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沧浪亭文化空间的建构、解构与重构

2015-04-10 09:40谢天开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苏舜钦沧浪亭沧浪

谢天开

(四川大学 锦城学院,四川 成都 611731)

苏州沧浪亭文化空间的建构、解构与重构

谢天开

(四川大学 锦城学院,四川 成都 611731)

沧浪亭,一座以亭命名的苏州最古老的园林;“沧浪亭”,一个中国园林的经典文化符号。从“沧浪亭”初始的临水而筑,到后来发生的“沧浪亭”亭子位移事件,反映了沧浪亭文化空间在社会——历史——空间三个维度中的建构、解构与重构,而作为中国社会主流意识的儒文化最终也与隐逸文化达成某种意义的妥协。

沧浪亭;文化空间;建构;解构;重构

沧浪亭,一座以亭命名的苏州最古老的园林。“沧浪亭”,一个中国私家园林的经典文化符号。①本文中非特指情况下,沧浪亭,指园林名字;“沧浪亭”,指沧浪亭园林中一座亭子的名字。据建筑学家童寯所撰《江南园林志》记述,沧浪亭的历史沿革为:

沧浪亭在城南。吴越孙承佑筑园其地。宋苏舜钦得之,建沧浪亭,后归韩世忠。元、明之际,变为僧院。嘉靖时,释文瑛复建沧浪亭。清康熙间重修,后毁于咸、同兵火。同治十二年再建。[1]

明确指示沧浪亭位于苏州城南,始建于北宋,为文人苏舜钦的别业。苏舜钦因感其原址高爽静僻,野水潆洄,遂以四万钱购得,初始临水筑亭,取“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沦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之意,将其私家园林别业命名为“沧浪亭”。但是,今之“沧浪亭”亭子却位于园中小山上。从社会—历史—空间三个维度观察,“沧浪亭”微观地理空间的位移,反映了沧浪亭文化空间②“文化空间”或曰“文化场所”(Culture Place),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时使用的一个专有名词,用来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形态和样式。“文化空间”的本义指一个具有文化意义或性质的物理空间、场所、地点。“文化空间”分别具有自然地理属性、文化属性和时间属性。“文化空间”的具体形态实际上也呈现出多样化形态。有些文化空间以地域和族群为核心,是一个独特地域、独特人群创造和使用的独特文化;也有一些文化空间以族群与时间为核心,是一个独特人群在独特的时间表现的一种独特的文化。见向云驹:《论“文化空间”》,《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3期,第81—88页。的建构、解构与重构。

一、“沧浪”的文化特质

“沧浪”一词渊源自有。《尚书•禹贡》:“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2]《水经注》:“《地说》曰:水出荆山,东南流为沧浪之水。是近楚都,故《渔父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3]所谓“渔父歌”,亦即“沧浪歌”,是指春秋战国时期流传于湖北、湖南一带的民谣,屈原的《渔父》中引用过,《孟子•离娄上》中引用时称为“孺子歌”①《孟子·离娄上》:“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沦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中国文化中,孔子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即为儒家文化对山水文化空间的阐释。这里的“乐山”“乐水”已提升到礼乐的高度,以对抗社会的异化,使人的身心在“人的自然化”[4]中得到解脱。与此形成对照的,是现实中官场政治多有扭曲,使人格产生分裂、毁灭,屈原自沉以及其后无数人的宦海沉浮即为印证。

孟子转引孔子的话:“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因孔子曾专门收集、整理过春秋时期民间歌谣,因此,他的言论可以看作是“孺子歌”的儒家阐释,是孔子对自然山水与社会山水的认识与体会,却不是隐逸文化的原旨。因此,屈原《楚辞•渔父》中引用的“沧浪歌”和《孟子•离娄上》引用的“孺子歌”,语境不同,涵义不同。《渔父》“沧浪歌”中所包含的隐逸文化,才是沧浪亭最初的筑园者苏舜钦所认同的。

从现代文化视域观察“沧浪哲学”,其既不类古代西方的犬儒主义,也不似现代西方的嬉皮士或雅皮士的颓废文化,而是从东方智慧生发出来的诗意栖止于自然山林或城市山水的文化,以个体生命体验竹引清风、蕉窗夜雨、池塘蛙鸣以及“清泉石上流”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的意境,是整体把握宇宙万物的审美体验,以滋润心灵,摆脱尘世纠纷与功利欲望,从而达到一种幽独超逸、任性率真的境界。

因此,“沧浪”的文化特质,应为隐逸文化的“淡泊宁静”。[5]

二、沧浪亭的社会历史

沧浪亭的构筑,最先缘起于一场北宋官场纷争。事件的中心人物苏舜钦(1008—1048),字子美,北宋诗人。苏舜钦出身于官宦世家。祖父苏易简(958—997),字太简,绵州盐泉县(今属四川三台)人,北宋太平兴国五年(980)状元,曾任通判、知州、右拾遗、知制诰,于淳化二年(991)迁中书舍人,充承旨。因续唐李肇《翰林志》二卷以献,深受太宗皇帝赵匡义的隆恩眷顾,曾亲赐御制诗《赐苏易简》二首。苏家的荣耀可想而知。苏舜钦的父亲苏耆,以父荫为宣节校尉,授秘书省正字,后官至工部郎中、河东转运使。有这样的功名的祖父、福禄的父亲,作为官宦子弟苏舜钦没有沦为纨绔子弟,可谓家风所致。

苏舜钦在政治上属于以范仲淹为首的改革派。庆历四年(1044),范仲淹、杜衍、富弼等人延揽人才,准备实行新法。苏舜钦是杜衍的女婿,被范仲淹推荐为集贤殿校理,监进奏院。不过,他的性格与政治态度绝不同于祖父的温情主义。苏舜钦的文章打破了“骈四俪六”的束缚,文笔犀利,议论激烈,抨击弊政,往往就当时的政治事件和现实问题直抒己见,要求改革,多有言词激烈的政论文。

“位虽卑,数上疏论朝廷大事,敢道人之所难言。”[6]这是欧阳修在《湖州长史苏君墓志铭》中,对苏舜钦的评价。

苏舜钦以诗与梅尧臣齐名,时称“苏梅”[7]。实际他们的性格“放检不同调”(梅尧臣《偶书寄子美》)[8],诗风也很不一样。苏舜钦虽曾以“会将趋古淡”(苏舜钦《诗僧则晖求诗》)[9]105自勉,但他的诗终究是粗犷豪迈的,和梅尧臣的委婉闲淡显然不同。梅诗对朝政时弊的针砭是比较平和含蓄的,而苏诗则指陈时弊,直截痛快,略无隐讳。如苏舜钦在《城南感怀呈永叔》中直写见闻,一方面是人民在严重灾荒中被迫采毒草充饥,以致“十有八九死,当路横其尸,犬彘咋其骨,乌鸢啄其皮”,而另一方面则是“高位厌粱肉,坐论搀云霓!”[9]18

然而,时有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人反对政治改革。在进奏院祀神时,苏舜钦依照前例,利用所拆奏封的废纸换钱置酒宴饮。王拱辰诬奏苏舜钦以监主自盗,借以打击范、杜阵营。苏舜钦被削籍为民,与会的名士十余人同时遭受贬逐,被迫离去汴京。

苏舜钦《沧浪亭记》记述:

予以罪废,无所归,扁舟南游,旅于吴中,始僦舍以处。[10]206

在沧浪亭未曾构筑前,苏舜钦所看到的则是另外一番没有打理的衰微景象:

一日过郡学,东顾草树郁然,崇阜广水,不类乎城中。并水得微径于杂花修竹之间,东趋数百步,有弃地,纵广合六十寻,三向皆水也。矼之南,其地益阔,旁无民居,左右皆林木相亏蔽,访诸旧老,云:“钱氏有国,近戚孙承佑之池馆也。”坳隆胜势,遗意尚存。予爱而徘徊,遂以钱四万得之。[10]207

面对这一片蚊虫滋生的积水、草树丛生的弃地,深谙园林之道的苏子美,在一番踏勘相地后,居然不能割舍了,于是付钱四万,便购得这块荒疏野地。

这四万钱价值多少呢?宋朝约以一千钱为一贯,一贯计白银一两,计黄金十分之一两。四万钱为四十贯,合白银四十两,黄金四两[11]。再以当时民间经济消费水平来比照,据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东京(开封)的餐饮业消费水平为:“新门里会仙楼正店,常有百十分厅馆。……凡酒店中不问何人,止两人对坐饮酒,亦须用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只,即近银百两矣。”①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四。这表明在北宋汴京的高档酒楼,两人一顿饭菜的开销就近百两银子,折合黄金约十两。

在经过规划设计、施工构筑后,园林落成,苏舜钦以《沧浪亭》诗记之:

一径抱幽山,居然城市间。

高轩面曲水,修竹慰悉颜。

迹与豺狼远,心随鱼鸟闲。

吾甘老此境,无暇事机关。[9]97

在这首诗中,第一,描述了新落成的沧浪亭,经范山模水下已成为“城市山林”的园林了;第二,苏舜钦表达了与陶渊明类似的思想情感,不同之处为自己隐于“市”,而陶渊明隐于“野”。此外,苏舜钦还有诗《独步沧浪亭》、词《水调歌头•沧浪亭》,所吟咏者仍与《楚辞•渔父》相关。

苏舜钦以“沧浪”为园林命名,应取意于屈原的《渔父》。屈原因忠而被谤,流放泽畔,形容枯槁,其心态为众人皆醉,惟我独醒;众物汶汶,我独察察。隐归江湖的渔父见此情景,甚是怜悯,唱“沧浪歌”以赠屈子,慰其心灵。屈原怀才不遇的经历契合苏舜钦当时的际遇心态。

最先对沧浪亭作出评价的是欧阳修,在其《沧浪亭》长诗里有名句:“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值四万钱。”[12]好友梅尧臣也以诗相贺,这使沧浪亭在当时就声名远播了。

然而,士子羞于言钱。在传说中,苏舜钦只将欧阳修“清风明月本无价”作为上联挂在“沧浪亭”,而征下联,但久征不得,最后还是用自题的《过苏州》诗中的“近水远山皆有情”句做了下联,遂为妙对。

三、沧浪亭文化空间的建构

作为沧浪亭园林中最重要的建筑——“沧浪亭”,其最初在文化空间建构中的位置显得极为关键。

虽然在苏舜钦《沧浪亭记》里关于当初怎样筑园的文字不多,却极为重要:

构亭北碕,号“沧浪”焉。前竹后水,水之阳又竹,无穷极。澄川翠干,光影会合于轩户之间,尤与风月为宜。[10]207

空间理论的开创者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1901—1991)指出:“为了改变生活……我们必须首先改造空间。”[13]22

值得注意的是,在苏舜钦筑园时,“沧浪亭”的微观地理位置是在北部土丘傍水的地方,这样的位置,在物态文化层上恰如其分地彰显了“沧浪歌”所诠释的隐逸文化。如此,苏舜钦以主题鲜明的独特筑园的“空间实践(a spatial practices,一种扩展的、物质的环境)”与“空间表征(a representation of space,用以指导实践的概念模型)”,最后将“沧浪亭”作为了一种隐逸精神的“表征的空间(a space of representation,实践者与环境之间的活生生的关系)”。[14]167

从庙堂退隐至“江湖”后,苏舜钦所追求的隐逸理想,即如他在《沧浪亭记》中的自述:

予时榜小舟,幅巾以往,至则洒然忘其归,觞而浩歌,踞而仰啸,野老不至,鱼鸟共乐,形骸既适,则神不烦,观听无邪,则道以明。[10]207

正是藉由这样的精神解脱,苏舜钦体验了恬淡质朴的隐居生活,求得个体的“神不烦”而“道以明”。苏舜钦在心理上与行为方式上,借助沧浪亭为载体,在构筑物质空间的同时,亦进行了文化空间的建构与阐释,实现了对隐逸文化的追求与践行。

“沧浪亭”所临之作为园林仿拟的“沧浪”水,据清代佚名作者《沧浪亭》的记述为:

所谓沧浪者,池长约半里,阔约千步至二三十步。[15]442

因此,“沧浪亭”临水而构,其园林水体在文化上产生“流水”的时间的象征,“沧浪之水”更是社会之隐喻。无论筑园者本人,还是同时代文人,或是此后历代文人题咏“沧浪亭”的诗词歌赋,都是从沧浪亭园林空间实际的(lived)、构思的(conceived)和感知的(perceived)三个认识层面①列斐伏尔的空间的三个认识层面,其要旨如他所说,“空间在其本身也许是原始赐予的,但空间的组织和意义却是社会变化,社会转型和社会经验的产物。”见Henri Lefebvre:The Production of Space,Donald Nicholson-Smith,Trans.,Blackwell,1991。建构[16]确定了“沧浪亭”这一隐逸文化空间。

四、沧浪亭文化空间的解构与重构

亨利•列斐伏尔指出:“哪里有空间,哪里就有存在。”[13]22那么,作为沧浪亭最重要的建筑体“沧浪亭”亭子,又是在什么时候从水畔位移到山丘上的呢?

康熙初年,巡抚都御史王新命建“苏公祠”于沧浪亭园子西部,自此,官方开始介入沧浪亭的管理。之后,苏州巡抚宋荦又以沧浪亭园林沦为荒墟为由,复构亭于土阜之巅,筑步碕廊与轩室数处,景点命名多取自苏舜钦诗文。并临溪建桥,当作入口门径。名为重修,实同再筑,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八月落成。

宋荦《重修沧浪亭记》述:

余于是亟谋修复,构亭于山之巅,得文衡山隶书“沧浪亭”三字,揭诸楣,复旧观也。[10]208

“构亭于山之巅”说明“沧浪亭”的位移发生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而“肇事者”即为时任苏州巡抚的宋荦。此次位移在物态文化层面上改变了原有“沧浪亭”在园林中的核心位置。此举虽说是为了“复旧观”,以达到园林借景的效果——“亭虚敞而临高,城外西南诸峰,苍翠吐歙檐际”[10]208,但却在微观地理空间上解构了苏舜钦“构亭北碕”原有的文化空间意义,使苏舜钦的“号‘沧浪’焉。前竹后水,水之阳又竹,无穷极”的园林命名的本旨境界也不复存在了。

然而,从文化空间视域观察,“沧浪亭”在遭到解构的同时,也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妥协重构,那就是作为具有官方主导的“解构者”与“重构者”双重身份的宋荦,在重建“沧浪亭”时保留了亭旁“老树数株,离立拏攫,似百年前物”[10]208,又有后来者在“山之上下平地皆种梅花”[15]444。

据清代光绪年间佚名作者在《沧浪亭》中对“沧浪亭”亭子的位置记述,也确认为:

山上四角石亭,上刻“沧浪亭”三字,柱上句云“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山之上下平地皆种梅花。[15]444

梅花的种植,作为文化符号象征也多少补偿性地彰显了隐逸文化。

宋荦重修沧浪亭后,也曾作长远打算,依旧为僧人管理,让“主守有僧,饭僧有田,自是度可数十年不废”[10]209。次年,宋荦又为僧人“买僧田七十亩有奇”[10]209而成为固定庙产。这似乎使沧浪亭进入稳定发展时期,但同时也使沧浪亭在成为苏州的游赏之地外,又成为了皇家巡幸驻跸之所。据记载,乾隆皇帝第二、四、五、六次(1757年、1765年、1780年、1784年)到苏州,均曾临幸沧浪亭,并命随从画家写图以归,图见载于《南巡盛典名胜图录》。这就使原本为私家别业的沧浪亭在乾隆年间几乎成了皇家别馆,乾隆南巡屡驻此园,并因此而在园南部修筑拱门及御道。

值得注意的是,《南巡盛典名胜图录》中的沧浪亭园林,山石玲珑,花树苍郁,屋舍整饬,北边云水苍茫,且可远见罗汉院双塔,全图可见康熙之际的园貌。却不见小山巅之上的沧浪亭亭子,官方图画中这一“擦抹”②“擦抹”(Under Erasure)这个十分重要的概念,是德里达解构主义的核心之一,直接的理解就是“置于删除之下”,处于一种“既要被擦除,但还没有被擦除”的张力之中。的举动[14]9,实为其对“沧浪亭”所包含的隐逸文化的一种态度。

在宋荦修复沧浪亭24年后,吴存礼抚吴,得康熙赐诗一章,又因此在园中构筑“御书碑亭”,至此几乎彻底解构了苏舜钦沧浪亭文化空间的原旨了。

据清代张树声《重建沧浪亭记》记述:

道光丁亥,布政使梁公章钜重修,巡抚陶公澍复得吴郡名贤画像五百余人,钩摹刻石,建“名贤祠”于亭之隙地,每岁以时致祭。[10]211

“道光丁亥”即道光七年(1827),苏州布政使梁章钜和巡抚陶澍于园中“建‘名贤祠’于亭之隙地,每岁以时致祭”[10]211,成为中国封建社会主流的儒家官场文化进入沧浪亭园林的标志。并且,当时官绅文士也时常在沧浪亭园子里宴饮宾客,观看戏剧。沧浪亭原本清静的隐逸闲适文化遭到彻底解构,格调全非了。

如此做法,民间文人潜庵在《苏台竹枝词百首并序》中反讽道:

新筑沧浪亭子高,名园今日宴西曹。

夜深传唱梨园进。十五倪郎赏锦袍。

并注:沧浪亭为大吏宴客之所,久废新葺。

倪郎隶大雅部,色艺兼绝,为时所重。[17]

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入城,沧浪亭又遭破坏。至同治十二年(1873)布政使应宝时、巡抚张树声重建告竣,“凡用人之力六万一千五百工有奇,良材、坚甓、金铁、丹漆之属,其用材略相当”[10]211。

重建后的沧浪亭园林门额为“五百名贤祠”(应氏后人称应宝时题)。而“沧浪亭”的亭子仍建在土山之上,其余轩榭亭馆也多沿旧名,同时增筑看山楼和形制恢弘的明道堂,诸堂构以廊贯通,当时明道堂对面筑有戏台(今“瑶华境界”处),左右有观剧长厢,规制甚壮。即为今天沧浪亭的基本格局。

今天的沧浪亭文化空间并存着儒、道、释等多重文化。然而,尤其值得关注的是:沧浪亭自宋代以来,一直到清代的构筑与重修的经过,“沧浪亭”从“构亭北碕”的水畔向小山巅上的位移,本身成为了一个开放而充满矛盾的文化再造过程,经过多重文化相互对抗而又妥协、平衡,最终建构、解构、重构出今天沧浪亭的文化空间。

[1]童寯.江南园林志[M].北京:中国工业出版社,1963:31.

[2]李民,王健.尚书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78.

[3]水经注[M].陈桥驿,注释.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1:443.

[4]李泽厚.李泽厚十年集[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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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欧阳修全集[M].影印本.北京:中国书店,1986:222.

[7]顾友泽.论文学史上“苏梅”并称[J].中国韵文学刊,2006,20(1):52-55.

[8]朱东润.梅尧臣编年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251.

[9]苏舜钦集[M].沈文华,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1.

[10]陈从周,蒋启霆.园综[M].赵厚均,注释.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

[11]史自力,邹兰新,李帷笳.历代金属货币使用价值研究[J].河南社会科学,2011,19(2):124-127.

[12]欧阳修.欧阳修诗选[M].施培毅,选注.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2:96.

[13]LEFEBVRE H.The production of space[M]. NICHOLSONSMITH Donald.Trans.Cambridge:Blackwell,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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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陶振民.中国历代建筑文萃[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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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苏州文化局.姑苏竹枝词[M].上海:百家出版社,200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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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朱大可.文化批评:文化哲学的理论与实践[M].苏州:古吴轩出版社,2011.

(责任编辑:时 新)

The Cultural Space Construction, Deconstru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Suzhou Canglang Pavilion

XIE Tian-kai
(Jincheng College,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1731, China)

Canglang Pavilion is Suzhou’s most ancient garden named after pavilion, and it is a symbol of Chinese classical culture symbols. From the initial building of Canglang Pavilion as a waterside pavilion to the later incident of Canglang Pavilion displacement, these events reflected the cultural space construction, deconstru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in terms of the three dementions of society, history and space, and they also show that the mainstream social ideology of Confucian culture eventually reached a compromise with the seclusion culture in a certain sense.

Canglang Pavilion;cultural space;construction;deconstruction;reconstruction

TU-098.4;G122

A

1008-7931(2015)03-0025-05

2015-03-11

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四川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地方文化资源保护与开发研究中心项目(13DFWH005.2)

谢天开(1958—),男,成都人,副教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民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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