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同与承诺：中国梦的意向性

祁海军

(河南省委党校 哲学教研部,河南 郑州 451000)

● 人文新论

认同与承诺：中国梦的意向性

祁海军

(河南省委党校 哲学教研部,河南 郑州 451000)

中国梦是一个重大的政治与历史命题，更是一个重大的社会科学论题。对中国梦的研究与讨论，不仅要探讨中国梦之于全体国人的意义，而且更要反思中国梦之于我们党意味着什么。从中华民族的近现代史和中国共产党伟大的奋斗历程视角来看，中国梦不仅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同时也是中国共产党对自身身份使命的认同、对民族未来美好庄严的承诺。这一认同与承诺意向是由近现代史得出的客观而恰当的结论。

中国梦；认同；承诺；主体意向性

自从2012年底习近平总书记提出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中华民族近代以来最伟大的梦想”这个命题以后，社会各界高度关注，政界学界普遍热议。这个命题之所以得到如此重视，原因大概有以下几点：首先是因为中国梦这一新表述极为生活化、艺术化、情感化，极具亲和力和感染力，其精神内涵极为广阔丰富，极易引起国人共鸣。其次是因为中国梦描绘的美好愿景既易于传播，也容易引起误解，必须进一步廓清历史、辨明源流；历史问题往往牵扯出现实问题；其三是因为中国梦作为凝聚中国力量、激发中国精神、坚定中国道路的新理念，有必要上升为我们党新的共识；其四是因为通过历史意象的回忆以及未来图景的描述而张扬梦想的力量，提出中国梦之目的即在于弘扬人民主体的力量，凝聚最大共识，激发最大活力，引起联想与希望，催人反思与上进，推动对“潜意识中国梦”的自觉自信。从以上诸方面来看，中国梦的提出确实具有多方面的重大意义。然而，很多人讨论中国梦对全体国人的意义，很少有人反思中国梦对于我们党意味着什么？从近现代史的事实，我们如何做出客观而恰当的结论？

我们考察中国梦，重点关注最后一个方面，即中国梦的主体意向性，中国梦对于我们党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中国梦是归根结底是人民的梦，中国人民是中国梦的最终依靠力量，这样说并没有错，但是不够准确。人民是主体依靠力量，而我们党则是核心领导力量。应该说中国梦不仅是人民的梦，也是我们党的梦，是我们党的主体性意象的具体展示。中国梦不仅是对国人梦想的高度概括，也是对我们党主体性意向的明确揭示。就其主体意向而言，中国梦才呈现出其清晰的含义：对党的身份的新认同、对人民群众的新承诺。要而言之，中国梦的主体性意向即是中国共产党人的身份认同与未来承诺。

一、中国梦的主体性与意向性释义

主体是近现代哲学的核心概念。自笛卡尔、康德以来，西方哲学家都不同程度地强调主体的自主性与理性，以及主体之于认识、社会、实践的决定意义。甚至有学者断言，西方哲学都是主体性(Subjectivity)哲学。此语虽然立论稍显武断，但是可以看出主体这一概念的重要性。特别是马克思以后，主体的含义往往不再局限于个体，而多指某种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宗教共同体，比如民族、阶级、政党等等。这里，我们所说的主体理所当然地就是指中国共产党这个共同体。*对于我们党“尊重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经典表述的恰当理解首先需要明确人民不是被动、消极的客体，而是能动性的主体。其次，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也有以人民群众为本的意思，其三，不应该把人民群众的主体性与党的主体性对立起来，两者并无矛盾。恰恰是为了尊重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必然要求我们党作为代表人民根本利益的共同体，发挥自身的主动性和能动性，对自身身份和政治责任有更加清醒认知。

意向性是现象学一个核心观念。现象学学者认为，我们的意识行为、生活经验都是意向性存在。用现象学的话说，就是意识总是对某物的意识，每一思维都有其所思对象[1]，这种“思其所思”就是意向性。我们这里的意向性就是指包含知性与理性的某种确信(猜测、认为可能、怀疑等某种确信的样式)。至于这种确信是否客观，则有待实践和历史证明或否证。

从以上可以看出，主体的意向性即是主体的某种确信。意向性本身本来就具有主体性，因为“我思”伴随一切表象，任何思维都是主体的思维。之所以特别强调主体性是为了说明这个主体是特指中国共产党这个政治-经济-文化共同体，而不是任何理论层面的“先验自我”。反过来说，主体性本身就具有意向性，这里特别指出意向性，不是指出和凸显主体的打算和目的，而是特指主体对“自身思维的思维”，即对自身活动的认知由自身转向世界、由不自觉到自觉、由不太确信到确信这一过程。因此，中国梦所蕴含的身份认同以及未来的美好承诺应该从如下层面来理解：其一，中国梦是历史主体性的产物。离开中国共产党这个主体及其奋斗史，就难以理解中国梦的历史与现实性。其次，中国梦是中国共产党客观的自我认知过程和实践过程，虽然表现为全体国人的主观愿望、希望与梦想，但不是主观上打算、试图怎么行动的问题，而是中国共产党科学认识自身和社会的过程，当然也是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发挥人民主体性的过程。其三，中国梦是中国共产党对自身认知的确信过程，表现为身份认同的自信、自豪与深刻的危机感、使命感。

二、中国梦的身份认同意向

中国梦对我们党的身份认同体现在如下方面：中国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这一界定和身份认同至关重要，对此明确自觉地认同更加意义非凡。有人可能指出，自从“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提出以来，党章就做出了这个新界定。但是这一界定的重要意义却没有得到很好的理解和阐明。党章的这个界定不仅是为了扩大我们党的合法性基础，而且是对自身身份与责任新的认同。同时也是我们党纲领重点调整的结果。这一调整即是“大同”到“小康”目标[2]着力点的调整*三统三世说起源于对《春秋公羊传》微言大义的阐释。康有为在继承前人思想的基础上，把公羊学的“三世”、《礼记·礼运》的“小康”、“大同”与近代进化论思想融合在一起，系统提出了“三世说”进化史观。小康为升平世，大同为太平世。。这就把我们党的主要精力集中在改善和保障国民民生这个切近的目标上，也容易取得绝大多数民众认同。同时，我们党进一步明确了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华民族如何复兴、在国际上取得恰当的地位、承担更大的责任、扩大国际社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等一系列问题。

目前整个世界动荡不居、变化空前，“正在成长着的年轻一代还无法在有关我们文化的相互冲突的观点之中，在电视和网络文化掣肘的世界之中，找到自己确切的位置”。[3]2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如何找到自己的确切位置、准确定位，是确定我们党对国家和民族责任的关键，也是我们党能否继续巩固和扩大合法性的关键。这一问题从我们党成立之初，通过我们党的最低奋斗纲领就显现出来；近年来，通过建设小康社会理论和实践体现出来。这说明我们党不仅是一个代表无产阶级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也是代表中华民族的中国化政党；不仅是继承马克思恩格斯革命传统的政党，也是继承中国近百年民族抗争历史传统的政党；是积极建设社会主义的政党，也是能够复兴中华文明的政党。

习近平总书记代表全党对我们党这个身份的认同，一方面含有广大党员干部在发展中要负起更重的担子、中华民族在国际上要负起更大责任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有向广大人民群众宣示：中国共产党对外始终做中华民族的坚强核心、真心实意为中华民族复兴而奋斗的意思，体现了共产党人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精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传统风范[4]。从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习近平总书记特别指出“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知行合一”，才能理解在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习近平总书记为什么再三强调共产党员的担当精神。党员领导干部不明白中国梦隐含的身份认同意向，就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找不到自己的使命和价值所在。

三、中国梦的未来承诺意向

中国梦虽然没有明确中华民族复兴的具体目标，但是不等于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一句空话。对人民的承诺已经隐含、体现在十八大“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之中。“两个百年奋斗目标”是我们党对人民的郑重承诺，将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打下坚实的基础。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一庄严承诺将为迷茫的年轻一代指明方向：我们能够为怎样的过去、现在或未来奉献自己的一生。

中国梦的承诺具有政治、法律和文化等层面的深广意蕴。首先是政治含义。它通过阶段性目标的设定和完成，不仅是对自身的激励，也是对我们党为民宗旨的最好阐明。每个人共享人生出彩机会，既蕴含着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判断，又闪耀着马克思主义“以人为本”价值诉求的夺目光芒。其次是法律含义。中国梦既然代表着近现代以来仁人志士和国人共识，也代表着党内共识和社会共识，通过这两种共识，中国梦其实是通过生活语言与民众约法，具有较强的道义和法理约束力。中国梦所蕴含的道义人心和法理伦理约束力，正是党中央对我们党人心向背、生死存亡的深刻认识。其三是文化含义。文化是“我们新的归属形式”，如果政治变革不扎根于文化、“不扎根于人民的情感和感念之中，不可能长期持续”。[5]中国梦不仅是对中华民族近现代抗争传统的传承发展，也是对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传承创新。中国梦包含了保护民族文明、守护民族文化，使之长存的希望、勇气、决心与信心。

这一承诺既是一个可以检验的生活实践命题，也是“可证伪”的科学命题。既是经济持续稳定与和平发展的承诺，更是政治清明、文化繁荣、社会和谐和生态文明的承诺，集中彰显了我们党的理论、制度和道路自信。党员领导干部不明白中国梦隐含的承诺意向，看不到真正的困难和问题、挑战和机遇，就不理解习近平总书记等新一代中央领导集体重温历史的苦心、以整风精神抓作风建设的决心以及展望国家民族美好未来的信心所在。

四、认同与承诺的历史源流和基础

中国梦不仅是一个重大历史命题，也是一个重大的社会科学论题。之所以说是一个历史命题，是因为中国梦是由历史事实引申而得的结论；之所以说是一个社会科学命题，一方面是说中国梦是在统一的历史理论观照下来理解和阐释历史，另一方面是说中国梦与美国梦的重大差别、中国梦更加广阔的意蕴、中国梦更加深入而广泛的认同、中国梦与民族国家认同、中国梦与马克思主义认同、中国梦与核心价值观认同等非常值得社会科学研究者进一步阐释、研究。

中国梦的认同与承诺，根植于我们民族抗争史和我们党的奋斗历程之中，通过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得出的历史结论。

中国梦的身份认同与承诺是对近代革命先驱者的历史认同。同时也启迪、启发了后来者寻找救国真理的理论与道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我们党正式登上历史舞台，继承和完成了先驱者的未竟事业。毛泽东同志在1956年说，“我们完成了孙先生没有完成的民主革命，并且把这个革命发展为社会主义革命。……事物总是发展的。一九一一年的革命，即辛亥革命，到今年，不过四十五年，中国的面目完全变了。再过四十五年，就是二千零一年，也就是进到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中国的面目更要大变。中国将变为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工业国。中国应当这样。因为中国是一个具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和六万万人口的国家，中国应当对于人类有较大的贡献。而这种贡献，在过去一个长时期内，则是太少了。这使我们感到惭愧。”[6]从毛泽东同志的叙述中我们看到，我们党对民族革命先驱者和继承者的认同，我们党对中华民族复兴的希望与承诺。我们现在重提、坚定这一身份认同，完成先驱者的承诺、并作出新的庄严承诺，正说明我们的国史党史不仅血脉交融、不可分割，而且具有常读常新的含义。

中国梦的认同与承诺还要求我们正确对待和评价近现代史。统一地理解近现代历史，既不能割裂近代民族革命与我们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社会主义革命的历史，也不能割裂我们党改革前和改革后的历史，更不能使两者互相否定。如果对历史作如此割裂理解，不仅我们党将陷于自我矛盾的境地，无法自我定位和自我认同，我们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也无法定位、得到大众认同。从这个层面来说，中国梦的认同与承诺，不仅重新理解了历史事实，而且提供了评价和看待历史的方式，提供了一种统一的新型史观。黑格尔说：“当统一的力量从人的生活中消失，当对立已经失去了它们的活的关系和相互作用，并正赢得独立性时，对哲学的需要就形成了”[7]。当下，面对社会转型的问题与挑战，社会共识的弱化和分歧，社会合作的脆弱与乏力，中国梦的表述正是在世界观和历史观的高度上，统一地理解历史的哲学尝试、主体努力与政治凝聚。

中国梦的认同与承诺是我们党执政的合法性基础。中国梦是基于历史、现实与未来的大视野，基于无产阶级、民族、人民意象的大思路，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制度、道路的大格局而提出的重大命题，是当前我们党执政合法性的基础共识。面对群众的新变化、新要求与新问题，如果我们党的身份认同不准、不坚定，或者我们的承诺不能兑现，就必然会使我们党失去责任感、方向感和危机感，降低我们党的威信与可信度、丧失我们的群众基础。只有全体党员真正明白中国梦的主体性意向乃是认同与承诺，才会从我做起、更好地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才能使自己个人价值实现的梦想与中华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不分彼此、融为一体，切实担当起国家民族未来的责任来。

正如社会学家玛格丽特·米德沉重而不无惋惜地叙述的那样“我们所以能够站在人类历史交替演化的台阶之上，去洞悉以往所有伟大的文明，只是因为我们对过去了解甚少。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空白：高大的墙垣早已成为废墟，我们对曾在那里栖身的人们的生活一无所知；我们无法重新找回失落已久的唱给婴儿们听的歌谣；而那些从未被人提及的贫穷与被压迫者的生活更是没有留下任何记载……，正因为如此，人类的想象才能够描绘历史曾经有过的幻想和绝望”[3]3。在近代史的视野中，中国梦既是中华民族曾经的幻想与绝望所系，也是中华文明不绝如缕、自强不息的毅力和希望所在。对于我们党来说，中国梦意味着对自我身份认知的深切认同、对民族未来的美好承诺，对自身责任的坚守与担当。

[1] (德)胡塞尔.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M].王炳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103.

[2] 李文远.康有为“三世说”的理论内涵及其重要贡献[J].学习与探索，2011(2).

[3] (美)玛格丽特·米德.文化与承诺——一项关于代沟的研究[M].周晓红，周怡，译.南开大学出版社，1986.

[4] 黄宗羲原本，黄百家纂辑，全祖望次定.宋元学案(卷十七)·横渠学案上百家谨案语[M].北京：中华书局， 1986.

[5] (英)特里·伊格尔顿.理论之后[M].商正，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22,46.

[6] 毛泽东.毛泽东文集(第七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156.

[7] (匈)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张西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215.

(责任编辑：杜红琴)

Identity and Promise: Subjectivity of Intentionality of Chinese Dream

QI Hai-jun

(Dep. of Philosophy, Henan Provincial Party School, Zhengzhou 451000，China)

The China Dream is not only a major political and historical proposition but an uncommon social science theoretical proposition. Research and discussion on the China Dream not only explores the significance of Chinese dream for all people in the country, but also reflects on the China Dream in our Party what it mea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inese modern history and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great struggle, China Dream is not only 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but also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identity, the identity of the national future beautiful and solemn promise. The identity and promise intention is objective and proper conclusion that obtained from the modern Chinese history.

China dream; identity; promise; subjectivity intentionality

2015-10-12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融入国民教育的方法途径研究”(项目编号:12BKS093)。

祁海军，男，复旦大学哲学博士，中共河南省委党校哲学教研部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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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2603(2015)06-009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