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表达中的交际语言动势和语言书面化——以电影《通往仙境》为例

杨桂兰

情感表达中的交际语言动势和语言书面化——以电影《通往仙境》为例

杨桂兰

泰伦斯·马利克，美国著名电影导演、编剧与制作人，代表作品有《生命之树》《红色警戒》《天堂之日》等。在对影片进行创作和拍摄活动的过程中，泰伦斯·马利克擅长于利用光线和角度在影片中构成具有唯美艺术特征的电影画面，同时将剪辑后的具有跳跃性的画面与影片中的背景音乐、旁白或人物对白等艺术因素相结合，在对影片中的场景、人物进行塑造的同时，对电影作品中的内容和情感、思想主题等方面进行表述、表达。电影《通往仙境》是泰伦斯·马利克继《生命之树》后所创作的具有经典代表意义的影视作品之一，影片延续了其一贯采用的创作手法与方式、讲述了男主角尼尔和女主角玛瑞纳之间的情感纠葛。即在对影片中的男女主角的爱情进行描述的过程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利用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画面对人物、故事内容进行表现，并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与刻画，以及对影片中环境、场景的建构等艺术表现活动来表达情绪、情感及影片的思想主题。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在对影片情感进行表达的过程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巧妙、灵活地运用了具有文学特征的艺术语言，在对影片中人物对白等交际语言进行动势处理的同时，还使影片中的旁白趋于书面化，使整部影片在语言艺术方面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并具有独特的艺术作用和艺术欣赏价值。

一、交际语言动势的具体表现与艺术特征

语言是具有交流、沟通作用的表达符号，是人类进行各种活动时使用的最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的交际工具，在人类进行文学、影视等艺术的创作与表达的活动中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和意义。从影视艺术创作方面上讲，语言作为重要的艺术因素，在影视作品中与镜头画面紧密联系、相互作用、相辅相成，为建构影片语境、塑造人物形象、表述内容、表达情感等活动提供有利条件。其中，镜头画面是从视觉感官上对作品中的内容、情绪等进行直观意义上的表现，而语言则更加侧重于在排除了镜头画面带来的视觉冲击的情况下，对于作品中主要内容的表述，同时对影片中人物角色的相关信息进行透露、或通过语言本身所具有的特点而对人物角色进行塑造与刻画等。与文学艺术中的语言相比，影视作品中的语言更具有动势特征，即在影视作品中，语言在进行表达过程中更具有动作性，对于影视作品中的人物、内容等具有凝练的作用，并以此为基础，对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等进行建构，从而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等等。以电影《通往仙境》为实例，导演泰伦斯·马利克在运用唯美浪漫的镜头画面对影片内容进行表述的同时，还通过精巧的运用语言对影片中人物形象进行塑造，进而对该人物的情感、内心世界等进行表达，以呈现出语言动势的艺术美感。在影片《通往仙境》中，语言动势美感主要集中表现在影片中的交际语言上，具体的说，即是集中表现在影片中的人物对白和具有人物内心独白特征的影片旁白两个方面。

在电影作品中，对白是人物与人物之间的最具典型意义的交际语言。通常情况下，影片中人物形象的性格除了依靠电影镜头画面中人物角色的行为举止、面部表情进行表现之外，还要依靠人物间的语言交流，也就是对白来进行更细致的表现。在电影《通

往仙境》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根据不同人物形象的不同特点，在影片中对人物角色的对白进行设计和处理，其中在影片中女主角玛瑞纳和男主角尼尔在性格等方面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两者间的区别性除了表现在影片的镜头画面中两个人的行为举止和面部表情等方面，还着重体现在玛瑞纳和尼尔在进行语言交流过程中的语言应用上。在影片中，玛瑞纳是一个内心对浪漫爱情和富足生活充满希望的女人，在与尼尔进行交谈的时候，玛瑞纳时常感性的将内心的感受表述出来，而尼尔则偏向于理性和沉默。譬如，在电影中，尼尔和玛瑞纳以及玛瑞纳的女儿在公园散步，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妇人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玛瑞纳对女儿说：“塔狄安娜，看看她多可爱。你也想要这样的小妹妹吗？”从表面上看，这句话只是女主角和自己女儿之间的闲聊或者是玩笑，但从实质上看，则表现出了玛瑞纳对于未来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而在此刻，尼尔的沉默则表现出了该人物形象的沉稳和理智，毕竟还处于恋爱关系的两个人还无法确定将来生活的发展趋势，沉默或许是尼尔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当然，在影片中，人物间的对话除了可以对人物形象进行塑造与刻画之外，对于影片中故事情节的发展也具有推动作用。在电影《通往仙境》中，只是根据影片中镜头画面的跳跃式剪辑并无法准确的判断出故事情节的发展节奏与内容的变化，蒙太奇式的拍摄手法在赋予整部影片以朦胧美的同时，也使影片在逻辑表达方面具有模糊的艺术特征。而此时，影片中人物之间的交际语言就正好弥补了这一点。玛瑞纳在跟随男主角尼尔来到美国开始新生活之后，对尼尔说：“如果我因为你不想娶我就离开你，那就意味着我不爱你，我不奢望别的，让我们再一起走一段路吧。”纵观整部影片，玛瑞纳的这句话在电影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当玛瑞纳决定追随尼尔来到美国时，她是爱着尼尔的，所以即便是尼尔没有娶她，玛瑞纳依旧表示喜欢美国、喜欢她生活的社区，因为这里有尼尔。然而在接下来的故事中，玛瑞纳厌倦了和尼尔在一起的生活状态，带着女儿离开美国，重返巴黎。直到最后，尽管玛瑞纳和尼尔结婚了，但是因为尼尔在感情方面的不确定和玛瑞纳本身对于感情的迷茫，两个人还是分道扬镳，这也正巧应证了之前玛瑞纳和尼尔所说的的这段话。也就是说，在电影《通往仙境》中，当交际语言以人物对白的形式出现在影片中时，语言动势的特征被表现为对人物性格的刻画，以及凝练后的，对于影片中故事情节的推动作用。

除了影片中人物间的对白，在电影《通往仙境》中交际语言还表现在影片旁白这一方面。和传统意义上的影片旁白不同，影片中的旁白无论是从叙述视角上看，还是从叙述内容上看都具有人物独白的特点，即是对人物角色内心感受、心理状态的一种表述。随着剧情的不断发展，电影中的旁白也依据影片中人物的不同处境，不同人物形象的视角进行安排和设计，譬如，在影片《通往仙境》的开头部分，导演泰伦斯·马利克在影片中主要对男女主角的恋爱状态进行描述，因此，在独白部分主要以女主角或是男主角的第一人称视角进行旁白叙述，以进一步表达当时环境中人物的内心感受，如“爱让我们合为一体，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男女主角处在热恋的时候，电影中的一句旁白，此句旁白以女主角为第一人称视角，简单明了的将当时女主角内心中的幸福感表现出来，同时，影片中以男主角作为第一人称视角的独白也与之相互呼应，“我的爱人，我的情欲，我的曙光，我是如此爱你”。而在男女主角第一次发生矛盾、争吵，女主角选择离家出走的时候，影片中的独白又以女主角的视角表示：“如果你之前让我留下，我会留下来。”旁白中的“如果”二字对女主角内心的茫然和忧伤做出了深刻的表现。在影片《通往仙境》中，交际语言动势集中表现为人物对白与电影旁白，并具有明显的刻画人物形象、概述并推动剧情发展和表现人物情感等方面的艺术特征。

二、语言书面化的具体表现

与文学艺术作品不同，影视作品中的语言通常具有通俗易懂的艺术特点，以使影片更具有真实性，人物形象更具有代表性。而电影《通往仙境》中的语言则在运用的过程中更具有书面化艺术特征。在电影《通往仙境》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在运用语言艺术因素对影片内容、思想主题、情感等方面内容进行表述的同时，电影中的语言更趋向于书面化，且具有

明显的文学艺术特征，并表现在电影中的对白和旁白两个方面。

在电影《通往仙境》的对白中，语言的书面化被表现为含蓄的“指代”，即在影片中利用含蓄、委婉的语言表达现实内容。比如说，当前女友简再度与男主角重逢，简说：“我母亲说过，我在追逐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告诉她，我更希望自己拥有的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不是这样充满确实伤痛的人生。”在这段对白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用“虚无缥缈的东西”指代《圣经》中所提到的“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以及现实生活中所有令人感到幸福、美好的事物，同时对白中的“确实伤痛”则是指简曾经有一段婚姻，并且有个女儿，但是最后女儿死了，婚姻也无法持续的痛苦事实。从以上内容来看，电影语言书面化使电影内容更抽象性，从而进一步引发观众的联想，并因此加深了观众的内心感受，使影片更具有深刻性，更容易与观众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而在电影《通往仙境》的旁白中，语言的书面化则被表现为更具有意象艺术特征的诗意表达。也就是说，电影《通往仙境》中的旁白更具有文学中诗歌的艺术特征，且在影片中更具象征意义。在影片中，旁白多次以女主角玛瑞纳作为第一人称视角对爱情和如胶似漆的热恋进行生动、形象的比喻。在影片的开头部分，女主角玛瑞纳将男主角尼尔的出现及其二人的相恋比喻成“新生”，并表示“我睁开双眼，与永恒的光融为一体。一颗火星划过，我坠入烈焰之中。你引我走出黑暗，你用双臂将我托升，让我重获生命”。在这段独白式的旁白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以玛瑞纳的口吻对爱情进行歌颂，除了将爱情的开始比喻为“新生”，还运用意象手法将爱人比作“火星”和光明。就影片中的玛瑞纳而言，男主角尼尔的出现的确为她的生活乃至生命带来了光明，在前一段失败的恋情过后，玛瑞纳独自抚养女儿，在此过程中她不但要忍受周围人的白眼，还要忍耐内心的空虚与孤寂，直到尼尔出现在她的生活，并与她相恋才觉得周身被烈焰所温暖，生命因重获光明而充满生机。在影片《通往仙境》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还利用影片中神父这一角色的内心感受作为旁白，对人类在生命、生活中的迷茫和无措之感进行阐述：“你无处不在，但我看不见你。你在我的身体里，在我周围，但我感知不到你。我曾经可以感知到你的，为什么我不懂把握？我的心变得冰冷，坚硬。”从表象上看，这是神父在传教过程中表现出的迷惘，而事实上，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总会经历这样的迷惘期。在影片中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也如此这般，曾经热烈的相爱，认为两个人是合为一体的，但却在生活中又将感情变得索然无味，直到相互冷漠，然后离开。而这正是导演泰伦斯·马利克通过影片所欲表达的思想主题。可见，在电影《通往仙境》中，语言的书面化通过电影旁白的形式得以淋漓尽致的表现，整部影片也因此更具诗意、韵味。或者说，在电影《通往仙境》中，导演泰伦斯·马利克用书面化的语言为影片建构了具有诗意的语言环境，并以此为基础对人物角色进行塑造、刻画，对影片的主题思想进行深刻的表达，引人入胜，耐人寻味。

在创作与拍摄电影《通往仙境》的过程中，泰伦斯·马利克通过灵活的运用语言艺术在电影作品中的表现手法和形式，使影片中的语言在具有动势的艺术特征的同时更趋向于书面化，从而使整部影片更具有诗意，大大提升了影片的艺术魅力和鉴赏价值。这部电影无论是在语言势态的运用方面，还是在电影语言艺术表现形式方面都具有重大、深远的创新意义。换而言之，泰伦斯·马利克在电影语言艺术的创新方面为美国电影产业的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同时也为我国电影艺术的创新与发展等活动提供了良好的启示与参考。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5年度吉林省教育厅“十二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社会语言学视角下的英语语言交际能力培养策略研究（吉教科文合字[2015]第418号）成果。

【作者简介】杨桂兰，女，吉林通化人，通化师范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社会语言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