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明,范慧芳,牛昕
(暨南大学经济学院,广州 510632)
就业承载力预警系统:概念、设计与应用
代明,范慧芳,牛昕
(暨南大学经济学院,广州510632)
构建就业承载力预警系统是完善公共安全及应急管理体系的需要。为此,本文梳理了承载力、就业承载力、就业承载力超载及就业市场情景假定等相关概念,讨论了就业承载力预警原理及建模思路、超载度分级及量化标准、多维及一维预警系统设计等问题,并应用于样本城市的就业承载力预警实测,显示这一系统是可行的。
就业承载力;预警系统;情景假定;失业率;充分就业
就业不仅属于最基本的民生议题,还直接关乎社会的公平、和谐与稳定,因而被许多国家纳入公共安全及应急管理体系。如美国不仅各州建有职场预警系统,其中央情报局(CIA)还对全国甚至全球的失业率进行适时监控。我国自2003年SARS危机后不久开始实施[1],但一直偏重防灾减灾而对经济运行包括就业领域可能出现的危机关注不足。为此,本文尝试构建域体(指国家、区域、城市等地域性经济体/geo-economy/geo-entity[2])就业承载力预警系统,以期为优化我国应急管理实践及深化相关理论研究提供参考。
设计或构建就业承载力预警系统(the prewarning system of the employment carrying capacity),需首先梳理、诠释和界定相关概念。
1.承载力
承载力(load-bearing capacity)是从工程地质领域里转借过来的概念,原本指地基的强度对建筑物重量的承受能力。1921年,Park&Burgess在《社会生态科学导论》(Introduction to the Science of Sociology)中提出了“生态承载力”(the load-bearing capacity of the ecology/the ecological carrying capacity)的概念,即“某一特定环境条件下(主要指生存空间、营养物质、阳光等生态因子的组合),某种个体存在数量的最高极限”[3]。随着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观的提出和强化,承载力概念得到广泛应用,相继出现了资源承载力(the load-bearing capacity of the resources/the resources carrying capacity,包括土地资源承载力、水资源承载力、能源及其他矿产资源承载力等)、环境承载力(the load-bearing capacity of the environment/the environmental carrying capacity,分为水环境承载力、大气环境承载力、土壤环境承载力、声环境承载力等)、人口承载力(the population carrying capacity/the population capacity)及就业承载力等。其中,前三者是指某“载体”(生态、资源、环境)的承载能力,后二者是指某“被载体”(人口、从业者)的可被载数量。
2.就业承载力
就业承载力(the employment carrying capacity/ the employment capacity/EC)也作“就业支撑力”、“就业容量”,通常指某一域体(国家、区域、城市)所能容纳或承载的最大就业人数,有时也指一定时期内某域体经济和社会发展所实际需要或可容纳的动态就业人数。前一种涵义实为“绝对就业承载力”或“绝对就业容量”(the absolute employment capacity/ AEC),后一种涵义则为“相对就业承载力”或“相对就业容量”(the relative employment capacity/REC)。
3.就业承载力极限
域体就业承载力受自身经济增长的制约,而经济增长最终受制于其资源环境容量。若资源环境容量无限,则其经济增长无限从而其就业承载力无限;若资源环境容量有限,则其经济增长有限从而其就业承载力有限。主流经济学曾长期接受前一种假设,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鲜有学者(Malthus可能属这类“鲜有的学者”之一)关注人口、就业容量等问题。然而自《人类前途的挑战》(Brown,1954)、《寂静的春天》(Carson,1962)、《类宇宙飞船的地球经济学》(Boulding,1966)、《经济增长的代价》(Mishan,1967)、《公地悲剧》(Hardin,1968)、《耗散结构理论》(Prigogine,1969)、《世界动态》(Forresters,1971)、《熵定律和经济过程》(Roegen,1971)、《耐心的地球》(Harte&Socolow,1971)、《增长的极限》(Meadows et al,1972)、《熵:一种新的世界观》(Rifkin&Howard,1981)、《恒态经济学》(Daly,1978)等惊世骇俗的环境主义力作[4]问世以来,愈来愈多的有识之士转而认同后者,那么就业承载力的有限性也就不言而喻了。这正如式(1)所示,(一地)人力资源供给(HRS/ human-resource supply)在数量上最终不得突破其绝对就业承载力(AEC),而该极限归根结底来自于其资源环境容量极限(式中f表示函数,R即resources表示资源容量,E即environment表示环境容量,表示资源容量极限下的绝对就业承载力,表示环境容量极限下的绝对就业承载力)。
即使域体在一定时期内一定经济发展水平下所能容纳或承载的动态就业人数也是有限的,也就是说除了存在绝对就业承载力极限外,还存在一个相对就业承载力极限。如式(2)所示,域体在一定时期内的人力资源供给(HRS)在数量上须等于或(可)略等于其同期相对就业承载力或相对就业容量(REC)。该极限直接受制于增长(G)、结构(S)、技术(T)、创业(V)、出口(E)等多种影响因子或经济变量(通过这些经济因素又间接或最终受制于资源环境容量)。由于人们常常面对着一个供大于求的劳动力市场,于是式中的“可略等于”就习惯于被当做“可略大于”。至于“可略大于”的程度或数量界限,则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
高校基层行政人员和其他职业者一样,有自己的想法和梦想。但这种个人目标和梦想不清晰导致工作没有激情、没有成就感,最终导致职业倦怠现象。
4.就业市场情景假定
情景假定(scenario planning)也叫情景企划、情景规划,就是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景况(尤指“坏的”景况)进行多种“设想”、“想象”、“想定”或“设定”,并相应做好多手准备、制定多套对策,以应对高度不确定性的未来(参见图1)。它原本是二战后出现的一种军事规划方法,后被曾供职于美国空军的Kahn带入兰德公司(RAND)并用于商业策划[5]。其著名案例之一就是为当时壳牌石油可能面临的未来变数做出多种“假定”并据此制定了多套预案,结果使该公司安然度过1973年的能源危机并跻身全球石油“双雄”(仅次于埃克森)。“预警”旨在应对未来,而未来具有“不确定性”(uncertainty)。因此,就业承载力预警也需纳入不确定性分析和情景假定。
图1 情景分析的基本框架
就业承载力预警就是对域体未来可能出现的就业容量“超载”情况作出研判并事先发出警报,以便相关各方采取预应措施[6]。
1.基于人力资源供需视角
图2 供需视角的就业承载力平衡
从市场供需视角看,就业承载力预警需要对域体未来一定时期人力资源(本文指有劳动能力的适龄劳动者,下同)“供给”给予“需求”、亦即就业“载荷”施予“载体”(就业容量)的压力大小(压强)做出定量测度。如图2所示,其中的45°线表示人力资源“供给”与“需求”的完全平衡,此时“载荷”施以“载体”、亦即“被载体”给予“承载体”的“压强”为1∶1。但这只是一条假想线,实际的供求运行线往往是一条曲线。这样在供求平衡线上下附近就存在一个“压强”尚可承受的相对“安全区”。而人力资源供不应求(“欠载“)加剧会导致“负压”升高,当升高到一定程度(突破“欠载临界线”)时就会出现“欠载危险状态”(图中较小灰色区)。我国“珠三角”地区一度出现的“招工难”、“劳工荒”就属这种情况。然而人们更常见到的是人力资源供过于求(“超载“)的状况,当其加剧到一定程度(突破“超载临界线”)时就会出现“超载危险状态”(图中较大灰色区)。当今国外尤其是西方国家的主流就业理论、政策及预警系统大多是针对后一种亦即“超载”情况提出的。
2.就业承载力超载及其分级
图3 针对就业承载力超载程度设计警戒级别
3.就业承载力多维预警
构建就业承载力多维预警系统的关键是选取并合成多个反映就业承载力超载程度的指标,建立综合性的就业承载力预警指数(ECW)。合成方法有算术法(如式3),其中的n为指标个数,i=1、2、3…n,Qi为i指标的区位商。采用区位商旨在解决各指标之间的可比性和“可通约性”(commensurability)问题。也可用加权法(如式4),其中的Wi为i指标的权重,其它同上。权重分配带有一定的经验和主观性,但也具有明显的时代性、战略性和政策倾向。由于各种指标选取的争议和多维系统实操的难度,迄今这项工作尚在探索中[7]。
4.就业承载力一维预警
表1 就业承载力超载度(按失业率)分级标准
在探索设计就业承载力多维预警系统的同时,可先行构建并启用就业承载力一维预警系统。其关键是选取一项最能反映就业承载力超载程度的数据作为观测和监控指标。目前多倾向于失业率(unemployment rate)。就业承载力一维预警系统就是按全社会失业率高低来设置职场警戒线,其模型或计算公式如式5(式中的HRS为人力资源供给,HRD为人力资源需求)。该系统的优点是操作简便易行。其缺点:一是失业率反映的只是相对就业承载力超载程度,并未反映出绝对就业承载力超载情况;二是单一的“全社会失业率”有过于笼统之虞,没有反映出不同性别、年龄、行业、城乡、区域失业人口的社会危害程度差异;三是对目前失业率统计的客观真实性存在质疑,不论是登记失业率还是调查失业率都存在此问题;四是对警戒线定级标准存在争议,而目前在不同国家或地区及其不同时期存在很大差异。综合国内外相关研究和实践,参考凯恩斯的充分就业(full employment)概念[8],本文尝试提出就业承载力超载度亦即失业率警戒线的四级定量标准(表1)。其中,失业率(超载率)4%以下为理想的适载状态;经过一个中间亚适状态就是7%的预警线,达此需发出预警信号并采取危机预应管理措施;10%是警戒线,逾此即表明职场处于危机状态,需启动危机应急管控机制。
那么如何应用就业承载力一维预警系统,来测度未来“人力资源供给”(HRS)给予“人力资源需求”(HRD)、亦即预期就业“载荷”对“载体”的“压强”,并依次给出“临危度”判断和警戒级别呢?下面以S①文中选取的样本城市实为深圳,部分数据也来自第一作者主持、其余作者参与完成的研究项目《深圳就业承载力研究》。但鉴于本文采用的是“普适性”命题,为淡化其“特殊性”色彩,用“S市”代称旨在显示这不过是随机抽出的样本城市而已,换任何一个样域都不会影响本预警系统的应用和试测。市为样本做一实测。
1.供给预测
“人力资源供给”(HRS)实为“职场应载量”或“岗位需求量”。基于相关历史数据、运用SPSS回归预测模型,纳入高中低三种情景假定,计算得到样本城市S未来10年的HRS预测值亦即预期就业“荷载”或职场应载量(表2)[9]。
2.需求预测
“人力资源需求”(HRD)实为“职场可载量”或“岗位可供量”亦即“相对就业容量”[10]。由前文的式2可知,相对就业容量(REC)是增长(G)、结构(S)、技术(T)、创业(V)、出口(E)等多项经济因子的函数,记作REC=f(G,S,T,V,E…)。那么以这些因子为解释变量、REC为被解释变量,就可以进行多元回归,计算得到不同情景假定下未来10年S市的HRD预测值或预期职场可载量(表3)[9]。需求(HRD,表3),带入就业承载力一维预警模型或计算公式(式5)进行运算,便得到各年不同情景匹配下的预期失业率(超载率或就业承载力预警指数ECW,表4)。表中级别/底纹分别代表:浅色上斜线为最安全(适载)、浅色网格为较安全(亚适载)、深色网格为不够安全(警戒)、深色棚架为极不安全(危机)。预警指数显示:
表2 不同情景假定下未来10年S市HRS(人)
表3 不同情景假定下未来10年S市HRD(人)
3.超载预警
将预测出的S市人力资源供给(HRS,表2)和
表4 不同情景假定下未来10年S市就业承载力超载预警(ECW)
——从总体上看:四级(底纹)警示区基本呈正态分布状且符合高、中、低预案变化规律;S市短期内(2017年以前)面临的就业承载力压力尚可审慎乐观,但从长期看(尤其2020年以后)形势将趋于严峻,值得政府和各界警惕。
——从需求方面看:在人力资源需求的高预案下,S市就业承载力处于安全(适度+亚适度)状态的年份多于不安全(警戒+危机)年份;低预案下则倒过来;中预案下的情况居于二者之间。可见,只要维持经济高速增长、产业结构不断升级(表现为人力资源吸纳能力较强的服务业比重增大)并保持持续的创业态势和外贸出口势头,就有可能创造出较多的就业岗位并维持本市就业承载力的安全状态。
——从供给方面看:凡在人力资源供给的高预案下,S市就业承载力处于不安全状态的年份就明显增多;中预案下次之;低预案下不安全年份则明显减少或超载压力大为缓解。若人力资源供给继续保持原有增长速度(供给高预案),该市就业承载力很可能在2019年左右进入危机状态;但若在目前增速的基础上减少2个百分点,那么就业承载力进入危机状态的年份会推迟2-3年;如果减少10%以上,则不管人力资源需求在高、中、低何种情景下,S市都不会进入超载危机状态。这说明增强对人口和劳动力流动(输入输出)的调控极其重要。
本文的研究表明,不论从绝对还是相对、全域还是局域、长期还是短期的角度看,就业承载力都是有限的。这就需要监测人力资源供需均衡状况并建立职场超载(理论上也涉及欠载)警戒系统。而目前建立并启动失业率一维预警系统在我国(及各地)是十分必要且完全可行的,同时也有待进一步探索构建更加完善、精准的就业承载力多维预警系统。✿
[1]国务院.国家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EB/M].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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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俞章盛,黄晨熹.“十五”时期上海市劳动就业容量与结构预测[J].人口学,2001(1):24-27.
The Pre-Warning System of the Employment Carrying Capacity:Concepts,Design&Application
DAI Ming,FAN Hui-fang,NIU Xin
(School of Economics,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510632)
The construction of early warning system for employment capacity is the need of improving public safety and emergency management system.For this reason,this article combed those related concepts of the bearing capacity,the bearing capacity of employment,employment capacity overload and scenario assumes of the job market.We discusses some problems that include the employment capacity early-warning theory and modeling,the overloading degree classification and quantitative standards,the multidimensional and one-dimensional design of early warning system,and applied to the sample urban of employment capacity early warning.It indicates that the system is feasible.
employment capacity early-warning system;scenario assumes;the unemployment rate;full employment
F241.4
A
1007-0672(2015)05-0053-04
2015-04-01
本文为广东产业发展及粤港澳台区域合作研究中心与深圳市人资局合作项目“深圳就业承载力研究”(45009068,主持人代明)的部分成果。
代明,男,广东深圳人,暨南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研究方向:区域经济学;范慧芳,女,河南开封人,暨南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区域经济学;牛昕,女,陕西延安人,暨南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区域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