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提醒对亲密关系的影响*1

李雪娇　卢柳絮　刘珍莉　杨新国

中国.广西大学教育学院；广西大学大学生心理健康研究所(广西南宁)　530004　△通讯作者　E-mail:yxgxinliyanjiu@163.com



·综述·

死亡提醒对亲密关系的影响*1

李雪娇卢柳絮刘珍莉杨新国△

中国.广西大学教育学院；广西大学大学生心理健康研究所(广西南宁)530004△通讯作者E-mail:yxgxinliyanjiu@163.com

【摘要】本文采用文献研究法，对已有的死亡提醒对亲密关系影响的研究进行归纳总结。探讨了亲密关系的死亡焦虑缓冲作用及依恋、死亡提醒与亲密关系的相互影响研究现状，对死亡提醒和亲密关系的研究进行展望。

【关键词】死亡提醒；亲密关系；依恋；综述

A Research Summary of The Effect of Mortality Salience on Close Relationships

Li Xuejiao,Lu Liuxu,Liu Zhenli,et al

College of Education，Institute of Mental Health of College Students，Guangxi University，Nanning 530004，China

世间万物从来到世上起，都要经历生长、衰退直到死亡。与其他生物有区别的是，人类能意识到死亡的必然性，这同时也在潜意识层面影响着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死亡提醒是恐惧管理理论中的一个术语，指的是对人们“必死性”的提醒和揭示[1]。它的操作定义是：研究者人为地将人们避之不及的死亡思考带入到个体的意识层面。恐惧管理理论认为，人们在直面死亡提醒时会产生对死亡的焦虑和恐惧，继而引发文化世界观和自尊这两种心理防御机制[2]。这其实相当于死亡提醒效应，即在死亡提醒后个体会更加强烈地捍卫自己所认同的世界观或寻求实现某些与自尊紧密相关的价值标准[3]。已有大量的实证研究证明了这一观点，而又有研究者提出，作为人生体验重要方面的亲密关系可能也具有恐惧管理功能[4]。

亲密关系，从广义上来说是指关系双方以较强依赖为基础建立的关系，而从狭义上来说特指伴侣关系(包括恋爱关系和配偶关系)[5]。根据恐惧管理理论的观点，死亡提醒假设认为，倘若某样事物能缓冲死亡焦虑，死亡提醒将增强人们对此的需求[6]；那么，若亲密关系具有管理恐惧的功能，暴露在死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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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之下的人们会更渴望建立亲密关系；如果破坏亲密关系的维持，则死亡想法的可及性更高。围绕这个假设，研究者们从亲密关系的各个方面进行了众多研究。

1亲密关系作为恐惧管理机制的原因

亲密关系作为恐惧管理机制这一说法的提出要追溯到Rank和Becker的著作。Rank指出，个体出生之后依恋母亲是为了得到安全感，并且使用爱的关系来超越死亡[7]。Becker改善了他的观点，认为亲密关系的焦虑缓冲功能在20世纪的西方文化中普遍流传[8-9]。而恐惧管理理论则首次指出人际关系是个人意义和价值的重要来源，Greenberg还在其中强调了亲密关系的恐惧管理功能[10]。

亲密关系具有焦虑缓冲功能这一说法的提出有其理论依据，主要的解释有以下几种。首先是进化论的观点，他们认为亲密关系对生存和繁衍有着重要涵义[11]，体现在亲密关系带来的安全感和获取资源的便利等方面，比如更容易得到有利于生存的食物;第二，Bowlby认为依恋对象能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安慰、支持和帮助，所以亲密关系可以看作简单的焦虑缓冲器[12];第三，Mikulincer等人把亲密关系看作是不朽象征的主要来源，人们通过亲密关系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超越自我，缓和死亡焦虑[13];第四，亲密关系的建立和维持可能与文化世界观和自尊有一定联系，提供了面对死亡意识的保护资源，比如价值感和意义感[14]。

2死亡提醒对亲密关系的影响

根据恐惧管理理论，在死亡提醒的条件下，人们会通过增强亲密关系寻求来缓解死亡焦虑。现有的相关研究也主要集中在死亡提醒对亲密关系寻求的层面上，涉及到亲密感寻求、关系承诺和归属感。

2.1死亡提醒与亲密感寻求

亲密感是满足安全、归属、爱和自尊的心理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亲密关系维持和满意度的重要影响因素，亲密感的高低还反应了亲密关系寻求的程度。Hobfoll和他的同事发现了亲密感可以缓解分娩并发症带来的苦恼和战争带来的压力[15]。Mikulincer和Florian在研究死亡提醒反应的个人差异时，证明了至少对于安全型依恋的人来说，死亡提醒导致了比中性提醒更强烈的亲密感寻求[4]。Hirschberger等人研究了死亡提醒对择偶标准的影响，发现死亡提醒条件下的人们为了建立亲密关系更愿意做出让步，降低自己的择偶标准[16]。其实这反应了死亡提醒导致人们更渴望拥有亲密关系，甚至为此做出一定的牺牲。他们还进一步地想到伴侣对被试的反馈是否会影响死亡提醒条件下的亲密感寻求[17]，于是设置了受到伴侣积极反馈、抱怨和责备3种条件，结果发现即使是受到伴侣的抱怨和责备，死亡提醒后的被试在追求亲密感的动机水平上均有增强。可能的原因是人们觉得在死亡即将来临之时，亲密感比其他一时的、不那么有意义的动机更重要。

亲子关系属于亲密关系的一种，Yaakobi等人研究了亲子关系的恐惧管理功能[18]。他们的实验对比了死亡提醒、生理疼痛提醒和中性提醒之后被试对亲子关系的认知，包括亲子关系的重要性和认知的准确生动性，结果发现死亡提醒组的被试报告亲子关系的重要程度更大，同时对亲子关系的认知更加准确生动。进一步的实验表明，在死亡提醒之后若激活与亲子关系有关的想法，死亡想法的可及性就会降低。从这里拓展开来，有学者证明了婴儿具有焦虑缓冲的功能[19]，Fritsche等人则发现，死亡提醒导致人们生育后代的渴望增强了[20]。

既然亲密关系具有缓冲死亡焦虑的功能，那如果失去亲密关系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Mikulincer等人从上述研究范式的反面出发，探究了分离提醒对死亡想法可及性的影响[21]。他们的实验让被试想象与伴侣的分离，然后测量死亡想法可及性。结果表明，让被试想象与伴侣分离的时间越长，被试越容易想到死亡，因为分离意味着他们无法使用亲密关系防御死亡意识，就像丧失了保护机制。

2.2死亡提醒与关系承诺

承诺，大部分与其有关的理论都认为它可以促进个体维持亲密关系[22]。承诺的定义多种多样，在这里提到的承诺是指在心理上依恋伴侣，定向于关系的长期发展，并且为维持关系而做出努力[23]。Florian等人探究了关系承诺是否具有恐惧管理功能[24]。他们的实验证明了暴露在死亡提醒条件下的被试比中性提醒组被试有更高的关系承诺感，还证明了关系承诺的恐惧管理功能-让人们去想自己的关系承诺，就可以减少其他世界观防御的激活[24]。而Strachman和Schimel把研究对象确定为拥有不同世界观的伴侣[25]。他们发现，如果伴侣的世界观与自己的不同，那么在死亡提醒条件下，对伴侣的关系承诺感会降低，他们会选择坚定自己的世界观而不是继续坚持对伴侣的承诺。

2.3死亡提醒与归属感

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包含了对爱和归属的需要，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归属于某一群体，并从中获得支持和帮助。这就像亲密关系可以带来支持和安慰一样，所以有理由假设归属感也可能具有焦虑缓冲功能。Wisman和Koole考察了死亡提醒时的归属感防御[26]。他们的实验以个体愿意与他人保持的距离为测量归属感需要的指标，把被试分为死亡提醒组和中性提醒组，然后要求被试参加群体讨论，而被试可自由选择是自己单独坐还是与其他人坐在一起。实验结果表明，死亡提醒组的被试更愿意坐在群体之间，这就说明死亡提醒增强了个体对归属感的需求。

3依恋、死亡提醒与亲密关系的相互影响

在Bowlby看来，个体幼儿时期有着强烈的与他人保持亲近的需要，婴儿与养育者之间的情感联结就是依恋。幼儿时期的依恋风格也会影响到成人时期的依恋。依恋作为个体与他人的情感联结，对各种人际关系的认知和评价都有影响，包括亲密关系。于是，学者们在研究死亡提醒对亲密关系的影响时考虑到依恋风格这一个体差异，并且发现依恋风格会影响个体死亡提醒下的防御反应，而死亡提醒也会影响个体的依恋系统。

Mikulincer和Florian最先把依恋风格这一个体差异结合死亡提醒防御方式进行研究[4]。他们发现不同依恋风格的个体应对死亡提醒的方式不同，亲密关系寻求是安全型依恋个体更倾向的选择，而文化世界观防御则更为非安全型依恋个体所偏爱；死亡提醒还使安全依恋个体在恋爱关系中表现出更强烈的亲密感渴望，但对不安全型个体不存在这样的影响；依恋风格缓和了文化世界观的防御功能，但实际上也只有回避型个体的世界观防御才能减弱死亡想法可及性。童菊清考察了依恋对恐惧管理机制的影响，也同样发现了依恋回避在死亡焦虑与亲密感间的调节作用，但是依恋焦虑的这一调节作用不显著[14]。更进一步地，她还发现在阈下死亡提醒的条件下，若启动个体的安全依恋，个体亲密关系死亡提醒效应会减弱，即个体的人际亲密能力和亲密关系满意度都下降。Vicary想到“以自己的名字给孩子取名”这种方式代表了一种更亲密的联系，于是探究死亡提醒之后人们是否更乐于这么做[27]。他的实验自变量还涉及到依恋类型，实验结果表明，除了回避型依恋的被试，其他依恋类型的被试用自己的名字给孩子取名的想法更强烈。当涉及到真正的亲人离世时，比如以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为研究对象，研究者发现，那些安全型依恋个体的悲痛和沮丧程度相比其他类型的依恋个体而言较轻；也就是说依恋类型对他们的心理调适能力有影响[28]。

在整合前人的依恋理论和恐惧管理理论的基础上，Hart，Shaver和Goldenberg提出了一个由依恋、自尊和文化世界观防御组成的三重安全系统[29]。他们假设系统中的任何一个防御机制受到威胁时，其他机制会被激活以作为补偿。在研究中，他们还发现依恋风格调节着这些防御。在死亡提醒条件下，依恋威胁使焦虑型个体的文化世界观防御激活，而回避型个体的自尊防御更明显；文化世界观威胁和自尊威胁又导致了焦虑型个体更强烈的亲密关系寻求，但是对回避型个体却相反。

研究者们多倾向于研究亲密关系积极的一面，而Anglin考虑到了亲密关系并不都是美好的，于是他探讨了死亡提醒和依恋对糟糕的亲密关系的影响[30]。回避型个体由于对人评价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所以更倾向于回避群体；在面对糟糕的亲密关系时，他们也一般会回避。但是，经过死亡提醒之后，回避型个体能够克服他们的回避倾向，也渴望修复糟糕的亲密关系，期望未来亲密关系的满意度更高。同时，在世界观受到威胁时，回避型个体对于被遗弃的焦虑超越了回避倾向，所以对亲密的渴望增强了。

4对未来研究的展望

综合已有研究，可以发现亲密关系的死亡焦虑缓冲作用已经得到了理论和实验数据的支持。无论是简单地研究死亡提醒对亲密关系寻求的影响，还是同时考虑依恋风格等多角度进行探究，都丰富了死亡提醒的理论体系。但是，目前的研究仍不可避免地存在局限，未来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加以完善。

4.1研究需要考虑种族文化因素

个体的种族文化能影响其对死亡的看法，不同种族的群体对死亡提醒的反应也未必相同，因此在研究死亡提醒效应时，应当考虑到种族文化这一因素。比如，关于死亡提醒对择偶标准的影响这一研究的被试是以色列人，在他们的文化中，死亡是一种自然现象，他们也总能以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的超然态度面对死亡[31]。那么，比起那些把死亡当作毁灭，非常害怕死亡的人来说，他们面对死亡意识的心态应该会比较轻松。

4.2验证假设的方式须更客观

已有的研究都是在实验室条件下进行的，而且很多都采用被试自我报告的方式来检验假设，比如让被试想象伴侣的抱怨或者责备以及对追求亲密关系的动机和渴望的评估，这些与现实生活情境是有区别的。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以一种更客观、直观的方式来检验假设。

4.3需要加强不同焦虑的作用机制的研究

目前所有的研究都是比较死亡提醒条件和中性提醒条件的不同，而没有考虑到与死亡无关的焦虑是否也产生相同的结果。我们可以证明文化世界观防御、自尊和亲密关系能缓冲死亡焦虑，那么他们是否能缓冲其他焦虑呢？假如发现了考试焦虑的缓冲机制，那么就可以将其应用于实际，缓解考生的焦虑。

4.4需要探讨不同种类亲密关系的焦虑缓冲效应

亲密关系如果要细分，可有恋爱关系、配偶关系、亲子关系和友谊关系等，只要双方互相有较强的依赖即可。不同的亲密关系在个体的生存发展过程中起着不同的作用，所以不同种类的亲密关系在应对同一个应激源时是否有着不同的焦虑缓冲效果还有待探究。同样的，一种亲密关系应对不同焦虑情境的效果是否相同也有待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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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2015年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自治区级创新训练项目(编号:201510593265)

中图分类号：R39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1252(2016)07-1112-04

doi:10.13342/j.cnki.cjhp.2016.07.041

(收稿时间：2016-01-28) 2016-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