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台湾地区寻求加入TPP的前景分析

白树强 郭明英 邢珺

摘要：文章测算了2002年～2012年间中国台湾地区（下文简称台湾）和TPP成员国之间的产业比较优势和贸易互补程度，实证结果表明：台湾的初级产品进口与TPP大多数成员国出口之间具有很强的互补性，然而台湾初级产品出口与TPP成员国进口之间的互补性很弱，意味着台湾若成功加入TPP，其初级产品贸易逆差将会进一步扩大；除日本之外，台湾制造业出口与TPP成员国进口之间的互补指数均远远大于台湾制造业进口与TPP成员国出口之间的互补指数，说明台湾制造业出口与这些国家进口之间的吻合程度更大，表明如果台湾加入TPP，可能会大大推动其制造业的出口。然而，虽然台湾加入TPP可能会推动其制造业的出口，但是初级产品部门将会首当其冲面临严峻的挑战。不仅如此，台湾岛内的市场自由化程度、经济开放度、劳工和环境标准等还远远没有达到TPP的要求。台湾当局加入TPP的前景依然是任重而道远。

关键词：台湾；TPP；比较优势；贸易互补性

一、 引言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rans-PacificPartnershipAgreement，TPP）的前身是新西兰、新加坡、智利和文莱四国于2005年7月签订的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该协议2006年5月28日正式生效，作为四国之间在货物、服务、知识产权贸易和投资等相关领域给予互惠的经济合作协定，称为“P4协议”。为避免被亚太经济边缘化、平衡与抑制中国的崛起、重振国内经济，美国于2008年9月加入TPP谈判，并于2009年11月正式提出扩大跨太平洋伙伴关系计划，随后，澳大利亚和秘鲁加入TPP。2010年，马来西亚和越南也成为TPP谈判成员，TPP成员数量扩大到九个。2012年10月8日，墨西哥正式成为TPP第十个成员国。2012年10月9日，加拿大正式加入TPP。2013年7月日本成为TPP最新成员，从而使TPP谈判方扩大至12 国，涵盖约三分之一的全球贸易，参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总和占世界经济比重近4成，TPP的影响力日益增强。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下，美国经济持续低迷，2009年初美国政府提出“五年出口倍增计划”，相比于陷入僵局的欧洲经济，亚太经济发展迅速且具有活力，平均经济增长率比欧美高出4个百分点至5个百分点。通过TPP，亚太地区庞大的消费市场能为美国扩大出口提供机遇，美国还能分享充满活力的经济增长福利。为重振国内经济，塑造以美国为中心的亚太贸易格局，美国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推动TPP谈判，直至成功。

面对美国大力推动的TPP谈判，台湾当局对其给予了高度关注，马英九在2012年胜选连任后更是提出积极创造条件八年之内加入TPP的目标。TPP谈判要求各成员国所有的产品关税全部免除，实现百分之百的货物贸易自由化，对敏感产品也不保留例外，这意味着台湾加入TPP，岛内经济必然要遭受市场大幅开放的冲击。尽管如此，台湾当局认为TPP是连接台湾经济与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的主要途径，多次明确表达希望加入TPP的意向。目前学术界对台湾加入TPP的问题主要进行了以下研究：林欣华（2013）研究了台湾希望加入TPP的三个原因，促进台湾经济增长、“摆脱”对大陆的经济依赖、强化与美国的关系；周念利、汤婷婷（2012）认为，台湾若加入TPP，其农产品部门将面临严重冲击，而且会遇到“美牛准入”、服务开放等问题的困扰；信强（2013）指出台湾将来能否顺利加入TPP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大陆的态度和政策，事实证明，任何一个与大陆建交的国家与台湾地区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前提是大陆的支持或者不反对；王勇（2012）认为未来如果台湾要加入TPP的最大可能性是和中国大陆同时加入TPP，但是现在中国大陆对是否加入TPP持谨慎态度，所以台湾近期加入TPP的难度很大；也有学者如顾静（2012）、黄洁（2012）、王俊峰（2014）等从TPP对两岸关系影响的角度进行了研究，一致认为TPP可能会对两岸的制度性经济合作造成直接冲击，这无疑增加了两岸关系的复杂性。以上学者都对台湾加入TPP问题的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目前尚缺乏定量分析，因此本文收集整理大量的数据，尝试从台湾与TPP成员国之间的比较优势与贸易互补性角度展开研究，从而为台湾寻求加入TPP的前景提供实证分析依据。

二、 台湾与TPP成员国之间的比较优势对比分析

为了分析TPP的发展对台湾贸易以及不同产业的影响，本文采用显性比较优势（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RCA）指数对2002年～2012年间台湾与TPP成员国不同行业的比较优势进行对比研究，RCA指数的具体公式如下：

RCAia=（Xia/Xi）/（Xwa/Xw）（1）

其中，RCAia表示i经济体在a类产品上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Xia代表i经济体a类产品的出口额，Xi为i经济体总出口额，Xwa表示a类产品的世界出口总额，Xw为所有产品的世界出口总额。一般而言，RCAia>1表明i经济体a产品的出口相对集中，可以推断出该经济体在国际市场上此类产品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反之，则说明该经济体在此类产品上具有一定的比较劣势。

本文采用的台湾和TPP成员国的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均来源于世界贸易组织（WTO）数据库，根据可获得的数据，对以下三类产品进行对比分析：农产品、燃料和矿产品、制造业产品，产品分类根据联合国国际贸易标准分类第三次修订版本（SITC Rev.3）进行界定。应用公式（1）计算了2002年～2012年台湾和TPP成员国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进行对比分析，从中可以发现：

（1）在农产品方面，台湾在样本区间内一直处于比较劣势地位，20世纪50年代～60年代农产品出口创造的辉煌时期一去不返。一方面是由于台湾的经济结构转型，另一方面源于2002年台湾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海外农产品纷纷抢占台湾市场，导致台湾农产品贸易赤字持续扩大。文莱的农产品在这13个经济体中比较劣势最大，20世纪70年代，由于油气和公共服务业的发展，很多人弃农转业，文莱的传统农业受到极大的冲击，导致其RCA指数几乎为0。日本和新加坡资源匮乏，在农产品贸易上没有任何竞争力。除文莱、日本和新加坡三国之外，TPP的其他经济体农产品RCA指数均高于台湾，与其中任何一经济体相比，台湾都处于比较劣势地位，更无法和澳大利亚、新西兰、美国等传统农业大国相竞争。可以预测，如果台湾加入TPP，其农产品贸易逆差必然加剧，这对台湾经济的发展是十分不利的。

（2）在燃料和矿产品方面，同农产品一样，台湾也一直处于比较劣势地位，稍有不同的是，燃料和矿产品的RCA指数在样本区间内呈上升趋势。文莱、澳大利亚、智利、秘鲁的RCA指数远远高于其他TPP成员国，加拿大的RCA指数虽然逊色于此四国，但其数值也大于1，此五国在燃料和矿产品贸易中具有潜在的比较优势。越南在样本初期具有比较优势，但在2008年指数小于1开始比较劣势愈来愈明显。资源匮乏的日本燃料和矿产品RCA指数垫底TPP。美国虽然是资源大国，但也是资源消耗大国，导致美国的RCA指数远远小于1，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在燃料和矿产品上的比较劣势有缓解的趋势。

（3）在制造业方面，台湾具有很强的比较优势，且优势日益显著。在初级产品（农产品、燃料和矿产品）上具有很强比较优势的国家如澳大利亚、智利、秘鲁等在制造业方面毫无比较优势，且有下降的趋势。农业强国加拿大、新西兰制造业比较劣势明显，亦呈下降趋势。文莱是TPP成员国中制造业最不具比较优势的国家。越南的制造业比较优势逐年上升，2011年其制造业RCA指数开始大于1；马来西亚与越南的变化趋势正好相反，2011年其制造业RCA指数开始小于1。墨西哥、新加坡、美国制造业RCA指数稳定在1.1～1.2之间，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日本作为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大国，制造业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在样本区间内，其平均RCA指数略高于台湾，也是唯一在制造业RCA指数上超过台湾的TPP成员。

三、 台湾与TPP成员国之间的贸易互补性

为了进一步研究TPP的发展对台湾贸易以及不同产业的影响，本文采用于津平（2003）提出的产业贸易互补指数衡量台湾与TPP成员国之间贸易互补的程度，考察双边之间贸易发展的潜力，如果双边的贸易具有互补性，则通过消除贸易壁垒可以给贸易双方带来较大利益。该指数建立在显性比较优势指数的基础上，其表达式为：

Cija=RCAxia*RCAmja（2）

其中，Cija为i方出口与j方进口a产品的贸易互补指数；RCAxia即为本文第二部分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RCAmja=（Mja/Mj）/（Xwa/Xw），表示j经济体在a产品上用进口衡量的比较劣势，RCAmja越大，表明j经济体a产品的进口比例越大，即比较劣势越明显，其中，Mja表示j经济体a类产品的进口额，Mj表示j经济体所有产品的进口总额。Cija>1说明i方出口与j方进口a产品的互补性强，其值越大，互补性越强；反之，若Cija<1，则说明双方a产品贸易互补性较弱。

通过计算2002年～2012年台湾进口贸易与TPP成员国出口贸易的互补指数，比较分析计算结果可以发现：

（1）在农产品方面，台湾与新西兰最具互补性，其农产品互补指数远远高于台湾与其他TPP成员之间的互补指数，且指数变化幅度不大。台湾还与澳大利亚、智利、秘鲁及越南之间存在较强的互补性，但均有下降的趋势。台湾与马来西亚之间的互补性有所改善，粗略来看呈上升趋势。与文莱、墨西哥、日本及新加坡这些农业不具竞争力的国家之间互补性很小；与传统农业大国加拿大、美国之间的互补性指数也小于1，但与加拿大的互补性大于与美国的互补性。

（2）在燃料和矿产品方面，台湾与文莱互补性指数最大，双方之间具有极强的互补性。台湾与澳大利亚、智力、秘鲁之间存在很大的互补性，互补指数均大于3。台湾与加拿大、马来西亚、墨西哥之间也具有较强的互补性；台湾与越南在样本初期互补性很强，但是互补指数逐年下降，2010年指数开始小于1且有继续下降的趋势；虽然与新加坡的互补指数在样本初期小于1，但在样本区间中后期互补指数均大于1，呈现较强的互补性。台湾与美国和新西兰之间互补性较弱，但与美国之间的互补指数有上升的趋势。

（3）在制造业方面，台湾与日本、墨西哥、新加坡、美国及马来西亚之间具有较强的互补性；台湾与越南之间的互补指数逐年增加，2011年和2012年互补指数超过了1；台湾与TPP其他成员国之间的互补性指数均小于1。按照2012年台湾制造业进口与TPP成员国出口贸易间的互补性指数由大到小排序，可得如下排列：日本、墨西哥、美国、新加坡、越南、马来西亚、加拿大、新西兰、智利、澳大利亚、秘鲁和文莱。

TPP各成员国进口与台湾出口的贸易互补性指数反映了TPP各成员国进口与台湾出口之间的吻合程度。通过计算样本区间内台湾出口与TPP成员国进口之间的贸易互补指数，得出以下结论：

（1）在农产品、燃料和矿产品方面，台湾与TPP各成员国之间的产业互补指数全部小于1，即台湾在此两类产品上的出口与TPP各成员进口之间互补程度很低。由本文第二部分可知，台湾在这两类产品上的显性比较优势指数非常小，在国际贸易中处于比较劣势地位；然而TPP成员国中有很多都是农业大国、燃料和矿产品资源丰富的国家，因此按照大卫·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台湾在与TPP成员国（文莱、日本除外）进行双边贸易时，这两类产品应该完全进口。

（2）在制造业方面，台湾制造业出口与日本进口之间具有一定的互补性，双方之间的互补指数约为1，但远远小于台湾进口与日本出口的互补指数。除日本之外，台湾与TPP其他成员国的互补指数均远远大于1，具有很强的互补性。虽然墨西哥、新加坡、美国的制造业出口与台湾进口的互补指数也大于1，但远远小于这些国家制造业进口与台湾出口的互补指数，说明台湾制造业出口与这些国家进口之间的吻合程度更大，表明如果台湾加入TPP，可能会大大推动其制造业的出口。

四、 结论与启示

本文利用2002年～2012年台湾与TPP成员国之间的贸易数据，对台湾与TPP各成员国之间的比较优势以及产业贸易互补性进行了实证研究，得出以下结论：

（1）从比较优势来看，根据RCA指数的比较，台湾在农产品、燃料和矿产品上处于比较劣势地位；台湾的制造业具有很强的比较优势，具体体现在以下几方面：农产品方面，除文莱、日本和新加坡三国之外，TPP其他经济体的RCA指数远高于台湾，可以预测，如果台湾加入TPP，其农产品贸易逆差必然加剧；燃料和矿产品方面，台湾也一直处于比较劣势地位，文莱、澳大利亚、智利、秘鲁及加拿大的RCA指数大于1，此五国在燃料和矿产品贸易中具有潜在的比较优势；制造业方面，台湾RCA指数超过了除日本之外的其他TPP经济体，竞争优势日益显著。

（2）从初级产品（农产品、燃料和矿产品）贸易互补性来看，2012年与台湾农产品进口互补性指数大于1的国家按指数由大到小排序为：新西兰、智力、越南、秘鲁、澳大利亚、马来西亚；2012年与台湾燃料和矿产品进口互补性指数大于1的国家按指数由大到小排序为：文莱、澳大利亚、智利、秘鲁、加拿大、马来西亚、新加坡、墨西哥。台湾的初级产品进口与TPP大多数经济体具有很强的互补性，然而台湾初级产品出口与这些经济体初级产品进口之间的互补指数却都小于1，互补性很弱，这意味着台湾若成功加入TPP，台湾的初级产品进口将会大幅增加，初级产品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

（3）从制造业贸易互补性来看，台湾制造业出口与日本进口之间具有一定的互补性，双方之间的互补指数约为1，但小于台湾进口与日本出口的互补指数。除日本之外，台湾制造业出口与TPP成员国进口之间的互补指数均远远大于台湾制造业进口与TPP成员国出口之间的互补指数，说明台湾制造业出口与这些国家进口之间的吻合程度更大，表明如果台湾加入TPP，可能会大大推动其制造业的出口。

以上结论表明，虽然台湾加入TPP可能会推动其制造业的出口，但是初级产品部门将会首当其冲面临严峻的挑战。一直以来，农产品是台湾实现全面贸易自由化的“软肋”之一，台湾当局始终对农产品的进口加以严格的限制，由于台湾对农产品贸易的保护政策，曾多次导致与其他国家之间发生贸易摩擦，例如“美牛进口案”。然而，TPP谈判议题不仅在广度上增加了难度，而且在深度上推行全面的市场准入，即要求TPP各成员国所有的产品关税全部免除，实现百分之百的货物贸易自由化，而不对敏感领域如农产品、纺织品、知识产权等保留例外，这对台湾而言无疑是一项严重的挑战。不仅如此，台湾岛内的产业政策、市场自由化程度、经济开放度、劳工和环境标准等还远远没有达到TPP的要求，台湾若想达到TPP的准入门槛，必须在“市场准入”、“服务贸易开放”、“法规衔接”等政策方面做出重大的调整，甚至要为此付出大量的经济和社会成本。上述一系列棘手的难题，使台湾当局加入TPP的过程困难重重。

由此可见，台湾当局加入TPP的前景依然是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 顾静.TPP对两岸关系的影响刍议.亚太经济，2012，（5）：134-137.

2. 黄洁.美国推行TPP对两岸ECFA的影响和对策.国际贸易问题，2012，（8）：40-47.

3. 盛斌.美国视角下的亚太区域一体化新战略与中国的对策选择——透视“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的发展. 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4）：70-80.

4. 王俊峰.美国强势推动TPP及对两岸关系的影响.台湾研究集刊，2014，（2）：24-29.

5. 王敏，周方.台湾参与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问题初探.台湾研究，2012，（4）：49-54.

6. 王勇.台湾寻求加入TPP的动机、路径选择及前景.国际经济合作，2012，（8）：25-30.

7. 于津平.中国与东亚主要国家和地区间的比较优势与贸易互补性.世界经济，2003，（5）：33-40，80.

8. 周念利，汤婷婷.加入TPP对台湾的政治经济影响及大陆的对策研究.亚太经济，2012，（6）：16-21.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项目号：71332007）。

作者简介：白树强（1958-），男，汉族，北京市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国际贸易理论与政策、多边贸易体制；郭明英（1986-），女，汉族，河北省邯郸市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国际贸易理论与政策；邢珺（1988-），女，汉族，山西省忻州市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国际金融。

收稿日期：2014-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