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动词名词化对比分析

谭利军，李 颖

(景德镇陶瓷学院，江西 景德镇 333403)

引言

在英汉两种语言中，动词是几乎所有句子必不可少的语言单位。但动词在英汉语言实际使用过程中，经常出现动词名词化的现象，尤其在法律英语、科技英语等文体中更是屡见不鲜，本文拟对两种语言中的这一现象做对比分析。对比研究前，本文先界定何为动词、名词化以及动词名词化。在英语中，动词的确定比较明确，可从句法功能、意义、形态等角度出发，即:1)能充当句子的谓语或其一部分;2)带有时态、体、人称、数、语气等语法范畴的标志;3)表示动作或状态 (王宗炎，1988:408)。相对而言，汉语动词较难界定。汉语语法界诸多学者如高明凯、刘正埮一度提出“词无定类”的观点。时至今日，动词的定义始终是百家争鸣，未能达成一致意见。为方便讨论，本文从功能角度出发对这些概念进行界定:动词只能作谓语，名词只能做主语、宾语等非谓语成分。所谓名词化(nominalization)，指将某些非名词的词通过一定的方式如加缀、转化等转变成名词。动词名词化则是指由动词转化为名词或起名词作用这一语言现象。英汉语这两种分属印欧语系与汉藏语系的语言中，这一现象有何异同呢?本文尝试从英汉对比分析的角度做些许探讨。

1.英汉动词名词化对比分析

1.1 构成方式

汉语动词名词化的构成方式可根据是否带有形式标记分为两种情况。所谓形式标记就是在动词后加上一个可以表示名词含义的字词再构成名词或名词结构。动词名词化带有形式标记的这一类总体上说数量不多，可进一步划分为以下两类:第一类是在动词后添加名词词缀(如家、人员、体、器等)，构成表示职业身份、行为主体、动作对象等名词，例如画家、歌唱家、教学人员、混合体、变速器、打手等。这些词缀屈指可数，总共才大约20个，而且不太稳定，构词能力极其有限。第二类是通过在动词前后通过加“的”形成名词短语，例如:他的离开/到来，站着的/躺着的。

动词名词化不带形式标记的情况更为常见，根据姚振武的研究可根据动词指称受事、与事、工具等实现名词化的方式作如下分类(姚振武，1996:32):

1.1.1 动词对它的施事发生指称作用而发生的名词化，例如动词“编辑”通过名词化就成了“做编辑工作的人员”的意思。类似的还有领导、教授、看守、警卫、指挥、翻译等。

1.1.2 动词对它的受事发生指称作用实现名词化，例如动词“贷款”通过名词化后成为“通过借贷得来的资金”。类似的还有回信、回话、耕地、烤肉、煎鸡蛋、穿戴、编号、画像等。

1.1.3 动词指称与事实现名词化。例如动词“同事”指称与事，其产物变为“共同做事的人”。类似的还有同学、同事、相好、同谋等。

1.1.4 动词对它的施事所凭借的工具发生指称作用实现名词化，例如“绑腿”，是动宾结构，转化为名词成了“用来绑腿的”的意思。名词“绑腿”就是这一动宾结构指称施事所凭借的工具的产物。类似的还有裹脚、护膝、兜肚、靠背、扶手、围腰、镇纸等。

在英语中，动词名词化方式情况刚好相反，大部分带有形式标记，通常由添加词缀而来，由此而来的名词成千上万，不可胜数。著名英语语法学家Quirk将英语中通过加词缀实现动词名词化分为两类，一类为动词的－ing形式，另一类为因动词而异添加的各类名词性词缀如:－ment，－ance，－tion，－sion，－ment，－sm，－y等。句法研究通常把前者称为动名词(verbal noun)或动作名词(action noun)，后者为动词派生名词(deverbal noun)(Quirk，1985:1288)。依次来看，几乎所有英语动词均可实现名词化，所以英语动词名词化的现象要比汉语多得多。与汉语不同，英语动词名词化过程没有添加词缀的情况只占少部分，例如 cry，praise，help，study，arrest，attempt，release，research，search，hope，support，regret，order等。一般而言，现代英语已不区分其究竟属于名词还是动词，非要追根究底唯有追溯其词源，本文不作讨论。

1.2 句法功能

动词名词化的最终结果都是转化为名词，自然都具备名词的句法功能，但英汉两种语言中名词化的动词在功能上仍存在一定差异。英文中情况相对简单，动词名词化后可充当主语、宾语及表语，参看下文例句:

(1)Simplicity of language demands.(主语)

(2)The government called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more technical schools.(宾语)

(3)Your words were a great encouragement to me.(表语)

而在汉语中，其句法功能相对更多，可作主语、宾语、表语、定语，请看以下例句:

(4)打假需要加大力度。(主语)

(5)要维护市场公平就需要打假。(宾语)

(6)他们的工作就是打假。(表语)

(7)打假任务很艰巨。(定语)

但是汉语的动词名词化后所具备的句法功能不可一概而论，不同意义的动词名词化后其功能有时并不一样，如要获得同样的功能就得有条件限制(叶琴法，1999)。例如:

(8)提高对我国的现代化至关重要。

(9)推广利国利民。

“提高”和“推广”在这两句话里就不能作主语，它们名词化后功能就受到了限制，需要在前面加上定语，才能在上两句中充当主语。如“科学技术水平”、“普通话”等等。在英语中，这种情况也同样存在:

(10)Advancement is critical to the modernization of our country.(正确的英文表达应该在advancement后加上定语修饰，如改为Advance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s critical to the modernization.)

英语中的动词名词化后还可以受表示时间、地点的介词短语的修饰，而汉语则几乎不行。例如:

(11)His reading in class made me sick.(符合英语表达的习惯)

(12)他的在教室里朗读让我难受。(不符合汉语表达的习惯，可改为:他在教室里朗读，这让我很难受。)

由此可见，英汉动词名词化后，都拥有名词的基本功能，但在实际语篇中，其句法功能仍存在诸多差别。

2.英汉动词名词化差异溯因

英汉动词名词化存在诸多差异，究其原因有二。其一在于英汉语言系统本身的差异。汉语是典型的意合型语言，形态变化极少。汉语具有以“动词为中心”的语法特征(吕叔湘，1992:23)，动词使用频率极高，用起来也非常灵活，可用在句中不同位置，究其词性全靠语境，体现鲜明的意合型特点，无需形态变化便可直接变成名词等其他词性。而英语是典型的形合型语言，强调句法结构特征鲜明，不同词性的词通常有特定的形态标记，因此具有繁复的形态变化。动词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受到句法结构要求的诸多限制，每个英语句子只能用一个动词，或是几个动词并列作谓语，再出现动词则必须通过构词法转换为其他词类，名词化现象就是其中之一，这使得动词通过添加词缀发生形态变化的名词化结构在英语中非常普遍。其二在于英汉民族的思维方式差异。思维决定语言，还是语言决定思维目前尚无定论，但二者之间的相互影响是必定无疑的。总体来说，中国人普遍认为“万物皆备于我”(孟子语)，人为宇宙的主体，思维模式中主体意识强烈，可以说中国人主要是主体性思维。表现在语言层面上就是主语省略句多，动词经常连用，还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动词连用的连动式、兼语式，形成了明显的动态优势，这就势必降低动词名词化的必要性和可能性。与此相反，欧美西方人士主张“主客两分”，强调人要在对立面去观察、认识、分析事物，对任何事物都试图抽象出某单一元素并加以概念化。而要把概念具体化，必然要借助语言，并且必须要是概念清晰、形式稳定的语言。英语动词名词化就可以辅助实现语言概念确定、思维逻辑严密这一要求。从这一点上来看，英语民族的思维方式促进了英语动词的名词化。这就解释了为何动词名词化现象在英语中出现的频率要比汉语中高得多。

3.结语

综上所述，英汉两种语言中动词名词化现象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通过对比分析可以发现英语动词名词化主要通过形式变化而来，而在汉语中则主要通过指称变化生成。英语形式变化具有普遍性和广泛性，几乎所有动词都可以名词化。而汉语就要受限制得多，一般来说只有双音节词可以进行这种词法层面的名词化。英汉语动词名词化后，都拥有基本的名词功能，但在实际使用中其词语搭配能力和其他句法功能仍存在很大差别。英汉语言系统本身的巨大差别和英汉民族思维的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这些差异。

［1］Randolph Quirk.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M］.London:Longman Group，1985

［2］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3］王宗炎.英汉应用语言学词典［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408.

［4］叶琴法.英汉动词的抽象名词化比较［J］.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2):37 －41.

［5］姚振武.汉语谓词性成分名词化的原因及规律［J］.中国语文，1996，(1):31 －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