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的现实思考
——以上海中高职贯通为例

2015-01-31 19:59兰小云
职教通讯 2015年7期
关键词:培养目标职教试点

兰小云

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的现实思考
——以上海中高职贯通为例

兰小云

自现代职教体系提出以来,各地纷纷开展中高职贯通(衔接)、中本贯通(衔接)、专本贯通(衔接)等试点,有力地推进了我国现代职教体系的构建进程,然而其面临的一些现实问题也不断显现。为构建一个常态化、层次化、科学化的现代职教体系,需要完善职教体系内不同层次间的专业布局、明确同一专业不同教育层次的培养目标、统一同地区同专业的教学标准和课程标准、实行专业归类对口招生考试制度等。

现代职教体系;有机衔接;中高职贯通;上海市

2010年,党中央、国务院发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到2020年,形成适应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产业结构调整要求、体现终身教育理念、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协调发展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当年底,“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被列入国家教育体制改革项目,同时,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地启动试点改革。本文以上海中高职贯通培养模式为例,从其现状谈起,对其存在的现实问题进行了分析,并藉此对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做了一些反思。

一、上海中高职贯通现状

(一)政府重视,政策予以保障

为贯彻落实国务院和上海市政府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探索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加快培养适应社会经济需要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上海市教委于2010年2月下发《关于2010年开展中高职教育贯通培养模式试点工作的通知》,开始中高职教育贯通培养试点工作。此后,上海市教委每年下发试点工作通知,持续推进中此试点工作。2014年,上海市教委在中高职贯通培养试点工作基础上,发布《关于开展中等职业教育——应用本科教育贯通培养模式试点工作的通知》,正式启动“中本贯通”试点。试点工作的开展旨在构建与市场需求和劳动就业紧密结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结构合理、形式多样、灵活开发、自主发展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根据《上海市职业教育“十二五”改革和发展规划》,其中高职教育贯通培养模式的招生规模在2015年将达到当年招生规模的10%左右。

(二)社会认可,招生规模扩大

上海市中高职贯通培养试点工作首先是依托行业职业教育集团,选择同一体制内若干有条件的中高等职业院校先行试点,自主招生。随着试点工作的不断深入,试点范围逐步由中高职一体化办学的院校拓展到同一职业教育集团内不同办学主体的中高职院校,再到非职教集团内的职业院校。试点院校、试点专业、招生规模逐年递增,分别由2010年的7所、4个、480名发展到2014年的56所、47个、5 500名。中高职贯通一度受到考生和家长的追捧,如在试行的第一年480个计划招生名额吸引了超过7 000名考生报名,录取的平均分超过普通高中的分数线,平均录取比例高达15∶1。[1]

(三)规范管理,持续推进试点

为稳步推进试点工作,上海市教委明确要求试点专业必须是行业岗位技术含量较高、专业技能训练周期较长、熟练程度要求较高、社会需求量较大且需求较为稳定、适合中高职培养目标相互衔接贯通的专业,同时,必须是申报试点院校的核心专业或重点专业。学习年限一般为5年,课程体系一体化设计。学生通过5年连贯学习,完成教学计划规定的全部课程,成绩合格,可同时获得中等职业学校和高等职业院校毕业证书。为开展好试点工作,各试点院校均成立了领导工作小组、联合教研室、联合督导组等工作机构,定期开展一系列联合活动如联合教研、联合检查、联合座谈等,并制定有学籍管理等学生管理办法。在第一学年结束时,试点院校联合进行甄别工作,通过甄别的学生进入二年级学习。

二、中高职贯通的现实问题

不可否认,上海中高职贯通培养模式试点为推进我国现代职教体系构建做出了非常有益的探索,促进了中职与高职的合作培养和课程体系衔接,但从现代职教体系的整体构建来看,仍有一些问题值得探讨。

(一)一体化设计与培养层次界限的矛盾

在上海乃至全国其他开展中高职贯通(衔接)的省市,中高职贯通(衔接)的主要做法是有意试点的院校按照试点通知要求,自行结对,选择试点专业,制定试点方案,开发专业教学标准、课程标准等。在具体操作中,试点院校都比较好地从一体化培养的角度设计了培养目标、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等,较好地实现了同一专业方向的一体化培养。但这种一体化设计同时带来另一个问题,即职业教育各层次之间的培养界限模糊,从长远来看不利于现代职教体系的整体构建。此外,中高职贯通(衔接)、中本贯通(衔接)、专本贯通(衔接)仅是现代职教体系构建的一部分,其互为衔接的课程体系和培养方案也只适合在试点院校中使用,在时间和空间上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因此,中高职贯通(衔接)可以作为现代职教体系构建之初的经验探索,但不能成为必由之路。

(二)较早的职业定位与个性化发展的矛盾

根据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国民心理健康状况研究小组”公布的我国城市居民心理健康抽样调查显示:16-18岁的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处于最低谷。[2]这个时期,学生的价值观、职业观尚处在不稳定、不成熟期。而据笔者对某试点专业的跟踪调查也发现,绝大多数学生在报考专业时是不具有指向性的。在回答“您出于何种原因报考本校本专业(贯通专业)”,只有21.14%的学生表示是因为“专业兴趣爱好”或“职业倾向”,其余均是出于“中高职衔接”或“父母或中学老师推荐”。另据美国劳工部一项研究预测,20岁的青年人在今后一生的工作时间内,职业的变换将会达到6~7次之多。[3]中高职贯通的生源主要是初中毕业生,学生的价值观、职业观尚不稳定、不成熟,个体之间的认知能力、个性特征和职业认同也是存在差异的。因此,过早的职业定位既有不稳定性又有不合理性,不利于学生的个性化发展。

(三)院校间的壁垒与资源整合共享的矛盾

资源共享是贯通(衔接)培养的一个重要特征。然而实际运作中,院校间的师资、实习实训等资源的共享并不乐观。一方面,贯通院校各自为政,解决问题只能通过协商的方式,必要的行政命令难以实施,某种程度上带来管理上的不便。另一方面,客观上的地理距离,也造成两校之间的沟通、资源共享的不便。而更为重要的因素是:两校的利益诉求各不相同。对中职校来说,实施贯通(衔接)培养可以使其招生规模和质量在日益激烈的生源竞争中得到保障。然而对高职院校来说,贯通培养(衔接)虽提前得到稳定的生源,但生源的质量不一定能得到保障,实际上,贯通(衔接)培养在某种程度上缩减了其可选择的生源范围,学习年限的缩减也使其办学收入受到一定影响。因此,试点中往往发现,中职校的积极性要远远高于高职院校,而高职院校的龙头带动作用也未能有效发挥。

此外,在专业教学标准、课程标准和教材等的开发上,各院校都是依据自身的实际情况、依靠自身的教师力量进行开发,即便是相同试点专业也是如此。这种各自为政的开发方式造成大量的劳动力重复和资源浪费,尤其是在通用的文化基础课程开发方面。

(四)招生规模扩张与生源质量保障的矛盾

随着试点工作的推进,招生规模的不断扩张成为必然,贯通试点的优质资源的受益面也愈来愈广。然而招生规模的扩张却带来另一个问题,即生源质量的持续下降。这种现象有悖于中高职贯通(衔接)培养的初衷——提高培养质量、提升职业教育的社会地位。以上海为例,在中高职贯通培养模式试行的第一年,录取平均分超过普通高中的分数线,甚至有试点专业的最低投档线为537分,比当年普通高中控分线高出7分。[4]此后,录取分数线持续走低。2011年,录取分数线最高降幅超过20分[5],部分学校录取的考生成绩远远低于500分,甚至有少数考生成绩低于中专的最低控制投档线350分。[6]至2014年,最低投档控制线360分,仅比普通中专最低投档控制分数线高10分。[7]如何通过体系衔接真正实现质量和社会地位的提升是现代职教体系构建面临的现实问题。

(五)课程难度前置与学生认知能力的矛盾

众说周知,在学制上,中职和高职一般都是3年,中高职贯通(衔接)至少要缩减。年限的减少使得课程体系的一体化设计成为必然,有些原本在高职阶段教授的课程或教学内容被前置到低年级教授,特别是理论知识。因此,有些课程对低年级学生来说难度必然过高。有贯通学生曾直言,“我们是初中生毕业,有些原来是大专才学的内容被前移了,上这些课程的时候有些吃力,有点难适应”。此外,较长的修业年限极容易导致学生的学习倦怠。教授贯通培养班的教师普遍感到,贯通学生通常会觉得比普通中职生优越,第一年对学校和专业有一定新鲜感,并且有一定的学习压力,学习积极性也比较高。但从第二年开始,学生的学习热情普遍开始下降,厌倦学习的现象开始出现。可见,贯通(衔接)模式确实构建了一种新的学制体系,打通了职业院校毕业生的升学之路,获得了学生、家长的青睐。但在另外一个方面,如何既兼顾到课程之间的衔接又兼顾到学生的心智发展水平以及学习兴趣的维持,对中高职贯通来说是一项极大的挑战。

三、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思考

反思职业教育现有的中高职衔接、中本衔接、专本衔接模式等,笔者以为构建现代职教体系的根本不在于形式,而是人才培养目标的层次定位和课程体系的衔接,包括专业设置、培养目标、课程设置、教学内容等之间的衔接。但这种衔接不应由试点学校自行来完成,而应上升到国家层面至少是地方政府层面,由教育行政部门牵头组织各有关方面来共同完成,形成一个不受时间、地点限制的自成一体的现代职教体系。

(一)完善职教体系内不同层次间的专业布局

专业布局结构的合理是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的基础。目前,我国职业教育首先要做好的是根据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对人才规模和层次的需求,统一规划各类专业在中职、高职、应用本科、专业学位等层次上的合理布局。近年来,部分省市,如上海市在当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产业结构调整的推动下,进行了专业布局结构的调整优化,但分别是在中职和高职各自的领域进行,缺乏在整个职教体系不同层次院校间的系统优化。为构建一个与本地区各行业产业链对接的专业布局结构,需改变现有的由各院校自行调整专业结构的做法,由各级地方教育主管部门会同有关行业主管部门、行业组织等,站在区域经济发展的高度,全盘考虑、统一规划。专业的对接将实现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培养目标、课程体系、教学过程等方面的自然衔接。

(二)明确同一专业不同教育层次的培养目标

明确同一专业不同教育层次的培养目标和任务,是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的前提条件和逻辑起点。可由教育主管部门抽调各级职业院校同一专业或同一类专业的专业带头人或负责人,会同行业、企业专家共同完成。根据行业中各层次的人才规格要求,清楚地界定中职、高职、应用本科、专业学位教育对应的技术等级和标准,准确地描述出同一专业各层级职业教育所应完成的培养目标和任务,界定清楚哪些目标应由中职实现,哪些目标应由高职实现,哪些应由本科实现,哪些是由专业学位实现;哪些目标是为职业入门做准备的,哪些是为准备进入高一层次教育阶段做准备的。前一阶段教育的培养目标既要满足所对应的技术等级需求,又要满足学生进入下一阶段教育的准入要求。

(三)统一同地区同专业的教学标准和课程标准

专业教学标准和课程体系的有机衔接是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的核心和落脚点,因此,制定统一的适用于本地区同一专业的专业教学标准和课程标准至关重要。改变现有的由各院校自行制定专业教学标准、课程标准的做法,由地方教育主管部门组织行业、企业专业人士,与院校专业带头人、骨干教师,共同依据各层次的人才培养目标,制定各层次统一的专业教学标准和课程标准,做到各层级职业教育之间教学要求和内容的层次分明、互为衔接、自成体系。就如普通教育的语文、数学、英语等课程,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的学习目标和学习内容层次分明、互为衔接一样。打破区域和层级界限,全国范围内共用的公共基础课可以由教育部职教司组织专家统一制定,以形成统一的层次分明的教学目标和教学内容;专业课程则可以区域为单位统一制定。当专业结构、培养目标、教学标准、课程标准完成顶层设计后,各级职业院校所要做的就是按照标准实施教学,一个常态化、科学化、层次化的现代职教体系自然形成。

(四)实行高职教育专业归类对口招生考试制度

实行专业归类对口招生考试制度是现代职教体系内部有机衔接的桥梁。高等职业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不同的培养目标决定了两者人才选拔方式的差异。高等职业教育分类考试改革必须正本清源,以高等职业教育的培养目标作为目的与归宿,严格按照高等职业教育各类专业的培养目标来设计考试科目、内容和招生录取办法,突出学生专业技能的考核。专业归类对口招生将使得中职校结合自身办学实力和专业特色,主动对接大类专业中发展较好的高职院校,调整优化专业结构或专业方向,甚至是专业大类的调整。同时,也将促使高职院校不断关注市场需求,及时调整优化专业结构或培养方向。在此环境中,各地职业教育将形成服务于本地经济社会发展与产业发展的专业布局,现代职教体系也将得以推行。

总之,同一专业或同一类专业,只要做到中职、高职、应用本科、专业学位之间培养目标层次分明、互为衔接,课程及其教学内容也就自然而然衔接起来了,一个常态化的体系也就形成了,学生的学业选择和成长路径也更多样,接受完一个阶段的教育后,可就业,也可升学,也可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再继续深造,而不必拘泥于形式的衔接。只有职业教育自身形成上下衔接的体系,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纵向两轨并行、横向互相沟通的教育体制才能得以实现,职业教育社会地位也将得以提升。对于政府部门来说,今后要做的不再仅仅是形式上的探索,更应是各层级职业教育间专业结构的理顺、培养目标的界定、专业教学标准的统一制定。

[1]郭颖.从492到3500上海中高职贯通的前世今生[N]学生导报,2013-04-15(B06).

[2]王乃国.对现代职教体系建设几个问题的思考[J].江苏教育,2012(3):61-62.

[3]周立雪.高职教育教学理念研究[J].教育与职业,2006(33):24-25.

[4]张贤贞.沪“中高职贯通”分数线跳水学校不能只想抢生源[N].劳动报,2011-10-14(8).

[5]王婧.中高职贯通招录以“意料之外”结束[N].新闻晨报,2011-07-14(A28).

[6]中高职贯通扩容 录取分数线下滑[N].东方早报,2013-07-16(A09).

[7]2014年上海市高中阶段学校招生最低投档控制分数线确定[EB/OL].http://zhongkao.rangxue.com/portal.php?mod=view&aid=210.

[责任编辑 曹 稳]

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市级项目“中高职教育贯通培养模式实践研究”(项目编号:B10059)

兰小云,女,上海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副研究员,科研处处长、高教所所长,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职业技术教育。

G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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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7747(2015)07-00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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