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不是潘金莲》中的反讽景观

2015-07-25 00:19高丽红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4期
关键词:我不是潘金莲反讽

高丽红

摘 要:《我不是潘金莲》是刘震云近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小说从宏观的谋篇布局到微观的细节设置都贯穿着反讽的艺术手法。本文试图从作者的介入评价和两级对立因素这两个维度来由内而外地探讨小说文本的反讽内涵,并在此基础上剖析主人公李雪莲告状意义的丧失及小说深层意蕴上的荒芜虚妄。

关键词:李雪莲;反讽;对立

《我不是潘金莲》讲述农村妇女李雪莲为躲避超生惩罚便和丈夫假离婚的故事,不料被抛弃假离婚成了真离婚,她为求离婚真假和为自己正名走上了告状的不归路,一告二十年。这个故事打破了刘震云以往作品中男性作为主人公的惯性,第一次以女性作为小说主角,但作品同样沿袭着反讽荒诞格调。

反讽是小说中一种常见的微观修辞技巧,浦安迪先生把反讽界定为:“作者用来说明小说本意上的表里虚实之悬殊的一整套结构和修辞手法”。布鲁克斯和沃伦在《现代修辞学》中也这样界定反讽:“反讽总是涉及字面所讲与陈述的实际意思之间的不一致。表面上看,反讽性陈述的是一件事,但实际的意思则大为不同”。以上对反讽的界定是具有一致性的,即作者在表层文字和深层意蕴的反差对立中凸显思想意蕴。《我不是潘金莲》即是一个充满着大大小小的反讽景观的世界,反讽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地渗透在字里行间。小说中一系列的官人之名和官人之实的对比反差即构成了一个个反讽小景象。法院专委“董宪法”,法院院长“苟正义”,县长“史为民”,再到市长“蔡富邦”,均带有一身正气、全心为民的正义色彩,而实际则不然。冠冕名字背后是截然相反的实质,光鲜华丽的名誉与在其位不谋其职的反差对立中凸显着强烈的反讽意味。董宪法跟本不懂宪法,因其名“董”宪法就是懂法律,便被分配到县法院。因此李雪莲从法院院长一层层往上寻求明理之人,但却是一级级走向没有光的暗夜。这些“长”一次次把她推上无助的边缘,她只好不断向上寻求真相。

反讽通常采用对照性的描写或叙述、戏拟、独特的结构、叙述视角的调整、过度陈述、叙事人评价性声音的介入等具体手法。《我不是潘金莲》中大小嵌套的反讽层次效果,主要是依赖于文本中作者的介入。反讽性质的形成和功能的体现,决定于构成反讽的三个要素。首先,“作者在小说中非直陈式修辞性介入,乃是构成反讽不可或缺的首要因素”,作家对小说的介入,是为了构成反讽的对立性因素,尤其是对清晰与含混的对比,进行协调和控制,以保证读者准确把握反讽的意蕴。刘震云在小说中经常以叙述人的身份给予读者恰当的提示,总结在此之前的线索内容并作出一定的结论性评价。李雪莲到人民大表大会告状被阻止后,又遭前夫死亡消息和赵大头瞒骗的双重打击,悲愤、痛苦、羞愧、绝望刹那间都涌上心头,作家此时便以叙事者的角度展现了她内心所想:“今年又与往年的告状不同,今年不但被人骗了人,还被人骗了身;这个骗身,传得天下人都知道了,李雪莲真的成了潘金莲,这样的结局也成了笑话”。“告状告不赢只是个冤,告状告成了笑话,就不是冤的事情了,就成了羞。只是个冤,还能活得下去,天天蒙着羞,就让人无法活了。

“文本中“序言”大约占了全书的百分之九十四,而“正文”大约只占全书的百分之六,这样奇特的布局方式显得不协调不合理。但可看出是作者有意之作,他花费大量笔墨在“序言”,讲述李雪莲二十年告状最终不可得的故事。这样一个跨时之久且被详细描述的故事,却被冠以“序言”。序言本是文本开端介绍概括性的话语,现在作者把它极度扩大。之后才引出“正文:玩呢”,且花费的笔墨极少,传统意义上的“正文”被无限压缩消减,只精炼概括史为民被撤职后煮肉卖肉的悠闲生活。在形式的逆转下,似乎作者强调的是“序言”中的内容,而忽视“正文”,但内容上却相反:“序言”中李雪莲执着追寻他人的“信”,最终一切化为空;“正文:玩呢”中史为民轻松游戏的态度,却换来悠然舒适。既然强调的“序言”成了“空”,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而要忽视的“正文”也只是“玩呢”,正文成了游戏不值一提,带上了玩笑的色彩,这样全书的正文便被悄悄地抽空消解了,于是全书也被消解了。捎带着书中人物寻找别人的“信”的艰难历程都被消解了,作者又走向了虚无的地。

在“序言”与“正文”的形式逆转之下,与之对应的是人物身上严肃与荒诞的悖反性因素对照,这类似于浦安迪先生所讲的“二言补衬”原则。“序言”讲述李雪莲二十年告状路的艰辛与坎坷,以此为铺垫“正文”部分叙述蒙冤县长史为民不伸冤转行卖肉。前者面对生活的严肃与后者面对生活的轻松以“二元补衬”的原则维持了二元对立因素的对照与平衡。告状之人与卖肉之人极具反差效果:前者坚持不懈不为伸冤只为寻找一个证明和一个“名”,证明和正名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内容与精神支撑;后者无缘无故被撤职本该上访伸冤,但他选择回家安度晚年。在年关一票难求之时,史为民把“我要伸冤”的纸牌举在头上,“效仿”了李雪莲的上访伸冤,但却只是为了赶回家和牌友搓上最后的一回麻将。这两个人物截然不同的两种因素构成了揭蔽去伪的互反关系。李雪莲的无冤而告与史为民的有冤不告形成了鲜明尖锐的对照,反讽效果自然而然凸显。

参考文献:

[1]刘震云.我不是潘金莲[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08

[2]李建军.小说修辞研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3](美)韦恩﹒布斯小说修辞学 付礼军译[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7.

[4]徐勇,徐刚芝麻、西瓜和历史——评刘震云的《我不是潘金莲》[J].文艺评论,20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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