的出现,多为群众自发组织,不受外力影响。最早可能是三五人的小群体,伴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之后则是纷纷效仿,稍有空暇就约定相聚,渐形规模。一种行为方式能演化成惯例,是因为人们相信其他人会遵守。一旦大部分人遵守,惯例就有了自我加強的力量。自发的群体也就产生出了简单的群体规则,并在群体内被成员接受。表面看来,广场舞的功能只是简单的锻炼身体,实际上它还承载了诸多社交功能:相亲、狗友、养生、广告,偶或出现诈骗违法。发展至今,已成燎原之势。相关统计表明,目前全国广场舞爱好者过亿人,主体人群是40到65岁的中老年妇女。
自发的组织带有浓厚的传统思维。费孝通先生曾把西方社会比作界限清楚、单位分明的一个个稻田里的柴捆,几根稻草束成一把,几把束成一扎,几扎束成一捆,几捆束成一挑。在社会,这些单位就是团体。社会上的人也就生活在这种团体格局的社会关系之中。与此对照,中国整个社会结构的格局是差序格局,以“己”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像水的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通过这个比喻,费先生勾勒出中国传统社会的轮廓:中国乡土社会的基层结构是一种差序格局,是一个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这个网络首先执行的是私人道德。
私德在中国社会实在是一个较为严重的弊病。马路上偌大的井盖也会莫名地丢失进而造成人身伤亡;住宅楼道里可以随意摆放暂时不用的旧家具旧电器,哪管挡住了别人的去路或万一发生火灾性命攸关;社区的公共休闲场所乃至公园都可以圈占起来大跳广场舞……因为这些公共的物品都可以成为某个人所有。因为是公家的,差不多就是说大家可以占一点便宜的意思。但多个群体都使用公共空间,矛盾在所难免。尽管广场舞群体自下而上形成了群体内认可的规则,可伴随着这个队伍的不断壮大,与群体外的居民矛盾冲突渐多,各地的居民委员会纷纷介入。
从这个过程可见,广场舞从自发转向了自治。自治意味着自我管理,居民委员会是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由于历史的原因,政府扶持的居民委员会承担了社区居民自治功能,但很多社区没有形成权威,更没有形成以权威为骨干的社区组织。在没有权威和代表社区利益的社区组织条件下,社区自治只能是一种奢望。发达地区的居民委员会,已经配备了专业社工,可迄今为止,居民委员会的工作内容还是以完成街道布置的任务为主,针对自发形成的自组织的广场舞,居民委员会难以真正参与到其自治中,只是在遇到与居民发生矛盾时起调解作用。自治意味着自下而上。自发形成的广场舞群体与社区居民对公共空间的处置态度,从一个侧面可呈现出相互间对公共空间权利的争夺、维权意识的增强。社区自治的基础是社区居民形成集体选择,集体选择代表的是社区多数居民的利益,并照顾到弱势居民的利益。当矛盾双方都强调各自的权利,就很难达成共识,而居民委员会在处理相关问题时也普遍缺少集体抉择这一民主程序。
自治的缺失让管理走上前台。管理意味着自上而下进行,但对于影响巨大规模空前的群体,政府的管理部门应如何管理还没有具体方法。上海市杨浦区政府创新性地将这些难以管辖的问题归属到综合管理部门。广场舞现象反映出的关键问题是,人民日益增长的健身和文化需要与公共空间稀缺之间的矛盾。而城市空间的有限性让政府处理这类矛盾相当棘手,只好寄希望于一次又一次的调解。受扰居民要投诉,最常见的是找政府相关部门或拨打110,整顿广场公共空间争端及噪声扰民时,公安、城管、环保、文化、综合管理等多个部门会联合行动,队伍庞大,可问题仍存在。因为广场舞是居民尤其是中老年人喜好的一种休闲娱乐方式,处置时主要以教育劝告为主。报警人是当地的居民,投诉对象也是当地的居民,两面都为难。通常的结果只能是让舞者将音量开小一点、时间适当缩短一点。政府相关部门在管理的过程中需要寻找抓手,结果最后的落脚点还是回到了居民委员会。居民委员会调解该类纠纷难度很大,需要协调各方的利益,就是让双方都相对让步才行。
广场舞管理过程中遇到的具体问题亦难简单地运用法律手段解决。占用公共空间、噪声扰民问题在许多国家都明令禁止。在西方一些国家的社区中,也很少见到类似广场舞这样多人参与的户外活动。我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第45条规定,禁止任何单位、个人在城市市区噪声敏感建筑物集中区域内使用高音广播喇叭。在城市市区街道、广场、公园等公共场所组织娱乐、集会等活动,使用音响器材可能产生干扰周围生活环境的过大音量的,必须遵守当地公安机关的规定。可遭遇的却是执行难。法律能不能执行,主要依赖于社会规范。社会规范和法律,作为人类社会两类基本的游戏规则,既是长期历史演化的结果,又是人们每次博弈的前提。我们的社会规范中对噪声和占领公共空间有着超强的承受力,遇到矛盾和冲突,派出所出面,政府相关职能部门介入,也只能是劝告而已。对峙和鏖战仍长盛不衰。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了“创新社会治理体制”,这是社会治理理念的重大转变。与传统的管理思维相比,治理强调的是主体的多元参与、系统治理,强调加强党委领导、发挥政府主导作用,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面参与。这与过去所强调的政府在国家管理中的一元主体地位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但治理不是万能的,它也内在地存在着许多局限。治理思维的核心是党政领导主导作用的发挥,而广场舞一经出现,就不是在党委领导和政府主导下。这就倒逼政府主导型的社区自治模式做出改变,需要一种全新的治理方式。切不可简单地将管理变成治理。
自下而上的自治与自上而下的管理相辅相成相互补充,二者共同构成了治理。如果管理强化而自治缺失,呈现的是“大政府小社会”格局;反之则是“小政府大社会”格局。治理主体多元不等于责任不明。否则就会失去管理又找不到主体。针对广场舞的治理,首先完善的是自治,自治中的自我管理遠胜于外力管理。广场舞的自治,居民委员会应承担主要责任,无论对广场舞群体还是对社区居民,都应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自治过程中,广场舞组织者需起辅助作用,约束成员行为而不是放任群体无限放大权利。政府相关部门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尽可能帮助广场舞群体,满足其身心娱乐的需求。
无论是自治、管理,还是治理,都应在法律和道德规范的框架内进行。要通过各种形式的宣传、教育培养社会管理主体与群众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处理社会问题、协调社会关系、化解社会矛盾的意识与习惯。还要强化道德约束,因为道德规范所具有的柔性约束力与普遍约束效应是法律所不具备的,因此要在社会治理过程中彰显出道德在约束、规范社会行为的作用。我国有深厚的“慎独”修养,日本有一种文化叫作“不给别人添麻烦”,这些都是基本的社会规范。
在目前我国社会利益分配格局不尽合理,社会利益矛盾仍然存在的现实背景下,我们也要适时地转换治理思路,学一点围棋思维。围棋是中国的发明,通观整个棋盘,不似国际象棋中的你死我活,而是黑白相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需要分清主次。毛泽东同志还曾形象地用“弹钢琴”的比喻教我们治理方法。弹钢琴需要十个指头都动作,不能有的动,有的不动。十个指头同时按下去,那也不成调子。要产生好的音乐,十个指头的动作要有节奏,要互相配合。党委要抓紧中心工作,又要围绕中心工作而同时开展其他方面的工作。针对矛盾焦点,各方利益都要照顾到,不能只注意一部分问题而把别的丢掉。广场舞的治理,更需要这些思想精华的滋养。围棋的棋子个个相同,无任何差别性,无高低贵贱之分。如果把棋子看成是每个个体,围棋反映了人与人之间自由平等关系,也符合人性中自由平等的原则。其实围棋从生存角度来说没有胜负,是和谐共存关系,围棋游戏的胜负只是人为规定而已,矛盾双方共存共赢,实为围棋思维的精髓。
参考文献:
[1]张蔚.多中心治理视角下的社区广场舞管理模式的分析[J].管理观察,2015(3).
[2]郁彦妮.基于广场舞冲突的城市社区治理问题研究[M].上海:当代体育科技,2014,4(3).
[3]费孝通.乡土中国[M].上海:三联书店,1985.
[4]张维迎.博弈与社会[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5]殷昭举.社会治理学[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
[6][美]亨利·基辛格.论中国[M].胡利平,等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