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农村现实的底层抒写——简论宫林的中短篇小说创作
朱刘霞
(周口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周口 466001)
摘要:宫林中短篇小说塑造的底层农民形象,立足于周口农村的乡土人情,直面农村现实的底层抒写,具有强烈的真实感和时代性。宫林的小说大量采用了儿童视角的叙述方式,一方面作家保持了与成人世界的疏离,最大限度地呈现出生活的原生态;另一方面也显示出成人世界的荒诞与冷酷,使文本具有较大的张力和阐释空间。小说中塑造的农村女性形象,不仅要承担生活的责任,还要忍受传统文化中来自男性的压迫和奴役。在当前时代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传统文化道德的温情与美好已经分崩离析,作品中农村留守农民的形象反映出人性的困顿与裂变。
关键词:宫林;底层抒写;儿童视角:女性形象;留守农民形象
中国作家的“底层叙事”传统由来已久,自现实主义诗歌创作的源头《诗经》中的《硕鼠》《伐檀》,到杜甫的“三吏”“三别”,无不表现出文学作品对底层百姓的深切关怀和同情。“五四”新文学运动中以鲁迅为代表开创的乡土小说更是将批判的眼光投注到农村、农民身上,画出当时社会的底层各种不同的人物群像。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进入改革开放时期,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农民工进城、农村经济凋敝、社会贫富差距增大等社会问题。在新时期的小说创作中,“底层叙事”越来越成为一个引人关注的文学现象。《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认为底层的主体构成是工人和农民,更详细的解释,是指生活处于贫困状态并缺乏就业保障的工人、农民和无业、失业、半失业人员。刘旭从社会学角度出发,认为底层就是很少或基本不占有组织资源、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的群体,其主体构成为工农,并深刻地指出,“底层”一词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平等的社会存在[1]。底层的共同特征是他们缺少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权利,缺乏话语权,不能自由地表达自我,所以只有通过作家或知识分子的表达为其代言。正如南帆所说:“纯粹的底层经验对话仅仅是一种本质主义的幻觉,底层经验的成功表述往往来自知识分子与底层的对话。”[2]蔡翔也指出:“底层现在很难表达自己,它只能通过知识分子的叙事完成。”[3]
“周口作家群”主要作家大多生于农村,长于农村,与农村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丰富的乡村经历,使得他们的作品大多与农民、农村有关,关注着现代化进程给农村带来的巨大变革,关注着农民的命运变迁和传统道德的沦丧。被当代文坛誉为“短篇小说之王”的刘庆邦,其小说题材一部分来自他的家乡周口沈丘县农村生活,作家栩栩如生描绘出一幅幅豫东南地区农村的风景画、风俗画和风情画;另一部分来自对煤矿的底层抒写,作家深切关注煤矿工人的喜怒哀乐,致力于挖掘底层人物悲剧命运的根源。尉然的小说大都以乡村为背景,“在小说创作中,总是目光炯炯地面向乡土,以乡村为背景,展现豫东农村的乡风民俗描写农民的悲欢离合,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与地方色彩”[4]。因此,有学者指出,“周口作家群”在小说创作上具有共同的特点:“一是鲜明的地域特色,浓郁的乡土气息,展卷便闻一股豫东泥土的芳香,历史积淀、风俗文化都在里面搅着,具有独特的韵味。二是语言的质朴鲜活,原汁原味。三是对底层的聚焦,对小人物命运的关注。四是写实主义的风格。”[5]宫林的小说同样也是“对底层的聚焦”,以底层人物为描写对象,注重挖掘他们的精神世界和内心情感,抒写他们的人生追求与理想,塑造出了一系列生动鲜活,性格各异的底层人物形象。然而宫林的底层抒写又具有自己鲜明的个性特征,宫林的小说中塑造的底层农民形象,具有强烈的真实感和时代感。
一、儿童视角的叙述方式
儿童视角就是采用儿童的眼光和口吻来叙述故事,使情节的叙述带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的特征。儿童由于受其年龄、阅历、知识经验的限制,往往具有和成人不一样的思维方式,采用儿童视角可以给读者造成一种陌生化的效果,感受到成人视角难以觉察到的世界原貌。新时期以来有很多作家的作品都采用了儿童视角的叙述方式,比如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十八岁出门远行》《现实一种》《河边的错误》,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红高粱家族》《四十一炮》《牛》,方方的《风景》,王安忆的《上种红菱下种藕》,等等,都是采用了儿童视角来叙述故事,众多作家在不同时期的儿童视角小说创作形成了文学史上一个独特的文学现象。杨义在他的《中国叙事学》中指出了由叙事视角进入作家主体的逆向思维和批评方法的重要性,“依据文本及其叙事视角,进行逆向思维,揣摩作者心灵深处的光斑、情结和疤痕,乃是进入作品生命本体的重要途径”[6]。儿童视角作为一个作家主动采取的一种叙述策略,它的使用包含着作家不同的创作需要与意图。对于出生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作家来说,他们在对“文革”进行叙述时常常采用儿童视角,比如王朔的《动物凶猛》、史铁生的《奶奶的星星》、李佩甫的《红蚂蚱 绿蚂蚱》等等,作家以儿童的视角来表达对这一段荒诞历史的反思与回顾,而宫林的小说同样具有这样的叙述特征。
宫林的很多小说都是从儿童的视角出发来观察世界、描述人物或讲述故事的。儿童的叙述视角一方面使作家保持了与成人世界的疏离,最大限度地呈现出生活的原生态;另一方面也显示出成人世界的荒诞与冷酷,使文本具有较大的张力和阐释空间。宫林出生于1968年,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时他8岁,对“文化大革命”已有懵懂的记忆。“文化大革命”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在那个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里,是非颠倒,黑白混淆,没有了神圣、尊严、道德、幸福,只有麻木、粗俗、贪婪、丑恶,人们就像在历史的车轮下滑稽表演的小丑,既让人感觉可笑,又让人心酸,有一种含泪的微笑。不少人的生活只剩下两个字:“食”与“色”。在宫林的很多作品中都有关于这两个方面生活的描写与叙述。宫林选择了一种质朴的表达方式,从他所生长的豫东平原农村的生活细微之处入手,向我们展示出一个独特的周口农村的艺术世界。比如他的中篇小说《苔》,描写的是那个特殊年代里作为中国最底层的农民生活中的饥饿以及食物资源的匮乏而带来的对于食物的贪婪。整个小说故事框架由两条隐秘的叙述线索支撑着,就是“食”与“色”,它们草蛇灰线般时隐时现于小说文本的不同角落,向读者叙说着在日常现实生活中司空见惯却又由于司空见惯而很少有人注意的生活故事。宫林选择了第一人称的内视角叙述视角,让一个孩子“我”充当了叙述者。在那个无书可读的荒唐年代里,从家庭到学校到整个社会,科学文化知识已经被践踏,孩子们每天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足够的食物来果腹。小说中反复描述孩子们对于食物的渴求与贪婪,其中一个场景描写他们结伙到插队知青那里等着捡拾他们吃饭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的馍头。这些孩子们平时吃的都是粗粮,只有过年才能吃几天白面馍。对于一群尚未成年却已经饱尝了饥饿煎熬的孩子来说,还有什么东西比一块哪怕是已经沾满了灰土的白面馍更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为了得到那一块块被知青们先是无意,后来是为了逗乐而有意丢弃在地上的白面馍,孩子们像被人耍的猴子,失去了他们做人的尊严。
儿童对于性懵懂无知而又充满了好奇和神秘,在农村生活的孩子更是缺乏正当的性知识启蒙。由于“文革”时期人们精神与物质生活的极度匮乏,人们只有将更多的关注投入到人类的本能性事方面。小说《场景》分为上、中、下篇,上篇《木橛子》,中篇《批斗会》,下篇《打老日》。作者以儿童“右子”作为叙述者,“右子”其实就是右派的儿子。右子过得无忧无虑,在右子的眼中,并不理解劳改是什么意思。在这样一个乡土宗亲的社会里,到处都是亲戚,大家并没有因为右子是右派的儿子而歧视他。小说处处以孩子的眼光来写性,写他眼中看到的队长与瞎婆婆的儿媳盘根的女人苟合的情景,在孩子天真无邪的目光里,苟合之事也带有了几分人性的天真与自然,而没有了丑恶之感。由于精神生活的贫乏,异性之间天然的好奇心,导致男孩子爱从学校厕所墙角的洞里偷看女孩们解手。右子偷看到了女教师金凤解手,并告诉了同是学校教师的八舅。猪倌国福引诱右子爬上梯子偷看到了金凤与一个男人的苟合。得意忘形的国福忘了扶梯子,致使右子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队长将猪倌国福痛打一顿,围观的村民看得津津有味,兴奋无比,仿佛不是批斗会,而是马戏表演,令人想起鲁迅笔下的“看”与“被看者”的可怜与可憎,令人痛心。“看”者不知道自己的无知与麻木,“被看者”不知道自己的可怜与可悲。
儿童视角不仅仅是一种叙述方式,同时也是作家结合个人的童年经验,重新阐释世界的一种方式。对于历史的回忆性描述,采用儿童叙事的视角有助于作家形成独特的写作风格。宫林以儿童视角所书写的童年记忆、乡土经验,体现出作家的创作心理与艺术追求,积淀了作家丰富而独特的人生经验。
二、韧性地活着:乡村女性形象
由于长期实行农村城市的二元政策,农民除了土地以外一无所有,在政治、经济、文化、医疗、教育等方面缺乏相应的保障,中国的农民一直处于社会的底层,而乡村女性更是底层中的弱势群体,但不论怎样的艰难生活,她们都能不屈地活着,坚韧而顽强。《扛包女人》中的银妮,因为丈夫得了脉管炎,婆婆中风后也瘸了腿,家庭生活的重担一下子落在这个农村女人的身上,她不得不在交公粮的季节里去干“扛包”这种体力活。虽然有远房表亲大孩的关照,但一天干下来还是累得腰酸腿疼。小说塑造的还有宝花、老肥等扛包女人,作者以男性的叙述角度将她们一一置于被看的位置:写卖粮的乡下男人蹲在磅边抽烟时,偷看宝花那被汗水打湿的胸罩印子;看老肥掀起衣服擦汗时露出的白肚皮;卖粮吸烟的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没着完的烟蒂扔在地下,烫了银妮和老肥的脚板,引得围观的男人一阵笑声。女性的悲剧命运不仅在于女性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而且还要为了满足男人的欲望,而放弃女性的自主意识。丈夫与银妮的关系初看不近人情,不懂得关心体贴妻子,还给妻子带来肉体上的痛苦。小说中看不出银妮对此有丝毫的反抗意识,而是顺从丈夫的意愿,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像地母一样无私奉献。小说结尾的一段插叙,使丈夫的转变有了依据,患难与共的夫妻终于能够相濡以沫,为这个底层女人的故事增添了一抹温情。
《哭灵》中的爱姑是一个60多岁的农村妇女,却干上“哭灵”这一行当,只因为她的一生隐忍了太多的眼泪。童年时受到继母的虐待只流过一次眼泪;中年丧夫,拉扯3个儿子长大成人,苦难风雨中没人见她流过泪,而现在却要干哭灵这一行,很多人不理解,尤其是她的弟弟。虽然弟弟是爱姑一手抱大的,但是长大后,弟弟却与她断绝了来往。这一次为了阻止她哭灵,弟弟头一次提了一斤油条来看她。他自私地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要求爱姑放弃哭灵,认为丢人现眼,有损自己的名声。他根本不理解爱姑的心意,不理解爱姑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儿子一个个长大成人,与她分家,剩下爱姑一人形影孤单。爱姑心中压抑了太多的眼泪,她哭别人其实是哭自己。她哭一个21岁开始熬寡,91岁去世的老太太的时候,她恍恍惚惚看到了自己的亲娘,又恍恍惚惚看到自己熬寡的样子,一场哭下来,鼻血流个不止。小说通过哭灵这一极具地方特色的风俗,叙述了爱姑这样一个农村女性的人生悲剧。
作家男性叙述者的身份限制了他对作品中女性人物形象的深入开掘,作家深受中原传统文化的影响,观念上保留有对女性的偏颇和歪曲,将女性定位在男性欲望的投射和生儿育女的工具上。宫林小说《洼洼地里好庄稼》中的叙述者“我”是一个瘸子,花钱买的媳妇三天之后逃走了,爹气得一头栽在门槛上死了。“我”进城打工,成了一个玩世不恭玩弄女性的高手,不仅嫖娼而且勾引乡村中的留守女性。“当关注底层成为近年来政府工作重点与社会聚集热点,底层成为‘流行词’之后,底层再次面临着消费社会符号生成逻辑的危机,有可能演变为一种标签而进入被消费的商品和行列。”[7]我们看到的宫林笔下的底层形象也成为一种消费符号,按摩女、二奶成为底层女性改变命运的主要手段,抢劫、暴力、性需求成为底层男性的主要特征。“我”看上了村长三龙的女人,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为了体验征服的快感。小说中的二蛋女人、石头女人、娥嫂等,只需要给一点好处就争先恐后地为“我”献身,体现了男性对女性的臆想。而三龙将生不出儿子的原因归罪于妻子而打伤了她的右腿,三龙女人对此逆来顺受,依然无怨无悔地下地干活,抚育孩子,更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中对女性的压抑和奴役。
三、人性的困顿与裂变:留守农民形象
作为周口作家,宫林的小说充满了浓郁的周口的乡音、乡情。如《喊声奶奶——乡亲系列之五》,小说描摹出周口农村曾经有过的风土人情,人世百态,揭示出人性的复杂与阴暗,金钱与贫困对善良美好人性的腐蚀与破坏。
小说塑造的奶奶迥异于传统乡土小说中淳朴、勤劳、善良、慈爱的奶奶形象,成了一个恶毒、刻薄、善骂的泼妇形象。就像西方女权主义者所研究的那样,在男性作家的笔下出现了两种不真实的女性形象——天使和妖妇,“好女人”被描写为温柔、美丽、顺从、贞节、无私的“天使”形象,而“坏女人”则被描写成淫荡、凶狠、多嘴、丑陋、自私的“妖妇”形象。《喊声奶奶》中奶奶的外形是丑陋的,小说通过12岁的金毛的叙述视角来刻画奶奶的形象,“那臃肿的身影不像人的,倒像一个猪婆”,骂起人来嘴角冒着白沫。她与媳妇们的关系不好,金毛的娘死了之后,她之所以照顾孙子金毛不过是传统的思想认为孙子是自家的根苗。然而她与孙子之间的关系却不是那种常见的祖孙情深,相依为命。小说中金毛唱了一段道情:“说出来亲戚是张皮,都晓得妗子不如姨。奶奶虽说也疼爱孙子,毕竟还隔了一层肚皮。”奶奶对金毛可谓张嘴即骂,抬手即打。小说中多次写到金毛对奶奶的骂人的不满,但摄于奶奶的淫威,只能在心里暗暗反抗,只有一次实在忍不住骂了奶奶一句,结果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被又打又骂,甚至嘴唇被缝上了半个。奶奶不仅在精神上虐待金毛,在物质上也是苛刻的,给予金毛的仅仅是最低的生活标准,有了一点好吃的也舍不得让金毛吃:一次吃鸡肉面片,金毛认为“鸡大腿在奶奶的碗里或者肚子里”;煮了三个鸭蛋,奶奶一手抓走了俩;老队长给奶奶买了一只烧鸡,奶奶也只让金毛吃些鸡骨头;姥姥来看金毛给金毛买的苹果,奶奶吃了一个又一个。
奶奶年轻时就是一个泼妇,将丈夫治得服服帖帖,大学没敢考,民办教师也错过了转正机会,一辈子窝窝囊囊,最后酒醉落水而死。奶奶有一个相好,是当年的队长,现在乡集市上做点小生意,又修鞋。当队长时有权力,分粮时能扣点给相好的。4个儿子都出去打工,只剩下奶奶自己种地,生活有些拮据,在对待孙子金毛的生活费上,想尽办法克扣。金毛就和奶奶斗智斗勇,在帮奶奶领汇款时偷偷拿走10元钱。中秋节放假奶奶让金毛上姨家去借钱,为的是去看生病住院的老队长,可是她有钱了却不愿意还钱,金毛发现了奶奶藏钱的地方,想了一个计策偷偷将钱拿走,让人看起来好像是耗子把钱拉走了。一天半夜奶奶家进来了3个蒙面盗贼,奶奶的嘴被撕烂,吓得大小便失禁,甚至想让盗贼将金毛带走以求自保,作者让奶奶受到了嘲弄和惩罚。
奶奶这一人物形象中蕴含了中原传统文化中的缺陷,比如奶奶的爱骂人,对金毛的态度,也体现出人性的复杂。金毛也是好吃懒做,甚至偷拿妗子的银元。小说真实地描写了社会转型时期农村年轻力壮的人都去城里打工,只剩下老弱病残留守农村所带来的种种现实问题,比如孩子的教育问题,老人的赡养问题等。
农村的老人们辛辛苦苦为儿子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却被赶到村口住“趴趴房”。可悲的是,当地的民风民情都是如此,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喊声奶奶》中奶奶有眼病,瞅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养牛经》中的海叔也是如此,“眼不利亮,整天迷迷糊糊,涂了层糨子一般”。这似乎象征了老一辈农民在当代社会中的迷茫与不适应,他们还是按照老一辈的思维方式过日子,生活似乎处于一种凝固的状态。《哭灵》中写到了分家,《养牛经》中也写了分家,这也是周口农村的一种普遍现象,时代经济的发展对于民风民情似乎并无太大的影响。而乡村的生活再也不是过去那种安宁自适了,在经济大潮的侵蚀下,农村产生了动荡不安的因素,《喊声奶奶》中出现了盗贼,《养牛经》中也描写了偷抢的犯罪团伙,还有一个被村民称为“朝廷”的四民,村里年轻男人大多进城了,他就勾引人家的女人。海叔怀疑二儿媳妇跟四民有勾搭,便和远房侄子金屯合谋设计整治四民,海叔分得500元钱。为了要回被工商所拉走的化肥,金蛋媳妇和四民一起去找海叔帮忙,并送给他半袋猪饲料给牛吃。大儿子打工没挣到钱,遭到女人的奚落,又受到老二媳妇的挑唆,乘着酒醉之机去找海叔闹事,儿子骂起了父亲,在金钱面前,传统的伦理道德分崩离析。一天海叔家里来了两个人,骗走了海叔“宰”四民剩下的200元钱,而四民送来的猪饲料又让海叔养的母牛小产了,损失了1000多元钱。这似乎应验了一句老话:不义之财不可得,贪心破财。就像《喊声奶奶》中的奶奶不愿还别人的钱,结果遭遇盗贼,蒙羞受辱,最后还是被金毛用计拿走了钱。这似乎是小说家思想中的传统观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文本体现。
周口地处中原,传统文化的影响根深蒂固。宫林从周口农村中来,对农民知冷知热,所以写起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得心应手。但是由于过于贴近生活,缺少对生活的批判与反思,导致宫林的小说缺少一种在更为广阔的精神视野和文化背景上对生活的提升。作家让生活直接进入文本当中,这种做法固然保持了生活的原汁原味,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但是也给文学造成了审美的缺失。中国乡村文化有着某种滞后性与狭隘性,作家与乡村社会过于紧密的情感和现实联系,使作家往往缺乏对自身文化的批判性,失去了心灵的超越性。宫林大量的中短篇小说创作体现了这一点,作家只是停留在对生活现象的描述上,缺少一种深刻的形而上的价值追求和思想深度的开掘。小说中充满生活现象是必需的前提,但必须有一种精神的追求穿透现象的表层,才能走向文学的本质。
参考文献:
[1]刘旭.底层能否摆脱被表述的命运[J].天涯,200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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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蔡翔,刘旭.底层问题与知识分子的使命[J].天涯,2004(2):9.
[4]任动.尉然乡土小说的叙事策略[J].周口师范学院学报,2009(6):42.
[5]任动.“周口作家群”:一个亮丽的特色文化品牌[J].周口师范学院学报,2014(1):40.
[6]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204.
[7]刘桂茹.底层:消费社会的另类符码[J].东南学术,2006(5):13.
The underlying express face to face with the rural reality
ZHU Liuxia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Zhoukou Normal University, Zhoukou 466001,China)
Abstract:GONG Lin’s novels of shaping the image of the bottom of the farmers, base on the local culture,Zhoukou rural face to rural reality underlying express, with a strong sense of reality and time. GONG Lin lot of fiction with a children’s perspective narrative, while maintaining the alienation and adult writers of the world, showing the maximum of the original ecology of life; it also shows the absurdity of the adult world and the cold, so that the text has greater tension and interpretation space. Rural women image is created in the novel, not only to assume the responsibility of life, but also stand in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from the male oppression and enslavement. In the current era under the impact of economic spring tide, with the warmth and beauty of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moral has collapsed, works in the rural left-behind farmers image reflects the human predicament and fission.
Key words:GONG Lin;underlying express;children’s perspective;female image;left-behind farmers image
DOI:10.13450/j.cnki.jzknu.2015.04.005
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9476(2015)04-0018-04
作者简介:朱刘霞(1974-),女,河南太康人,副教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文艺学及写作学。
收稿日期:2015-03-04