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高年级语文教科书选文比较研究
——以康轩版及人教版为例
◎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创作学系 林于弘
两岸同在新世纪之初推动基础教育改革,台湾从2001年实施《九年一贯课程暂行纲要》,大陆也在2001年推出《全日制义务教育课程标准》,之后历经研议修正,并付诸于教材的编纂与使用。放眼义务教育的诸多科目中,语文是最为核心的重点,所以其相关项目与内容的编配,也更值得期待与关注。故本研究选取了台湾康轩文教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出版的语文教材和大陆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语文教材,并以其中的高年级(五、六年级)语文教科书为研究对象,首先对“选文”类型进行统计,其次再对个别之“选文”内容整理分析,最后则以版本的对比呈现总结,并藉此明了两岸高年级语文教科书在实践课程标准的思维,以及落实于选文编排与教学运用的考虑差异。
两岸;语文教科书;高年级;选文
教育不但是对下一代与未来的投资,更是知识科技与国民素质的奠基工程,教育改革的成败与国家、民族未来的发展息息相关。
海峡两岸同在2001年推动基础教育的改革工作,台湾从2001年实施《九年一贯课程暂行纲要》,并于2003年修正完成《九年一贯课程正式纲要》,再于2008年调整《九年一贯课程纲要》,且又于2011年再次更动部分内容。大陆同样在2001年推出《全日制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并于2012年修正实施。两岸义务教育的课程革新都如火如荼地展开,而在义务教育的诸多教学科目中,尤以语文的部分最为核心,所以其相关项目与内容的编配,也更值得我们付出期待与注意。所以本研究即选取两岸市占率最高的两个版本,台湾的康轩文教事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康轩版)及大陆的人民教育出版社(以下简称:人教版)所出版的高年级(五、六年级)语文教科书为研究对象,并以选文系列进行分析比较。
“五四运动以来,我国的小学语文教育基本上是文选式的,由一篇篇课文组合而成。”[1]我国自现代以来的语文教材,在选文的原则向来主张“名家名篇”[2],这在海峡两岸并无太大的差别。其中在课文的编选上,康轩版及人教版均从多个面向收录及编选课文。依照课文作者的类别区分成:古典文学、现当代作家、外国作家、编辑部创作等四类,其中前三类均属选文范围。
在康轩版第九册至第十二册中,现当代作家的选文均在该册中居冠,虽在第十及十一册中篇数较其它两册为低,百分比仅为57.1%,但细观此两册的编辑部创作则较其它两册高,第九及十二册均无编辑部创作作品,故应为编选课文时为配合单元主题所作的安排;在古典文学部分,九到十一册依次增加课数,符合学生的学习发展,唯第十二册因应总课数减少为十二篇,在古典文学的选录也降至一篇;外国作家作品除了第十二册未收录,其余皆维持一篇的份量(见表1)。
表1 康轩版第9~12册选文及编辑部创作一览表
在人教版第九册至第十二册中,现当代作家的选文比例也在该册别中居冠;古典文学类则较无规则可循,第十册为四册之冠,共四课占14.3%,其余三册维持在一课,并未随着年级增加而增加;外国作家也无递增或递减的情形,应是配合单元主题所致;在编辑部创作,其篇数则为明显递减,故人教版在课文的选编,也逐渐加重名家选文的比重(见表2)。
表2 人教版第9~12册选文及编辑部创作一览表
综合康轩版及人教版这四册课文的作者类别比例观之,康轩版现当代作家的文学作品比例高达72.2%,其次为古典文学13%,再者为编辑部创作9.3%,外国作
家5.6%最低。至于各类选文的比重高达90.7%,也可看出康轩版高年级对选文的偏重。
至于人教版的课文编选,也是以现当代作家作品之比例最高,但相较于康轩版仅60.0%,编辑部创作18.1%次之,再其次为外国作家15.2%,古典文学6.7%最低。其中各类选文的比重为81.9%,所占份量也颇为可观,但略低于康轩版。
从古典文学作品的比例观之,康轩版在高年级所占比例较人教版高出许多,其原因可能是为初中的学习预作准备;从外国作家作品的比例观之,人教版则较康轩版高出许多,学生可从中阅读更多的翻译作品,认识外国作家,开阔视野。此外,从编辑部创作作品的比例观之,虽然人教版较康轩版高出许多,但该类别与名家选文相比均为相对少数,可见两个版本在编选课文时,皆多以文学作品为考虑,期以文学的多样性、丰富性带领学生学习语文知识的浩瀚。
康轩版及人教版在编选课文时,均以选文的比重最高,教材内容涵盖古今中外名家作品,因此进一步针对其相关数据进行比较。首先针对康轩版的部分进行相关分析。
在古典文学的类别中,康轩版在第九至十二册中共有7课,其中以唐、宋、明、清诗选为主,四册中有5课为诗歌,其中唐诗3首、宋诗3首、明诗2首、清诗1首,除了第十册第十一课编入两首皆为苏轼的诗之外,其余作者皆未重复;另外,七课中的另外两课均出现在第十一册中,分别为《战国策》中的《狐假虎威》及《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三借芭蕉扇》。康轩版所选录的课文,作家朝代多集中在文学风气鼎盛的唐、宋、明,且均为具代表性的诗人或文人,学生可从中学习代表性人物及其代表性作品。
在现当代作家作品中,四册39课,共31位作家,其中有5位作家重复出现,以台湾本土作家为主,其中包含散文作家、诗人、儿童文学作家等,也包含了非专职作家的作品。此外,作家所跨足的年代、领域各有不同,也使教材更显得多元。
康轩版所编选外国作家作品较少,四册中仅3课,虽皆为十分知名的作家及作品,但在比例分配上显得不足,在引导学生认识外国作家及作品上极为有限,实可多充实此一类别的作品。
接着比照之前的方法,针对人教版的部分进行相关分析。
在古典文学的类别中,人教版在第九至十二册中共有7课,其中有2课为诗人、词人作品,包含唐诗2首、宋诗2首、宋词1首、清词1首,作者皆未重复,朝代集中在唐、宋、清三代;另外,除第九册及第十册皆有一课为诗词作品,其余的古典文学作品均为散文,作者从春秋战国的列子与孟子、南朝刘义庆、明朝吴承恩至清朝吴敬梓及曹雪芹,涵盖范围较广,内容也较为多样化。
在现当代作家作品中,四册63课,共58位作家,其中有七位作家重复出现,以大陆本土作家为主,四位台湾作家。人教版所选作家的跨足年代、领域各有不同,教材内容多元、风格多样。
人教版所编选外国作家作品四册共16课,14位作家,其中以马克·吐温的作品出现次数最多,分别在第十册24课、26课及第十二册第17课出现。14位作家中,美国籍最多,有6位,俄国籍次之,有4位,其余英国、法国、丹麦、日本各1位,所选录的作品也皆为该作家著名或擅长的作品。
在古典文学部分,康轩版及人教版虽在四个册别中同样编入七课,但康轩版共收录10位作家11篇作品,而人教版则收录12位作家13篇作品。康轩版在诗选部分,每课收录一至二首,文选部分则是每课一篇;人教版在诗选部分,每课三首,文选部分,每课一至二篇。因此,虽同样都是七课,但人教版的作家及作品数量较康轩版多。此外,两版选录之作者仅吴承恩相同,课文则选自于其著作《西游记》,其余并无相同处。
在现当代文学作家作品上,人教版因四册课文的总课数为105课,较康轩版的54课多出许多,在作家及作品的选择上更多元、更广范。两版本在选文上均以本土作家为主,并能考虑作家作品的代表性,也能选编不同风格、不同文类的作家作品,增加教材的丰富性。两版本在现当代作家的选择上,仅琦君及林清玄相同,其中琦君的选文皆为《桂花雨》。
在外国作家上,康轩版只收录3位作家作品,皆属较早期的作家。人教版因多达14位作家,自然能编入不同国籍、不同年代、不同特色的作家作品,学生因此能从外国经典文学作品阅读到现代文学作品,更能开阔视野,认识迥异于本土作家的文学创作风格。
在课文编选上,康轩版及人教版均从多个面向收录及编选课文,并可区分为古典文学、现当代作家、外国作家、编辑部创作四类。其中康轩版着重在现当代作家的文学作品,其次为古典文学,再者为编辑部创作,外国作家最少。而人教版的课文编选也以现当代作家作品最所,编辑部创作次之,再次为外国作家,古典文学最少。在古典文学的部分,康轩版及人教版虽在四个册别中同样编入七课,但康轩版共收录10位作家11篇作品,而人教版则收录12位作家13篇作品。整体而言,人教版
的作家及作品数量较康轩版多。此外,两版选录之作者仅吴承恩相同,课文则选自于其著作《西游记》,其余并无相同处。
在现当代文学的部分,人教版四册课文的总课数为105课,较康轩版的54课多出许多,在作家及作品的选择也更多元、广范。两版本在选文均以本土作家为主,并能考虑作家作品的代表性,也能选编不同风格、不同文类的作家作品,以增加教材的丰富性。两版本在现当代作家的选择上,仅琦君及林清玄相同,其中琦君的选文皆为《桂花雨》。
在外国作家的部分,康轩版只收录3位作家作品,属较早期的作家。人教版数量多达14位,纳入不同国籍、不同年代、不同特色的作家作品,因此更能从外国经典作品的阅读开阔视野,认识迥异于本土作家的创作风格。
此外,依据台湾的项目研究指出:“小学儿童受了四年的语文教育,再加上大众传播工具的影响,在语文方面,已奠定了语文能力的基础;所以到五、六年级阶段,课文的质与量,都应调整。尤其爱国的诗歌和简短的文言文宜多充实一点。”[3]至于大陆的《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解读》也提出:“选文应考虑题材、体裁的丰富多样,考虑儿童的学习兴趣。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应多选形象、直观、感性色彩强的作品。小学应多选儿童诗歌、童话、故事、寓言、科普科幻作品等。”[4]两者的意见颇为接近。另台湾2001年度以后施行的《九年一贯课程纲要》也提出:“编选教材范文时:A.所选用之教材应结合学生的生活经验及当代议题(如:海洋、生态、性别、族群等),依照文字深浅、题材性质、不同文类(如: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并兼顾各种文章表述方式(如:叙述、描写、抒情、说明、议论等),以单元或主题方式作有系统之编排。”[5]
多数从台湾转学到大陆的学生,除了必须面对两岸文化与教学重点的不同之外,台湾教材编辑的课数远远少于大陆版本,识字量、阅读量明显不同,更是经常被检视的问题。但是仔细检视两家出版社的编辑重点与特色却颇耐人玩味。
康轩版教材课数较少,仿若紫檀多宝格细致区隔,量少而精;人教版教材份量宽厚,则如荒烟大漠可以酣畅驰骋。前者教材广度宜拓展,后者探究深度待耕耘,深度与广度的拉锯,犹待良师之巧心慧思以取得平衡。
以学童的学习时间考虑,课数多是否代表学习内容增多?课数多果真语文能力就能题高?教材安排与课程设计的变因外,教学者是否能娴熟传递教材内涵,也是攸关教学成效关键点。然而教学是教师与学生一起探索文本的意义与价值,并在其过程中获得知识与实践的力量。是故,一本好的教材,应该以学生的角度思考,并以学生的视角解读,这样的教材,才能发挥语文教育最大的意义与价值。
夏丏尊、叶圣陶认为:“将一篇选文放置在一个有充足理据的处所,那些原本各自为政的选文便形成了‘系统’。”[6]同样的,一篇文章可以从种种的视角来看,也可以应用在不同的教学目标上。就算是相同的课本、习作和指引,如果交给两位不同的教师进行教学,仍然会呈现因人而异的差别成效。然而“如何在众多教科书版本中,作出最适当的选择,也是教师专业能力的最佳表现”。[7]语文能力的学习与成长,重点不一定在于教材数量的多寡,而是系于教室的灵魂人物——教师。教师应是用教材教,而非教教材。毕竟,教材是死的,它只是提供一个学习的文本;教师才是活的,一位优秀的教师,即使面对不足或贫瘠的文本,依然能让学生在讨论反思中,获得学习与生活的实践。
两岸语文教材最明显的差异,除了课文数量之外,便是取材内容的迥异。基本而言,“编选作品的活动,是文学批评的型态之一。在文学批评的过程中,经常会对于作品进行评价”[8]。叶圣陶也说:“选文之际,眼光宜有异于随便浏览,必反复吟诵,潜心领会,文质兼顾,毫不含糊。其拟以入选者,应为心焉好之,确认堪的示学生之文篇。苟编者并不好之,其何能令教师好之而乐教之,学生好之而乐诵之?”[10]两岸因为环境关系差异,教材取舍各有不同。台湾的文本虽相对雅致,然受限于数量问题,材料明显不若大陆的多元广泛。
总的来说,“教科书的编辑是属于理论先验的工作,不过就使用的层面检讨,会有不少的结构性问题,必须经由实际教学的运作之后方能察觉”。[10]然而教科书是教师重要的教学工具,也是学生学习的重要教材。两岸的教科书,皆根据各自的课程标准、课程纲要所规范的内容编写,创造出属于自我的风格。虽然教科书的选文各有见解,但就算是相同的一篇文章,由两个不同的出版社分别加以编辑,也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考虑教学活动和学习成效的差异,并学习不同版本的优点,经由相同选文的差异比较,也可以作为日后编修教科书的重要参考依据。
事实上,“语文教材的选文方面,力求每篇选文既有较丰富的文化内涵,有利于提高学生的人文素养,培养学生的情感、美感,又适合于作为学生学习阅读的范例”。[11]所以不论在教材编辑或教学运用上,“如何针对课文的特殊属性,配合适当的教学活动,并针对能力指标的内容加以发挥”[12],应该都是两岸教材与教学所亟待加强的。
[1]徐家良:《小学语文教育学》,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第39页。
[2]王荣生:《语文科课程论基础》,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74页。
[3]台湾教育部人文及社会学科教育指导委员会主编:《选文研究——中小学国语文选文之评价与定位问题》,台北三民书局,1993年,第29页。
[4]语文课程标准研制组:《语文课程(实验稿)解读》,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03页。
[5]台湾教育部:《国民中小学九年一贯课程正式纲要》,第40页。http://www.tpde.edu.tw/97_sid17/%E5%9C%8B%E8%AA%9E%E6% 96%87%E8%AA%B2%E7%B6%B11000406.doc,检索日期:2015年2月14日。
[6]夏丏尊、叶圣陶:《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上册)》,教育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173页。
[7]赖光真:《教科书选用评鉴规准的检讨与重建》,台湾书局,1996年,第196页。
[8]侯雅文:《初国中国文课本“古典文学”编选结果与与典律的关系》,《国立编译馆馆刊》,1996年,第34卷第1期。
[9]叶圣陶:《叶圣陶教育文集》(第五卷),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年,第66页。
[10]林于弘:《九年一贯国语教科书的检证与省思》,洪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6年,第295页。
[11]陈玉秋:《语文课程与教学论》,广西师大出版社,2004年,第96页
[12]林于弘:《九年一贯国小国语古典诗歌选录及其对应能力指标研究》,《国立编译馆馆刊》,1996年,第34卷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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