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耳、陈馀关系变化之缘由及其文化意蕴

2015-03-20 15:10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19期
关键词:项羽

王 麦 巧

(渭南师范学院 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陕西 渭南 714099)

【司马迁与《史记》研究】

论张耳、陈馀关系变化之缘由及其文化意蕴

王 麦 巧

(渭南师范学院 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陕西 渭南 714099)

张耳、陈馀原是一对刎颈之交的“畏友”,后来却成为一对以势利相交的“贼友”。究其原因,很多人认为是“形”“势”“情”的变化导致的。但是,它并未揭示出二人关系变化的根本缘由,“形”“势”“情”的变化是一个方面,最直接的原因在于两人的性格特点。两人性格的特点是其关系由“刎颈交”变为“势利交”之必然性因素。

张耳;陈馀;刎颈交;信任;势利

明代学者苏浚在《鸡鸣偶记》中把朋友分为四类:“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缓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利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畏友是指在事业上可以给你大力帮助,而且在你发生过失时,能及时告诫和提醒你,甚至是规劝你,使你及时醒悟而少走弯路、免受损失的朋友。贼友指遇到利益就相互争夺,遇上灾祸就相互倾轧的朋友。张耳、陈馀曾经同甘苦,共患难,堪称畏友,时人称之为“刎颈交”。后来二人势同水火,刀兵相向,成为贼友,司马迁称之为“势利交”。由畏友到贼友,由“刎颈交”变为“势利交”,有其必然性在里面:“形”“势”“情”的变化以及两人的性格特点都是导致两人悲剧的原因。

一、“形”“势”“情”的变化

张耳、陈馀由“刎颈交”变为“势利交”,跟“形”“势”“情”的变化有很大关系。荀悦曰:“夫立策决胜之术,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势,三曰情。形者,言其大体得失之数也;势者,言其临时之宜、进退之机也;情者,言其心志可否之实也。故策同、事等而功殊者,三术不同也。”[1]65就“形”而言,“秦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数十年矣。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外内骚动,百姓罢敝,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天下豪杰揭竿而起,各地纷纷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仇,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2]2573。时势造英雄,这样的社会背景为张耳、陈馀发迹提供了基础。张耳、陈馀抓住时机,投靠陈涉,利用陈涉之力打天下。由于不被陈涉重用,两人随武臣北略赵地,立武臣为赵王,建立赵国。巨鹿之战后,秦朝气数已尽,项羽号令天下,裂地封王。张耳为常山王,陈馀为南皮侯。项羽分封不公客观上加速了张耳、陈馀的分裂。

就“势”而言,张、陈相约为“刎颈交”时,皆是逃亡者,被秦悬赏捉拿,两人隐姓埋名,“为里监门以自食”。患难中,二人相依为命,忍辱负重,相互鼓励,相互扶持。“里吏尝有过笞陈馀,陈馀欲起,张耳蹑之,使受笞。吏去,张耳乃引陈馀之桑下而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陈馀然之。”[2] 2572真可谓是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畏友。后来两人齐心协力,建功立业,在反秦斗争中建立赵国,张耳为丞相,陈馀为大将军。身份地位的变化导致二人价值观念的变化。张耳、陈馀亡命时,谈不上什么生命价值,除了性命没有别的。这时,陈馀可能会为张耳死,张耳也可能会为陈馀死;巨鹿之战时,张耳“数使人召前陈馀”,要求陈馀兑现“刎颈交”时所许下的诺言:同生共死。此时的张耳、陈馀已非彼时,当张耳、陈馀为丞相、大将军时,生命价值提高了,而张耳却要求已是大将军身份的陈馀去践行亡命时许下的诺言,陈馀怎么会同意呢?只有在对等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兑现。如果此时张耳、陈馀还都是亡命者,或者这个诺言是在张耳、陈馀成为丞相、大将军后所许,此时的陈馀也许会为张耳去死。而就现在的情况看,陈馀是不会的,其实张耳也不会的,两人都不会去实践那个亡命时的诺言。

“情”是指当事者内心的情态。有句俗语说得好,“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当你贫困的时候,本身无外物纷扰,你的追求无非是能解决温饱。当穷得只有一个馒头时,朋友会分着吃,因为这时穷得只剩下义气了。张耳、陈馀都娶了富家女,不至于贫困。但是亡命的滋味也不好受,当此时也,首要的是“脱身”,这是他们一致的目标,哪里会想到以后封侯称王!富贵后,追求就变了。此时的他们患得患失,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可能是名利,也可能是地位,总之是他们想得到又生怕失去的东西。患得患失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得到自己的一己之利,或者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打击同伙,排挤异己,不择手段,无所不为。张耳为了自己要求陈馀去赴虎狼之秦军,陈馀为了保持实力作壁上观。他们谁都没错,“情”之所致也。所以明人张大复在其作品《梅花草堂笔谈》中说“豪杰无平交,真人无知己”。

由于“形”“势”“情”的变化,张、陈两人的关系由“刎颈交”嬗变为以利相倾。不可否认,张陈两人的关系确实受到了“形”“势”“情”的影响,但是,真正的“刎颈交”是不受“形”“势”“情”影响的,例如鲍叔牙与管仲之交。“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2]2131-2132管仲经商多分财利,谋事反而更穷困,作官被逐,打仗逃跑,鲍叔却不认为他贪、愚、不肖、怯、无耻,反而从囹圄中把他解救出来,并推荐给桓公,使之有机会施展才能。管仲“任政相齐”,鲍叔牙“以身下之”。管仲晚年荐才,唯贤是举,推荐隰朋,阻用鲍叔牙,鲍叔牙知道情况后,并不怪罪管仲,而且大加称赞。经过“形”“势”“情”变化的历练,两人之友谊历久弥深,这才是真正的“刎颈交”。与管鲍之交相比,张耳、陈馀之交貌似“刎颈交”,一旦有风吹草动,便相互倾轧,“据国争权,卒相灭亡,何乡者相慕用之诚,后相倍之戾也!岂非以势利交哉?”[2]2586洪迈曰:“张耳、陈馀,少时为刎颈交,其后争权相与致死地而不厌,盖势利之极,其究必然。”由此看来,张耳、陈馀是名副其实的势利之徒,正所谓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

二、张耳、陈馀的性格特点

《史记笺证》曰:“张耳、陈馀的矛盾乃是由误会引起。”即张耳误会了陈馀。误会是偶然的,而张耳、陈馀的矛盾绝非“误会”这么简单。恩格斯曾经指出:“偶然的东西是必然的,必然性自己规定自己的偶然性。而另一方面,这种偶然性又宁可说是绝对的必然性。”[3]543正因为偶然性和必然性之间存在如此辩证的关系,恩格斯又指出:“被断定为必然的东西,是由纯粹的偶然性构成的,而所谓偶然的东西,是一种有必然性隐藏在里面的形式。”[4]240由此可见,偶然性中隐藏着必然性,没有脱离必然性的偶然性。表面看,张耳、陈馀的矛盾源于误会,实则是二人的性格特点导致的。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的性格即是他的命运。”意思是一个人的遭遇虽然有许多变数,如时空环境与偶发状况,但是他的内在性格往往才是决定因素。张耳、陈馀的性格特点使他们演绎了一曲畏友变贼友的悲歌。

(一)胸怀抱负,才略过人,两强难容

张耳、陈馀皆好儒术,胸怀抱负,显名于当时。张耳曾是魏公子无忌的座上客,被称为“贤者”,陈馀“非庸人”,二人都是“魏之名士也”。陈涉起义后,张耳、陈馀投靠陈涉,劝陈涉“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为秦益敌也”[2]2573。这种看法很有见地,陈涉称王,会引起武臣等人的效仿,分散起义军反秦的力量。如果陈涉不称王,只立六国之后,而六国后裔为王只是傀儡,而操实权之人是陈涉,这样做既为自己广建盟友,也给秦王朝树立了敌人,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王维桢曰:“二人之见诚高,惜陈涉不用耳。”虽然陈涉不采纳张、陈两人的政治主张,但两人并没有因此放弃,转而请兵略赵地。一方面,离开陈王眼皮底下,免因谗毁而得诛;另一方面利用陈王的力量打拼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至诸县,说其豪杰曰:“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无道之君,报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业,此士之一时也。”[2]2574此段话是对当时天下形势的分析,一针见血,而且极具煽动力。乱世之中,哪个豪杰不愿成就封侯之业?其实也道出了武臣、张耳、陈馀的心声。至邯郸,武臣称王,张耳为丞相,陈馀为大将军。这一系列行为都说明张耳、陈馀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他日都想封侯称王,而且厮养卒对燕将所说的一番话也印证了这一点。武臣在燕、赵边界出行时被燕军俘获,燕想用武臣来交换赵的土地。赵派去十多次的使者都被杀,这时有厮养卒主动请缨去燕国,他见到燕将后说:“夫武臣、张耳、陈馀杖马箠下赵数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岂欲为卿相终己邪?”“此两人名为求赵王,实欲燕杀之,此两人分赵自立。”[2]2577一般人会把这番话当作厮养卒要求燕将放回武臣的托词,处在张耳、陈馀的地位,不会不有此念。事实上,赵完全可以割让土地先赎回武臣。但张耳、陈馀派去的使者都不答应此条件。也就是说,张耳、陈馀有意不用土地换武臣,而不给燕土地,燕就很有可能杀死武臣,由此可见张耳、陈馀的企图了——张耳、陈馀想自己称王。俗话曰: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人总是自私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们在面对利益分配时,往往不能恰当地处置自己和他人,所以,两人势必走上分裂的道路。

(二)贪欲自私,心胸狭窄,势必反目

张耳、陈馀皆是贪欲自私之人,利字当先。张耳娶外黄富人女,陈馀娶富人公乘氏女,通过婚姻,两人获得了实现抱负的资本,才得以“致千里客”。张耳“雅游”,交往广,名气大,像魏公子无忌、刘邦等人都与张耳有交往。陈馀投靠张耳,“父事张耳”,可以结交众多英雄,扩大自己的名气,施展自己的报复。张耳笼络陈馀可以扩大影响,以备他用。在感情和利益的驱动下,两人走在一起。在物质利益和情感寄托上建立起来的信任是可以互通的,人们并不会刻意去分辨是为了物质利益需要才去沟通感情,还是为了感情需要才去交换物质利益。当物质需要和感情需要相冲突时,物质需要就上升为第一位,为了物质利益,父子可能积怨,夫妻也会结仇,朋友更会反目。因此,一旦出现需求冲突,张、陈两人势必分道扬镳。巨鹿之战中,张耳与赵歇被困于巨鹿。当此时,前来救援的诸侯“皆壁余旁,未敢击秦”;陈馀率手下几万人,在巨鹿城北。他“自度兵少,不敌秦,不敢前”。危急之时,张耳明知秦军势如虎狼,却派手下张黡、陈泽往让陈馀:“始吾与公为刎颈交,今王与耳旦暮且死,而公拥兵数万,不肯相救,安在其相为死!茍必信,胡不赴秦军俱死?且有十一二相全。”[2]2579张耳这番话只考虑自己安危,丝毫不顾陈馀之生死。对此,茅坤评论曰:“兵必得算胜而动,秦兵之震慑天下也久矣,当是时,章邯、王离以两军相为掎角,其势张;而诸侯之兵壁其旁者众,并不敢前斗。且张敖以子赴父之难,亦从代来,姑逡巡观望其间。向非项羽之拥兵数十万而破釜沉舟以督战巨鹿之下,则其解赵之围与否未知何如也。而乃以遽过馀,可乎哉?”[5]4742茅坤的话鞭辟入里,揭示出张耳人格的自私。相比张耳,陈馀也是“不情甚矣”。危急关头,被秦军吓破了胆,采取了自保观望的态度。更为甚者,在没有任何配合和部署的情况下,派了五千人先尝秦军,送陈泽、张黡于死地,有敷衍塞责之嫌。如果事情到此为止,或许张耳、陈馀还不会反目为仇,张耳的贪婪加速了两人的分裂。巨鹿解围后,张耳责备陈馀背信弃义,陈馀一气之下,交出帅印,张耳竟然听信挑拨,收下陈馀将印并接管其兵马,至此,朋友间的情分荡然无存。

张耳、陈馀两人不仅贪欲自私,而且心胸狭窄。心胸狭窄的人往往气量小,睚眦必报。张、陈二人投奔陈涉后,提出毋称王、引兵西向的建议,为陈涉考虑不可谓不忠。当陈涉不从忠告时,二人便“怨陈王不用其策不以为将而以为校尉”[2]2575,乃说武臣,北上徇赵,连下赵城。之后,又劝武臣称王。武臣称王后,张耳由校尉一跃而成为丞相,陈馀成为大将军,个人的欲望立刻得到了满足。蔡东藩曰:“向时之阻胜称王者,乃反以王号推武臣,何其自相矛盾若此?彼且曰:‘为胜计,不宜称王;为武臣计,正应称王。’此即辩士之利口,荧惑人听,实则无非为一己计耳。始欲助胜,继即图胜,纤芥之嫌,视若仇敌,策士之不可恃也如此。然两人之不克有成,亦于此可见矣。”后项羽分封天下,封张耳为王,陈馀为侯。自私的陈馀不能容忍张耳比自己爵位高,他不怪项羽分封不公,却迁怒于张耳,借兵攻打常山王,欲杀之而后快。张耳败走后,投奔刘邦,一年以后,率军进攻赵国,于井陉口斩杀陈馀,张耳与陈馀的刎颈之交终于以陈馀的头颅落于张耳手中而谢幕。

(三)陈馀冲动任性,张耳敏感多疑,终酿悲剧

陈馀办事冲动任性。冲动任性的人在外界或内部刺激的作用下,会迅速无计划地做出反应,却不会考虑这些反应是否会给自己或他人带来负面影响。陈馀的冲动任性表现在三件事:一是在陈地时,“里吏尝有过笞陈馀,陈馀欲起,张耳蹑之,使受笞”[2]2572。没有忍辱负重的胸怀是不能成大器的,陈馀的悲剧由此已露端倪。二是巨鹿之战后,张耳以“不救”深责陈馀,陈馀逞一时之气,交出数万常山兵的印绶。凌稚隆曰:“馀之脱解印绶,岂果无志于功名,而脱然长往者哉?将以白其心之无他,而欲已耳之苛责也。”虽然是“白其心”,但陈馀也太冲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陈馀的悲剧从此愈演愈烈。三是汉用假人头骗陈馀,陈馀发觉后立刻背汉。楚汉战争时,天下势力分为两大阵营,一方是项羽,另一方是刘邦,此外还有像陈馀、田荣、彭越之类在两大势力之间摇摆的中间势力。在两大势力的争斗中,陈馀之类的中间势力要想存活,要么投靠项羽,要么投靠刘邦,否则,死路一条。因为项羽分封天下不公,陈馀自绝于项羽,失去了一方靠山;刘邦讨伐项羽,求助于陈馀,陈馀因此而投靠刘邦。对陈馀来说,这是正确的选择。遗憾的是陈馀个人恩怨至上,感情用事,因为不能忍受汉的欺骗与仇人共事,他带兵脱离刘邦,失去了最后的依靠,把自己送上不归路。

朋友之间,信任是基础,它是人际正常交往的保证。但是,张耳敏感多疑,致使朋友间心生嫌隙。巨鹿之战时,张耳“数使人召前陈馀”,而且派手下张黡、陈泽“往让”陈馀,怪罪陈馀按兵不动,陈馀内心自然产生芥蒂,升起雾瘴,但是张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是。巨鹿之战后,张耳又一次责备陈馀不肯救赵,并追问张黡、陈泽的下落,陈馀再三解释,张耳不信,甚至怀疑陈馀暗杀忠于自己的部下,于是“数问陈馀”。这种不近情理的“数问”哪是朋友所为?但凡有丝毫的情谊也不会这么苦苦相逼,无怪乎陈馀发怒了。凌稚隆曰:“黡、泽之没秦军,馀安能欺天下耳目耶?耳不信而数问之,恶在其为‘刎颈交’哉!”

三、张耳、陈馀悲剧关系之文化意蕴

张耳、陈馀生活在秦汉之际,裂土分封的思想普遍存在。秦朝苛政如虎,生灵涂炭,需要有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于倒悬,救生灵于水火。于是,群雄并起,争霸天下。这些挺身而出的英雄有贵族,如项梁、项羽、张良、楚怀王孙心、魏豹、田儋等;有官僚,如陈婴、吴芮、韩广、宋义等;有农民,如陈涉、吴广等;有流氓,如刘邦、英布、彭越等;有名士,如张耳、陈馀等。他们都是一时的雄俊豪杰,以裂土封王为最高人生目标。陈涉在大泽乡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表露出欲为王侯将相的强烈愿望,起义后刚攻下陈县就自立为王,建立了张楚政权。武臣在赵地称王。韩广居燕自王,复立燕国。周巿辅佐魏咎复立魏国。项梁拥立楚怀王孙心为楚王。田儋计杀狄令,复立齐国。田荣制造内讧,四处强争。魏豹追求独立,继兄复国。刘邦起自布衣,鸿门宴后封为汉王;楚汉战争时,刘邦封韩信为齐王,封彭越为梁王,封黥布为淮南王。从以上群雄裂土称王的作为来看,在天下叛秦的形势下,裂土封王已演变成了一种社会趋势。在当时的人们看来,这既是与秦对抗的形式,也是群雄争霸的目的所在。同为豪杰的张耳、陈馀也不甘寂寞,要想裂土分封就不能满足于做左右校尉,于是他们鼓动武臣北徇燕、代,王赵地,他们也因此成为右丞相、大将军,虽然还没有裂土封王,但在赵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项羽分封诸侯时,张耳被封为常山王,陈馀被封为南皮侯,实现了裂土封王的梦想。

裂土封王存在许多弊端,如分封不能公平合理地满足每个人的要求,被封者欲望无止境等,如此种种导致社会陷入分裂割据局面,战乱不休,给老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和巨大的痛苦,人心思定,天下统一成为广大人民的共同愿望。统一则意味着杀伐、争斗等,各政治集团之间大鱼吃小鱼,政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利就成为常态。项羽分封之前,项梁并秦嘉军,田荣“逐其王假”,立田儋子市为齐王;项羽杀宋义而自将,杀楚怀王孙心而自称西楚霸王,并且分封了十八个王。项羽分封后,战火又起。燕王臧荼击杀辽东王韩广,“并王其地”。没有受封的田荣,一怒之下,击杀了田市、田安,撵走了田都,“并王三齐”。彭越“众万余人毋所属”,于是与田荣一起叛楚,大破楚军;汉王二年春,彭越将兵三万余人归汉。汉王刘邦“还定三秦”,据关中为己有,之后派兵东征西讨,直至项羽兵败自杀。在这种杀伐、争斗的大环境下,个人也不免于裹挟其中。陈馀赶走张耳,反于赵地;张耳领兵攻打陈馀,斩陈馀于泜水上。“表面看来,分封后的战争,是由于项羽分封不公引起的,实则是分封制本身的必然结果。即使项羽毫无私心,绝对公平,也不会避免战争的困扰。”[6]120因此,性格特征是张耳、陈馀悲剧关系形成的直接原因,但并非全部,张耳、陈馀的悲剧关系也是社会悲剧。

参考资料:

[1]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第一卷[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1.

[2] [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3] [德]马克思,[德]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4] [德]马克思,[德]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 韩兆琦.史记笺证[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4.

[6] 程远.试论秦汉之际的分封制[J].中州学刊,1995,(6):118-122.

【责任编辑 朱正平】

On the Changing Cause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Zhang Er and Chen Yu and Their Cultural Implication

WANG Mai-qiao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Development, Weinan Normal University, Weinan 714099, China)

Zhang Er and Chen Yu used to be esteemed friends that were ready to die for each other, but later they gradually became the friends who were full of trickery and intrigues, and often fought and killed each other for their power. This happened because of different reasons. Many people think that then social situation, their personal status, and the inner emotions between them were the main factors that caused these changes. However, these did not reveal the basic reasons that caused the changes of their relationship. The changes of their social situation, their personal status, and the inner emotions were only one part of reasons. The direct reason was their different personal characteristics, which were the inevitable factors that caused their relationship changing from the esteemed friends to the deceitful friends.

Zhang Er; Chen Yu; esteemed friends that were ready to die for each other; trust; power

K234

A

1009-5128(2015)19-0067-05

2015-06-02

王麦巧(1965—),女,陕西大荔人,渭南师范学院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渭南方言民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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