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一流大学跨学科研究的战略管理

美国一流大学跨学科研究的战略管理

闫树涛1,2

(1.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发展战略研究院，北京100732；2.河北大学继续教育学院，河北保定071002)

摘 要：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一流大学快速成长的一个重要表征是大量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应运而生，跨学科研究活动的深入开展，引领了现代学科的发展和技术的创新。推进跨学科研究的发展，需要学校整体发展目标和定位的认同与支持，使跨学科研究真正成为学校整体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实施有效的战略领导，提供有力的资源支持，实现与外部环境的良性互动。

关键词：美国；一流大学；跨学科研究；战略管理

中图分类号：G649.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471 (2015) 03-0110-05

收稿日期：2015-07-25

作者简介：闫树涛(1972-)，男，河北沧州人，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发展战略研究院博士后，河北大学继续教育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管理、教育与人力资源发展。

Abstract：Since the 1980s, an important representation of American first-class universities’ rapid development is the generation of a larger number of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organizations and deep development of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activities, in order to adapt to and lead the trend of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novation. In order to advance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recognition and support of the overall development goals and positioning of the university is needed to make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overall strategy of the university really; effective strategic leadership is needed to provide strong resource support and achieve positive interaction with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美国一流大学的跨学科研究产生于“二战”之后，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得到快速的发展。“二战”期间，为了满足战争的需要，美国联邦政府投入大量资金，在一些研究型大学建立国家实验室，以此来推进技术创新，如麻省理工学院的辐射实验室、芝加哥大学的阿贡实验室等。此时的跨学科研究直接服务于国家的发展战略，为美国赢得“二战”胜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二战”后，美国联邦政府出于国家发展战略的需要，将这些跨学科国家实验室委托给相应的大学进行管理，这样就可以充分利用大学的资源优势持续开展跨学科研究，不断地推进技术创新。在国家实验室这种典型跨学科研究组织的示范和影响下，诸多美国一流大学逐渐将开展跨学科研究作为学校的战略重点，相应的跨学科组织机构也很快发展起来。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第三次技术革命的影响下，一流大学的跨学科战略更加突出，形式更加多样化，发展势头更加强劲。美国很多一流大学逐渐在这方面形成比较公认的发展理念和发展模式，正如有大学强调的那样，“如果不主动掌握未来跨学科研究的调整，仍着眼于传统的学科研究，那么会很快失去竞争力，早一点适应就早一份主动”。[1]

现代组织理论认为，战略管理是实现组织在动态变迁的环境中赢得竞争优势的重要因素。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诸多一流大学快速成长的一个重要表征就是大量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应运而生。推进跨学科研究的发展，需要学校整体发展目标和定位的认同与支持，使跨学科研究真正成为学校整体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形成对学校办学理念与发展战略的积极回应。只有这样，才能顺应现代学科发展和技术创新的趋势，提升大学的学术竞争力和影响力。

一、战略目标

美国一流大学纷纷把跨学科研究作为重要的发展战略和目标，主要目的在于引领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彰显大学的办学理念和办学特色，构筑大学发展的新优势。所以，一流大学跨学科研究的战略目标往往与学校的整体发展目标相互契合，是学校整体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斯坦福大学被誉为“一所志向远大的大学”，其办学理念是“变革生活、变革组织、变革世界”，创新和创业成为这所大学的办学理念和战略目标。1998年，该校几名来自不同学科的教授酝酿了一个跨学科项目，其宗旨和使命就是要创建斯坦福大学标志性的研究平台，并以此使学校的科学研究和教学在全美居于领先地位。直接参加这一项目的人员来自该校电气工程、计算机科学、医学、物理学和生物学等多学科、多学院的45名科学家以及数百名博士后和学生。这一具有开创意义的跨学科研究机构就是现在非常著名的Bio-X研究中心。

另一所美国一流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倡导“致力于在科学、技术以及其他学术领域方面的知识开拓和培育学生，为21世纪的美国和世界提供最好的服务”。从20世纪30年代到80年代，麻省理工学院先后经历三次战略演变，即20世纪30年代实现从工科到理工科的转变，“二战”之后完成向综合性大学和研究型大学的转变，20世纪70年代以后又开始跨学科研究战略的转变。麻省理工学院敏锐地认识到跨学科研究是一种必然趋势，传统的专业性学科之间的界线开始变得日益模糊，在工业界、教育界、学术界等众多领域出现一种新的发展取向，学术壁垒和边界日益被打破。很快，麻省理工学院就通过富有成效的方法，促进不同学科之间的渗透和交叉发展，跨学科研究组织数量迅速增长，跨学科研究活动深入开展。正是这一时期的转型发展，奠定了该校跨学科研究在美国乃至世界上的领导地位。[2]到2004年，麻省理工学院的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数量已经达到71个，在许多学院内部以及学院之间构建起不同形式、不同层次、交叉融合、协同创新的跨学科研究体系。

在美国大学有“公立常青藤”之称的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主张“实践创新”的理念和战略。“大学与州伙伴关系创新性计划”则是这一理念和战略的最好诠释。1998年，学校发起一项名为“大学与州伙伴关系创新性计划(CHI)”的研究项目，强调通过跨越现有学术组织固有的边界，促进科际之间的资源整合，实现跨学科研究、教学和社会服务的协同发展，适应学科综合化的发展和美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该项目确立7个主要的发展目标。学校组织一些有实力的相关学院围绕相关课题进行综合研究，鼓励和促进有实力的学院加强教师和研究人员之间的沟通合作。[3]这一计划虽然没有特定的研究机构，但是却能通过各种其它有效的组织形式或活动方式加强多学科之间的合作，如研究者定期举行会议或论坛，与会议或活动的赞助商加强联系，协同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三者的互动关系，这样就可以通过多种机制促使不同学院的教师群体之间就共同关心或亟待解决的问题走到一起，开展跨学科的联合攻关研究。这一计划具有明确的通过跨学科研究实现革新实践的理念和追求卓越的行动目标。

密歇根大学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学科门类广、跨学科研究程度深。该校努力帮助教师在研究中跨越学科边界，以期取得创新性的研究成果。同时，该校的一个鲜明办学理念是鼓励全体教师要时刻关注社会发展中的复杂难题，看能否通过跨学科研究提供可借鉴的政策或途径，如今已将这一理念上升为引领学校长期发展的战略目标。成立于1949年的密歇根大学社会科学研究院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跨越多学科的社会调查与研究机构。该院的研究经费不是依赖大学的拨款，而是自主面向工业界、基金会，尤其是通过为政府提供定量的社会科学研究特别是政策研究成果而获得经费支持，2010年的研究经费已经超过 8 000万美元。该院的主要特色是多学科研究的联合开展，学科数量达到20多个。来自经济学、人口学、统计学、心理学、商业管理、公共卫生、工程学等学科的200多名学者，根据研究课题的复杂程度和学科需要进行有机整合，发挥多学科协同研究的巨大优势。这些复杂的研究课题很多是美国社会发展进程中备受关注的焦点问题，如直接反映社会发展水平的社会收入动态追踪研究、与民众生活质量直接相关的消费者调查研究、反映国民健康素质与社会保障的健康与退休研究、面向未来社会发展的前瞻研究监测、世界价值观研究、国民生活研究等。这种直接面向社会发展实际问题的多学科研究，可以从不同学科视角反映社会发展特点，揭示社会发展规律，能够为国家社会政策的调整、补充与创新提供科学依据。不仅如此，密歇根大学的社会科学研究院还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社会科学数据档案库，与世界范围内的近700家大学及科研机构建立合作伙伴关系，被誉为国家级和世界级的实验室、美国社会生活的观察家。[4]

二、战略领导

跨学科研究的实现离不开有力的战略指导，这需要组织的高层管理者或者某个教授群体具有强烈的战略思维，能够看准学科发展的趋势，明晰组织的优势，预见可能实现的突破，不失时机地推进跨学科研究战略，并提供强有力的领导支持。

斯坦福大学著名的Bio-X项目最初的发起人不是学校层面的管理者，而是由教授群体从基层自下而上发起的。1998年，生物化学教授James Spudich以及诺贝尔奖获得者、物理学教授朱棣文联合工程学院和医学院的几位学术带头人，共同组建了跨越多学科的独立研究小组。这些教授尽管来自不同的学院、学科，但是他们的共同特质是倡导并积极参与、推动跨学科研究，都具有强烈的跨学科战略意识，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斯坦福大学在生物科学领域的领先地位。当然，学校管理层的重视和支持对推进跨学科研究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Bio-X项目得到斯坦福大学校方的充分肯定和大力支持，教务长Rice和副教务长Kruger对跨学科研究的态度非常明确，想办法在资金和政策上给予大力支持。不仅如此，校方还倡导成立由来自三个学院的教授组成的筹划委员会，全力推进项目的开展。在跨学科研究的战略管理中，这种来自具有战略眼光和战略思维的教授以及高层管理者的战略领导，往往能够通过具有前瞻性、预见性的规划与支持，把握大学发展的趋势和机遇。

在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参与“大学与州伙伴关系创新性计划”的教师一般具有强烈的跨学科意识，有着很强的自我领导能力，他们往往以双重或多重身份结合在一起，被称为“集群教师”。“集群教师”本身是一个虚拟的实体，不隶属于任何组织机构，其成员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自由地开展活动。学校对跨学科教学、研究与服务提供广泛的支持，仅校内成立的跨学科研究项目、跨学科部门、跨学科研究中心及其它跨学科机构就多达290多个，也因此形成一些研究集群，如生物医学工程研究集群、计算机工程研究集群、美国比较研究集群等，为跨学科和跨机构合作提供了新思路。[5]不仅如此，学校还通过一些内部评估与会议促进跨学科研究的合作与发展。

三、战略资源

跨学科研究的实现需要得到人力、资金、设备、场所等各种资源的支持。这些资源有的来自于政府或大学组织的内部，有的则通过与社会工商企业的合作而获得。

人力资源无疑是开展跨学科研究的第一资源，美国一流大学强大的人力资源为其提供了充分的保障。斯坦福大学Bio-X项目自1998年提出以来，已有来自60多个系的350多名教师参与其中。麻省理工学院庞大的科研人员为开展大规模的跨学科研究提供了强有力的人力支持，这些人员可以不受隶属关系的约束而相对自由地流动。该校最大的跨学科实验室CSAIL的专家来自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数学、航空航天、脑与认知科学、机械工程、媒体艺术与科学、地球、大气和行星科学部、哈佛-麻省理工学院卫生科学和技术分部等诸多机构。从1995年到2008年，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教务长办公室专门针对“大学与州伙伴关系创新性计划”的建设，批准资助142条教师路线。不仅如此，学校还持续加大对跨学科研究的人才投入，在原来规模的基础上，又陆续增设5个集群教师职位，充足的人力资源投入有力地促进了该校研究集群的发展。

充足的资金支持是开展跨学科研究的重要保证。截止到2007年，斯坦福大学的Bio-X项目共获得2 500万美元的研究经费，主要来自校内部的科研拨款和校外的捐赠两部分。其中校内拨款约占15%，校外捐赠与资助约占85%。[6]密歇根大学2005年校方投入到多学科课程研发和学位项目的经费达到250万美元。为了扩大跨学科教师队伍，2007年学校又投资3 000万美元专项经费，聘请100名跨学科教师，鼓励教师打破学科边界开展跨学科研究。跨学科研究机构的运行主要是争取外部的资金支持，如《密歇根大学章程》规定“跨学科研究机构应该通过与校外机构签订项目合同获得经费支持，或者通过研究、培训基金，也可以通过为校内教学单位和其他机构提供教学或其他服务获得资金补偿”。这种软性资金来源的规定促使跨学科研究机构不断审视和发现那些亟待解决的复杂的经济、政治、文化及社会问题，为有效解决这些问题提供理论上的指导，甚至直接参与到问题解决的实践工作中去。跨学科研究机构往往需要以一种主动的问题意识，加强同政府、企业、各种社会组织甚至私人之间的密切合作，整合各种资源，协调各种力量，推进研究与实践的紧密结合。此外，在场地、设备等方面，各大学也不遗余力地予以支持。如密歇根大学为社会科学研究院的成立无偿提供办公场所和设施，随着研究活动的深化，该机构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密歇根大学根据其发展需要，持续不断的在办公场地、配套经费等方面给予有力支持。

四、 环境适应

组织对外部环境积极主动的适应是为了获得更有利的发展机会，赢得自身的竞争优势。这一点对于跨学科研究而言更为重要，除了争取政府支持之外，还要向更广泛的社会争取支持，尤其是与工业界、产业界以及其它科研机构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研究项目能否满足企业及社会的实际需求，是获得经费等各种资源支持的重要基础。斯坦福大学Bio-X项目在确定资助开展哪些研究项目时，首先考虑是否能为企业解决实际问题，有没有前瞻性和可行性，不然很难让企业对项目感兴趣，也就很难吸引企业的资助。为企业提供科研项目服务需要借助一定的渠道，需要校企双方共同策划并形成制度化的合作路径。比如，斯坦福大学Bio-X合作论坛就是一种比较有效的沟通平台，通过论坛的形式能够很好地构建企业与研究者之间的合作关系。通过论坛，双方还进一步创新各种各样的服务形式，既有年会、半年联谊会、研讨会、基于用户的技术峰会等会议形式，也有技术公布制度、联络员制度、职业发展中心会员计划、访问学者计划等制度机制。

麻省理工学院跨学科研究项目在构筑竞争优势的过程中也寻求与企业的通力合作，通过和企业、研究所还有其他研究组织的合作，完善想法并将其建成模型，直到成为现实。如CSAIL的研究跨越了100多家技术公司。麻省理工学院实施的“企业伙伴计划”使公司能够有机会与学校教师、学生和研究者进行合作。通过计划的实施，CSAIL得到很多机构的慷慨资助。这些机构包括美国政府机构，如空军科学研究局、美国航天局、国家科学基金会、国家卫生研究所、美国海军研究院等；美国和国际公司，如波音、思科、杜邦、微软、诺基亚、NTT、辉瑞、广达、SAP、壳牌和丰田等知名公司；研究组织，如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台达环境与教育基金会、国防科技局、时代基金会、工研院以及新加坡-麻省理工学院联盟等。CSAIL的系列研讨会可以通过视频输送给会员公司，会员公司有机会参与CSAIL的研究项目。其伙伴成员包括思科系统、IBM研究中心、戴尔计算机、福特汽车公司、微软研究院、富士康公司、NEC公司实验室、高通公司、VMware公司、洛克希德·马丁公司、SAP研究院、Mathworks公司、谷歌公司、雅虎公司、诺基亚公司和星空联盟服务公司等。

参考文献：

[1]江世亮.美国研究性大学青睐跨学科研究：伯克利大学全力推进物理-生物学融合[J]. 世界科学，1999(12):11.

[2]周进.重点理工大学的转型[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2:145.

[3][5]陈艾华.美国研究型大学跨学科研究的实践创新——以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CHI为例[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0(1):117-120.

[4]李惠.创新管理模式，促进跨学科研究：美国密歇根大学的经验[J].世界教育信息，2011(6):41-43.

[6] About Bio-X[EB/OL].http:// Bio-X stanfordedu/2009-01/2009-05，2015-01-12.

Strategic Management of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in American First-class Universities

Yan Shu-tao

Key words: America;first-class universities;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strategic management

(责任编辑：王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