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中国大学英语学习者模糊限制语习得研究
吴光亭
(江苏师范大学,徐州,221116)
摘要:我国大学英语学习者(CCEFLL)在议论语篇和言语行为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类符总量明显少于本族语者(NS),总体频率显著低于后者。在议论语篇中,CCEFLL使用认知副词的频率稍高于NS,而后者使用认知情态助动词、动词、形容词和名词的频率明显高于前者;在言语行为中,CCEFLL使用程度变动语的频率和比例均明显高于NS,但后者使用范围变动语、直接缓和语和间接缓和语的频率和比例均明显高于前者。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的发展特征较为复杂。首先,随着英语水平的提高,CCEFLL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类符总量在增加,但总体频率在减少;其次,CCEFLL使用各类模糊限制语的能力与其英语水平之间的关系呈现多元化发展趋势。影响CCEFLL习得和得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主要因素有五个,即模糊限制语的复杂属性、中英学术文化差异、汉语负迁移、语言能力和学术写作指导严重缺位。我们认为要解决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中存在的主要问题,需重点做好三方面工作:提高意识、正确指导和提高语言能力。
关键词:模糊限制语,大学英语学习者,二语习得,语料库
[中图分类号]H319
doi[编码] 10.3969/j.issn.1674-8921.2015.01.008
作者简介:吴光亭,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二语习得、语用学和翻译研究。电子信箱:swiftsoul@163.com
基金项目*本文系江苏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国大学生英语学习者模糊限制语习得存在的问题与对策研究”(编号10XWB09)最终成果。
1. 引言
20世纪70年代末,模糊限制语习得开始进入二语习得研究领域。近年来,英语作为外语的学习者(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已经迅速发展成为研究者们关注的一个热点。早期关注的是在口语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后期主要探讨在书面语篇中使用此类词语时存在的问题。已有研究发现EFLL与本族语者(NS)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在质和量两方面均存在差异,但所得结论并不一致,这说明对此进一步研究十分必要。同时,已知研究均属共时性研究,无法揭示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的发展特征,不能为指导其提高模糊语用能力提供具有针对性的有效方案。因此,我们决定采用基于语料库的中介语对比法和界面研究法综合考察我国大学英语学习者(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存在的主要问题和发展特征,并探讨相应的解决方案。
2. 文献回顾
国外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研究起步较早,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Kasper(1979:274)发现德国EFLL的中介语口语中存在情态消减现象,认为是“对作为语用范畴的情态缺乏认知的结果”。Kärkäinen(1990)观察到芬兰EFLL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在数量与类型上均比NS少,而且倾向于频繁使用有限的几个。Kärkäinen和Schröder(1997)发现EFLL似乎更喜欢使用明示性模糊限制语,因为这些词语具有命题内容与表达意图。Nikula(1997)发现芬兰EFLL在对话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频率很低,不能在人际关系凸显语境中恰当使用此类词语。该研究进一步验证了Kärkäinen(1990)的观察结果。
EFLL在书面语篇中使用模糊限制语时也存在类似问题。Ventola和Mauranen(1990)发现芬兰高水平EFLL倾向使用数量有限的几个模糊限制语,类型单一,缺乏变化(引自Markkanen & Schröder 1997)。Ventola(1992)对EFLL学术写作中跨文化问题的研究也证实了上述发现。Clyne(1991)观察到德国EFLL不能像NS那样恰当使用模糊限制语,而发现大量阅读科技文章可以促进其模糊语用能力的发展。因此,他认为母语迁移和目标语文化是影响EFLL恰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重要因素。Hyland和Milton(1997)的研究表明香港高中EFLL在应试作文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在类型与数量方面均较有限,观点表达比较肯定,在传达确定性程度方面存在明显欠缺。Luukka和Markkanen(1997)指出芬兰EFLL能够在口语中得体地使用模糊限制语,却不能在书面语篇中恰当运用这类词语,认为书面语篇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更难以习得。Flowerdew(2000)发现香港高中EFLL倾向于在书面语篇中少用模糊限制语,导致其书面用语过于直接。Gabrielatos和McEnery(2005)的结论是硕士阶段的NS与EFLL在学术论文中均倾向于集中使用数量有限的几个模糊限制语,但前者使用此类词语的频率远高于后者。然而,McEnery和Kifle(2002)却观察到厄立特里亚中学EFLL在议论文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频率高于同等水平的NS。
国内研究者首先关注的是EFLL在科技和学术语篇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刘珍(2001)发现EFLL在科技论文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数量和频率均明显低于NS学者,母语迁移是造成这种差异的重要原因。胡立敏(2010)等做了此类研究,结论与上述研究类似。大学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也是国内研究者关注的一个热点。王驰宇(2008)指出我国大学专业EFLL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在类符上远少于NS,在频率上却明显高于后者。张莉飞(2009)做了类似研究,结果显示我国大学专业EFLL与英美大学生均倾向于集中使用情态助动词,但前者明显过度使用。邓琳(2010)认为,我国大学高水平EFLL在口语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与NS不存在显著差异,但前者存在过多或者过少使用某些词语的情况。吴蕾和张继东(2011)却认为我国EFLL和NS在口语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存在显著差异。
上述研究均从历时角度考察学习者模糊限制语习得,不能揭示其发展性特征。再者,研究结果在很大程度上矛盾,表明仍需对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进行进一步考察。最后,国内相关研究大多采用了基于语料库的中介语对比分析法,研究方法和研究语料均较为单一。因此,本研究在方法和语料方面作了适当调整,以期更加全面地探讨CCEFLL在模糊限制语习得方面存在的主要问题。
3. 研究设计
3.1问题
本研究主要回答以下三个问题:(1)中国大学EFL学习者(CCEFLL)与NS在同类体裁书面语篇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有无显著差异?(2)CCEFLL与NS在请求和拒绝言语行为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有无显著差异?(3)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呈现怎样的发展趋势?具有哪些显著特征?
3.2方法与工具
本研究主要采用基于语料库的中介语对比分析法、截面研究法和语篇补全测试法。我们采用基于语料库的中介语对比分析法探讨CCEFLL与NS在同类体裁书面语篇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是否存在显著差异。所使用的语料库是CCEFLL议论文语料库(CCEFLAC)和NS议论文语料库(NSAC)。前者由278篇英语专业学生写作的议论文构成,全部来自文秋芳等(2005)编著的《中国学生英语口笔语语料库(1.0版)》所附带小语料库;后者由211篇美国大学生撰写的议论文组成,来自Sylvain Granger主持建设的鲁汶英语本族语作文语料库。CCEFLL议论文语料库词数为85748,类形符比为6.50,平均词长为4.56,平均句长为15.60;NS议论文语料库词数为169274,类形符比为6.69,平均词长为4.70,平均句长为18.63。两者语料体裁一致,基本参数无显著差异,具有可比性。
语篇补全测试是语用学研究中广泛使用的数据收集手段。我们使用该工具收集所需语料和数据以分析CCEFLL与NS在请求和拒绝言语行为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是否存在显著差异。本研究采用的语篇补全测试问卷为Sasaki(1998)设计,由八个日常生活情景构成,包括四个请求和四个拒绝,每个情景涉及三个变量,即权力关系、社会距离和强加程度(引自彭文婷2007)。参加测试的受试共计127名,其中36名NS受试,系美国某大学本科生,包括25男生,11名女生;91名CCEFLL受试,系江苏省某高校本科生,包括58名男生和33名女生。所有测试均在课上完成,NS受试平均用时约20分钟,而CCEFLL受试约25分钟。所收集NS语料词数为5829,CCEFLL语料为16016。
为历时考察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发展特征,我们采用了基于语料库的截面研究法。所用EFLL语料库为CCEFLAC,内有278篇议论文,其中一年级64篇,词数为21145,平均词长为4.33,平均句长为13.60;二年级60篇,词数为19695,平均词长为4.57,平均句长为16.04;三年级64篇,词数为19880,平均词长为4.67,平均句长为16.13;四年级90篇,词数为25028,平均词长为4.68,平均句长为16.82。四个年级学生的英语水平存在显著差异。基于上述统计结果和学习年限,我们把一、二年级英语专业学生看作低水平大学EFLL,把三、四年级英语专业学生看作大学高水平EFLL。参照语料库为NSAC。
3.3数据收集与分析
为准确识别模糊限制语,本研究采用了Hyland(1998)和Prince等(1982)提出的分类模式及吴光亭(2011)提出的多方印证识别法。语境分析法是识别模糊限制语的主要方法,为大多数研究所采用,但具有一定程度的主观性,影响研究结果的可靠性。为此,我们决定采用多方印证识别法。Hyland(1998)将NS在学术语篇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分成两组:词汇类和策略类,其中前者约占85%,后者约占15%。为便于检索和统计,回答第一和第三个问题时,本研究仅统计语料中使用的65个词汇模糊限制语。这些词语在NS书面语篇中使用频率最高,包括7个情态助动词、18个动词、12个形容词、18个副词和10个名词。回答第二个问题时,本研究采用Prince等(1982)分类模式统计语料中使用的词汇模糊限制语和少量策略模糊限制语。借助WordSmith提供的Concord检索出语料中含有这些词语的检索行,然后利用多方印证识别法人工识别每个检索行中的模糊限制语,删除不合格索引行,以统计每个语料库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类符数和频率。
4. 结果与讨论
4.1研究结果
4.1.1研究问题一
本研究所用的65个词汇模糊限制语,64个出现在NS语料(NSAC)中,占总数的98.46%;52个出现在CCEFLL语料(CCELAC)中,占总数的80.00%。因此,NS使用这些词语的比例高出CCEFLL 18.46个百分点。就频率而言,两者也存在明显差异,NS使用这些词语的频率是24.74每千词,CCEFLL的是18.94每千词,前者比后者高出30.62%。我们还发现CCELAC中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数所占比例为74.38%,NSAC中的使用频数所占比例仅为67.74%。这些数据表明:CCEFLL在议论文语篇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类符数明显少于NS,总体频率均明显低于后者;两者均倾向于集中使用某些词语,但CCEFLL使用这些词语的集中程度明显高于NS。
从类型上分析,CCEFLL和NS使用的模糊限制语也存在明显差异。如表1所示,NS和CCEFLL使用情态助动词的频率均非常高,而使用其类型模糊限制语的频率均较低,不同的是NS使用情态助动词、动词、形容词和名词四种模糊限制语的频率均高于CCEFLL,但是他们使用副词的频率稍微低于后者。从比例上分析,NS主要依靠情态助动词、动词、副词和名词四种类型表达不确定性,而CCEFLL则主要使用情态助动词、动词和副词。需要注意的是,CCEFLL使用情态助动词和副词的比例均明显高于NS,但是他们使用其它类型模糊限制语的比例显著低于后者,尤其是动词和名词。
表1 模糊限制语在语料库中的使用频率与比例
(续表)
CCEFLL和NS对具体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也存在差异。我们以情态助动词为例来对此做具体分析。NS书面语篇中常用作模糊限制语的七个情态助动词,即could、may、might、must、should、will和would在两个语料库中均被大量使用,但每个词在各语料库中的使用频率和比例不尽相同(详见表2)。NS使用would、should和could的频率明显高于CCEFLL,但CCEFLL使用will、must和may的频率明显高于NS;两者使用might的频率却完全相同。同时,我们发现两者在使用would方面差异最为显著,因为NS使用该词的频率是CCEFLL的5.3倍!从比例上看,NS使用would和could的比例明显高于CCEFLL,而他们使用其它五个词的比例明显低于后者;NS倾向于集中使用would、will、should和could传达认知意义,而CCEFLL则主用使用will、should和may。上述差异表明CCEFLL在书面语篇中喜欢大量使用语气较强表意较肯定的动词,如will、should和may,而NS主要使用语气委婉表意不确定的词语,如would和could。
表2 认知情态助动词在语料库中的使用频率与比例
情态助动词would用作模糊限制语时主要表达三种认知意义。第一种是表示假设(Perkins 1983),即对未来行为或状态的假设,其根据通常是先前的理论或者经验,而实现这种假设的前提条件主要由条件从句表达(Hyland 1998)。第二种是表示推断,即“对过去行为或者状态的推断”(Coats 1983:208),其依据是可预见性行为或状态,通常指涉过去的时间点(Hyland 1998)。第三种是表示礼貌或者不确定,主要用来“避免做出直接断言”(Coats 1983:218)。如表3所示,CCEFLL和NS在使用would方面也存在明显差异。首先,CCEFLL只使用would的两个认知意义而NS三个均使用;其次,CCEFLL使用“假设”和“推断”的频率均显著低于NS,但前者使用“推断”的比例显著高于后者。这些差异反映了CCEFLL对模糊限制语would的语义习得存在不充分和不均衡的问题。
表3 would在语料库中的语义分布
4.1.2研究问题二
本研究收集的NS受试语料中有模糊限制语361个,频率为61.93每千词;CCEFLL语料中有928个,频率为57.94每千词。因此,总体而言,CCEFLL在请求与拒绝言语行为中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明显低于NS。
CCEFLL和NS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在类型方面也存在显著差异。如表4所示,CCEFLL使用的程度变动语在频率和比例上均明显高于NS,但后者使用的范围变动语、直接缓和语和间接缓和语在频率和比例上均明显高于前者,尤其是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从比例上分析,二者均偏重使用程度变动语和直接缓和语,但CCEFLL使用者两类词语的集中程度更高,比例高达96.24%。程度变动语的使用表明说话者提供的信息与原型情景密切相关但不完全匹配。CCEFLL在请求和拒绝话语行为中大量使用这种模糊限制语意在限制话语信息的真实程度,而不是对命题内容的真实性做出实质性承诺。
程度变动语主要由强化语和弱化语两类构成,我们把其它程度变动语归入其它类。表5中数据显示,CCEFLL使用强化语的频率与比例均显著高于NS,但其使用弱化语的频率与比例均显著低于后者。需要指出的是,CCEFLL使用强化语的比例高达55.47%,远远超过NS的38.33%。强化语的功能是增强集合成员的隶属度,从而使说话者传递的信息更加真实与完整;弱化语则与之相反,削弱话语信息的真实性和完整性。这表明CCEFLL倾向于传递更加真实与完整的信息,从而使请求或拒绝更容易被对方接受。
表4 模糊限制语在话语行为中的使用频率与比例
表5 程度变动语在话语行为中的使用频率与比例
4.1.3研究问题三
统计结果表明,低水平大学EFL学习者(LCCEFLL)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类符数为42,高水平大学EFL学习者(HCCEFLL)为43,而NS为64,因此LCCEFLL和HCCEFLL使用的类符数均不及NS的70%,这表明两者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均比较有限。同时,我们看到HCCEFLL比LCCEFLL多使用一个模糊限制语,这至少可以反映一个趋势:随着英语水平的提高,CCEFLL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类符数呈现增长趋势。此外,LCCEFLL使用此类词语的频率为19.47每千词,HCCEFLL为18.46每千词,而NS为24.74每千词。这表明LCCEFLL和HCCEFLL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频率均显著低于NS,即两者均存在少用此类词语的问题。同时,这些数据也表明HCCEFLL使用这些词语的频率稍低于LCCEFLL,但这种差异不具显著性。
LCCEFLL与HCCEFLL使用各类模糊限制语的频率和类符数也存在差异。如表6所示,LCCEFLL、HCCEFLL和NS均高频使用了7个情态助动词,但LCCEFLL使用这些词语的频率更接近NS,而HCCEFLL与NS差距显著。这似乎表明CCEFLL使用此类词语的频率与其英语水平成反比。但HCCEFLL使用动词的类符数和频率均明显高于LCCEFLL,因而更接近NS。因此,我们可以认为随着EFL水平的提高,HCCEFLL使用此类词语的能力逐渐提高。尽管LCCEFLL使用副词的类符比HCCEFLL少一个,但前者使用此类词语的频率更接近NS。这或许表明LCCEFLL使用此类词语的能力高于HCCEFLL。HCCEFLL和LCCEFLL使用形容词的类符数均显著少于NS,相当于后者的50%,这表明两者使用此类词语的能力均显著低于NS。但是,尽管LCCEFLL使用此类词语的类符数比HCCEFLL多一个,后者的使用频率却远高于前者,所以我们似乎可以认为HCCEFLL使用此类词语的能力更接近NS。另外,LCCEFLL使用名词的类符数和频率均明显大于HCCEFLL,且与NS的差距较小,这表明CCEFLL使用此类词语的能力与其英语水平成反比。
表6 不同水平大学EFL学习者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每千词)与类符数
我们发现NS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模糊限制语依次是would(4.02每千词,下同)、will(3.08)、should(2.80)、could(1.82)、may(1.38)、must(0.79)、seem(0.77)、believe(0.76)、most(0.67)和think(0.64);HCCEFLL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词依次是will(4.31)、may(2.03)、should(2.00)、often(0.89)、think(0.89)、could(0.80)、would(0.80)、most(0.60)、must(0.51)和quite(0.49);LCCEFLL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词包括will(4.52)、should(2.74)、may(1.81)、must(1.37)、could(1.18)、think(1.10)、would(0.71)、opinion(0.71)、seem(0.42)和sometimes(0.42)。上述统计数据表明,NS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模糊限制语中8个出现在HCCEFLL语料中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模糊限制语之列,7个出现在LCCEFLL语料中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模糊限制语之中。因此,从类符数量角度分析,HCCEFLL使用的高频模糊限制语的能力比LCCEFLL更接近NS。另外,从类符频率角度分析,我们发现LCCEFLL使用will、must和think的频率均高于HCCEFLL,而后者使用这些模糊限制语的频率更接近NS。同时,我们也观察到LCCEFLL使用would的频率却低于HCCEFLL,这种差异表明后者对该词的使用比前者更接近NS。我们还注意到LCCEFLL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模糊限制语的使用频数占其所使用模糊限制语总频数的77%,而对HCCEFLL而言这个数字是72.3%。这些差异均表明HCCEFLL使用模糊限制语的能力高于LCCEFLL。
4.2讨论
上述研究结果表明CCEFLL与NS在书面数篇和言语行为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在数量和频率上均存在差异,造成这些差异的主要原因有五个。
首先,模糊限制语的本质特征是造成CCEFLL难以系统习得和得体使用这些语言形式的根本原因。模糊限制语本质特征是“语义多元与语用多元”(Hyland 1998:156)。大多数模糊限制语具有一系列不同的语义。例如,情态助动词could可以表达“能力”、“允许”和“可能”等意义(Palmer 1986);Coates(1983)甚至认为该词可以表达7个不同的意义。同时,“词语本身无意义,其意义是由所在的话语赋予的”(Hyland & Milton 1997:185)。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很难确定单个模糊限制语的确切语义。此外,模糊限制语表达的具体意义随着语境变化而变化(Hyland 1998:156),既可以传递“作者对所指信息真实性的确信”,也可以“维系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Hyland & Milton 1997:185)。另外,英语中可以用作模糊限制语的语言形式种类繁多,数量相当可观。Holmes(1988)指出,除去情态助动词,英语中可以用作模糊限制语的词汇形式至少有350个。此外,英语中还有许多非词汇模糊限制语,例如条件状语从句、疑问句、时态和对比标记语等(Perkins 1983)。
其次,学术文化差异是导致CCEFLL少用模糊限制语的中心因素。英美写作传统的构建基础是亚里斯多德理念,即直接、思辨和论证,直接论述文章中心思想和公开阐释作者观点通常被视为学术语篇要素,但英美学术写作也存在一定程度的间接和模糊。Channel(1994)指出学术写作中的间接和模糊意在避免精确,经常与谨慎同现,取决于学术写作的具体语境和作者对得体的理解。在Atkinson(1991)看来,间接、模糊和礼貌等学术写作惯例已经成为英美科技写作的规范(引自Hinkel 1997)。与英美学术传统不同,我国修辞传统的基础是儒家、道家和佛家的哲学规范,其基本思想是维持读者与作者之间的和谐关系,避免强加于人。因此,直接的争辩与劝说在我国书面语篇中罕见。Matalene(1985:801)指出“在书面语篇中间接表述,期待读者推断出所言之意,而不是明确表达是汉语修辞的典型特征”(引自Hinkel 1997:363)。因此,模糊限制观点和命题以避免强加于人与突显表意的间接性是汉语书面语篇的传统特征。上述分析表明,模糊限制语在两种学术文化中均广泛使用,但是在书面语篇中所使用模糊限制语的数量和类型是约定俗成的(Myers 1989),主要取决于所涉及语言社区的规范和语篇生成所涉及的具体语境(Swales 1990,引自Hinkel 1997)。因此,Hyland(1998:219)在考察EFL学习者在学术写作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时指出,导致EFL学习者不当使用此类词语的中心因素是“学术写作标准的文化差异”。
再次,汉语负迁移是影响CCEFLL不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语言因素。如上文所述,书面语篇惯例取决于所涉及文化和语言,得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规范是约定俗成的。文献研究表明,大量研究证实本族语言和文化的修辞偏好会始终显现在EFL学习者的书面语篇中(Hyland 1998)。因此,我们认为CCEFLL可能将汉语学术写作规范迁移到英语写作中,这可能是他们趋向于少用模糊限制语的主要原因之一。本项研究的结果表明,CCEFLL趋向于过度使用某些模糊限制语,如will、may、think和often。这可以归因于现代汉语的负迁移。Lyons(1981:238)指出,不同语言使用不同语言手段表达具体的认知情态。我们发现CCEFLL使用的认知动词think主要出现在语言结构Ithink中,而现代汉语中有许多类似结构,如我认为,我想等。
第四,语言能力也是影响CCEFLL正确得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重要语言因素。在本研究中,美国大学生的语言能力明显高于CCEFLL,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后者趋向于少用模糊限制语。我们发现CCEFLL在书面语篇和言语行为中没有使用maintain、hypothetically等词,可能是因为这些词语还没有被切实掌握。另外,我们发现有些词语出现在CCEFLL语料中,但是这些词语并没有被用作模糊限制语,如around在语料中一直被用作介词修饰方位名词,而不是用作模糊限制语修饰数词。这至少表明,CCEFLL对如around这样的小词缺乏充分的认知。这些发现反映了CCEFLL在词汇知识广度和深度上与NS存在显著差距,即其词汇能力明显低于NS。这一点,已经被许多相关研究证实。因此,我们认为英语语言能力是影响CCEFLL正确得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重要因素。
最后,正确指导缺位是导致CCEFLL不能系统深入习得模糊限制语的外部因素。Hyland和Milton(1997:186)注意到模糊限制语的价值“被写作手册、文体指南和ESL教材严重忽视或者错误表述”。Hyland(1998:222)发现许多文体指南书籍对模糊限制语不是只字不提就是“自相矛盾地断言”,有些写作指导书籍甚至建议写作者避免做出非确定性评价,理由是模糊限制语使文本丧失确定性和力量或者使作者避免承担责任和削弱判断。我们的调查结果表明,国内出版的EFL写作教程和写作手册等书籍几乎无一例外的无视模糊限制语这种语言形式的存在。自然,写作教师也不会关注这些词语在写作中的重要价值。
5. 结语
我们重点考察了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中存在的主要问题和发展特征。总体而言,CCEFLL在议论语篇和言语行为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在类符数量上明显少于NS,在总体频率上显著低于后者。具体而言,在议论语篇中CCEFLL使用认知副词的频率稍微高于NS,而后者使用认知情态助动词、动词、形容词和名词的频率明显高于前者,尽管两者均高度集中使用情态助动词,低频使用形容词。另外,CCEFLL偏重使用情态助动词和副词,而NS倾向于使用情态助动词和动词。在言语行为中,CCEFLL使用的程度变动语在频率和比例上均明显高于NS,但后者使用的范围变动语、直接缓和语和间接缓和语在频率和比例上均明显高于前者,尤其是缓和语,尽管二者均偏重使用程度变动语和直接缓和语,但前者使用者这两类词语的集中程度更高。我们的个案分析表明:第一,CCEFLL偏重大量使用语气较强表意较肯定的情态助动词,而NS主要使用语气委婉表意不确定的情态助动词;第二,CCEFLL只使用would的两个认知情态意义而NS使用该词的三个认知情态意义,而且前者使用这两个意义的频率均显著低于NS;第三,CCEFLL使用强化语的频率与比例均显著高于NS,但他们使用弱化语的频率与比例均显著低于后者。
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的发展特征较为复杂。首先,随着英语水平的提高,CCEFLL使用模糊限制语的类符总量在增加,但是他们使用此类词语的整体频率在降低。其次,CCEFLL使用各类模糊限制语的能力与其英语水平之间的关系呈现多元化发展趋势,主要表现在以下五个方面:第一,LCCEFLL使用情态助动词的频率接近NS,而HCCEFLL使用这些词语的频率与NS差距显著;第二,LCCEFLL使用副词的类符数比HCCEFLL少1个,但前者使用此类词语的频率更接近NS;第三,HCCEFLL使用动词的类符数和频率均明显高于LCCEFLL;第四,LCCEFLL使用形容词的类符数比HCCEFLL多1个,但后者使用者该类词语的频率却远远高于前者;第五,LCCEFLL使用名词的类符数和频率均明显大于HCCEFLL,而且与NS差距较小。
我们认为影响CCEFLL正确习得和得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主要因素有五个,即模糊限制语属性、中英学术文化差异、现代汉语负迁移、EFL学习者语言能力和学术写作指导严重缺位。基于这些认识,我们认为要解决CCEFLL模糊限制语习得中存在的上述主要问题,需要重点做好三个方面的工作。第一,提高学习者模糊限制语使用意识。CCEFLL倾向于少用模糊限制语,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认识到使用模糊限制语是英美学术写作的重要惯例。因此,首先,我们须让学习者认识到专家作者在学术论文频繁使用模糊限制语。其次,通过使用筛选文本片段,让学习者意识到模糊限制语对话语的影响。最后,我们应该让学习者认识到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是一种话语策略。第二,正确指导学习者使用模糊限制语。影响学习者足量得体使用模糊限制语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正确指导的严重缺位。指导学习者提高模糊限制语应用能力应该重点关注词汇模糊限制语,因为此类词语在学术语篇中使用频率较高,也较易习得。我们指导学习者时应当以高频模糊限制语为重点,既可以尽快让其熟悉模糊限制语概念,又可以助其树立使用此类词语的信心。第三,提高学习者语言能力。总体而言,CCEFLL的模糊限制语使用能力随着英语水平的提高而增强。对CCEFLL而言,我们认为重点是提高其词汇能力,包括词汇知识广度和深度两个方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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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