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感情与报纸宣传
——以《新民丛报》与《民报》的争论为考察对象

2015-02-10 19:57
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4期
关键词:新民梁启超感情

周 福 振

(中共江西省委党校 党史党建教研部,江西 南昌 330003)

自由、感情与报纸宣传
——以《新民丛报》与《民报》的争论为考察对象

周 福 振

(中共江西省委党校 党史党建教研部,江西 南昌 330003)

《新民丛报》学人在宣传自由思想时,往往用带有感情色彩的文字来征服读者,取得很大成功。但是,人的感情一旦被调动起来,就容易失去理性。当《民报》学人用感情来调动中国人进行革命时,《新民丛报》学人看到了感情用事的危害,主张国民一定要理性思考,并试图与《民报》学人和解,但是没能成功。

《新民丛报》;《民报》;自由;感情;理性

感情能成事,也能败事。自由来自理性而不是来自感情,主要是因为感情很容易使人走入极端而不计后果,从而危害自由。由于《新民丛报》与《民报》的感情文字的宣传,刺激了越来越多的中国人的感情,使中国人长期遭受专制主义束缚的感情一下子喷涌而出,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主张越来越大的限度的自由,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激进主义。《新民丛报》学人逐渐认识到这种危害,开始借用一些西方的理论对中国人提出警告,并试图缓和与《民报》学人之间的感情争论,但是却遭到失败。

一、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潮

蒋智由说:“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潮! ”这深刻说明《新民丛报》学人对《新民丛报》宣传工作的重视,革命党人冯自由也认为蒋智由的这句话是至理名言。[1]137感情的文字能够刺激人的心脑,使人们向往之。《新民丛报》学人梁启超与《民报》学人汪精卫都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正是由于这种感情色彩的文字才使两报影响甚远。然而,《新民丛报》创立时间较早,它的影响更为明显。黄遵宪评价这份报纸说:“《清议报》胜《时务报》远矣,今之《新民丛报》又胜《清议报》百倍矣。惊心动魄,一字千金,人人笔下所无,却为人人意中所有,虽铁石人亦应感动,从古至今文字之力之大,无过于此者矣。罗浮山洞中一猴,一出而逞妖作怪,东游而后,又变为《西游记》之孙行者,七十二变,愈出愈奇。吾辈猪八戒,安所容置喙乎,惟有合掌膜拜而已。”[2]274

《新民丛报》的影响自然离不开梁启超的宣传。范文澜称梁启超为“天才的宣传家”。[3]300梁启超“新文体”的形成有一个过程。这种新文体起源于中国自由主义报人先驱王韬,后被梁启超所发扬,特别是梁启超在《新民丛报》上运用得非常熟练,以至于这种文体又被称为“新民文体”。它的特点是半文半白,富有感情色彩,常夹有俚语、韵语和外来语。梁启超对此作过总结,说:“启超夙不喜桐城派古文,幼年为文,学晚汉、魏晋,颇尚矜炼,至是自解放,务为平易畅达,时杂以俚语、韵语及外国语法,纵笔所至不检束,学者竞效之,号‘新文体’。老辈则痛恨,诋为野狐,然其文条理明晰,笔锋常带情感,对于读者,别有一种魔力焉。”[4]62

严复把西方自由大量介绍到中国,但真正把自由广泛传播到士人心中的是梁启超,这主要是由于梁启超的新文体的重要影响。这种新文体对通过日本来吸收西方近代先进文化有极大的推动力。它不仅影响到当时中国的新知识分子,并且还影响到五四时期的白话文运动。新文化运动的主将鲁迅在年轻时期就爱读《新民丛报》,并且十分欣赏梁启超“笔锋常带感情”的文风。[5]62

梁启超的新文体受到日本思想家的影响。冯自由认为他模仿了日本著名启蒙思想家德富苏峰的文风。德富苏峰是日本明治、大正、昭和三个时期的“言论界三朝元老”。马君武认为“苏峰为文雄奇畅达,如长江巨川,一泻千里,读之足以廉顽立懦,彼国青年莫不手握一卷”,“苏峰长于汉学,其文辞只须删去日语之片假名而易以虚字,便成一篇绝好之汉文”,而“任公之文字则大部得力于苏峰”,“试举两报所刊之梁著《饮冰室自由书》,与当日之国民新闻论文及民友社国民小丛书一一检校,不独其辞旨多取材于苏峰,即其笔法亦十九仿效苏峰”,并指出这也是“《新民丛报》初期大博社会欢迎之一原因”。但是,冯自由非常不满梁启超的这种行为,指责说,“任公徒剿袭他国文学家之著作,并不声明出处,直以掠美为能事,卒不免为留学志士所严正指摘,是亦其自取之道”。[6]252-253后来,王兆阳考察了日本启蒙思想家对梁启超文体的影响,认为日本矢野龙溪的“杂用四体”和“欧文直译体”,以及福泽谕吉的“俗语文体”、德富苏峰的“以欧西文思入日本文”,都对梁启超的文体有催化助长作用。[7]83-86

《新民丛报》用带有感情色彩的文字征服读者,《民报》也不例外。张克林说:“汪胡在同盟会成立之初,均系青年学生,以其善于写文,思想清晰,得主编《民报》,与保皇党巨子康梁等交锋论战,故国内外中国知识界,特别是青年学生知道汪胡”。[8]68-69张克林所指的“汪胡”是汪精卫与胡汉民两人。正是由于《民报》常用带有感情的文字进行宣传,所以有人能够把他看过的《民报》“从头至尾,读得滚瓜烂熟,见人就一段一篇的背诵”。[9]124

陈孟坚通过系统地考察《民报》与《新民丛报》辩论的文字,认为《民报》学人汪精卫、汪东等革命党人各有所长。对于汪精卫,陈孟坚评价他,“明晰锐利,富煽动力见长”,“文词流畅,理则严谨,层次分明,说理透辟,争驳时的措词尤其锐利”,“能成为梁启超君宪论和反对革命论的克星”,“如果说梁氏在笔战中的失败一半是败在汪氏手上,亦不为过”。对于汪东,陈孟坚评价他,“就文稿的分量而言,明畅锐利和严谨,逊于汪兆铭,却和胡(汉民)、朱(执信)两人在伯仲之间,而且都能够紧扣《民报》宗旨和‘主义’,是一员能够实际冲锋陷阵的猛将,不像章炳麟之偶或敲敲边鼓”。对于朱执信,陈孟坚评价他,“文字严谨细密处有如汪精卫,但明锐流畅则不及”。[10]426,430-431从陈孟坚所论,可以看出他对汪精卫的评价最高。

张克林从感情文字入手,分析了梁启超的宣传抵不过《民报》学人的原因。他指出,“汪精卫的文章,也算是一种血汁质的文章,其为热烈的感情所充满着,当不待言”,“汪氏对于社会科学也有相当的研究,当梁氏把‘洋圣人’或‘西儒’的什么学说引证来作武器的时候,汪氏也能照样地杀将过去,倘若梁氏表演古圣先贤的法宝的时候,那末,这位训诂学家章炳麟便向他迎头痛击起来。章炳麟的肚腹里容纳的古书可比千百万‘蛀书虫’,梁启超的旧学根柢,当然不敌章氏”。[8]70

同是《民报》学人的汪东对汪精卫的宣传就较为赞赏。他说:“梁氏主张君主立宪,主张开明专制,其文字浅显条畅,颇能摇惑一般人,因此在一个时期立宪论占了上风。自《民报》出,同样以浅显条畅的笔调宣传革命,把梁氏驳得体无完肤。汪精卫的文章尤为读者所爱好,情势为之一变。”[11]55沃丘仲子则在《当代名人小传》中称汪精卫“少溺于学,负文誉”。[12]196从此而论,汪精卫在文字方面确实很有功底,并为他人所赞赏。

虽然带有感情色彩的文字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但是也有一定的不足。梁启超的“新文体”,讲求感情的文字,主要是追求好的宣传性效果,虽然能激发人的情怀,但是也造成了他的流质易变,理论漏洞百出,很容易为《民报》学人找到突破口。1958年4月8日,毛泽东在武昌同吴冷西、田家英谈话时,就说,“梁启超写政论往往态度不严肃。他讲究文章的气势,但过于铺陈排比;他好纵论中外古今,但往往似是而非,给人以轻率、粗浅之感”。[13]404胡适一直考虑梁启超的影响力大而自身学术成就微的原因,认为这是梁启超“才高而不得有系统的训练,好学而不得良师益友,入世太早,成名太速,自任太多”,因而他在考虑给梁启超写挽联时把“中国新民,生平宏愿;神州革命,文字奇功”改成了“文字收功,神州革命;生平自许,中国新民”。[14]44

平心而论,我们不能对这种感情文字过于批评,因为《新民丛报》与《民报》都是自负盈亏的报纸。再说当时中国社会能读书识字的人太少了,用这种方式启蒙国人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单纯讲理论性的东西,凭当时中国人的文化水平,则不会有多少人能看懂这些深奥的问题。但是,这毕竟也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严复对梁启超的这种文字批评道,“《时务报》发生以来,前后主任杂志几十余种,而所持宗旨,则前后易观者甚多。……其笔端又有魔力,足以动人,主暗杀,则人因之而桐然暗杀矣;主破坏,则人又群然争为破坏矣。敢为非常可喜之论,而不知其种祸无穷。……以仆视之,梁任公所得于杂志者,大抵皆造业(造孽)钱耳!”他甚至气愤地指责梁启超,认为他的煽动导致了清王朝的覆没,说“使任公为文痛詈之时,稍存忠厚,少敛笔锋,不致天下愤兴,流氓童骏,尽可奉辞与之为难,则留一姓之传,以内阁责任汉人,为立宪君主之政府,何尝不可做到?…… 而无如其一毁而无余何也!”“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康梁之于中国,己再摘而三摘矣,耿耿隐忧,窃愿其慎勿四摘耳!”[15]632-633从严复对康梁的批评可以看出,这种文字在覆没清王朝方面有重大意义。严复看到中华民国建立后中国情势没有变好,站在为清之亡覆而叹惋的立场上,将康梁视作了祸国的罪人。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则看出梁启超等人带感情文字的巨大社会影响力。

二、两派辩驳中感情易走极端

徐佛苏曾是反清革命团体华兴会会员,因牵连广西巡抚王之春遇刺案被捕入狱。出狱后,他转向了梁启超一派。由于徐佛苏的革命经历,所以梁启超试图让他调和两派之间的争论。徐佛苏在调和《新民丛报》与《民报》的辩论时,指出两报辩驳以来愈争辩,则感情愈盛,感情愈盛,则公理愈朦,公理愈朦则反以救国为第二目的,惟知怒骂醜诋、激动人心以排斥他党为第一目的,而多数之被动者于是愈穷奔狂呌,热度如焚,几不知世界有所谓天日将演成惨无人理之实况,而谁是谁非,茫如云雾,终不知何说之可以救国。[16]76-78

徐佛苏认为《新民丛报》的感情文字激起了《民报》的反击,导致了许多罪孽,因而忠告《新民丛报》勿喜挑拨他人之恶感情,否则徒使《民报》挟死力以为抵抗而益以扰乱全国人民之心理,阻碍政治改革之进步。徐佛苏虽然力图不刺激《民报》学人的感情,但是又自然地表现出对《民报》学人的不满。在徐佛苏看来,《民报》醜诋《新民丛报》,秽恶狠毒,令人酸鼻,并且认为这是中国人种已沦为世界人种之最下等的表现,而将来可能会骨肉相残,不堪设想。[16]76-78

徐佛苏的这些话,令革命党人感到非常气愤。汪精卫说徐佛苏是“戴着有色眼镜之故”,并且专门找出《新民丛报》的恶言恶语,说《新民丛报》才符合徐佛苏的话。汪精卫指出,《新民丛报》第三号所载“论者所戴首领,其或偶涉西史,偶践西土,见夫各国煽动家,得用此主义,而常有效也,效西子之颦,而自捧心”,“无赖子乃至乞丐罪囚之类,艳富民之财产可以均占利,用新政府之主义而屠上流社会之族,潴上流社会之家”,“公等欲以之与普通之革命论并提,利用此以博一般下等社会之同情,冀赌徒、光棍、大盗、小偷、乞丐、流氓、罪囚之悉为我用”,“不离媚外之劣根性”,等等不胜枚举。汪精卫还说《民报》学人表现得合情合理,胡汉民之作则斥其诬衊之辞,朱执信则朴实说理。[17]8-11

《民报》学人汪东则承认在两派辩论之际,或流于激进,人情在所难免,但是他又认为如果以此为罪,则“赌徒、光棍、大盗、小偷、乞丐、流氓之语,先出诸《新民丛报》,秽恶狠毒,固应亦新民先当之”,因此认为徐佛苏“大箸中,怒骂醜诋之处,不知凡几,己则不德而尤他人之效之,岂不难哉?”[18]9-10

虽然《民报》学人花大力气为自己进行申辩,但是徐佛苏的话并非虚谈,《民报》对《新民丛报》的攻击谩骂确实存在。胡汉民称梁启超为“村妪之伎俩”。[19]1田桐骂梁启超为“梁贼”。[20]10楚元王在《谕立宪党》中,把康梁一派骂了个狗血喷头,指出:(1)康梁认满洲人为同族,是同畜生拜兄弟,天下没有人会把畜生当兄弟,因而康梁不是人类;(2)杨度等人附和康梁,更是没有道理,甚至连畜生都不如;(3)狄葆贤为梁启超的死党,圆滑得了不得,结交滑士,巴结官场,整天吃花酒,嫖女人,不做一点实事,在上海创个时报馆专门骗钱。[21]121-124黄侃称康有为是奸人,蒋智由、杨度是无聊者,而立宪党中最狡伪者是蒋智由。[22]1,9汤增璧称康梁是长于诈者,[23]15并批评蒋智由是“阴柔过之,方略不逮,蓝面如卢杞,不学如冯道。平时无稜稜之口滔滔之辩,故先声不足以夺人,不但同党垫之,枢府亦以为孤霞,置诸比匪而与囹圄厮养同贱。是故其始倡革命,斯继言立宪,初终易操,反覆背畔一也,而遭遘则相僢驰。若此即康梁者,何尝不自居先辈而目保皇为保黄?志行薄弱,为德不卒,后乃更易其辙,倾杯水覆水犹冀重收,辗转反侧,迄不得一”。[24]4-5汤增璧所说的卢杞是唐德宗时期的宰相,此人善于演戏,阴险狡诈,妒贤忌能,陷害他人,而表面上却表现为谦谦君子。因他貌陋而色如蓝,人们皆视之为鬼。汤增璧将蒋智由比作此人,是批评蒋智由是阴险之人。汤增璧所说的冯道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官场“不倒翁”,此人历经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代十君,拜相二十余年,号称“十朝元老”。蒋智由曾参加光复会等革命团体,后转为改良。汤增璧将蒋智由比作此人,是说蒋智由没有气节,志行薄弱。

三、《新民丛报》学人对感情引发危害的思考

对于感情文字的宣传,很容易使人痛恨改革走向革命,在实践中滥用自由。这对《新民丛报》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因为这份报纸主张改良,而人民对统治者已经不满,很难相信统治者会真正进行改革。

蒋智由看到许多中国人多滥用自由,因而借用了德国哲学家雅宾胥尔氏(Schopenhauer)的人格二分法来说明感情的危害:一是热情的对于事物,易激动,其情绪不能自已;二是冷性的内诉理性,常以思想判断力为主。蒋智由认为社会既需要有热血性做事的人,又要有冷头脑考理的人,因而他仔细分析了这两种情况,指出热的文章,刺激、兴奋、易读,使人哀,使人怒,使人勇敢;冷的文章,思虑周、条理密,使人疑,使人断,使人智慧。蒋智由进而得出结论,认为中国以前因少有人知自由、民权、革命、平等、新政、新法、新学之义,应该用热的文章使读者咸知之,如同暗黑之室而燿之以日火于酣睡之场,但是现在人民已知自由、革命、平等以及其他一切新政、新法、新学,应该用冷的文章,让人们冷静思考,否则秩序又会大乱。[25]75-76

徐佛苏则借用了英国哲学家倍根的凸凹镜理论来说明感情易蒙蔽真理。倍根认为人之精神,如凸凹镜,外物之来照,或于凸处,或于凹处,虽同一物而其所照不同,人之观察自不能无谬。在徐佛苏看来,人之感情亦如凸凹镜,若于外事接物之时,徒任感情一时之发动以测度真理,则真理久已飞逸于意识之外,而意识中所谓真理亦适成为凸凹镜之真理,因而古今学说莫不以感情纵肆,即使天资敏锐、理想宏富之人欲治此病尤难,至于党派攻击、是非横议之时,则治此病难之又难。[16]76-77

《新民丛报》学人黄与之亦对攻击对方的现象表示不满。黄与之认为天下能成事者,恃有感情,天下最可畏者亦莫如感情之方寸之地,而立于党派之中,感情尤易走于极端,对于异党之人必极力攻击而不为之稍留余地,主要在于增进党力,而无论其主义是否正当、政见是否确定,而这已足以祸国家而有余。黄与之还试图总结两派感情争论的经验教训,对革命党与立宪党的行为都进行了反思,但他自身的地位表明他反对革命党的做法。在黄与之看来,革命党与立宪党立于绝对之地位,虽然彼此既同认救国,各抱其主义政见,任彼此之自由竞争,而不互相妨害,亦足以张一军之旗帜,而诉于国民最后之同情,但是革命党不认立宪党为救国,且不许其同时生存,凡有可以倾陷诬衊之者不惜用种种卑劣之手段以扑灭立宪党为唯一之方针。实际上,黄与之更倾向于对立宪党做法进行反思,认为今后以中国之大,凡立宪党之发生,不知凡几主义,政见既有不能悉同之点,则于立宪主义范围内,或主张急进,或主张渐进,各任其自由之竞争,而为分机之发达,慎勿为感情之奴隶,以戕贼国家于无形。[26]41-43

蒋智由、徐佛苏和黄与之等人都看到当时一些中国人的激进行为,因而呼吁中国人要冷静思考,勿徒用感情,可以说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当时中国人的感情已被调动起来,凭他们几个人几篇文章已经难以遏制了。革命党人更是不肯罢休。汪东认为两报必须争论到一胜一败,即“方在新民一驳不胜,则再驳,再驳不胜则三驳,至十驳,极于千驳,尽搉《民报》论议之根据,使无立锥之地”,“反是,《新民丛报》惑说朦是真理,亦非能久廓清之者,乃在《民报》极于千驳,亦必使《新民丛报》之根据无立锥之地而后已”。[18]2-3汪精卫认为康梁一党是“卖国之党、负友之党”,即使革命党寡才也不会与卖国负友者相提携。[27]18

攻击传播者或其团体首脑的人格与行为,主要在于引起收受者对被攻者的憎厌与拒斥,从而间接使其所发出的信息没有效应,这是偏向于感情性的诉求的效果。[28]356-357然而,这也会导致另一种结果,就是引发感情对理性的强势,从而使人失去自由。虽然说由恶其言到恶其人,是人的感情使然,但是足以令人感到极不舒服。如果不同意对方的做法,可以与对方进行辩论,但是直接攻击对方人格的行为显然有些不适当。《新民丛报》与《民报》关于改良与革命的争论,关于自由思想的争论,双方也是各有对错,本来是供中国人抉择其中合理性部分,但是最后却导致感情占据了优势,非要争个“不是《新民丛报》对,就是《民报》对”,以致辛亥革命成功后,中国社会又陷入了军阀混战的乱世之中。因此,我们不应该用文明以外的手段追求自由,这才是对人权和秩序的尊重。正如英国思想家密尔所说,“为了真理和正谊的利益,限制使用辱骂性的语言实比限制使用其他武器还重要得多”。[29]63

[1]冯自由.革命逸史:第三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1.

[2]丁文江,赵丰田,梁启超.年谱长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3]范文澜.中国近代史: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55.

[4]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C]//林志钧.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三十四.北京:中华书局,1989.

[5]陈漱渝.斯巴达之魂与梁启超[J].鲁迅研究月刊,1993(10).

[6]冯自由.革命逸史:第四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1.

[7]王兆阳.论梁启超新文体意识的形成[J].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2003(3).

[8]张克林.孙中山与列宁[M].南京:拔提书店,1934.

[9]政协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辛亥革命回忆录:第7辑[M].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2.

[10]陈孟坚.民报与辛亥革命:上册[M].台北:正中书局,1986.

[11]汪东.民报的影响[J].今日中国,1981(5).

[12]沃丘仲子.当代名人小传[M].台北:文海出版社,1986.

[13]蒋建农.毛泽东全书:第一卷[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

[14]张家康.胡适心目中的梁启超[J].钟山风雨,2003(1).

[15]严复.严复集:第三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16]佛公.劝告停止驳论意见书[N].新民丛报,第83号.

[17]精卫.与佛公书[N].民报,第9号.

[18]弹佛.驳劝告停止驳论意见书[N].民报,第10号.

[19]辨姦.斥新民丛报之谬妄[N].民报,第5号.

[20]恨海.来函其二[N].民报,第5号.

[21]楚元王.谕立宪党[N].民报增刊号天讨.东京:秀光社,1907.

[22]不侫.论立宪党人与中国国民道德前途之关系[N].民报,第18号.

[23]揆郑.康梁之今昔[N].民报,第24号.

[24]揆郑.哀政闻社员[N].民报,第23号.

[25]观云.冷的文章热的文章[N].新民丛报,第76号.

[26]与之.日本之政党观[N].新民丛报,第87号.

[27]民意.希望满洲立宪者之勘案[N].民报,第13号.

[28]陈孟坚.民报与辛亥革命:下册[M].台北:正中书局,第1986号.

[29]密尔.论自由[M].北京:商务印书馆,第1959号.

[责任编辑:姚晓黎]

Freedom, Emotion and Newspaper Publicity——Taking Argument between 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 and Citizen’s Newspaper as Object of Study

ZHOU Fu-zhen

(Department of Party History and Party Construction, Jiangxi Provincial Party School, Nanchang 330003, China)

When authors of 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s disseminated free thought, they conquered the readers by sentimental text, and achieved great success. However, when people’s feelings were aroused, it was easy for them to lose rationality. When authors of Citizen’s Newspaper mobilized the people to launch revolution with feelings, authors of 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s saw the emotional damage. They thought Chinese people must have rational thinking, and tried to compromise the matter with authors of Citizen’s Newspaper, but it was an unsuccessful attempt.

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 Citizen’s Newspaper; freedom; emotion; rationality

2015-05-23

周福振(1979-),男,山东潍坊人,中共江西省委党校(江西行政学院)党史党建教研部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自由民主共和研究。

1671-5977(2015)04-0001-05

D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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