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社会主义教育剧中的女性(1962~1965)

2015-02-23 03:41王琴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10期
关键词:女性

王琴

(广东省艺术研究所 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075)



论社会主义教育剧中的女性(1962~1965)

王琴

(广东省艺术研究所 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075)

摘要:社会主义教育剧是1962~1965年最主要的戏剧思潮和戏剧样式。这些戏剧塑造了一批女性社会主义新人。她们身上有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她们不仅是图解其时政治理念的符号,而且直接孕育了样板戏中的女性形象。她们不仅是图解其时政治理念的符号,而且直接孕育了样板戏中的女性形象。

关键词:社会主义教育剧;社会主义新人;女性

作为1962~1965年最主要的戏剧思潮和戏剧样式,社会主义教育剧是十七年戏剧发展的第三个阶段。其主要有三大创作主题:虚构城乡惊人的阶级斗争图景,以“反修防修”的名义否定个人追求幸福的基本权利,做共产主义新人。话剧《山村姐妹》(1964)与《教育新篇》(1966),曲剧《游乡》(1965)及越调《斗书场》(1965)的创作主题,便不出其范畴。为突出其创作主题,上述剧本均塑造了一批女性社会主义新人。这些女性社会主义新人身上,有着明显的时代烙印:一方面,作为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接班人,她们为那个时代的女性,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但另一方面,她们又是特殊背景下图解政治理念的符号。本文拟由此切入,探讨社会主义教育剧中的女性社会主义新人形象。

一、图解政治理念的符号

此期产生的一系列社会主义教育剧,均无一例外地虚构了农村阶级斗争图景,剧中人物也相应地分为正反两派,由此展开了两条路线、两种思想之间的斗争。

话剧《山村姐妹》中的人物分为正反两派。一派是以富农表婶钱氏为代表的阶级斗争对象。她不但在高价粮食买卖中非法赚取差价,“扰乱国家市场,破坏统购统销”,还用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腐化社会主义的接班人——金玲、贾明理。另一派人物则是党的好儿女金雁。她响应国家号召,舍弃城里教员的工作,一面用她所学的知识服务于农村建设,一面参与农村火热的阶级斗争。不仅如此,为了虚构阶级斗争图景,《山村姐妹》还借助剧中逻辑推理混乱(结婚—彩礼[一块手表]—富农将贫农青年往歪路上引—阶级斗争—要大彩礼就是忘记光荣的革命传统)的对话,对个人的日常生活进行了彻底消解,使剧中人均生活于革命的宏大叙事之中。比如说,金雁对金玲进行的忆苦思甜教育,便将党予以人格化,使金玲由此明白:先辈的苦换来了金玲现在的幸福生活,因此,她对先辈(父辈)有还债赎罪的义务。“父辈的‘恩’和晚辈的‘孝’依然构成‘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核心逻辑。……‘革命接班人’的意义转换成保守的政治归依,‘革命’的基本价值等同于最传统的忠孝驯服——这似乎构成了后革命时代的一个主导性文化心理逻辑。”[1](P232)此种叙事方式,使社会主义教育剧中的人物成为表征政治理念的符号。

与此相类,曲剧《游乡》也塑造了两个品格完全不同的游乡售货员,一位是“山村野道我不嫌远,坡陡路险不怕难。为支持农业大发展,踏遍青山心里甜,与俺社员们心呀么心相连。四季来送货,风里雨里忙不闲。心里像有本账,社员要求记上边。哪家姑娘该出嫁,她知道该穿啥布衫。哪家媳妇生孩子,红糖送到她的门前”的模范售货员杜鹃;一位则是“山村野道不嫌远,坡陡路险不怕难。不嫌远,不怕难,为的是多赚钱。有道是,窍门处处有,只看你会钻不会钻。把降价的东西顺便添,推进山去原价卖”的投机倒把商贩姚三元。姚三元所代表的损人利己、唯利是图的资产阶级小商贩,是阶级斗争的对象;而杜鹃所代表的则是新社会需要的新人,是革命者。剧本虚构两条路线、两种思想的斗争,是为了突出阶级斗争的需要。为此,剧本机械地将资本主义经济定义为追求利润的唯利是图,而将社会主义经济定义为“为人民服务”的,仅为满足人民需要的非交换关系。这一违反经济规律的立论,反映了“现存文化形态对价值交换和劳动力商品化的深度恐惧与抵抗”[1](P232)。由于剧本立论的错误,其所批评的对象在实际生活中反是合情合理的存在,因此,其主人公杜鹃最终便成为图解阶级斗争和“反修防修”政治理念的符号。

话剧《教育新篇》阐释了党在国家特殊困难时期的教育策略:劳动与教育相结合,即半工半读。刘玉兰放弃考大学,响应党的号召,立志于扎根乡村教育,是主流意识形态所倡导的此种办学模式的图解者与执行者。而代表“白专道路”的李校长,主张将“学校办得更正规点”,“家长们保证让孩子按时到校,一些家务事少拖累他们,少请假、旷课,叫孩子们专心地学习”,主抓教学质量与升学率,则成为主流意识形态所批判的对象。李校长关心的是教育本身,是如何更好地教书育人。这本是教育的真正目的之所在。刘玉兰关注的是如何培养革命接班人,而劳动则是其培养革命接班人的武器和法宝。最终,刘玉兰的“教育与劳动相结合”的教育方法取得了胜利,学生都不跟从李校长学习了。李校长的失败,意味着主流意识形态所倡导的教育策略战胜了教育规律,由此,剧本成为配合“反修防修”宣传的工具,而所谓的“新一代的人民教师”的代表刘玉兰,则成为图解“反修防修”政治理念的符号。

越调《斗书场》展现的是“社”与“资(封)”在文化艺术领域的一场争夺战。老一代说书人钟有声所说的传统剧目,如《华容道》、《施公案》、《封神榜》等,被称为散布封建思想的毒素。为了“掌握好文艺的宣传武器”,“用革命的内容代替坏的内容”,大凤立志学说书。经过一段时间的勤说苦练后,她终于用革命的新内容战胜了说旧书的二叔钟有声,用“学大寨,赶大寨”里的劳动模范和战斗英雄,战胜了封建社会的老英雄,用出自《红岩》里的新华容道,战胜了《三国演义》华容道中的敌友不分。代表封建思想的老说书人钟有声败下阵去,代表革命的文艺新兵大凤夺取了“被死人统治”的文艺阵地,用“社会主义思想打败了资产阶级和封建主义思想”,为社会主义歌唱,用无产阶级思想教育人民,将封、资、修文艺赶下了舞台。作为政治的最好图解,《斗书场》是当之无愧的,但剧中大凤对老说书人的批判逻辑,却让人啼笑皆非。为图解文化艺术领域阶级斗争的复杂性和严重性,缺乏最基本的文化修养,缺乏对传统文化应有的敬畏之心的大凤,不惜故意夸大其词,庸俗地解读《三国演义》。作为党支部宣传阶级斗争思想的宣传员,大凤最终成为图解阶级斗争和“反修防修”政治理念的符号。

二、大公无私的铁姑娘

“要求人的甚少,给予人的甚多,为了人民的事业,大公无私,不畏牺牲,敢想敢说敢干”,这是1959年《新观察》第7期为“共产主义新人”所下的定义。大公无私是共产主义新人的标志性特征,因此,此期社会主义教育剧所塑造的女性社会主义新人形象,均无一例外地带有大公无私的性格特征。在话剧《教育新篇》中,刘玉兰便为了国家的需要,放弃了考大学的理想。刘玉兰曾说:“我能从小学读到高中,学到文化和知识,这都是党和毛主席给我的。今天农村需要文化,梨树湾有许多孩子需要读书,我应该留下把知识教给他们。”[2]话剧《山村姐妹》中两姐妹的人生观有极大的不同。妹妹金玲是作品批判的对象,代表的是反对革命的享乐主义。为了跳出贫困山区,她嫁到了富裕的平原马坊村。姐姐金雁则是社会认可的新人,有着为国家为革命牺牲一切的高尚情操。为帮助海棠峪村脱贫致富,她毅然放弃了城里的教员之职,回乡入社。《山村姐妹》中有这样一段对话描写:

金雁:可是,妈,您记得我哪天戴上的红领巾,哪天入的共青团吗?妈,我入团宣誓的时侯想到了您呀——我好像听见了您在我耳边说,雁子,咱祈家世世代代受苦受罪,当牛做马,共产党、毛主席来了,咱才出了苦海!你要是妈的好闺女,就跟着党,跟着毛主席走吧。(停顿)我回乡参加生产,这就是党所希望的呀。咱海棠峪多需要劳力,多需要有文化的年轻人呀!(义正严词地)我不赞成玲儿出山找对象,更反对她结婚要彩礼,因为她走的这条路,不是党给我们年轻人指的路,是我表婶这种富农指的路!

金雁心目中所有的,只是党和国家的利益,个人利益是不存在的。诚然,以她为代表的社会主义新人,大公无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堪称时代表率;但个人的彻底消亡,便意味着对个人追求幸福基本权利的彻底否定。如此一来,否定了个人追求,否定了个人存在,极力张扬大公无私情怀的社会主义教育剧,其所塑造的女性社会主义新人形象,便成为无个体诉求,无性别差异的铁姑娘。

对于以上四剧本中的女主人公而言,婚恋生活理应成为其生活中的重要部分,但除了《山村姐妹》外,其他三剧本均未有一言涉及女主人公的婚恋生活,而《山村姐妹》虽提及了女性婚恋生活,却是以去婚恋化的方式提及的。剧本中,金雁为了劝妹妹金玲不要早婚,说:“你姐姐都24了,功课表上还没排上这一课呢!”去婚恋化实则去性别化的别样表述,而去性别化,则意味着女性个体生活的彻底消解。在剧本中,这些女性新人与男性并无二致,都是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扎根农村,积极参加阶级斗争的新时代青年。她们唯一的烦恼和苦恼在于:在农村复杂的阶级斗争背景下,没有揪出阶级斗争的敌人,没有揪出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地、富、资”分子,让“封、资、修”思想腐蚀了社会主义的革命接班人;没有培养出党所信赖的接班人,没有贯彻好党的路线方针,延误了社会主义建设进程。她们有着冲天的豪气和干劲,遇到困难时,毛主席思想、毛主席语录是她们排除万难、战胜困难的精神武器和指路明灯。这些泯灭了自我的大公无私的铁姑娘,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国家建设中去。《教育新篇》中,刘玉兰“去公社找冯书记,还去复习珠算,一夜没睡,又跑了几十里山路”,最终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刘玉兰高挽裤脚,衣服上溅有泥浆,满头大汗,但容光焕发”。在如此的连续作战之下,大家劝刘玉兰歇一歇,把今天的课挪到明天再上,但刘玉兰却坚决地说:“乡亲们,大家上课!”[2]这样的女铁人,后来演变为样板戏《龙江颂》中连续几天作战,数过家门而不入的江水英。

个人生活的彻底消解,以及农村阶级斗争图景的虚构,致使此期的社会主义教育剧丧失了其应有的生活根基,而成为单一政治话语的传声筒。为了体现这一创作意图,剧作者在人物塑造上,概念先行,罔顾客观现实规律。比如说,金雁看了几本农业科技实验书,就冒然进行果树嫁接试验;刘玉兰只学了一夜的珠算,就可以做珠算老师;大凤只临时学了些说书技巧,就把旧说书艺人斗败了;杜鹃根本不懂经济规律,却从事商业活动。如此一来,其人物形象塑造自然归于失败。违背客观现实规律,单一图解政治理念的社会主义教育剧,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参考文献:

[1]唐小兵.《千万不要忘记》的历史意义——关于日常生活的焦虑及其现代性再解读——大众文艺与意识形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2]甘肃省话剧团.教育新篇(六场话剧)[J].中国戏剧,1966(1).

责任编辑 韩玺吾E-mail:shekeban@163.com

On the Female in the Socialist Education Drama (1962~1965)

Wang Qin

(ResearchCenter,ArtResearchInstituteofGuangdongProvince,Guangzhou510075)

Abstract:The socialist education drama is the most important drama thoughts and styles in 1962~1965.These dramas have shaped a group of new women’s socialist new.They have a distinct brand of the times.They are not only the symbol of the political idea of the time,but also the female images in the model opera.

Key words:socialist education drama;socialist new man;female

作者简介:第一何山权(1968—),男,湖北公安人,三级高级检察官,主要从事检察理论和刑事诉讼法研究。

基金项目:中国法学会部级法学研究课题(CLS(2014)D078)

收稿日期:2015-08-20

文献标识码:分类号:I207.6A

文章编号:1673-1395 (2015)10-00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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