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赵俣
摘 要:在生态批评视阈下,梳理浪漫主义诗歌中的生态审美原则,建构自然性、整体性、交融性、主体间性的诗歌生态模式,进一步论证浪漫主义诗歌中对大地、环境、荒野等的伦理关怀。
关键词:生态批评;自然性;整体性;交融性
中图分类号:
I00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5)10011102
引言
诗歌是人类的原初语言,集哲学抽象性与历史特殊性于一体,为人类文明奠定了基石。英国诗人雪莱在《诗辩》中阐释到,诗歌不仅能唤醒人类的心灵,而且能扩大人类心灵的感知领域,揭示出世界隐藏的美[1]。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中把诗歌鉴赏的维度划分为四个领域,分别是文本、作者、读者、世界。基于文本的批评与审美原则主要集中在文本本身语言特征与结构,关注语言的含混性、张力、修辞,以及结构的整体性等方面。以作者为中心的批评与审美原则主要以作者的生平、心理、意图、风格为切入点,关注作者的心灵世界。读者角度则注重读者受到的影响与反应,诸如亚里士多德的净化学说和贺拉斯的寓教于乐理论。就世界而言,批评与审美围绕作品对世界的模仿、批判与超越,诸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模仿理论与现实主义的批判原则。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兴起的生态批评超越了以文本、作者、读者、世界为核心的传统审美维度,建立了全方位、多元化的审美模式,克服了传统审美彼此割裂的局限,并对日益恶化的环境与疯狂追新的消费社会提供了和谐、生态视角。斯洛维克认为,生态批评主要经历了三次浪潮。第一次浪潮发轫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发出了为人类主导、控制、压抑的自然、荒野、女性代言的宣言,其特征主要体现在自然书写、荒野理论、生态女性主义等方面。第二次浪潮出现在1995年左右,生态批评进入了新的阶段,环境正义、动物研究、绿色文化研究、地方关注等新的话题丰富了生态批评的视角。2000年墨菲出版的《自然文学更为广阔的视域》标志着生态批评的第三次浪潮,倡导跨越种族、民族文化的界限,从而生态批评迈向了全球化的框架。
生态批评瓦解了人类中心主义的审美原则,倡导整体、联系、和谐的绿色审美原则。彼得·巴里在《起点理论:文学理论和文化理论导论》中指出,生态批评的重要任务就是通过文学批评探讨一系列生态问题,如发展与能源、平衡与失衡、共生与关联、可持续与非持续等,也就是说,生态批评的中心任务是探讨与生态危机密切相关的社会问题[2]。针对这些生态危机问题,生态批评在文学审美领域提出了新的思维意识,即生态审美的四个原则。四个原则分别为自然性原则、整体性原则、交融性原则、主体间性原则。英国浪漫主义诗歌反对工业革命带来的物化和商品化的浪潮,强调回归自然,尊重自然,并与自然对话、交融。浪漫主义诗人大多认为大自然是人生快乐、智慧之源头,他们厌恶城市文明与冷酷的金钱关系,他们寄情于山水,从大自然中得到慰藉。
一、浪漫主义诗歌中“自然性”生态审美原则
自然性生态审美强调突出的是自然审美对象,而非审美者,它旨在感受与表现自然本身的美,是活生生的自然感受过程,而不是人化自然的过程[3]。这种审美表现自然本身的美,而不是表现人对自然的抽象认识与人的思想。生态审美的目的不是自然命名化、自然抽象化,更不是自然意识形态化,而是自然物本身的美和这种美的感知过程。否则,就是对自然工具化的利用,是以人类中心主义的对自然的蔑视与敌视,自然无疑成为抒发、比喻、暗示、象征人内心情感与人格的对应物,而非活生生的生命有机体。古希腊诗歌传达着希腊人在大自然中追求正义、勇敢、节制、智慧的情操,中世纪的诗歌吟诵着造物主创造自然的伟大与奇妙,文艺复兴时代的诗歌谱写了人类征服自然、宇宙的人文主义精神,启蒙时代的诗歌传递着自然理性光辉的秩序与普遍性原则。不难看出,古希腊诗歌中,自然成为人类哲学形而上思考的途径,而非目的;在中世纪诗歌中,自然是上帝的创造物与上帝伟大的启示;在文艺复兴的诗歌中,自然与人二元对立,自然是人类自我意识与骄傲膨胀的客体;在启蒙主义诗歌中,自然被当成理性认识的工具。以上诗歌的审美原则以人为中心,自然处于失语、被动、客体与工具的位置,没有言说能力与人来表达、对话,或者诉求自我。
二、浪漫主义诗歌中“整体性”生态审美原则
生态审美以生态整体为标尺,是对生态系统的秩序满怀敬畏之情的“秩序的欣赏”,这种审美不是排他性的,把自然视为“他者”,而是跳出对立分析的思维,走向整体性的思维与体验。人是宇宙万物的一部分,不能脱离宇宙整体,人不仅要扩大悲悯情怀,而且要带着爱去拥抱自然世界的万物。史怀泽“敬畏生命”的伦理和利奥波德“大地伦理”正是生态整体观的体现。史怀泽认为,人类的同情不仅涉及人,而且包括一切生命,这才是真正意义上有深度和广度的伦理[4]。利奥波德“大地伦理”以生命共同体的完整、稳定、美丽为最高道德目标,关切着大地的整体性[5]。整体性主要体现为从人类中心过渡到生态整体、从工具理性过渡到生态、从主客二元论过渡到有机论的生态审美。这个世界所有生物生命都需要呵护,需要去尊敬,从而达到和平、平等、有机的共存。华兹华斯的诗歌从与自然互为整体的角度,言说着生态整体的维度,他诗歌笔下的万物各得其所,交相辉映,怡然自得,绘制了生态整体性的唯美画面。
三、浪漫主义诗歌中“交融性”生态审美原则
生态审美的交融性原则,有时被称作参与美学或介入性美学,是建立在联系观的基础之上。生态交融性原则不支持高高地凌驾于自然之上审视自然,而是全身心地投入自然,甚至需要忘掉自我,与自然融为一体。如同基督教的三位一体,圣父、圣子、圣灵彼此作见证,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彼此不分,共同体现了神性。交融性原则禁忌人类审美的自我投射,或者是先见之明,而是把自我打破,动态地与自然交流、对话、交融。艾比说:“我希望能够观察并进入一棵刺柏、一块石英石、一只秃鹫、一个蜘蛛,将其作为其自己观察,全无人武断强加给它的品性,忘掉康德学说,甚至忘掉科学描述的分类。”[6]生态批评“交融性
”原则就是彻底地开放人类自我感官去感受,只有忘却自我,不带有任何目的地感受自然,才能领悟到自然奇妙之美。斯奈德借用禅宗方式,来体悟交融性,并说:“我体悟到了一种动态的、深切的感觉,世上所用万物都是有灵性的生命体,这些生命体没有高低贵贱等级之分;一块石头、一棵小草的生命都是十分美丽、真实的,如同爱因斯坦的生命同样有价值、智慧。”[7]
四、浪漫主义诗歌中“主体间性”生态审美原则
生态危机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而且是一个涉及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的问题。人与人之间应该建立平等的伦理关系,同样,人与自然之间也应该建立一种平等的伦理关系。查尔斯·赖克在《美国的绿色化》中大胆地预言:“一场革命即将到来。它不像过去的任何一场革命。它将最终产生一种新的持久的完整性和美——人与其自身、与他人、与社会、与自然、与土地的关系都将焕然一新。”[8]这场新的革命就是生态审美中的主体间性原则,人不仅要与整个大自然发生关系,也要与具体、个别的自然物发生关系。人与自然摒弃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彼此交流,开展对话,敞开新的交流空间,即主体间性原则。主体间性原则没有中心点,始终兼顾两者,推动两者平等发展,建立生态和谐家园。这样人与自然都能做出自我的藩篱,彼此启发,相互了解,从而摆脱把自然神圣化或把自然客体化的人类中心主义的审美禁锢。综上所述,主体间性原则开拓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平等、朋友式的、相互交流的主体间性关系。
结语
生态审美原则不仅突破了传统诗歌以文本、读者、作者、世界为中心的审美批评模式,而且建立了具有革命意义、健康绿色的新型审美维度。生态审美不仅为诗歌审美提出了新的坐标,而且对人类面临的日益恶化的自然和生态环境同样给予了全新启示。
参考文献:
[1]孟庆枢.西方文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217.
[2]Peter Barry. Beginning Theory: An Introduction to Literary and Cultural Theory[M].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2002:264.
[3]王诺.生态思想与生态批评[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231.
[4]王诺.生态批评:发展与渊源[J].文艺研究,2002,(3):53.
[5]Aldo Leopold. A Sand Country Almanac[M].New York: Ballantine
Books,1966:201.
[6]Edward Abby. Desert Solitaire, A Season in the
Wilderness[M].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Inc,1990:6.
[7]Gary Snyder. The Real Work: Interviews & Talks,1964—1979[M].New York: New Directions Publishing Corporation
Press,1980:67.
[8]龙娟.美国环境文学:弘扬环境正义的绿色之思[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139.
(责任编辑:刘东旭) 2015年10月第34卷第10期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Journal of Heilongjiang College of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