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生产队正在学习中央最新精神。
马朝往会场前凑了凑,大家都麻木地堵在那里,自己根本上不了前。
马朝没有看到王胜副队长,马朝就想这个会可以溜号。
马朝的肚子咕咕响。
马朝就想,自己都饿了,老婆和孩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也许都饿着吧?
于是,马朝悄悄退出会场,偷偷去了马棚弄了一桶豆饼。
马朝是生产队的马倌,他管着全队的马呢,这里当然包括种马。
饲草在哪儿,饲料在哪儿,他都一清二楚。
趁着大家开会的黑夜,马朝拎着一个装满豆饼的铁桶,偷偷地回了家。
马朝想,饿得差不多疯了的老婆见到这一桶豆饼,说不定会夸自己有大能耐呢。
马朝兴奋并激动着。
牛玲,牛玲,马朝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有节奏地敲着门。
牛玲是马朝的老婆。谁知那天牛玲开门竟是那样慢。
马朝知道,家里缺的正是吃的。看到豆饼牛玲说不定会发疯地亲自己呢。
然而,门开了,牛玲看到了豆饼并没有发疯地亲自己。
那天开门时,牛玲的头发还有些零乱,神色也有些慌张。
更让马朝不解的是,进门时,家里的炕沿上竟坐着副队长王胜,正微笑着看自己。
而自己的五岁的儿子文革、三岁的女儿红梅都睡着了。是手中握着甜高粱秆睡着的。
看到这一切,马朝立马意识到了什么,马朝疯了,他挥着手就朝王胜打去。
但王胜却说,马朝啊,跟我别尿性过火了。你拿的是什么呀?那不是豆饼嘛!这个东西可是喂种马的东西。你拿回家干什么?你不怕我说你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呀?
听到这话,马朝把原来抬不高的手又使劲往高抬了抬,他想,王胜你个王八蛋,你敢这么欺负我……
也许是王胜的声音有些大吧,文革、红梅都醒了,看到豆饼,就跌跌碰碰地跑过来,拿起就往嘴里塞……
也许是豆饼太干了吧,两个孩子噎得眼睛一瞪一瞪的。
马朝看到两个孩子饿得这样,眼睛红了起来……
王胜大大方方地从马朝跟前走过,一边走还一边说,马朝啊,不看在你家孩子的分上,我非得治你个罪不可!
马朝两眼低垂着,但心里却冒着火,牙也咬得嘎嘎响,心里骂着:别得意太早了,赢不赢看最后!
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生产队又学习中央的精神。
马朝使劲往会场前后看了看,没有发现王胜。
马朝拎着一桶豆饼就往家跑,站在自家窗下听了半天动静,发现王胜没在自己家,他就拎着一桶豆饼去了王胜家。
隔着大门,他就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马朝把一桶豆饼放到王胜的外屋,又偷偷地溜回了会场。进了会场,他就跟队长耳语:马棚丢了一桶豆饼!
会议马上终止,队长认为,丟了豆饼就意味着马没了食料,马没了食料怎么能吃饱下田劳动呢?这不明显是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形势吗!
于是,一场挖阶级敌人的行动在全队迅即启动。
结果,没费多大劲,王胜就被绑到了生产队。因为全队就他一个人没有参加会议!
人赃俱在,王胜想辩解,又无奈地低下了头。
于是,王胜就被狠狠地批斗了一阵子,批得很惨,脖子还挂着马料桶呢,连副队长也被一撸到底了。
那铁桶,每天都是批斗前马朝给王胜挂上去。
这让队长和全队的社员都不明白,马朝这么老实个人,平常在王胜副队长面前总是低头哈腰,现在这是怎么啦?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简介:长白山,原名张碧岩,2012年开始创作。先后有各类作品在《山东文学》《北方文学》《百花园》《海燕》《金山》《辽河》《岁月》《北极光》《天池小小说》等刊物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